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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1)

第37章宋迩心急, 但转念一想,餐会九点才正式结束, 教授说可以提前一小时离开, 并不是一定会提前离开的意思。现在才八点, 等不到人也很正常。宋迩这么一想,倒有些静下心来。她抱着那束花,不敢太用力, 怕把花压坏了。又过了一会儿,助理啊了一声,说:裴教授出来了。宋迩坐直了身, 她不方便出去, 就说:你去请她来。助理说了声好,推开车门,正要下车, 她咦了一声:有个中年男人去和裴教授说话了。中年男人?宋迩想了想,让助理等一等。助理掩上了车门, 她盯着那边的动静, 不时给宋迩描述:裴教授和他说话。他们走了, 他们上了一辆车,裴教授坐副驾驶。宋迩觉得不太对,这个时间,教授一定是提前离场的,那个中年男人会是谁?是提前等着的,还是偶然遇见的?她让司机跟了上去, 自己低头给裴霁发微信,问她在哪里。过去五分钟,裴霁都没有回复。宋迩突然想起什么,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拿出手机,递给助理,让她打开相册:找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存储时间是今年二月中。助理翻了几下,很快说:找到了。接着又说,对,找裴教授的中年男子就是照片上的这位先生。宋迩心中一沉,这张照片,是裴艺和父母的合照。来找教授的,是她的父亲。宋迩的心情一下子糟到了极致。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时开时停,司机驾驶技术很好,不论是停下还是启动,都相当平稳。宋迩只能听见轮胎轧过马路的轻微声响,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别跟丢了。宋迩说了一句。不会,您放心。司机答道。然后车里又陷入寂静。宋迩担心裴霁,她抓着花束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烦躁迅速地占据了她的心扉。周围太安静了,他们在跟随带走裴霁的那辆车,可宋迩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带走教授的车是什么颜色,什么车牌号,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条路上,要往哪里去。她产生了一种什么都无法掌控,什么都握不住的不安感。把手机给我。宋迩边说边伸手。助理很懂事,把手机递到她的手心,还告诉她:没有回复。宋迩攥紧了手机,又让助理给她描述现在的情况。助理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好,只能说一下现在开到哪里了,距离那辆车隔了多远。三两句话就讲完了。宋迩根据助理的话,想象了一下她们现在的情况,算是有了点底,烦躁稍微被安抚下去。但很快她想到,那辆车里在进行怎样的对话,裴裕安会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让教授伤心,担忧烦躁愈演愈烈。过了不知多久,车速慢了下来。他们停了。助理说。宋迩坐直身,下意识地偏过耳朵听着。下车了。助理又说,都下来了。宋迩仔细地听。这边有一家临街的咖啡馆。是小咖啡馆,他们进去了。助理缓慢地描述着,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边看得很模糊。司机很机灵,听到这一局,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点,开到一个与那扇落地窗正对出来的位置。服务员过去了,应该在点单,店里人很少,助理停顿了一下,像是四下张望了一遍,确定地说,这条街安静,人不多。宋迩一面提着心,一面一字不差地听。人很少,她推断,大概是裴裕安有话要和教授说,又不想太多人听到。那为什么不在车里说呢?车里的私密性不是更好吗?宋迩不理解。裴裕安已经有点后悔在酒店看到裴霁时把她叫住了。他本来是想在车里把话说了的,可裴霁太难沟通了,她很少开口,只是看着他,让裴裕安非常不适,车里安静,适合谈话,但又太过安静,静到在裴霁这种专注的眼神的注视下,使他感到毛骨悚然。裴裕安受不了这种氛围,他看到路边有家咖啡馆里头人不多,干脆就把车停了,去一个宽敞点,能透气的地方。他们面对面坐着。裴裕安把车上没说完的话题接着讲下去:你怎么不回家?也不打电话?你妈身体不舒服,现在还下不来床,你也不关心关心?裴霁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回答了她认为最关键的那个问题:她不想要我关心。她说得很直白,没有哪个成年人会这么直白地表达,不留余地,不给对方台阶下。裴裕安眉头紧蹙,不觉得尴尬,却很不悦,他对上裴霁透彻明白的眼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怎么说话的,你妈怎么会不想要你关心,你别胡思乱想。裴裕安驳斥道。他在说谎,裴霁不想揭穿他,就不说话了。她不说话,裴裕安感觉氛围很僵硬,过了一会儿,才软下声,问:你不想回家吗?裴霁的神色有了波动,她说: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本能回答。裴裕安满意了,他笑了笑,神色很温和:那就多回家,爸爸妈妈也想多看看你,你不想经常和爸爸妈妈见面,在家里一起吃饭,一起聊聊天吗?裴霁的眼睛里慢慢地有了亮光,她很意动:我想。她回答,她想经常能见到他们,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裴裕安笑意更深:那就经常来,这星期六有没有空?我在家里等你。他有了父亲的样子,像是一个想念孩子却又时常见不到孩子的父亲,叮嘱女儿多多回家。裴霁太想回家了,她几乎都要答应了,可是她又很清醒,她看着裴裕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不想见到我。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裴裕安忍耐着说:我们想见你,是你不回家,不关心家里。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不关心父母,不赡养父母,我和你妈也没说你什么,由着你的性子去了,现在小艺不在了,家里需要你了,你还是不肯回来,有没有想过父母抚养你是费了心力的,你这样子,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裴霁让他说得迷茫起来,幸好她记性好,逻辑强没有被他绕进去,还是可以很认真很清醒地纠正他:你们先不要我的。她没有说,你们不要我,但我还是想回家,只是发现了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我,才决定再也不回家了。因为这样的话,听起来像小孩子。裴霁不愿意对他示弱。在裴裕安眼中,她真的一点都不肯松口。裴裕安有些烦了,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他今年六十三,感觉身体各方面机能都明显地不如从前,对衰老这件事,难免恐惧。你回家,就知道,我和你妈都很想你,很想能常见到你。我们住在一个城市里,一个星期见一次面,一点也不过分,你说对不对?裴裕安尽力温和耐心,引导着裴霁。裴霁说:不对。然后给出了理由,你说,我们就只剩她一个女儿了,没得选了。妈妈说,只剩一个,我也不要。她把那天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这些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裴裕安的脸上,让他刚才耐下性子,假装慈爱的话,都显得那样可笑。裴裕安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铁青着脸,冷笑道:明明是双胞胎,你怎么跟小艺差这么多,小艺懂事贴心,你呢?从小就是个怪胎,现在还怪起我们对你不好了,你就没想过,这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两个一样的孩子,我们怎么偏偏就不喜欢你。宋迩等在车里,听助理跟她说那边发生了什么。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听到声音,连表情都看得不那么真切,描述起来,当然就含含糊糊的。宋迩既担心,又被这模糊的描述弄得很烦躁,恨不得自己亲眼去看。她像是回到了刚失明的那几天,到了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走路要人扶,吃饭要人喂,听到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也不知身边的人是谁。所有的事都要依赖别人,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位先生出来了。助理微微提高了声音。宋迩心一紧,问:裴教授呢?裴教授还坐着,没有动。还坐着宋迩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转头,朝向右边,这个方向应该是可以看见教授的,她应该就坐在那里,一个人,孤零零的。但是宋迩看不见。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深渊,拖着宋迩往下沉。裴霁知道她坐了很久,因为对面那张桌的顾客换了两批。她没有动,只是在心里思考裴裕安说的话。好像没思考出什么来,因为这些话,都是她想了很多年的。为什么双胞胎,两个一样的人,喜欢一个,厌恶另一个。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很多年都想不通,自然不是这一会儿,这一晚上能想通的。可裴霁还是不停地想,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里。裴霁表情依然那么平静,别人看不出她在伤心,也不知道她在审视自己,解析自己,把自己和怪胎放到一起,不知道她现在很煎熬。教授。耳边响起宋迩的声音。裴霁听见了,但她反应迟缓,过了三秒钟,身边再度响起宋迩的声音,她才转头看过去。她看到宋迩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她身边有个女孩,女孩见她转头了,就没有出声。宋迩不知道裴霁已经回头看到她了,她带着点不确定,偏着耳朵,一边听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教授,你在这里吗?她神色间是那种盲人特有的惶惑不安,却又满是担心地寻找裴霁。裴霁突然间很想哭,她本来没有很大的感触,只是伤心,只是自我怀疑,只是感觉被抛弃,但这些都没什么,因为都已经习惯了。可是宋迩突然来了,裴霁感觉到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正在发酵蔓延,她像是有了一个能彻底放松下来的归处,不用再自己消化,自己调节。教授?宋迩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裴霁又近了。裴霁看着她,说:我在这里。宋迩听到她的声音,她伸手朝向裴霁的方向,碰到了她的手臂。她看不见,不知道现在教授是什么表情,她独自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是有多伤心呢?宋迩感觉自己在深渊里不住地下沉,可她还是想要最温柔地对待教授。她顺着裴霁的手臂往下,握住了她的手。第38章宋迩牵住她的手, 就带着她往外走。裴霁顺从地跟着她。明明宋迩看不见,明明开始时是宋迩牵着她, 后面就是她握着宋迩的手, 比她走得快半步, 替她看路。可裴霁却莫名地觉得,是宋迩领着她回家。她们坐到车上后,宋迩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还是牢牢地握着。她和司机说了地址,然后告诉裴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在酒店外等你一起回家。宋迩说了起来, 看到你坐上了一位先生的车, 我就跟上来了。我有给你微信,你看到了吗?没有。宋迩听见裴霁说,下一秒裴霁的手从她手心抽了出去, 然后传来一些窸窣的响声。宋迩睁着眼睛听,猜想教授应该是去看微信了。她感觉手心空空的, 上面还残留着牵着教授时的触感, 宋迩蜷起手指, 指腹在手心轻轻地摩挲了两下。那个人是我爸。裴霁突然说道。宋迩轻轻地啊了一声,想了想,才谨慎地问:他是不是说你什么了?随着她这句话,裴裕安说的那些话被裴霁一字不差地想了起来,她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心口有一种尖锐的疼,然后是强烈的窒息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气管,让她喘不上气。裴霁张了张嘴,她分不清自己是想说话还是想呼吸,她有许多的话想对宋迩说,想告诉她家里对她不好,她觉得很伤心,她不理解父母的做法,她还想问问宋迩,她真的很怪吗?但她能表达出来的却很少,少到只有一个字:是。她答得很慢,宋迩能感觉到她说得很艰难。说什么了?宋迩接着问。这次,裴霁没有回答她。宋迩猜得到,教授多半不会说。她明白有些东西要对人说出来,就像把心掏出来给别人看那么难。何况教授还是那么内敛的一个人。但那些东西,如果一直闷在心里是不会好的,反而会扎下根,越长越牢,最后和血肉生在一起,想要拔出来,会越来越难,越来越伤筋动骨。宋迩试图引导裴霁讲出来:你要不要和我说一说?裴霁没有出声。宋迩就不敢再问了,因为她看不见裴霁的表情,她不知道裴霁对她这样追根究底,是只是沉默了不想说,还是反感她多事。宋迩还是很担心她,但教授的情绪实在太内敛了,她的话语很少,声音里甚至听不出语气。宋迩恨不得可以亲眼看一看,偏偏这对她来说又是不可能的。一股烦闷从她心底升起,蔓延到了全身,宋迩低着头,不再说话了。车子仍在行驶,也不知到了哪里,距离裴霁家还有多远。宋迩心里乱糟糟的,她把放在腿上的手移到身侧,指尖碰到了一个东西。宋迩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花。她带了花,开开心心地来找教授的。但被裴裕安破坏了。宋迩心里叹了口气,她把花拿了起来,朝着裴霁那边微微侧身:教授。裴霁没有出声,但宋迩却能想象出教授转头看过来的样子。她双手捧着花送了过去:这是送给你的。花束被接过去了,裴霁说:谢谢。宋迩想到刚刚她下车的时候很急,花几乎是被她甩开的,可能被压坏了,就说:是不是被压坏了?我下次一定送你一束完好的。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多半会说没有压坏,还是完好的,或者,还是很漂亮啊,一点也不影响。但裴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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