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带人，多带粮，我那不包吃住，后果你们自负。”贺长安一挥手。
“行。”乌那由点头，抬手对钟离禹及淳于庆一礼，只身南去。
“……乌那由！”淳于庆一咬牙关，回身喝道：“你不想去面对霜王了么？”
“想，但是有战王。”乌那由停住，说道：“贺兄弟从不说假话，他要吃人的时候，刀下的人就全都是兔子，我是，你也是。”
“可你又怎敢违逆军令！”淳于庆道。
“军令算个屁。”乌那由不回头地走了。
“你！那你又算什么！”
“我是北荒的耻辱。”
“……你他妈的能换个吗？！”
“我是狼，背叛的狼，也是狼……我也无须去风眼山口了，在不久之后，我可以在长城下，见到多颜.蔑尔骨……”
“聪明。”贺长安看着乌那由离开，一笑说道。
淳于庆而后四顾，低头看了一眼，直接带恨甩掉了手上断刀，疾行远去。
钟离禹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若有所思，蓦地开口问道：“王爷，看来，你是要试图集结天下人的力量？”
“不然呢？你当我有闲心，跑到神州里面殴打这些脑子都有问题的后辈？”贺长安淡笑道。
“王爷，现在终究不是在百王乱世时期，才能出现的，群星闪耀的时代了。”钟离禹道。
“可为什么就不是了？英才，雄杰，只有在乱世中才能出现？”贺长安说完，再翘手，指向了自己，“极少数至今还记得黄沙海之殇的人，对那次战役的评价是什么？‘去时三百万，独还贺长安！’，你这个整理了几十年史料的人，曾经在我面前痛斥战争的人，如今，却开始盼着烈火焚灰，大浪淘沙了？”
钟离禹摇首一叹，说道：“我半生行于神州，白首穷经，听录万千言，但依旧寻不见一个无悖之道，更看不到清晰地未来。直到大衍元启，才有皇王等，为我展示出了那幅画卷……而若谈及后人，则更令我感觉迷惑。我自认才能浅薄，可毕尽全力，却发现我身后的人，竟还不如当年的自己啊……骄傲，狂妄，一如淳于庆般，皆大有人在。若不历经战火，还能有什么方法，使其真正强大？”
贺长安听完，却是笑了，“布衣相，所以我说你贪心，你这种想把蛇变成龙，比百里想在北荒里种树的想法还要傻……而且，是你本身犯了错误！上梁不正，下梁能正？是你自己，与三相，及那大宰辅荆世劫等一干人，把这新生一辈，变成了令你失望的人！一世人中，本就没有几个能走对路，你却还试图指引别人？到头来只会让他们杀掉自己。”
“可是，王爷，你又是怎么做的呢？”钟离禹走上前，问道。
“我？哈哈哈！很简单……”贺长安洒然长笑，道：“谁能抗下我的刀，我就去砍谁。”
“只是，这样么？”钟离禹喃喃道。
贺长安笑笑，摊手道：“当今世间，除了虫族，还有谁？”
“……千里西疆，万里人界，不可无你。”钟离禹再长揖一礼。
贺长安抚刀，坦而受之。
…………
月亮落下，天空更亮了。
四方山坡上的皇王卫士，尽都随着向南行去的钟离禹远走。脚步与甲震声回荡山野，除此外，无人有言语，更无人敢走入中间静立的战王百丈之内。万余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带着仅被那一人激出来的畏惧和屈辱，收理了千余名从四里外一直铺到这里的尸体，快速离去。
看着最后一点暗金色从山巅上没下，贺长安微有笑容，拄着刀，慢慢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随着血从他的唇角淌下，全身的骨节亦在同时爆响，声消时，贺长安的立身之处沉了一尺，脚下的岩石都已粉碎。
“哈哈，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是百里，说的不错……你能凭千魂，在克敌之时，始终能保护本体，而我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纵然以人圣躯体的极限，也无法如你那般，来去自如……大爷的，给我丢下这么大的一副烂摊子，若早知如此……”
贺长安忽地止住自话，摇了摇头，片刻后，他抬起了左手。
“不说虫心那种令人恶心的绿色，你的那些术士，为什么又要把复婳女帝做成红的呢？其实，我更喜欢蓝色……”看着手心里的红色药丸，他脸上的笑意多起来。
“复婳女帝，红颜么，倒是也不错……七年前做出的第一颗药……哈哈，如我这般勤俭持家者有几何？”
过了片刻，贺长安却再度落了手，重又将药收起了，“还不到用它的时候，我可没有嗑药的习惯……更不想依赖这种东西。”
而后，他提刀举步，戴月披星，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