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钟离禹放眼再看战圈正中,当即大失颜色。
刀风再起,随之舞动升空的赤红气劲如狂龙,登时吞没了周边所有的一切,人潮甲兵碎裂,残肢金尘落下,连其中的淳于庆都在飞退,艰难停身时,他左手上的夜魔,只剩下了半个。
“你们犯得错误,和当年围杀贺绌时一样……别试图对我们使用巧力,贺王刀足以斩开一切。”战王的身影再现,白衣滴血未染。
“都退后吧……”钟离禹深深一叹,摆了下手,“可于虫潮中肆意纵横的战王,围攻对你怎能有效……真可称得上笑话了。”
随后,他抽出了腰间长剑,与持弯刀的乌那由,及淳于庆越众走上。
“很好,终于不再让你的部下们来送死了……但你们应该知道,与我近战,会是什么后果。”战王一手伸出,掌心对地。
“连围杀炎王,都需要三王联手,对于你,我们现在的实力自然不够。但至少,你目前无刀,我还有尝试一下的信心。”钟离禹道。
“哈哈……布衣相,你在之后,会感到庆幸的。”战王低声地笑,扫了眼来到了他五丈内的三人,“入神王后,启我金灵,地中之铁,便尽在我手……但我可不想受材质所累,刻意去寻求精良兵铁。我之身在,我之心在,便是,无所不破!”
山中人顷刻大震。
有铁出于地,集于战王手下。抬手之时,他已有刀。
“你!你竟……竟在这时,选择了铸兵……”钟离禹方才露出的骇然面色,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刻,“你竟然,又有了新的刀?!”
“世人皆识得我的白马江山,更认为它乃重兵之首。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铸造白马江山的铁,仅不过是白泽战车用剩下的碎渣。我的私房钱,都被贺绌来置换最稀少地混金铁,用去打赤云了……乌那由!”战王轻口说着,忽然嚷出了一句。
“咋了。”乌那由放下刀。
“你说,我是不是个好哥哥?”
“……是。”
“聪明!”战王一赞,提刀。
“今日你三者所见,便是我新刀之骨。你们还不算是我当前想要杀的人,不然这三军皇王卫士,就得哭着把你们的灵柩扛回天启了……在此时,我该感谢你等,以助长我新刀之魂!”
战王先攻!
…………
在挂着的小月亮下,青灵最后一次拉长了线,一手再提起氅,侧过头去,编贝一样的牙露出了一瞬,把线咬断。她再将氅面上的线头掖进边缘的缝里,双手一抖,满目殷红。
抿着的唇角似乎动了一下,放了大氅,手在凤凰火之上拂过,青灵落手放了长针白线,而后,捏起了一枚顶针,举在光下,端详了很长时间。
虽然它不能在自己的手上起到作用,但她还是将顶针戴上了。
再取短针黑线,穿引之后,针穿过大氅上部,开始凝聚一朵墨云。
…………
夫房山上,战王收刀。
他身前,钟离禹,乌那由,及淳于庆已成并排,正在缓缓后退,三人手中,兵刃全无。
“很好,足够让我使出四成功力了……”战王抖袖立刀,展露傲然神色。
“这也算是笑话么?”钟离禹脚步有些蹒跚,苦笑说道。
“我觉得是……”淳于庆抹去了沁出嘴角的血。
贺长安突然清了清嗓。
“慢!”乌那由猛然抬手,亮出已成了红色的掌心。
不顾身旁仍有些疑惑的两人,他急急道:“贺兄弟,我是信你的!……你看我的眼睛!”
“……唔,也罢。”贺长安瞪他几眼,方才点了点头,略有憾色,“不过呢,你们之前不肯接我用嘴放出的炮,但现在,打也打了,你们确实干不过我。那么,总该有所表示吧?”
钟离禹沉默良久,终是低叹一声,“我等会即刻退兵……但是,战王,你该为你今夜的作为,给其余人一个交待。”
“我若不给,中州,又当如何?”贺长安笑道。
“战王,虽然我们退却了,但阳北终将直属中州。当前,西侧仍有北进的中州大军,十日内即可控制雾梁山到通岚关一线。进入西陆的通道,都会在我们的——”
“你们的手中?!”贺长安蓦地出声喝道,他抬刀指向西方,“你,想用西陆,来要挟我么?”
钟离禹收声不发,只是叹息。
“想必,你们撤军,天启城里,会有很多不甘心的人吧?”贺长安忽一甩手,用折断的残日顶回了刚要说话的淳于庆。
“我在之前,听到过一个笑话,我的那位大哥,终于在天柱山下露面了,还抖出一个新的年号……九鼎,对么?可就算他在最后,真得能在这破碎山河上举起鼎来,又能耍给谁看?想来,虫子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应该会觉得你们那位皇王很滑稽。……布衣相,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中州。你觉得,你能替他们回答么?”
“……王爷请讲。”钟离禹思虑片刻,沉声说道。
“你认为你能回答?你心里,还有一份自信?”贺长安与他对视着,笑意莫名,“那好,我便问问你……凭你中州王与将,挡我及我麾下人马,能有,几成胜算?!”
钟离禹气息骤停,许久后,仍未出言。
“哈哈哈哈……”贺长安扬声大笑,手再一点面前三人,缓声道:“你,你们,可还想听我问第二个?”
这一次,钟离禹犹豫更久,终是拱手一礼,再道:“王爷请讲。”
“很好,布衣相,沉沙界战报,你们应该都已读过……现在我来问你!待到长城倒塌之时,我西陆两千万人,你中州,放得开么?!”
钟离禹,及乌那由与淳于庆,均如身遭雷击,额头上霎时有汗迹显现。
三人之前,白虎懒洋洋收爪,目中尽是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