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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1 / 1)

红袖连忙说:“都是嬷嬷抬爱,奴蠢笨,若不是嬷嬷,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在奴心里,嬷嬷就是奴的妈妈,是奴的亲娘。”“哎,好孩子。”嬷嬷一脸的褶子似乎都在笑,“既如此,我们变认个干亲,你唤我声干娘如何?”红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连忙跪伏下去:“干娘,受女儿一拜。”嬷嬷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好孩子,日后你富贵了,可不要忘记干娘啊。”红袖:“自然不会!奴旁的不知,但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嬷嬷笑呵呵地说:“待下月,我便把你送到娘娘身边去……李娘娘最得宠,去了她那,你就能多见皇上几面,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你的机会。”红袖却摇头:“干娘,若是去李娘娘那,我怕是永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也不能报答干娘了。”嬷嬷奇道:“这话怎么说的?”红袖小声说:“李娘娘圣宠不衰,皇上去了李娘娘那,眼里又怎么会有旁人,就是有了,也不能当着李娘娘的面……”嬷嬷:“哎呀!我竟忘了这个!”红袖低着头:“干娘,要不把我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嬷嬷:“……你别看外头都说皇后娘娘是个慈善人,慈善有什么用?皇上不爱她,她就只能挣点名声,你去了她那,还不是跟她一起枯坐?”“干娘,正是皇上不爱她,才要到她那里去呢。”红袖小声说,“娘娘与皇上是结发夫妻,却被李娘娘压在头上,她自己争不了宠,才有我的机会。”红袖了解女人,皇后被李氏压在头上那么久,就算不是她自己,只要有人能把李氏打压下去,她也能出一口恶气。若是皇后真像传言中那么无欲无求,也就不会有她的慈善名传出来了。这些女人被关在一个院子里,日日等着同一个男人,看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至于怎么让皇后看见她,愿意用她,她总有自己的法子。妓院里不也是吗?她们争夺着头牌的位子,哪怕自己上不去,也愿意扶持新人去打压自己的老对头。有时候她们要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好处了,而是让对头不舒服。嬷嬷思索片刻:“你若去了皇后娘娘那边,怕是只能从粗使的做起了。”皇后有自己的心腹宫女,这些宫女会管着皇后的内库,伺候皇后起居,把持着皇后身边的一切,自然不会叫别的人出头,粗使宫女想要往上爬,难度实在是大。红袖笑道:“干娘,总得去赌一赌。”嬷嬷拉着红袖的手,笑眯眯地说:“好,那干娘以后就等着享我们秀儿的福。”红袖如今的化名是安秀,红袖这个名字太风尘,寻常人家的姑娘不会起这个名儿。红袖嘴角含笑:“多谢干娘成全。”她信心满满,这一刻的红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第95章 095五点左右起来, 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 不知道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从被窝里面爬出来。虽然已经入冬, 但平江这边并不下雪, 林渊换上棉衣, 慵懒的去用了早饭, 一碗清粥, 一碟小菜和两个馒头,四娘如今还在做厨娘, 她手艺一般, 不能跟家传的厨娘相比, 但林渊吃惯了,也没准备换。林渊过的慵懒, 百姓们却不像他, 但冬天的日子却是比往年好过些了,贫民的感触是最深的。入冬一个多月了,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并没有继续降温, 但是也没能暖和起来,但是林渊治下的所有州县,都没有报来大规模死人的消息。到了冬天, 林渊最怕的就是冻死人,大量的人口消耗会降低市场活力,除了补充人口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但经过之前的几次人口补充, 商人们几乎已经把整个北方能买的人都买光了,现在再出现大的人口缺口,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人们自己生育,休养生息,慢慢生。但孩子不是一生下来就能做事,就能活跃市场和进入行业的,他们至少需要十多年的时间。今年冬天,一共冻死了不到一万人,比起往年少了至少三分之二。林渊嘉奖了各地的州长和县长,自己也松了口气。与林渊这边的情况相比,其他地方就完全不同了。连续几年的欠收,劳动力的大量流失,不少农户家庭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大多数都开始了逃亡,有一部分逃到了林渊治下的地盘,有些则是逃到了其它地方。比如濠州。没了朱元璋,现在继承郭子兴的是孙德崖,孙德崖是个小人,他睚眦必报,诡计多端,打仗不一定比人强,但挑拨离间是个中好手,历史上他还死在郭子兴之前,结果被蝴蝶的小翅膀一扇,他倒过得不错。----“将军。”亲卫从小步走到孙德崖身旁,此时不敢说话,只能等着孙德崖看完歌舞,高台下是分座两侧的官员,这些官员多是武官,孙德崖是行伍出身,他重视这个,幕僚倒是养的不少,但都不愿意叫他们做官。舞女们婀娜多姿,貌若春花,杨柳细腰,摆动起来如随风柳絮,只穿着一身轻薄细纱,染了大红的指甲,看起来细瘦,该丰满的地方却又十分丰满。孙德崖一边看一边笑,大方的让舞女们去伺候自己的下属。他喜欢这种赏赐和施恩时的感觉。这让他有种把控一切的感觉,下属的喜怒哀乐,一饮一食,都是由他赐予的。在这里,他不是帝王,也掌握着帝王的权利。至于小明王?孙德崖嘴角勾起冷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何德何能叫他孙德崖俯首?待舞女们停下歌舞,纷纷去伺候男人们以后,孙德崖才端起酒杯,收敛了笑容,对亲卫说:“有何要事?”亲卫附耳轻声:“将军,下头的来报,几个村子的人,昨夜都没了……”孙德崖一愣:“都跑了?”亲卫:“……饿死的,冻死的,分不清……”孙德崖:“死了多少人?”亲卫:“有两万多……”这还只是报了的,更多的是瞒着没报的。孙德崖沉思片刻:“叫人去给他们收尸,若有粮食不够的,就叫那处的人放粮。”亲卫低头称是。----杨家村,村长家。“哪里还有粮食?”杨嵘不停在屋内踱步,手里的旱烟点着,却一口也没去吸,他的几个儿子坐在椅子上,都不发一言。杨嵘眉头紧皱,一脸愁苦,虽然是村长,但是他家也是要下地耕种养活自家人的,年年上头都要收粮,地里收成不好,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好地,地分几种,上等田地是分给本姓人家的,下等的分给外姓人,再下等的分给外来户。但一村人,有的交不上,别的怎么办?不可能等上头的来问罪啊。只能他这个当村长的想办法交上去。交给上头的事够了,但是本村根本没有存粮。去年还不像今年,今年的税比去年的更重,去年好歹撑到了开春,今年显然是撑不住了。杨嵘的手有些颤抖,旱烟落在了地上:“上头叫我们放粮……粮仓里哪里还有粮?”不放,就是跟上头的做对,他们家就完了,放了,放谁的粮?放他们自家的?他们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呢?!哪怕天天吃豆渣饼,也熬不过这个冬天。没有足够的柴,买不起煤和碳,柴看起来易得,但前几年能砍的树都砍了,再往深里砍,就会碰到野兽。杨嵘的大儿子说:“爹……要不我们……跑。”杨嵘几个儿子都唯自家大哥马首是瞻,连忙说:“是啊,爹,没有活路了!”大儿又说:“听说在高邮那边,只要能种地,就能吃饱肚子,不挨饿,也不受冻。”“咱们跑到高邮去,上面的官老爷就管不了咱们了。”杨嵘:“你们以为爹没想过?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能一家人跑吗?杨家总共多少人?几百口人!这么多人,怎么跑?官老爷们都是瞎子!看不见咱们这么多人?”“你们二叔公,三大爷,你们就忍心不带着一起走?”小儿嘟囔道:“自家的活路都快没了,谁还管他们啊……”杨嵘大吼:“荒唐!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趁早歇了这些心思!我们杨家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家训!不管何时何地,杨家人都要拧成一条绳!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来欺负,才能壮大,这世上还有人比亲戚更可信的吗?”小儿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是杨嵘的老来子,老蚌生珠,小名就叫猪猪,所以尤其不怕父母,这会儿回嘴道:“那总不能几百口人一起去死?那要不您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出粮食,帮咱家渡过这个难关?”杨嵘忽然没了言语。粮食是农户人家的命根子,什么都能没有,却不能没有粮食。杨嵘心里也清楚,他若是叫杨家人把粮食拿出来,第一个翻脸的就是他们。“再说了,上回征兵,您不也想办法把我们哥几个留下了吗?”小儿说,“几个堂哥都去了,二叔家一个也没留住,心里说不定有多恨您呢!”“指不定一听说这事,巴不得我们全家去死。”杨嵘:“畜生!你闭嘴!”小儿颇为不满:“我说的都是实话,您不乐意听,那您要听什么?听我说杨家人现在都是一条心,都听您这个当村长的,您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这话我倒敢说,您敢信吗?”杨嵘气的喘不上气,一个劲的咳嗽,几个儿子连忙上去搀扶他,给他拍背。大儿此时又说:“爹,猪猪说的虽然难听了些,但道理也是这个道理,您再想想。”杨嵘拉住大儿的手腕,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这个已经长得高大健壮的大儿子,颤声问道:“老大,你也是这么想的?”大儿:“……爹,征兵的事,几个叔叔家都恨透了我们……”杨嵘共有五个兄弟,加上他一共有六个。这五个兄弟各家多的有四个儿子,少的只有一个。征兵征的是同姓,就是每个姓氏算一家。前几年,杨嵘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们被征走,年年上报的都是兄弟家的儿子。走了以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逢年过节连个口信都没有,人怎么样也没人知道。兄弟们恨他入骨,再好的亲戚,经过这样的事也会变成仇人。可杨嵘还掩耳盗铃,自觉兄弟之间感情还在,只是一时半会儿绕不过这个弯,等这个弯绕过了,他们还是以前那样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关系。大儿说:“爹,您本来也就有私心,不怪叔叔他们恨您。”杨嵘咳得撕心裂肺:“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谁?!”小儿:“爹,您就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既然都是为了活命,怎么征兵的时候能为咱们这个家着想,如今却得想着全族了?”杨嵘:“我是族长!”小儿小声:“也没几个人认了。”杨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小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当年就不该生你!就、就算生了、也、也该在便盆里溺死!不用这把年纪了来受你的气!”小儿:“爹,咱们正在讲道理呢!”儿子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小的们听老大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更听大哥的话,而不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话,杨嵘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了,没人听自己的,儿子们只是给他找一个台阶下。杨嵘闭上眼睛,轻声说:“老大啊,听你的。”“你本事大,以后多照顾兄弟们。”老大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爹,我知道,兄弟齐心。”杨嵘:“……哎。”他把自己的兄弟们害惨了,已经没脸跟儿子们说这话了。而濠州的不少乡镇,都在上演同样的一出戏。孙德崖也想不到,这惠民,怜民的法子,怎么最后就变成了这样。第96章 096老百姓是不愿意长途奔波的, 在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找到代步的脚力, 马是军需, 百姓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牛也是奢侈品, 地主老爷家才有, 百姓赶路就靠两条腿。濠州无数百姓纷纷踏上了流亡之路。若是家里还有男丁倒还好些, 能拉一个木板车,女眷在后面推, 男丁在前面拉, 孩子们跟着车走。若是家里没有男丁只剩下女眷的, 就只能轻装逃亡,衣裳是不带的, 就带一些干粮和火种。而濠州出逃的百姓当中, 有男丁的十不存一。官员们自然也发现了,派兵在出城的关口卡人, 不能放人出去。女人若要出去, 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少点人消耗粮食也是好事,男人不行。男人能种地, 能打铁,能当兵,就是身体孱弱的,也还能当辅兵, 总之处处都有用。于是女人们出逃的更顺利些,她们聚在一起,互相取暖,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杨嵘一家也被卡在了出城的必经之路,他们这些男丁被赶在临时搭好的围栏里,像牛马一样,周围全是兵,他们动也不敢动,就怕兵老爷把他们的头砍了。他们坐在地上,周围的人也跟他们差不多,像丧家野犬般呆坐在原地。杨家的女眷们在外头,一直没走,她们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兵爷,兵爷。”杨大的妻子哀求着小兵,这小兵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她膝行着趴跪过去,拽住小兵的裤腿,“我们都是良民,只是想出城看亲戚,兵爷!”她给那小兵磕头。小兵看上去不到十四岁,皮肤却异常粗糙,脸蛋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他看着杨大的妻子,想起了自己的娘,于是小声说:“这是大人们的事,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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