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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1)

他否认得如此迅速,叶鸯大感惊奇:那玩意儿你见过了?是怎样的宝贝,值得这般哄抢?又是谁告诉你我见过了?只不过提前探路而已。叶景川道,它长何种模样,价值几何,我一概不知。与其问我,不如乖乖闭嘴,待会儿亲眼见到它,说不定我会准许你摸上一摸。宝贝原就是叶家的,没想到叶鸯想见它一面,还得经过叶景川的许可。幸而叶鸯对此并无执念,听叶景川张口胡言也只一笑便过,否则师徒反目之日怕要提前到来,届时方鹭方璋还要目睹他们二人拔剑。越往山高处走,离山下人家就越远,不知走了多久,叶鸯再回头看,已看不到一盏灯,唯余空中一轮月,透过云层朦朦胧胧把光投下来,给了他丁点安慰。若无月色默默陪伴,这座山头大约还要更骇人几分,光是想想那场面,叶鸯就心生恐惧,不由得往叶景川身旁靠拢,企图狐假虎威一通,借助师父吓退围堵而来的魑魅魍魉。魑魅魍魉确实没有,山精野怪更看不着,其实叶景川比鬼怪还要可怕,只是叶鸯未曾察觉。一个大活人跟一只鬼摆在叶鸯眼前,他定要选择前者,师父虽不靠谱,但比鬼温柔许多。走到半山腰时,尚有小兽不甘寂寞,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前行,可到了山顶,它们一哄而散。叶鸯侧耳细听,发觉林间连鸟叫声都没有,周边所有的飞禽仿佛都死了,仅剩下方鹭那只白鸟仍是活物。白鸟忽而振翅高飞,又往前方某处俯冲直下,叶景川拦住叶鸯,将他护到自己身后,随即按上腰间佩剑。那雪亮剑身映射着月光,冷得扎眼,叶鸯却不敢闭上眼睛,既已知悉此地危险并非他处可比拟,再闭上双眼无异于自寻死路。或许这眼一闭上,就永无再次睁开的机会,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夺了自己的命,下到阴曹地府亦要做糊涂鬼。双眼眨也不眨地望了半晌,却什么也未发生,白鸟在前方上空盘旋几周,又飞回来落到方鹭肩上,跟没事儿一样抖着羽毛。叶景川同方鹭对视一眼,微微讶异,方鹭还想驱使白鸟探路,它却愤然拍动翅膀,表示不愿再去。它不乐意动,那便说明前路安全无险情,叶景川强压下心里那种怪异感,拔剑出鞘依然在最前方带路。叶鸯从他身后探出头张望,望见一处黑黝黝山洞,好似野兽巢穴,又似秘宝藏匿地点,当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猛兽抑或守卫宝藏的鬼魂。叶家人如此看重那宝贝,想来他们就算是死,鬼魂也要蹲守在宝物之旁,吓退不请自来的客人。叶鸯缩了缩脖子,有些惧怕那些变了模样的先祖。他仰头看叶景川的背影,心里犯了嘀咕,有道是亏心事做得多,人就怕鬼叩门,可叶景川做遍了亏心事,怎的就不怕鬼魂报复?难道恶鬼也怕恶人,知道叶景川不好惹,所以不来找他的茬么?叶鸯兀自出神,未曾留意肩上多了只手,方璋在他肩头一捏,他猛然惊醒,往前扑去,下意识抱紧狗师父,口中念念有词。叶景川诧异回首,但见徒弟脸色煞白,冷汗淋漓,再看方璋,则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立于原地,呆若木鸡。他背后没长眼睛,自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不过瞧这两人的模样,多半是方璋大大咧咧在叶鸯身上一拍,把人吓了个魂飞魄散,慌不择路,撞来师父身上。意识到身后之人乃是方璋,叶鸯登时大怒:你是怎了?有话不直接说,偏要先搭人肩膀!我若先叫你名字,你定要反手刺我一剑,分明是你胆小如鼠,为何怪罪于我?方璋大感委屈,一双眼中水光熠熠,叶鸯目瞪口呆,压根不相信自己两句话竟能将他教训哭,可他千真万确挤出两滴泪水。此时这般情形,看上去就好像是叶鸯在欺负人,方璋这臭小子,逢场作戏的手段可也真高明!叶鸯直咬牙,恨不能扑上去将此人撕成碎片,假如他是匹狼,必然先咬死方璋。休要胡闹。叶景川似乎看出方璋那两滴泪落得虚假,淡淡抛下四字,牵起徒弟举步离开。方鹭见好友如此,瞟了方璋一眼,忽然抬手赏给他一巴掌,冷声道:平时兴风作浪惯了,这时还敢生事,是我给你脸了?若再作怪,就给我滚下山去!叶景川不知方璋是怎样品格,方鹭却一清二楚。这徒弟生性顽劣,一会儿看不住便要惹祸,休说平日里言听计从,那皆是表面作文章,剖开他肚皮搁灯下一照,便发觉他心肝胆肺俱是黑色。天底下少有如此黑心之人,方鹭见他作怪都觉不适,更不要说被他实打实吓一跳的叶鸯。适才方鹭看得清楚,方璋伸手拍人肩膀,面上竟还挂着笑,说他没存心作弄人,方鹭是不信的。此时方璋挨了训斥,却不气不恼,更无悔过态度,反冲着师父嘿嘿笑,直搞得方鹭怒火攻心,几欲将孽徒毙于掌下,抛尸崖底,让他同孤魂野鬼作伴,再没机会施展他吓唬人的招数。方鹭一怒之下撇开徒弟往前疾走,忽然身后徒弟启动了崖壁上机关。蓦然回首,只见数枚飞镖扑面而来,刮起强劲罡风,再想闪避,已避不过,只能硬挡住暗器来袭。啊唷师父当心!孽徒叫得夸张,一把将方鹭扑倒在地,暗器擦着他后背险险掠过,直飞往叶鸯所在方向。方璋!!叶鸯忍无可忍,拔剑斩落飞镖,眼中似要迸出火星。方璋这混账玩意儿,早不闹腾晚不闹腾,偏偏选在这时候闹腾,先是故意吓人,后是开启机关,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平时捣乱也就罢了,来了此地竟然还敢造次,他究竟是想找死,还是想把别人害死?当心!狼来了!方璋面上挂着笑意,嘴里说出的屁话仿佛在开玩笑。叶鸯刚要骂他,突然被往后一扯,紧接着有一物从天而降,落地时发出凄厉长嗥,居然真是匹野狼。方璋向来诚实,尽管他欠打,但他口中所说基本是真,他说狼来了,那便是真看到了狼。叶鸯握紧剑柄,正欲同那野兽搏斗,忽听得身后嘎吱嘎吱响,又一机关启动。忙一旋身,与师父往左右两边分别避开,那狼见势不妙,转身就逃,铁箭钢刀擦着它耳朵飞过去,却伤不到它一根毛。叶鸯眼睁睁看着它跃入草丛,眨眼间又消失得毫无踪影,心说这地方果然古怪,连狼都机灵敏捷得好像成了精。盯着那匹狼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叶鸯愈发奇怪,这一带不该有狼,为何它突然出现?犹疑着望向方璋,后者正替师父掸着身上的灰,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冲他笑笑。看来方璋对此亦不知情,不晓得叶景川和方鹭先前登山,是否有见到狼的踪迹?停歇在方鹭身上的白鸟,早在暗器飞出时就离了主人身旁,此刻它一改先前的懒惰,开始慌慌张张地在空中穿梭。叶景川面色一变,忙拉着叶鸯钻入山洞,方鹭师徒紧随其后,白鸟追着他们,一个猛子扎了进来,它的身影在夜色中分外显眼。方鹭抽了口气,轻声道:好友,这回可被你害惨了。白日里上山不是更好,为何偏生挑在夜间?若无你那白鸟坏事,黑夜将是绝佳掩护。小鹭,且听我一句劝,回头换只黑鸟,把这蠢物变卖。你看,它方才只顾自己偷懒,根本不提醒你我前方还有匹狼,如此废物,留它何用?叶景川长篇大论,把罪过堆到了方鹭头上,方鹭听得难受,那通人性的白鸟听得更难受。叶鸯看它在洞里跳过来跳过去,老往叶景川身边蹭,忙伸手将它捉住,免得它去找师父的麻烦。当真惹恼了叶景川,这小东西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叶景川拔它两根毛那都是轻的,最可怕的结果是他趁好友不备,偷偷将白鸟放入油锅,炸至金黄。洞口突然出现几双幽幽发亮的眼,正是山中藏匿的野兽,它们好奇地望着洞中四人,过了会儿,仿佛忌惮他们似的,竟转过身往远处跑走。叶鸯松了口气,把白鸟放下地,它在地上蹦蹦跳跳,歪着小脑袋看方鹭,忽而蹦跶着去了洞穴深处。☆、第 13 章白鸟比叶景川会认路,其身形小巧可爱,行动敏捷,灵巧自如避开机关所在,一路往洞穴深处跃去。此洞状似葫芦,口小而腹大,往里走了一段,越过葫芦腰部,眼前豁然开朗,灯火通明,俨然到了另一处世界。叶鸯一面随着师父向前,一面留心打量四周环境,自打叶家覆灭,此处便再无人照应,而道旁两面石壁上俱燃着灯,不知灯油是何物,竟能维持数年不灭。叶家宝物很多,叶鸯早有预料,因此不觉稀奇,并且,与叶景川将要带他见到的那物相比,墙上这些灯盏,大约不值一提。想到那神秘宝藏,叶鸯不禁看了叶景川一眼,要他将自家宝贝拱手让人,着实有些不甘心,但拱手相让的对象若是叶景川,倒还可以接受。只是方鹭师徒二人究竟是跟来作甚?假如方鹭在叶景川的授意之下分一杯羹,叶鸯无话可说,他对方鹭并无意见,仅仅是不想让方璋占得便宜。方璋拿到好东西,少不得要瞎显摆,叶鸯不与他常在一地,无法时刻紧盯,他若惹出祸事,那是想救救不得,想帮帮不了,只好祈求他稍微收敛,学会隐藏。再往前走出一段,忽听阴风阵阵呼号,仿佛厉鬼嘶吼,倏地又变作冤魂低语,叶鸯深吸口气,拉住师父衣袖,厚颜无耻请求道:师父,您走慢些,徒儿害怕。本是戏言,未曾想叶景川当真依他所说,放慢脚步。白鸟不知他们步伐已慢,仍然大摇大摆在前头走着,没过多久便远成小小一点。这东西体型不大,跑得倒是挺快,叶鸯忽然好奇方鹭是从哪里捡来个宝。那貔貅你是带着了?走出老长一段,叶景川突然又问起翠玉貔貅。他说话向来只说一半,叶鸯光记得他问了两次,却不明白他用意,那貔貅到底有何用处,更是一概不知。师父比他还像叶家子弟,他所不知晓的事,师父却都烂熟于心,不光是秘宝的藏匿地点,还有那只翠玉貔貅叶家老仆当年上山,究竟给叶景川带来些什么东西?叶鸯皱眉,努力回想,然而仅能记起一件信物,一张破纸,一声托付。罢了,可能叶景川生来便比旁人聪慧好运,宝贝落到他手中,大概算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叶鸯不肯好好回答,那貔貅确实在他身上,可他不愿乖巧答是,而是小声嘀咕道:废话。出门前已问一次,临到宝藏附近又问一次,不是废话又是什么?假如此时告诉他貔貅不在自己身上,难道他还要折返回去吗?叶景川听到徒弟小声嘀咕,挑了挑眉,心情极好的样子,罕见地没教训人,更没强逼着人尊师重道。少了他跟叶鸯斗嘴,洞中骤然寂静,四人默默不语,行至洞穴深处,路到这儿已尽了,叶鸯望着前方那坚实的山壁,一时无话可说。应当不是走错了路,前方必然要有机关。叶鸯看向师父,等他动作,突然想到方璋,回身恶狠狠叱道:这回不准你乱摸!哎,你说不让我乱摸,我站定不动便是。方璋嬉皮笑脸,貌似听话,可他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往旁边一斜,不偏不倚,恰好压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咔哒咔哒的机关启动声响起,方璋左手边现出一个幽深洞口,那洞口正对着叶鸯,叶鸯不由得吓了一跳,往旁跳开,唯恐冷箭伤人。方璋逮住机会,大肆嘲笑,然而还未等笑够,洞中忽蹿出一只同他差不多个头的怪物。那怪物青面獠牙,一双眼冷冷斜睨着他,于是方璋喉中剩余的半截嘲笑顷刻间转化为一声惨嚎。大喜大悲不过一刹,叶景川说得好,人本不应有过度激烈的情绪,当心乐极生悲。怪物离方璋过近,是以他当局者迷,只感到惊恐而未看出那是尊石像。对面的叶鸯看得可比他清楚得多,叶鸯想这石雕大约又是一处机关,但它所指引的方向是生门还是死门,目前仍未有确切结论。璋儿。方鹭抬手,抚上徒弟右肩,随我到外面去。尽管不解,但方璋仍是同师父一并折返,临走前回头看了叶鸯一眼,后者意外地自他眼中读出谴责。叶鸯百思不得其解,那石兽机关又非他所设,适才方璋惨嚎,他也极给面子地没笑出声,这人谴责他作甚?怕不是吃饱了撑的,找不到人背黑锅,就拿他来泻怒火。他们离开之后,白鸟也紧跟着蹦了出去。自打进了石洞,它就没飞起来过,叶鸯看着它蹦蹦跳,都替它觉得疲累,而它自己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仿佛从今开始不愿再度起飞。又是一声脆响从石兽所在方位发出,叶鸯一看,不由心惊。这还没过多久,石兽的模样竟变了,它的眼睛不再紧紧盯住方璋不久前站立的位置,而是直勾勾望着叶鸯。片刻过后,它咧开嘴,弹出一条长舌,舌上有凹陷,形状颇为熟悉。叶景川微笑,向徒弟摊开手掌:貔貅给我。叶鸯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只得依言照办,被迫心甘情愿地将貔貅放进了叶景川掌中。叶景川仿若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笑得眉眼弯弯,他接了翠玉貔貅还不算,竟还攥住徒弟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叶鸯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强忍着打他一拳的冲动,望向石兽,出言提醒:师父,您要是再不喂它吃貔貅,待它饿了,怕是会钻回洞里继续睡吧?再者,您想摸别人的手,也别在这会儿摸。等下了山,秦楼楚馆的姑娘们皮肤白嫩细腻,小手随便您怎么抓,别说摸手了,就算是上他滔滔不绝,话头似要奔往诡异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叶景川忙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命他收声。叶鸯摸着脑袋,看师父将貔貅嵌入石兽口中凹槽,忽然明白了方鹭支开徒弟的用意。方鹭此行目的,并非取得叶家的宝贝,真正在意叶家那神秘宝贝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叶景川而已,方鹭可能是上了好友的当,或是有把柄捏在叶景川手里,不得不帮他做苦力。石兽合上双眼,嘴巴也不咧着了,貔貅被它含在口中,而它慢慢往后退去,重新让出一条通路。它是把守宝物的最后一道机关,只有叶鸯的翠玉貔貅才能使它开口,若没有貔貅作钥匙而强行闯入,后面的路恐怕不会走得顺利。叶景川和方鹭前几日到过洞内,大致摸清了机关所在位置,是以叶鸯今晚随他们前来,一路上毫发无损。除却方璋刻意制造出的意外,他们再没启动过一处杀人的机关。叶鸯想到方璋,大白眼往上一翻,方璋自恃机敏过人,向来不把暗器机关一类放在眼里,今儿这突然出现的石兽把他吓了一跳,正好替叶鸯报仇雪恨。打雁人被雁啄瞎眼,说的正是今日的方璋。叶鸯看着叶景川,突然想狗师父会不会也有一天被啄瞎眼睛,若真有那么一日,又会是哪只厉害的大雁伤到他?石兽让出的通路是安全的,叶鸯随着叶景川往里走,心不在焉地看着石壁,随口问道:里面所藏何物?我从未来过此地,怎知里面有何物?叶景川答得坦然,好像他不知道是理所应当。叶鸯被他噎了一句,自觉尴尬,不愿意再开口,过了些时候,叶景川却不甘寂寞,反过来招惹徒弟:就不问我别的吗?从前可没觉得你话有这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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