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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2 / 2)

刘子岳抬头就看到了池三爷。

池三爷比上次见瘦了一些,但精神却相当好,看到刘子岳那跟见到了金光闪闪的宝物一样,眼神那个热切。

刘子岳错愕了几息,挑了挑眉:“池三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池三爷一脸庆幸:“今早刚到,正要靠岸便看到了你们的船,不然就要错过了。”

“那可真是巧,三爷请坐,还没吃饭吧,尝尝,这是咱们广州最好吃的酒楼之一。”刘子岳笑盈盈地说。

黄思严赶紧让伙计又上了一副碗筷。

池三爷确实饿了,最近一个月,他几乎都在船上飘,到了松州都没上岸,只是询问了守在码头

的池家伙计,得知黄思严还没到后,他怕黄思严这边出现了什么变动,又担心迟迟没货无法向京城的袁詹事交代,于是干脆南下,直接来南越找刘子岳,当面商谈这事。

不过人都见到了,也跑不掉,先吃饭吧。他在船上吃了二十多天的咸菜,都快要吃吐了了。

大快朵颐一番,肚子稍稍填饱之后,池三爷放下筷子,笑道:“黄管事怎么这么晚才出发?”

黄思严说:“这不是过年吗?船员们都有家人,想陪家里人过年,年后又有点事,这一耽搁正月就快过去了。池三爷,咱们的白糖在京城卖得怎么样?”

嘴上问着怎么样,但他的眼底难掩得色。

其实这不用问,看池三爷亲自跑来就知道,白糖肯定是卖得不错的。

果然,池三爷笑着说:“相当不错,最高的一天卖了九千多斤。年前几天总共卖出去了两千多斤,但年后自开业,就没哪天低于五千斤的,我走的时候,只有四千多斤白糖了,现在应该早就卖光了。”

四万五千斤白糖听着不少,但京城可是有几十万人。

而且正值春节期间,走亲访友的多,那些大户人家三天两头设宴,甜品甜点少不了,有了好看又好吃的白糖谁还买黑砂糖啊,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丢不起这个脸。

大家相互攀比,用得可不就多了。

而且白糖是能放一段时间的,有些大户人家也会囤个几斤几十斤的,还有给外地的亲戚送礼之类的,几万斤完全不够看。

听到九千多斤这个数字,黄思严眼睛发亮:“一天竟然卖出去这么多!”

京城的有钱人真多。

池三爷放下了茶杯,笑眯眯地说:“黄管事猜猜多少文一两?”

黄思严猜想肯定比八十文贵,比出食指:“一百文?”

池三爷轻轻摇头,笑容更甚:“一百四十文。”

他不吝于告诉黄思严这个价格,因为价格越高诱惑越大。

果然,黄思严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真的没想到白糖竟然能卖这么贵。

刘子岳看着二人的表现,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池三爷想干什么?

商人重利,池三爷这一转手就每两就赚了毛利六十文,比他们划算多了。

他们虽然拿了八十文,可要开荒种植,还要费时费力地加工,然后运到松州。虽然是暴利,但赚的也是一个辛苦钱。

真要计较,纯利润他们恐怕还没池三爷拿得多,而且赚得也轻松许多。

池三爷不藏着掖着就算了,大剌剌地说出来,就不怕他们心里不平衡?找借口涨价?

池三爷看到黄思严的表现很满意,但侧头对上刘子岳笑眯眯的眼神时,心里突了一下,七公子可真沉得住气。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又不是害七公子,而是给他们拉靠山,这对他们都有好处。

于是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道:“不光如此,这次在京城白糖还帮我攀上了贵人。”

刘子岳就知道。

不过也能理解,糖在现代都是战略物资,能够快速补充体力脑力,方便易携带,而且许多工业生产中也需要用到糖。

在落后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候一碗汤水都能救一个人的命。

即便京城那些权贵还没意识到糖的战略价值,或者说不舍得把糖给那些上战场的士兵补充热量,但他们也能看到糖的暴利。这些人手眼通天,又贪婪,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池三爷赚钱而不分一杯羹。

池三爷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的,多少应该有些靠山,能让他这么激动,迫不及待跑到南越来,这个新的靠山应该不简单。

刘子岳笑问道:“哦,不知是谁?”

池三爷面有得色

地指了指京城的方向:“东宫那位!”

咳咳咳……

黄思严惊得剧咳起来。

刘子岳本来也有些意外的,不过他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完全被黄思严这么激烈的反应给挡住了。

池三爷关切地看向黄思严:“黄管事没事吧?”

“他没事,就是被池三爷口里这位贵人给吓到了,池三爷真是太厉害了,连东宫都能搭上线。”刘子岳笑了笑。

黄思严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啊,池三爷,你真厉害。”

池三爷哈哈笑道:“这多亏了七公子的白糖,若非如此,我这等小人物哪里能入东宫的眼。”

刘子岳端起茶杯含笑道:“那还是池三爷交游甚广,有办法,换了我们肯定不行。”

他听见太子就想绕道,巴不得这个心胸狭隘又多疑的皇兄永远都不要想起他。从年前到年后,京中一封信,一件礼物都没有,也可以看得出来,确实没人想起他,这正合他的意。

池三爷摆手:“七公子谦虚了,公子人中龙凤,若是去了京城,定能结交几个出身不俗的朋友。”

奉承了一句,他话音接着一转道:“七公子,实不相瞒,我是因为白糖才入了东宫的眼,因此我想长期从七公子这里拿白糖,你放心价格上不会让你吃亏的,一百文一两!”

此外他肯定还要分出一部分利润去孝敬东宫,这样算下来,利润薄了许多,赚不了多少。

但对池三爷而言仍是划算的。

攀上储君这棵大树,日后太子登基,池家的身份不同凡响,那就不是普通的商人了。所以别说赚得少,哪怕要赔钱进去,他也是乐意的。

看到池三爷野心勃勃、志在必得的眼神,刘子岳暗暗摇头。

有野心是好事,但池三爷到底只是个商贾,又是江南富商,距京城的权贵圈子太远,他只知太子储君身份高不可攀,却不知储君是个危险的位置,诸王都恨不得将其拉下马,变着法子搞太子的心态,给太子施压,打压太子一系的官员,双方明争暗斗不知多少回了。

况且太子上面还有个延平帝这个大boss压着呢,太子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延平帝年富力强,身体康健,儿子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根本不缺继承人,若是太子哪日得了他的厌,或是被他猜忌,那就完蛋了。

这种事在历史上太常见了,皇帝废太子,甚至搞死太子,太子皇子造反逼宫父子相残的比比皆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更何况,刘子岳还提前知道了剧情,笑到最后的可不是太子。

池三爷这个投资注定打水漂不说,还很可能连累全家,搞不好池家以后也会落得个跟谭家一样的结局。

见刘子岳一直不说话,池三爷以为他是不满意价格,耐心地给他陈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七公子,虽说这样会分出去一些银钱,咱们少赚一些,但以后各地官员都不敢为难咱们,那些商贾更不敢得罪咱们。就说那李安和,他若是知道我们攀上了太子殿下,哪怕咱们打的左脸,他也会把右脸贴上来让咱们打的,以后他这样的人不足为虑。而且日后太子殿下荣登……你我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挣得个功名爵位给子孙后代,子子孙孙都受益无穷。”

别了,他怕还没受益,麻烦先找上门。

刘子岳可不想跟着池三爷,莫名其妙成了太子一系的人马。

虽说有池三爷在京城顶着,南越又山高水远,京城的人很难知道他这号人物,但就怕晋王登基后清算,顺着池三爷把他挖出来,到时候他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刘子岳只想赚钱,当个富贵闲人,不想沾染这些麻烦。

可也不能直接拒绝池三爷,

引起对方的怀疑是小事,就怕没了他顶着,引来京城中人,到时候自己闷声发大财的算盘落空不提,只怕还会招来对方的猜忌。

他说只想赚钱发财过安稳日子,这些权欲熏心的哥哥们以己度人也是不会信的。

刘子岳轻轻摇头,微笑着说:“池三爷误会了,我不是嫌钱少,池三爷给的这个价格很高了。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大人物,太震惊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池三爷还真没从刘子岳脸上看出哪里震惊了,不过刘七一向是这副表情,兴许他情绪不外露吧。

兴奋的池三爷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而是激动地道:“这么说,七公子是答应了?”

刘子岳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道:“池三爷先听我说,现在都正月底了,南越这边也没什么甘蔗了,因此船上那是最后一批白糖,池三爷若是需要,我当然先紧着你。但你要的长期,我没法保证,你知道的,夏季是甘蔗的生长季节,甘蔗不甜没法榨糖,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是作物的生长属性,人力不可改变。

池三爷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笑着说:“我明白,夏季咱们就不供应白糖,秋冬季节总可以吧。”

刘子岳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笑着道:“自是可以,但池三爷确定要跟我定契书,提前锁定我下半年产的白糖吗?一百文的价格下半年池三爷肯定要亏钱的。”

“七公子怎么这么说?”池三爷眉头紧锁。

刘子岳叹道:“白糖目前价格之所以卖得这么高,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量太少了,而且是新鲜事物,但到年底就未必了。池三爷还不知道吧,李安和年前就到了广州。”

多亏昨日的帖子中还有李安和的一份。

刘子岳想起了这号人物,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阵子李安和已经登门拜访了好几次。

至于李老板是来干什么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为了拿白糖。

池三爷也知道这点,他蹙眉不解地说:“莫非七公子打算摒弃前嫌,将白糖卖给他?”

刘子岳笑着摇头:“我跟李老板的过节池三爷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卖给他。但你也清楚,李安和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白糖的利润有多高,你我很清楚,李安和在我这里拿不到货他就不会想其他办法吗?”

池三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以为白糖的制造方法只有七公子知晓。”

刘子岳仰头大笑:“我一个人知晓,那就是天天去榨糖也供应不了池三爷几万斤糖啊。我们庄园里现在有两千多人负责榨糖,人多眼杂的,白糖的制造方法不是什么秘密,也藏不住。李安和从我这里拿不到糖,肯定会自己制糖,以后糖的价格肯定也会慢慢下去的,若是现在池三爷跟我签订了契书,年底降价,池三爷就要亏大了,咱们作为朋友,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吃这个亏,但将价格定低了,万一没降价,我又吃亏。而且白糖的产量还要看天吃饭,现在可说不好下半年能提供多少糖给你,所以下半年的事下半年再说吧,到时候池三爷需要糖,写封信给我就是。你不要,我这么多糖能卖哪儿去?”

这番话合情合理,池三爷有些泄气,但没怀疑刘子岳别有目的,毕竟他给出的价格是真的很高了。

“好吧,还是七公子想得周到,这事就依你说的办。”

刘子岳笑着点头:“下半年广州肯定会出现更多的白糖,池三爷就尽管放心吧,来来来,喝酒,我敬你一杯。”

吃过饭,池三爷准备在广州城住一晚,因为船上需要补给食物,今天是没法启程了。

刘子岳趁机表示,那直接将他们船上的白糖全部搬到池三爷的船上,他们也不必跑一趟了。

池三爷这次带了不少银子,当即答应付八成的银子,差的那两成等他回松州再派人送来。

刘子岳知道,池三爷还想要他的白糖,不可能少他这两成的银子就答应了。

临分别时,刘子岳问池三爷想不想见谭三夫人。

池三爷得知谭三夫人在距广州一百多里外的地方,来回得三天左右,想着自己在京城的事,只能作罢:“下次吧,多谢七公子照顾家妹。”

“哪里,池三爷一路辛苦,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刘子岳带着黄思严告辞。

出了酒楼,黄思严再也憋不住了,说道:“公子,您怎么不劝劝池三爷?”

“劝什么?劝他想办法拒绝太子?”刘子岳挑眉。

黄思严点头:“是啊,太子……”

他没说,但主仆俩人都明白,太子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条船未必是个好选择。

刘子岳轻叹了一声说:“不说由不由得了他拒绝太子。就是有办法,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甲之蜜糖乙之□□,太子对他们是麻烦的代名词,但对池三爷而言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是他费尽心思,想尽办法都不一定能攀上的高枝,是能够带池家飞黄腾达的贵人。

他怎么可能因为刘子岳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就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

若真要说服对方,势必得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这样刘子岳不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会暴露他对皇子们的了解。

一个只有过两次金钱交易的池老板还不值得他如此。

虽然刘子岳也有些可惜将要失去池三爷这个不错的生意伙伴。

回到刘府,刘子岳将此事告诉了冉文清。

冉文清也叹息:“从谭家来看,池家人应该也不错,比较重情义,做生意也比较厚道守信,真是可惜了。”

刘子岳没多言,只是交代:“以后谭家那边送到池家的信都要检查一遍,若是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就将信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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