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们又不熟，去了做什么，”颜生主动开口：“只会叫人觉得别扭。”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其余几人摸不清他们关系，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贸然开口。钟阙倒不觉得有什么：“那改天吧，我们再约时间。”将手里那把黑伞递过去，他微笑：“不至于，连我的伞都不肯要吧？”“谢谢，”颜生倒没拒绝，接到手里：“告辞了。”……其余几个人都是老江湖，看两人这态度，就知道里边有猫腻，只是颜生不提，他们也不会问，刚到酒店就嚷嚷着饿了，叫服务生准备上菜。林朝之开了瓶酒，问颜生：“还有再拍电影的打算吗？”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人去找你了？”“嗯，圈里几个前辈，”林朝之说：“我看过剧本，都挺好的。”他已经是国内年轻导演中首屈一指的存在，能做他前辈的，当然是非常有资历的导演。颜生想了想，还是摇头：“先把纪录片的事弄完吧。”“没事，”林朝之说：“他们那边也还在筹备，离开拍还有日子，到时候再联系也来得及。”那倒有点靠谱，颜生笑着谢了他。……“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准，”经纪人劝沈露：“以后还有更好的呢。”沈露目光有点冷：“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她不是容易被说服的性情，这些年相处下来，经纪人深有体会，但苏家那位，哪里是好惹的？那种庞然大物，一句话透出来，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就有无数人帮着将事扫平，换一个情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沈露神情疲惫，叫自己陷在沙发里，回忆着说：“他说我嘴唇好看。”她是选秀出道，没有成名时，也只是别人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陪衬，偶然间遇见他，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觉得心里都开花了。再后来，好容易有了点小名气，收入也多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碰到了潜/规则，酒桌上被人灌醉，拖着往客房去，是他救了她。后来她改签到了光宇，那是钟家旗下的公司，慢慢有了名气，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殊荣。她想配得上他。说着说着，沈露苦笑起来：“可今天我才知道，因为我的嘴唇像她，所以他才觉得好看。”经纪人沉默的陪着她。沈露泣不成声：“原来一开始，就是因为别人……”她也是有自己傲气的，怎么能甘心？……晚上入睡前，苏昱的电话过来了。“我听说，钟阙去找你了？”他问。“嗯，”颜生刚洗完澡，正擦头发：“没说几句话，我就走了。”“当初，”苏昱有些感慨：“我曾经打算叫他娶你的。”“算了吧，”颜生满不在乎的说：“我可不想嫁人。”苏昱在那头笑了起来，语气温和：“是不想嫁人，还是害怕嫁人？”颜生擦头发的动作停了，犹疑一会儿，还是坦率的说：“两者都有。”“你啊。”苏昱叹口气，末了又说：“……算了，也不是小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颜生心底一暖：“谢谢爸爸。”……纪录片总共有六集，不算短，但也不算长。后期制作完成，导演组剪出成片，颜生看完一遍，点头首肯后，就开始联系电视台，准备推广。她是投资人，虽然没打算靠这个赚钱，但要是有机会收回成本，当然也不会拒绝。打开微博，颜生想宣传一下，迎头看见有人@自己。陈杏子v：听说贵妃娘娘也是在美国念的大学，我是不是该叫一声学姐呀【可爱】是个小明星，最近挺火的，因为这条微博炒作高学历，还上了热搜。怎么回事，当我是wifi，想蹭就蹭吗？颜生有点不高兴，点开她微博看了眼，好嘛，念的还是社区大学。转发微博，她顺手回复。耶鲁毕业，见笑了，请问您是——这话说的有点含蓄，但归根结底就一个意思。老子我是耶鲁毕业的，你是哪个山坡上的葱？莫名其妙来认亲，想蹭热度想疯了啊！这事也不能全怪陈杏子，《冬城》票房爆发，这会儿都过二十亿了，颜生作为女主角，美貌与家世并重，最受热议，只要能沾上一点，话题度马上能提上去，哪知对方这么不客气，径直打脸。“怎么办？”她有点慌了。“这是好事，”经纪人一脸算计：“就怕她不回复，一旦回复了，热度升的更快。”“你道个歉就成，口气软点，”她目露精光，说：“对方要是松口，就炒一波握手言和，要是不肯松口，那就是以大欺小，你们俩差距摆着，别人只会说她欺负你。”陈杏子有点忐忑：“可是dl那边……”“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这一点，”经纪人一咬牙：“再说，你又不是dl的，大不了以后躲着。”陈杏子定下心，发了条微博道歉，姿态放的很低，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你不原谅我就是心胸狭隘”的意思。颜生在开会间隙刷到，膈应的不行。这明摆着就是赖上了，脸皮也够厚的，万沧齐姜等几个熟人转发了颜生那条微博支持，她既感激，又有点无奈。没办法，支持她的人越多，越显得对方势弱，倒真像是自己在欺负人一样。她这想法一点都没错，陈杏子微博发出来，公司又买了水军，带一波节奏后，立马就有人转向陈杏子那边了。“人家都道歉了，这还想怎么着？”“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真是够了啊！”“耶鲁毕业的很了不起吗？谁知道这学历是怎么来的，毕竟有钱啊！”因为陈杏子弱嘛，她姿态都这么低了，你还追着不放，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许多人心里就是有这种思想，她弱她有理呀，差不多就得了，你要是紧咬着不放，那就是小肚鸡肠。颜生看着这事一路到了热搜第一，心里奔腾过无数头草泥马。要说严重吧，倒是不严重，但就是膈应，平白吃了只苍蝇似的，心里堵的慌。好在，她也不是没办法。……陈杏子叫颜生吃了个瘪，说不得意，那肯定是假的。颜生是谁，上过三次爆搜，热度冲破天的人啊，从脸到家世，哪一个都叫人嫉妒的咬牙切齿，睡不着觉。能叫这样的人输自己一回，她做梦都能笑醒。直到经纪人急匆匆的进门：“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央视新闻！”陈杏子脸一僵，隐约有了点不妙预感。经纪人脸色黑沉，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递过去给她看。“国家富强，社会进步，精神层次的建设更加不容忽视，”央视主持人一贯稳健的声音响起：“《国家记忆》系列纪录片即将在纪录频道播放，我们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采访一下苏总。”颜生的声音传出，从容不迫：“请问。”“你在国外长大，为什么会对传统中华文化这么感兴趣，并且出资拍摄这样一部纪录片？”“因为我身上流着华夏的血，体内有中国魂，”她回答的十分社会主义：“既然有能力这样做，为什么不呢。”主持人赞誉几句，又问：“据我所知，你在耶鲁的成绩十分优秀，甚至得到过冷泉港的邀约，是吗？”“说邀约太自大了，”颜生微笑：“导师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仅此而已。”“你太谦虚了，”主持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褒美：“冷泉港作为全球十大研究学院之首，既然向你发出邀请，首先就肯定了你的优秀，据我所知，耶鲁仅有的几个邀请名额中，你是唯一的黄皮肤……”后面的话牵涉到具体学科，陈杏子没有听明白，她只知道一点，对方被正名了。而且，还是被央视亲自正名。什么拿钱买的啊，人家就是靠真本事念的常青藤，就是能让教授高看，连冷泉港的邀约都能到手。她的人生，就是这么光环灿烂。陈杏子念的是社区大学，但在美国呆了两年，也知道冷泉港是什么样的地方。说一句科学圣地，半分也不为过。只是……凭什么！有钱还长得好看，履历也漂亮的不像话，天底下的好事，凭什么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陈杏子酸的不行，经纪人却阴着脸：“你再看下去！”“最后一个问题，是我私人想问的，”主持人语气轻快：“苏总觉得，常青藤大学跟社区大学，存在怎样的差异呢？”陈杏子听完这话，心都险些跳出喉咙，恨不能冲进屏幕里，捂住颜生的嘴。然而实际上，颜生却并没有说的过分。“我觉得，”她斟酌着词汇：“差别也不是很大。”陈杏子心脏稳稳落地，松一口气。主持人有些难以置信，向她确认：“苏总觉得……这两者没有什么差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