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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1)

而段君翔从踏入屋起眼睛就一直放在夏熙身上, 脚步都因此而停了停。所幸有中村智在, ——继方才主动起身招呼蒋战威落座之后,中村智再度站起身, 招呼起了段君翔, “哎呀,段少帅怎么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中村智今日算是将‘维和’的角色执行的非常彻底, 若单从他脸上的笑和行为来看, 都能评选友谊大使了, 可惜这只是出于形势需要的表面功夫,若论心狠, 旁边充当隐形人的南野浩恐怕要望尘莫及。何况不是所有人能让中村智笑脸相迎,若不是参加了段家专程为段君翔的回归而举办的宴会, 中村智不会拿出和对待蒋战威一样的热情来对待段君翔,——他在宴会上亲眼见识到了段君翔在段家的地位,甚至到了几乎能替段瑞德拍板南江联邦州的所有事的地步, 俨然已是南江联邦州的下一个主子。因为前阵子在打桥牌的会所里见过段君翔的缘故,夏熙有想过对方可能会出现,但没想过对方会在佐藤隆川的邀请下出现,亦没想到对方走近的第一句就是问他:“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段君翔英挺的眉头皱得死紧,看着夏熙又道:“你受伤了?”凌厉的杀气已如阴云般一点点汇聚,“是谁弄的?”“没有谁,”相对于段君翔,夏熙的神色和语气都非常平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段君翔显然不信这个说辞,皱着眉站在那,黑不见底的眼眸仿佛一潭能将人淹没的深水。夏熙还是第一次见段君翔穿军装,而南江联邦州的军装和蒋战威的洛北联邦州的军装版型有点不同,军大衣几乎长到了膝下,军靴又高到了及膝,衣服是墨绿色的,腰带是白色的,腰线很显眼。十九到二十一岁的这个年纪正是最后一次长个子的阶段,段君翔的个子就在这最后的阶段里猛长,身高比夏熙上次见他时又多出来一点,腰线和两条长腿都非常突出,一袭军装英姿挺拔,就像宣纸上用泼墨手法绘就的青松。他的气质看上去也变得更加深冷,还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威势,锋锐又内敛。而夏熙最初遇到段君翔的时候,他连话都不会说,所以夏熙一直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倾注了难得的耐心,一步步教他要用筷子吃饭,要展开身体睡觉,要主动跟别人说话,要学习认字和读书,要懂礼仪和礼貌……此时此刻,夏熙才猛地感觉眼前的‘孩子’是个不需要照顾的男人了。他已经迅速成长起来,有着深沉的心思,充满着雄性的力量,甚至具备着让蒋战威和佐藤隆川都要戒备的危险性。但他在夏熙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乎只要夏熙说出来那个伤他的是谁,就会像主人一声令下便冲过去撕咬敌人的狗一般,忠诚又无畏。始终没有得到满意回答的小狗忍不住长臂一伸,横过半个桌子去握夏熙搭在桌面上的手。从他认识夏熙开始起,似乎就养成了抓夏熙手的习惯,仿佛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抓着夏熙的手,哪怕只是一片袖子或者一块衣角,都能让他感觉安心。然而佐藤隆川始终握着夏熙垂在桌边另一只手没松开过,并下意识把夏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夏熙的身体因此而朝佐藤隆川那里微微一偏,这让段君翔也下意识把夏熙往自己这边拉,——气氛顿时因两人同时施力而僵住,直到下一刻从斜地里伸出第三只手,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了段君翔腕部几乎能废掉整只手的穴位。正是蒋战威,他的动作是针对段君翔的,话却是对佐藤隆川说的:“佐藤少将,小熙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我会好好‘酬谢’你的。还请你把手松开,你把小熙握疼了。”佐藤隆川也意识到自己的力道用得有点重,倒当真松了手,但蒋战威明显宣告主权的话让他很不悦,表面上却好像完全不明白蒋战威的意思一般,道:“不麻烦,我照顾小熙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照顾,小熙也会照顾我,还亲手帮我煮过鸡蛋。”佐藤隆川说的是带夏熙去训练室的拳击台上任由夏熙揍的那天,他顶着鼻青脸肿的伤吃晚饭,夏熙觉得实在有碍瞻观,便找了个熟鸡蛋给他敷脸。蛋其实是厨师煮的,但不妨碍佐藤隆川拿来刺激情敌。连一口夏熙煮的蛋汤都没喝过的蒋战威当真被刺激到了,段君翔倒是平衡了一点,并且跟着松了手。——不过是一个鸡蛋而已,有什么好炫的?夏熙曾经亲手喂他吃过糕点,还给他做过味道特别棒的小排面,里头足足放了四个鸡蛋,他说什么了吗?其实段君翔也想炫,但那碗小排面是他独家珍藏的记忆,他不愿意分享给任何一个人知道,于是只看着夏熙低低道:“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好好吃饭和休息。”待段君翔坐下来,宴席总算开始了,服务员随即便准备上菜。大大的圆桌很快摆上了各种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可惜本该完美的宴席气氛因蒋战威佐藤隆川和段君翔三人而异常凝滞和微妙。这三个男人,相互之间几乎全有时日久长的旧恩怨,相互之间也几乎全都开过枪动过刀,——其中一个前段时间才刚带着手下不远千里追杀过来,此时能够平平安安地共坐一桌,某种角度上其实已经算是难得的奇景。被三人关注的夏熙感受的尤为明显,明明现场包括卫兵和服务员在内有那么多人,却仿佛只有他和他们三人被关在缺氧的玻璃盒子里一样叫人窒息。连喜欢装隐形人的南野浩都忍不住开口缓和气氛,‘亲善大使’中村智自然也一样,——他的座位就靠着段君翔,随即便带了满脸的笑意跟段君翔搭起了话。段君翔这次竟及时对中村智的话做出了回应,虽然发音吐字依然带着些机器般的机械性,但语气堪称亲善:“中村司令近来可好,家父前两日还提到你。”‘司令’两个字立即让中村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这场侵占兴东联邦州的战争,长虹帝国原本只任命了佐藤隆川和南野浩这两个指挥官,但是军部决定提前发动战争后,又加派了中村智来担任总参谋。参谋只是个职务名,并没有这一军衔,所以若单论军衔,中村智和佐藤隆川的等级是一样的,可若论职位,参谋长比指挥官大了一级,可以对指挥官下达指令。也就是说,中村智要比佐藤隆川大一级,可以对佐藤隆川下达指令。然而中村智并不曾享受到他该有的职权待遇,——佐藤隆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他说的话也只是表面上听听,完全不当回事。中村智难免对此心怀不满,一直想寻点事来压一压佐藤隆川,而段君翔的这句‘司令’,着实是道进了他的心里。司令虽然和参谋一样不是军衔,甚至只是个不太正规的口头称呼,但在军队里,这个称呼往往用于权限最大的那个人,一下子就将中村智给抬高了。于是中村智对待段君翔的态度越发热切,还一脸诚挚地关心了一下段瑞德的身体,段君翔点点头道:“家父很好,只是最近找他谈事情的人比较多……”他有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其中两件让他觉得非常困扰,所以干脆把事情交给了我。”一听到‘谈事情’,中村智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和段瑞德谈的条约。其实段家为段君翔举办的那场宴会并没有邀请中村智,只是中村智正好在南江联邦州和段瑞德进行接洽,才顺道参加了宴会。接洽的内容除了老生常谈的那一套之外,还有一个以资金及武器换取一部分铁路使用权的条约,但段瑞德没有当场应允,只委婉地拒绝说要再考虑。这回复自然不会让中村智满意,也不会轻易死心。因为若能成功签订条约,从而获得南江联邦州的交通和土地资源,给长虹帝国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对中村智来说则是大功一件,定能到受军部的极高嘉奖。中村智不由暗自思量起来,眸底折射着算计的光,——他已经认定段君翔所说的事就是条约的事,甚至都想把眼前的宴会丢到一边,单独想找个地方和段君翔详谈一番。可事实上,段瑞德根本不想让段君翔与狡猾的长虹帝国人有牵扯,甚至没有把条约的事告诉他。若中村智了解段君翔,便会很快发现问题,因为他刚才在话里称段瑞德为‘家父’,而他回到段家那么久,始终没叫过段瑞德一声父亲。并不是因为心里还有怨恨或不满,只是因为他很难接纳别人,哪怕对方是他的至亲。只有夏熙除外,——第一次见到夏熙的笑,他就感觉里面有说不出的暖,连夏熙的声音似乎都带着春风般的味道,就算听不明白所说的内容,却莫名记住了那个声音。少年人的第一个爱恋对象永远难以取代,恨不得把一腔心思都灌注在心上人身上,只要能成功把夏熙带走,别说称呼段瑞德父亲,就算是和中村智签了那份出卖铁路使用权的条约,他也不在意。段君翔本来就不管什么人生哲理,也不管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他的人生里只有这一句格言:想要的,就去争取。他就是一条狼崽子,只管不死不休地追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夏熙没有听旁边的对话,也没有吃菜。其实他从坐在这里就一直在强撑,头很疼,胃里很恶心,真实存在的东西和脑中梦到的幻象混乱地堆在一起,眼中的世界异常拥挤。夏熙清楚佐藤隆川今日为什么要把段君翔叫来,也清楚佐藤隆川的盘算,而眼前这三个连给他夹个菜都要针锋相对的男人让他觉得头疼得更厉害,甚至产生一种厌世的情绪。男人有时候争风吃醋起来,会忘记最初的原因和目的,或者说他们的原因和目的就只出于占有欲,可夏熙完全不理解这种占有欲。因为如果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绝对不会阻拦对方,也不会把对方强留在身边,比如一朵漂亮的花,不会为了让它长得更好而修剪它,也不会因为喜欢就将它摘下。夏熙喜欢过很多东西,却从来没有过占有心理,就像玩游戏或者谈生意,赢和输、得到和失去,都是有意思的经历,何况占有后依然是一个结局:你喜欢对方,但对方不喜欢你,得到的只是越来越强的掌控感,和越来越空虚的欲望。而夏熙不缺这些,整个夏家人都不缺这些。所以夏家人从来不屑于做强占这种事,就像夏毅天当年对待他追了一年的男旦,在遭到拒绝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就像夏琛当时对夏熙的感情深到难以自制,却在知道会害了对方的时候立即选择远离。得不到喜欢的人或东西又怎样呢,他是夏熙,是夏家的少爷,他可以去拍卖行买下价值连城的珠宝送给对方,可以在德城上空燃放一整夜的烟火作对方的生日贺礼,也可以和朋友一起去最奢华的会所享乐、去赌马场一掷千金地赌马、乘坐私人飞机去雪山上的餐厅品一杯红酒,还可以认真地用一星期的时间做出一个完美的策划案,再耐心地一年的时间执行它,直到成功击垮竞争对手的公司。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景色和想做的事,他不会狭隘地只盯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人总有很多得不到的,也总有很多能得到的,爱情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而已。——可是对于那些天性偏执又缺乏安全感的人,爱就是想抓住的唯一。他们没有享受过亲情,也没有真正的友情,他们不曾在有爱的家庭长大,不懂得怎么去爱人,骨子里却对爱有一种偏执的渴望,像飞蛾追逐着星火。人终究是群居动物,有的时候,心里头把什么都看清了,手里有钱也有权利,尝遍了冷暖亦见过了繁华,但一个人坐在钱权堆成的椅子上,总是会生出冷意。一个人能做什么呢?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世上,如果没有另一个懂你又让你觉得温暖和舒服的人能陪在身边,和你道一句晚安或者吃一个早餐,坐在一起随便聊聊天或者仅仅只是安静的陪伴,你遇到的新鲜事没有人能分享,想到过去的回忆没有人倾诉,再成功也会觉得空寂。夏熙不怕这样的人生,因为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可但凡是人,都应该是怕的,甚至包括以杀人为乐的佐藤隆川。亲人间的缘分要靠天定,朋友间则要靠利益勾连,虽然这个世上有如此多人,但如果找不到那个能让你想要携手相伴一生的爱人,就只能孤身活在被深海环绕的荒岛。蒋战威曾在荒岛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有一天岛上照进了阳光,生出了绿意,就再不想回归到黑暗里。中村智终于还是忍不住隐晦地跟段君翔提起了条约的事,段君翔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会,才缓缓道:“我之前说过,一共有两件事让家父觉得困扰,其实一件可能是中村司令比较关心的,另一件却是我比较关心的。而这件事正好需要劳烦中村司令,不知中村司令愿不愿意帮忙?”虽然段君翔一个字都没有讲到铁路条约,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中村智立刻开口:“段少帅何必跟我那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我一定竭尽全力。”佐藤隆川知道段君翔要说什么,却没有说话,只微眯起眼任由段君翔指着夏熙道:“这位先生是帮过我的恩人,还帮助过家姐,家父一直希望能邀请他去南江联邦州做客,但他不知怎么得罪了佐藤少将,被扣在这里。”说着转向佐藤隆川,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可惜我跟佐藤少将不熟,所以想请中村司令帮我美言几句,能让佐藤少将抬手放人。”佐藤隆川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等着蒋战威说话。蒋战威千里迢迢地追到兴东联邦州,不是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夏熙跟别人离开的,而他今日叫段君翔来,就是做他一贯爱做的:引鹤蚌相争,得渔翁之利。退一万步讲,就算夏熙当真跟着段君翔去南江联邦州了,也比跟蒋战威走要来得好。——在得知蒋战威也邀请了中村智和南野浩的那一刻,佐藤隆川就知道自己难以按原计划那样置蒋战威于死地,也再难阻止夏熙要和蒋战威离开的意愿。因为夏熙是喜欢蒋战威的,只凭这一点,就算他用尽手段也比不过蒋战威,可段君翔不一样,夏熙会把段君翔当弟弟,当最信任的亲友,唯独不会把他当爱人。他算计得很好,可惜佐藤隆川有他的算计,夏熙也有自己的算计,包括蒋战威段君翔中村智南野浩,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算计,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所以谁都不能如意。第79章中村智本来就想找机会压一压佐藤隆川, 何况在他心里什么也比不上条约重要, 再加上他以前没有见过夏熙, 不知道夏熙的身份,而早在h市就见过夏熙的南野浩再度一声不吭地装起了隐形人,所以中村智也不问过佐藤隆川便直接对段君翔道:“你放心好了, 我相信佐藤少将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会买段州长一个面子的。”宴席已经吃到了尾声, 他放下刀叉补充道:“不过, 关于去不去南江联邦州的事,还要看这位先生自己的想法, 万一他是自愿留在佐藤少将身边的, 我就没办法了。”中村智把事情又抛了出去,一来不至于得罪佐藤隆川得罪的太狠, 二来是考虑到蒋战威, ——蒋战威看夏熙的眼神任谁都能瞧出问题。他倒是没有对此感觉奇怪, 毕竟夏熙的外貌和气质的确出众, 蓝颜祸水这种事古来有之,而长虹帝国的人虽然狡猾狠辣, 却没有侵犯或深究他人隐私的习惯。蒋战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皱着眉望着夏熙道:“不行, 你不能去南江……”话没说完便被夏熙打断,“我愿意和段少帅去南江联邦州做客。”与此同时,夏熙听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叮——, 目标d段君翔的好感度增加3点,总好感度为90。叮——,检测到目标d对宿主的好感度已满90,可获得一次抽卡奖励,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抽取?”蒋战威已将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并不擅于讲话,尤其在面对夏熙的时候,会连平日里的镇定自如都丧失,于是干脆起身握住了夏熙的手,“小熙,跟我回德城,我……”他这次依旧没能把话说完,但不是因为被打断,而是因为被轻轻搂住了。——夏熙竟起身搂住了他,温软而熟悉的身体让他一时间无法出声也无法动弹。蒋战威愣愣地站在那里,明明一动没动,周身的气质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有一种显明的冰雪消融的感觉,仿佛满身坚冰都在阳光下一块块融化,甚至能听见冰块裂开的声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升起茫茫的雾气,又于下一瞬无声地蒸腾为乌有。蒋战威慢慢找回声音和动作,深深吸了一口夏熙脖颈间令他眷恋的气息,然后用力回抱住夏熙,仿佛沙漠中迷途的旅人遇到绿洲,内心巨大的恐惧和空虚终于得到救赎,亦或者缺水的鱼,在快窒息之际终于获得了呼吸。其实不仅是蒋战威,夏熙同样需要这个拥抱,——对方是他此前身处于黑暗中的时候想到的唯一温暖。所以这个拥抱看起来异常和谐,仿佛在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谁也插不进去的磁场。但夏熙没抱多久便从蒋战威怀里挣开了,蒋战威虽然不想放手,却没有违逆夏熙的意愿,只忍不住开口道:“……小熙,我好想你。”声音低的仿佛叹息,不过区区几个字,却隐藏着浓浓的深情。蒋战威不敢问别的,只能下意识把人抱得更紧,姿态透着难得一见的无助,语气也有微不可察的无助:“小熙,你不要我了吗?”从窗外斜照进来的光线斜斜照着蒋战威轮廓分明的脸和微带胡渣的下巴,有一种落拓不羁的帅气,夏熙看着他,轻轻说:“我也有想你。你能再多等我一段时间吗?”“我一直在等,”蒋战威道:“我会永远等你。”其实夏熙的那句话问的没什么底气,因为他已让对方等了太多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让对方再等多久。但蒋战威的眼神专注又认真,就像当初从德城赶去h市找他的那天晚上一样,静静看着他,带着温存的姿态和深邃的感情,似乎满身是话,却只道了这句‘会永远等你’,其余什么也没说。这样听话并且没有任何怨言的蒋战威让人莫名有些心疼。他的表情明明眷恋到想要握着夏熙至死不放,却逼着自己像个男人一样体面地放开了手。没有谁知道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人不管经受多少煎熬和痛苦,只要爱的那个人对你说一句‘也有想你’,给你一点点熹微的希望,就会将所有煎熬都遗忘,将所有痛苦都掩藏,只向那个人展露最大的包容和温柔。蒋战威出乎佐藤隆川意料之外的放手了,佐藤隆川却不愿意放,——几乎在蒋战威放手的同时,佐藤隆川攥住了夏熙的手腕。他之前害他受伤流血,表面上没有说,心里却暗自后悔了无数回,如今造成了连碰他根手指头都要思量片刻的地步,所以佐藤隆川攥得并不用力,但语气十分用力:“我不会放你走。”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的,你闯入我的生活,把我的一切都搅乱了,转头就不要我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就算你恨我也不准走,你就这么待在我身边,好好恨我……”夏熙轻轻吸了口气,“我欠你的会还你,但……”“我只要你,”佐藤隆川打断了他,“不要你用别的还,也不要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是不是要等我把其他人都杀了,你才愿意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佐藤隆川的确有不少人手,但蒋战威和段君翔也带了人手,而且还有中村智在,若是真刀真枪动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夏熙终于抬起头用正眼看向佐藤隆川,道:“佐藤隆川,你根本不懂感情。”佐藤隆川对上夏熙的神情,竟心下一惊,甚至微微一愣。——夏熙懒散起来的样子会和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样,谦和有礼随遇而安,但有些时候他会露出另一面,那种慑人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充满危险却又让人心悸。佐藤隆川愣神间,险些被夏熙挣开,与此同时,蒋战威突然抬起手一拳击向他的腹部。这一拳又快又狠,毫不留情,而佐藤隆川只顾着看夏熙而没能躲开,高大的身体都因惯性往后退了一步,夏熙也随之挣脱。佐藤隆川疼到弯起了腰,——他已不知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亏,除了夏熙,也没有人能让他吃亏,心里自然恨极,直起身便朝蒋战威回击过去。中村智顿时有些心惊,但是见左边的段君翔像是没看到、或者巴不得两人双双都被打死一样无动于衷,更左边的南野浩则继续装作隐形人一样一动不动,而佐藤隆川和蒋战威又只动拳脚没有掏枪,中村智也不好大惊小怪,只勉强压住担忧开口劝停。若单单只论近身攻击这一项,蒋战威是比不过佐藤隆川的,佐藤隆川的拳脚功夫力道狠辣且角度刁钻,一出手便将蒋战威颧骨上擦出一块淤青。但蒋战威心里的恨意要比佐藤隆川的更浓,回想起他带着手下追击过来的那天从通讯器里听到的字句和声响,就恨到牙齿都咬出血来,恨不得将佐藤隆川碎尸万段,于是不退反进,根本不在乎是否会自伤。佐藤隆川露出轻蔑的神色和明显的杀意,一边抬脚踹向蒋战威身上的防御疏漏处一边抬拳砸向他的要害。就在抬拳的时候,手腕忽然一紧,竟被什么拉住了。下意识要将其甩开,但那熟悉的触感让他顿住身形,于是在打斗中的紧要关头转过头,只见正是夏熙拉住了他的手。佐藤隆川微微一愣,蒋战威的拳头于下一刻挥至跟前,本来可以躲过的他却只来得及偏了偏头。拳头随即击中下巴,佐藤隆川口腔里都尝到了血腥,危险的微眯起眼,准备用更凌厉的动作回击的时候,却被夏熙用更大的力道拉住。其实夏熙的力道再大,对佐藤隆川来说也称不上大,但佐藤隆川始终没有甩开他。夏熙低着头,没有看佐藤隆川,佐藤隆川瞧不见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低垂着的微微轻颤的长睫。夏熙不喜欢照相,佐藤隆川至今为止也没有一张和他的合照,但佐藤隆川曾在他睡着的时候偷拍过一次,画面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对低垂的长睫毛。那时候夏熙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第二天看到照片还气鼓鼓地嫌拍的不好看,说要撕掉。——他不知道他的一根睫毛在他的眼里都是最好看的。此刻的睫毛也是一样,微微轻颤的样子让他想将其捧在手心,或者轻吻上去。佐藤隆川突然就不想反击了,只想这么看着夏熙,和夏熙手牵着手。自从上次为了找定位器而强制性地搜他身之后,他便不愿意再让他碰,更不用说像此刻这样主动拉他的手了。他可以不在乎蒋战威的拳头,也不在乎身上的疼痛,只想要这样牵着他,直到生命尽头。可是连这样的相牵都是奢侈,佐藤隆川手下的亲卫已忍不住不听命令走上前来,怕把事情闹大的中村智也向手下的卫兵下了令,齐齐将蒋战威拦住,那只拉着他的手于同一时间一松,放了他自由。“叮——,目标e佐藤隆川的忠犬值增加5点,总忠犬值为68。”佐藤隆川闭了闭眼,抬手擦了擦口鼻处的血。他并不心疼自己,也不怕疼,更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是每个成年人都该修的必修课。但他还是觉得有股寒流从心肺直冲头顶,就像许多年前站在堆满尸体的村落,并没有多悲伤,却无比清晰地体会到了失去的味道。佐藤隆川重新睁开眼,死死盯着夏熙离开的背影,而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他,连背影都透着冷硬决绝。他说他不懂感情。可那些因为他才产生的快乐和心软、不安和绝望,想着他便会忍不住微笑,念着他的名字都会感觉心脏发痛,甚至那些最黑暗的想法,想干脆把他杀死,或者抱着他一起去死的冲动……明明全都是情。夏熙最终还是在临上车前看了佐藤隆川一眼。他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佐藤隆川骨子里藏着的危险和疯狂足以把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夏熙和佐藤隆川那双黑沉的眼睛远远对上,对方眸里的千言万语全被火点燃,其中复杂难辨的内容足以将人震住。心跳突然一顿,连呼吸都一停,并不是因为被震住,而是因为他在梦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那个相貌和蒋战威相似的陌生男人就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周围是一片血海。本就阵阵发疼的大脑剧痛无比,就像是什么封印突然被打破了一样,一些未知且零散的记忆于这一刻猛然涌来,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第80章夏熙咬紧了牙关, 竭力强忍到上车, 却在车子行驶后没多久, 整个人头重脚轻地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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