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撤了被脑袋压得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臂后,看到的,是已经变空了的酒馆。
屋里,只剩于鑫九刀晏离等人,在收拾着盘坛碗筷。
“他们都……都走了?”木头摇晃着起身,摸摸挎在腰边的刀,一手又不由地扶住了桌沿。
“呀,醒了?”九刀转过脸来,嚷道:“看你上来就一碗碗干地生猛劲头,我还真当是遇上了高手!敢情儿,丫只有三碗量。”
“这酒劲儿太大……”木头用力挤着眼睛。
“嗬,还找理由?”九刀一撇嘴,“就这点战斗力,岂是西陆男儿?”
木头不理他,只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四更过半了。”晏离走近了些,“你可以去院子里屋睡一觉。”
“不,不用。”木头摆摆手,“我得走了,明早还要巡逻。”
“巡逻?你这个校尉,做得倒是挺来劲儿的……”九刀嘟囔道。
“不,不是校尉……”木头摇头,身子挺直了些,“我是都尉。”
“哎?”九刀惊讶,“产房传丧讯,又生了?!”
“噗……”正扫着地的甄陶猛捂住嘴,又疑惑道:“不该是喜讯么?”
“养不起嘛……”九刀一摊手,再拍拍木头,叹息道:“本来想着拉你回西陆去,到时,不管你想加入战王军的哪一支,都是兄弟我一句话的事儿嘛!难不成,你就想着在东州扎根了?”
“将来再回。”木头说道。
“将来?哈,真带着大军回去?”九刀大笑问道。
“当然。”木头用力点头。
“好!那可说定了,等你成了将军,要是带不过来十万人,就别进黄沙海!”九刀伸指点道。
“当然。”木头二度点头。
九刀看他小会儿,挥手道:“走吧!”
木头走了。
……
“喂。”于鑫在九刀眼前晃了晃手,“痴呆了?”
“……啊!”九刀忽然大叫了声,一指门口,对于鑫喊道:“那木头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于鑫道。
“这,这这这,我们不是应该痛哭流涕,感伤缅怀一下下,再来个拥抱完了道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最后说我走了啊,我说好的哥们儿保重,他再走么?”
“……真有病!”于鑫瞪他一眼,搬起凳子去院里了。
“唉,寂寞啊……”
负起手低下头,西陆贺风烈绕着拼起来的十几张桌子走了半圈,眼中忽地一亮。
他快步上前,抱起一口坛子晃了晃,又倒出来大半碗酒,一气儿灌了下去。
“……嗝儿!生活真美好。”
九刀晃着脑袋,顶着甄陶发出的满是透着无可救药地眼神进了后院。
……
于鑫侧过身,给端着盘子出去的晏离闪开路,随后补了句:“剩下的活计留给我。”
随后,他看了眼只剩下了一排酒坛的木架,开始将桌子一张张地搬到墙角靠住,这间酒馆,在明天就会被封闭了。
忽然,自门口传来了一句人声,“掌柜的,当下可有酒?”
听到这句话,于鑫心里突地一动,脸上有了一抹笑意,挑眉看过去,“当下有没有酒,你自己不知——”
而后,他止了口,怔怔地看着陆续走入酒馆的十几人。
“哈哈,老于,我们当下是没酒……”最前那汉子裂开了嘴,展示出一张粗犷狰狞下地温暖笑容。
于鑫低声笑起来,笑音转而越来越大,“王爷果然是不放心啊,又派来了两队人……但是,陈哲,李铮,你们两个可来得有些晚了。”
“看出来了。”那粗犷汉子上前,点着身后的人说道:“先和虫子打了一场,然后我与李铮凌晨才出发。一共带了四十匹马,路上没怎么合眼,缩短了四天时间,可惜,还是没赶上这场热闹。”
“虫子?”于鑫神色一变,皱眉道:“又开战了?详细说说。”
“这先不急,急也没用。”在陈哲后面,显得很文弱的李铮走上来,问道:“向寸,和梅毕他们呢?”
“在土里。”于鑫道。
李铮愣了片刻,无言点了点头。
“这里的局面,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太多了。”陈哲正了色,说道:“早知道,就该分出一纵来。”
“谁也没想到。”于鑫摇头,“在我看来,这个时代再一次发生改变的源头,会从这里开始。另外,梅毕他们走时,我们没有太长说话的时间……王爷想让你们,告诉我什么?”
“回西陆。”李铮道。
“回?!”于鑫眼睛亮起,“立刻么?”
“最好是这样。”陈哲点头。
“……出了什么事。”
“虫子来了。”
“来了多少?”
“都来了。”
于鑫面有震色,双目微晃动着。许久后,他再问道:“沉沙界能不能守住?”
李铮细想半天,依旧给出了模棱两可地回答,“真说不好……”
“虫子疯了,第一波虫潮里就冒出五只母虫……哈!要是照以往来看,之后的决战,虫人的数量,起码是这次的三倍。”陈哲冷声说道。
于鑫仰起了头,盯着梁上系着的红绸,轻声道:“看来,这个乱世,就要变成死世了。”
“可能会这样,但在之前,西陆会成为最漂亮地战场!”陈哲笑道。
“王爷的信已经送往神州各处,天下人不会不接,也没有人敢不接。”李铮说道。
“嘿,真期待……”于鑫笑起来,随即回过身,说道:“听见了么?”
“看来,我们的路线要修正了。”秋熠自后门迈进,晏离与甄陶跟在后面。
“直接去西陆!”
……
东州西山,章平城将军府。
满头华发的杜双年解掉了背后大氅,接过了武士双手捧来的一柄剑。
一直沉默地老人垂着头,扫过道道蓝色琉璃剑格的手有些颤抖。
“将军,皇王卫士很早就和望北城主萧诺行勾结,他们把圈套设在了望北城外……李将和二十几个弟兄,在之前还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