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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1)

“……”如此大的动静,萱草庭的郎君们自然齐齐侧目。寻声望去,只见浩浩荡荡一群世家女郎挤在圆门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女郎们瞧见自己心仪的郎君看向自己,自然又是一阵骚动。圆门后,眼见女郎们越发兴奋,小小圆门似乎再无法满足她们心底的那一份“蠢蠢欲动”。时下,民风淳朴开放,对女子亦无过多拘束,如谢年华这般彪悍的更不在少数。谢云曦自看见如此多女郎拥挤庭外,便立时站起连退了好几步,他的脑海中不觉又想起那些年被掷果盈车所支配的恐惧。庭外女郎越聚越多,许多郎君却是淡定非常,甚至还有开扇摆弄起姿态,或挥手招呼女郎的。显然,他们并未察觉时态的“严重性”。萱草庭内,似乎只有谢云曦一人格外警觉。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一边警惕地盯着圆门处,但凡有一丝不对他便立马拔腿撤离。女子之威能,谢云曦从不敢轻视。而圆门后,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快看,谢三郎要跑!”少女清亮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瞬间便挑起女郎们蠢蠢欲动的心。伴随着对“云曦君”的热情呼喊,只见众女郎一个跨步,纷纷拥挤着突破门槛。随即,一溜烟地往水榭处狂奔而去。见此情景,谢云曦当机立断,转身便跑。临去前,他还格外有义气地高声唤道:“大哥,小弟先行一步。”谢文清见他毫无形象的仓皇出逃,神经一突,只觉他大惊小怪,却还不忘掩饰:“诸位实在抱歉,我家三郎被水果,锦帕等淹没多次,对女郎亦有些心悸,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勿怪。”为维护自家弟弟高冷的人设,谢文清这个兄长做的也是相当不易。好在,谢云曦的外表实在太具欺骗性,再加上当年出行,万人空巷,掷果盈车的盛状历历在目,据说那会儿女郎们太过热情,果蔬抛过去,没控制好力度方向,砸在人身上的还不在少数。如此这般一想,众人自然很是理解。不过,也有人觉得谢云曦太过于小题大做。一郎君瞧着花枝招展的女郎们,亦感慨,“都只是些小姑娘,实在不必如此惊恐,再则她们今日亦无蔬果,不过锦帕,彩带之类,实在无需太过担忧。”从百花林匆忙赶来的女郎们手中确实无蔬果,最多不过些花叶、绸带、锦帕之类,纵然抛至也无伤大雅,反而还能再添一番佳话。许多郎君似乎都是这般想法,故而见人成群狂奔而来并无半点惊慌之色。然而,轻视女子之能,往往易被打脸。女郎们大部分都追随谢云曦而去,但还有些女郎的目标本就另有他人。比如谢文清,唐棠淌,赫连城等这般才情相貌极佳的郎君们。“谢大郎君,这是小女子特做的绢花,望您收下。”“文清君,小女子最是崇拜于你,不知你平日爱吃什么,爱看什么,最爱什么模样的女子……”“……”首当其冲的便是谢文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被数十位女郎团团围住。少女声如百灵,清亮动人,然而百灵虽好,可耐不住人多势众。拥挤嘈杂间,那一声又一声的“文清兄”,“大郎君”闹得他脑门一突又一突,偏偏却无可奈何,不知如何应对。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他手上亦塞满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连身上各处都挂满了各色锦帕、绸带之物。风一吹,飘飘荡荡,五彩缤纷,恍如一颗被系了干旄旌幢的花枝或树柳。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然而人流只见多,不见少,彼此距离更是一缩再缩,头上身上更是缤纷多彩,惨不忍睹。谢文清终是感受到了来自“迷妹们”深切的爱戴,当真——恐怖如斯。看清形势,谢文清当即转身,仓皇逃离现场。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啊呀,文清君,你别走,等等我啊……”女郎们正热情高涨,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众人纷纷追逐而上,向着谢文清狂奔。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场景,亦发生在其他郎君身上。一时间,芳华园内乱成一团,各路女郎各有目标,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芳华园,临高处的一座假山上,谢年华扶着王幺幺眺望。园内景色尽收眼底,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清净之地。扫视下方,待寻见狂奔窜逃,仪容狼狈的谢云曦时,谢年华叉腰狂笑,“呵呵呵,让你画百花争艳,让你害我有门不得出,让你猖狂得意。”又道:“呵呵,如今百花争三郎,我看你如何自救,哈哈哈——”王幺幺小心端坐着,瞧着园中纷纷扰扰,许多郎君亦是狼狈之极,顿时越发心虚,“谢姐姐,我瞧着谢大哥也被牵扯其中,十分狼狈,那个,真不会有问题吗?”谢年华眼睛一亮,“大哥在哪?指我瞧瞧!”王幺幺听话地指了指下方左侧,谢年华定睛一看,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不过笑完,她倒还记得安慰好友,“你且安心,那些女郎们可不舍得伤他们的俊俏郎君,自然会有分寸的。”王幺幺细想觉有道理,便也安下心来,只心中难免生出些许忐忑与莫名的刺激。瞧着园内众人东奔西跑,你追他藏,这般场面那是相当的壮观有趣。王幺幺动了动手指,十分技痒。于是,便换来侍女,吩咐道:“阿琴,快将随身笔墨纸板拿来,待我先画些底稿来,回家才好细细琢磨。”“是。”阿琴随身挂包,内里笔墨俱全,另有一硬板做画垫,只铺上宣纸,稍稍固定,便可随时随地作画,十分方便。接过阿琴递上的笔墨画板,王幺幺便开始认真作画,时不时地抬头细看园中追逐之景,自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谢云曦那一处。谢年华好奇看她作画。正巧,谢云曦为躲行踪,此时正趴在树上,王幺幺一窥见,便将他爬树的模样画在了宣纸上,而树下亦有来回搜寻的女郎们高声呼喊,到处翻找,却不知她们要找的人正躲在她们头上,隐于绿叶之中。王幺幺自小便天赋异禀,于绘画之道极为擅长,笔下人物更是传神,寥寥几笔,便将人物落于纸上,十分生动。谢年华瞧着眼热,故而讨好道:“好幺幺,你若将画画完了,送于我可好。”又拍着胸脯赶紧保证,“我一定好好保护,绝不让画卷受到半分损害的。”王幺幺犹豫一会,便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她又有些忐忑地说道:“谢姐姐,你可不能把画给谢大哥,谢三哥他们看啊,若不小心看到了,也不能说是我画的。”显然做了“坏事”,她还是相当的心虚。比起好友的脸薄,谢年华可半点心虚都无。她刚刚确实有拿画去嘲笑她家兄弟的打算,不过见好友如此要求,也只好作罢,只是这画她自然还是要的。如此可乐的场景,哪怕不能宣之于外,拿来自己看看也是极好的。谢年华爽快承诺,还贴心提醒好友,“竟然你不想别人知道这是你画的,不如落款时便用玉柔给你取得雅号——蓁蓁,反正此名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王幺幺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点头记了下来,随后便不再多言,只安心看景作画。谢年华不好打搅,便同她并排而坐,两人一个作画,一个帮着捕捉有趣的场景,倒也和谐安宁。而今日谢年华之诺,自她拿到画卷“芳华园饯花嬉戏图”的那一刻起,便不曾失诺过。直至百年,此画亦是完好无损。后世千年,谢年华之墓出世,考古队于她的棺中发现此画,且此画卷被遗骸抱在怀中,珍而重之的护着。一护千年,纵使苍穹碧落,阴阳相隔,依然不曾遗忘。至于画中落款,“蓁蓁”二字,那时已被世人所知。“蓁蓁”——天启琅琊王氏的幼女,王幺幺,世称“花痴”,又称“画痴”。虽然,由她所绘之画流传于世的不过数十来卷,然卷卷精彩,价值斐然,于后世考究此间历史人文具有极大的意义。当然,此时的“蓁蓁”不过闺中密友之间的小秘密。而此时的谢年华,亦不过十六芳华的谢家二姑娘,至于传世千年的“芳华园饯花嬉戏图”也不过是几张零碎草图。第29章一场饯花会, 最终歪成躲猫猫。本该是才子佳人的祭饯花神的雅事,结果佳人成了百目冲刺的搜寻高手, 才子成了上窜下匍匐的藏匿达人。谢家的宴, 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别样惊喜。当然,这样的“惊喜”,谢云曦自觉消受不起。在树上躲藏许久, 好不容易等树下的女郎们散往别处, 这才小心的从树上爬下,脚一落地, 又极为谨慎的将自己隐于树干后。左顾右盼一番, 见此处并无异样, 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抬袖拭去脸上的汗。趁着当下无人, 谢云曦放松身体, 靠着树干瘫坐地上。经过这一番折腾,谢云曦此时的仪容已是相当的狼狈。凌乱的发丝,摇摇欲坠的头冠, 发上亦挂着几片树叶杂草, 而原本华丽五彩的饯花衣也不知所踪, 内衬未变, 只是外套换成了书童的青色。抬手拭汗时瞧见这熟悉的衣袖, 谢云曦突然想起怀远。“也不知怀远那小子现在如何了?”饯花衣实在招摇, 一眼望去, 无论何物,亦挡不住那一身过于绚丽的华袍,穿着躲藏, 无异于活靶子。好在,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大部分女郎也只瞧得见衣裳背影。故而,在跑到半路时,谢云曦趁空同怀远换了身外袍,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各自窜逃,倒也迷惑了不少女郎。浩荡人流少了一半,路上狂奔又少了一半,一半减一半,这才让谢云曦有了此刻的喘息。不过,想起女郎们过于强悍的能力,谢云曦祈祷:“拖一刻是一刻,但愿怀远能坚持住啊。”芳华园另一侧。被寄予厚望的怀远此刻正在疯狂冲刺。然而,瞧着身后紧追不舍,将他误以为是谢家三郎君的女郎们,怀远只得再加快些许脚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埋头向前跑。边跑边不忘吐槽:“啊啊啊,三郎君啊,我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说好的娇滴滴的女郎呢,为什么一个个都这般可怕啊——”关于女郎们为何一会儿“娇滴滴”,一会儿“恐怖如斯”——这个全宇未解难题,别说怀远不懂,谢云曦活了两辈子也不曾明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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