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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1)

明长宴道:“真会挑时候死。”燕玉南拿不定主意,心慌地看着明长宴:“大师兄,怎么办?”明少侠仰面朝天往床上一瘫:“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吃药啊!你大师兄现在头晕脑胀,浑身无力,日薄西山,缠绵病榻,就快死啦!”燕玉南听罢,急急忙忙去楼下看玉楼药煮的如何,不消片刻便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上来。明长宴中的那毒不严重,方才还吃了迷迷谷的解药,这会儿实则已经好了大半。正欲端药,见怀瑜神色冷冷站在窗前,灵机一动,作起妖来。“哎哟,我手疼。”燕玉南紧张道:“大师兄,我喂你吧!”明少侠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燕玉南一愣,便又听自家师兄凄凄惨惨戚戚道:“真是好没有良心的小白眼狼啊,我这伤白受了,弄成这幅样子,手也没力气,身子也没力气,某人也不知道感谢感谢本少侠,勤快些过来献殷情。”怀瑜说道:“你在叫我吗。”明少侠狡黠一笑:“叫的就是你。过来,我吃不了药,勉强给你个报答我的机会。”怀瑜不动。他越不动,明长宴越来劲儿,干脆就躺着嚎上了:“没良心啊!没天理啊!本少侠英雄救美落得出如下场,有人冷血无情,熟视无睹,连喂个药都不肯!”一面喊,一面笑嘻嘻地看着怀瑜。怀瑜忽然一动,径直往床边走来。明少侠玩笑开得过了头,悚然后坐半寸。燕玉南手中的苦药被他端走,怀瑜坐在床边,舀了一勺,递给明长宴:“张嘴。”明少侠活像个壁虎,一连退了六七步,贴在墙上,全然没了方才那副风流嘴脸,他干巴巴道:“我同你开玩笑的。”怀瑜皮笑肉不笑:“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明长宴断然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喂他。他这会儿,手不敢疼,头也不敢昏了。夺过药碗一口气喝完,擦了嘴巴,连忙岔开话题:“玉南,有甜的没有,药苦。”燕玉南接过喝干净的药碗,从怀里拿了一个豆沙月饼出来:“刚才我上楼时,看到二楼卖月饼,便买了几个。”明长宴咬了一口,“马上到中秋了。”燕玉南问道:“大师兄,今年中秋,你还是不跟我们一起过吗?”明长宴顿了顿,笑道:“再等一年。”此时,玉楼与玉伶进屋,听闻此话,便知道明长宴又要回家一趟了。明长宴非中原人氏,十五岁初到中原,一路打一路游山玩水,哪知道打出了名堂来。后又受天清派掌门相邀,以天清名义参加大宴封禅,使苍生令几十年后再次认主,名动天下。他接手天清派数年,平日从不离开冼月山,只每到中秋,雷打不动要消失两个月。吃完月饼,万千秋上楼与众门派洽谈,再三为明长宴保证之后,迷迷谷众人暂且给万千秋几分薄面,不再纠缠明长宴。一行人回到天清之前,明长宴为答谢万千秋,与他约定四月后,叫天清派与龟峰派于冼月山做武学切磋。天清六剑闻名天下,能讨教此剑法令万千秋喜不胜收,当即替龟峰派上下道谢。冼月山上,天清众师弟多有不舍。这群半大的小子年年都要缠着明长宴问东问西,今年也不例外。玉宝最爱撒娇,数着日子,差一月到中秋,心里便知明长宴要启程离去,当即哭哭唧唧喊道:“大师兄,你别走了吧!”明长宴弹了下他的额头:“两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钟玉楼道:“大师兄,你每年都去见谁啊?”明长宴道:“我的家人。”玉宝道:“你怎么不把家人也带到天清派来?”明长宴又笑道:“我说了,再等一年。”李闵君收了个简单的行李出来,他背上包,一日都不多留,喝碗茶水就走。临走前,跟怀瑜打了声招呼,让他去留自己随意。中原的路往东,马不停蹄赶路一月,能见到一片汪洋大海。在此地看月亮,月亮最大,最圆,影子倒在海中,好似这月亮是从海里浮上来的,因此这片海又叫浮月海。浮月之滨,有个依山傍海而居的小国家,此国名为大月,是明长宴的家乡。第16章 小小君子(一)“怀瑜哥哥!”赵小岚喊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明长宴猛地回神,抬头一看,茯苓与芍药二人蹲下身行礼:“小国相。”茯苓轻轻拽了明长宴的衣角,明长宴尴尬地笑了一声,连忙蹲了一下:“中午好,中午好。”他蹲得实在滑稽,赵小岚笑道:“烟姐姐,别的女子都蹲得弱柳扶风,怎么你像扎马步?”明长宴敷衍道:“我腿长,蹲下去不方便。”他眼神频频望向怀瑜,对方却一个眼也没看他,而是全神贯注的拿着碗,往池子里撒些鱼饲料,盯着池子里的鲤鱼互相追逐。明长宴顿觉气氛非同寻常,找了个借口开溜,却被赵小岚一把拽住。“怀瑜哥哥,这里碰到你正巧,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妃嫔,她说要见你,我把她带过来了!”明长宴一听,心下万马奔腾,用手中的小香扇狂打赵小岚拉住他的手臂,打得赵小岚直呼好痛。“小岚!赵小岚!放手放手!”赵小岚此人热心肠得过分,虽然痛,但还是忍着难受,历经千难万阻,将明长宴拖至怀瑜面前。明长宴猛地闭上双眼,心中念道:阿弥陀佛,本少侠现在穿成这样,他应当认不出我。比起两年前风光无限的一念君子,现在的明长宴,身高短了一截,但看外表,连性别都变了。这位小国相曾经虽然见过他的相貌,不过两年,也早该忘了吧!明少侠自己不大识人脸,便以己度人,认为小国相也不识人脸,胡乱安慰自己一翻,睁开眼,学着赵小岚的口气,卖乖道:“怀瑜哥哥好。”怀瑜端碗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赵小岚惊道:“你怎么学我?”明长宴道:“这怎么叫学你,我与你是同辈,你叫他一声哥哥,我叫不得吗?”赵小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道:“可你叫得太嗲了。”明长宴心道:罪过罪过,用力过头了。赵小岚又叫道:“怀瑜哥哥。”明长宴有样学样,“怀瑜哥哥!”他越叫越顺口,铁了心要拉好关系,好方便他自由行走皇宫,寻找神仙草,于是干脆不要脸了,任凭茯苓与芍药吓破了胆,自顾自地上前道:“哥哥喂鱼么,喂的什么鱼?”怀瑜不赏他一眼,明长宴便确认,此人没有认出自己。要说没认出来才正常,认出来了那才是不正常!先不说自己颜面扫地的问题,他不要脸惯了,扫扫地也无伤大雅。如若怀瑜把他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裙子一掀,一看:少侍是个男人!真是荒唐至极!他趁怀瑜不注意,多看了两眼。明长宴嘻嘻一笑:“我见到怀瑜哥哥,就有一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十分亲厚,想来怀瑜哥哥与我非常有缘!”赵小岚捏着书,问茯苓道:“烟姐姐平时做派一向如此吗?实在不像一个女人。”茯苓双眼发黑,恨不得晕死过去。芍药道:“她、少侍性格活泼可爱,一贯如此……”赵小岚笑道:“那倒是很有意思的!”怀瑜撒了一把鱼食,重复道:“他乡遇知己?”明长宴连连点头,伸手从他的罐子里摸了一把饲料,往池子里天女散花一般狂撒。东一片西一片,惹得鲤鱼四下乱窜。他拍了拍手,十分新奇:“这鱼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怀瑜淡然道:“你不是和它十分有缘吗?”明长宴笑道:“有缘有缘!上面的有缘,水里的也有缘!”怀瑜道:“御金池的鱼都是番邦送的。”明长宴道:“听你这个口气,你倒是还能和鱼说话。怀瑜哥哥果然有过人的长处。”他随口一问:“这鱼跟你说什么了?”怀瑜不动声色地停顿一会儿,开口道:“下雨了怎么不回家。”明长宴一愣,伸手一接,豆大的雨滴砸在了他的手上。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怀瑜,心道:这人难不成还真是个神仙了?赵小岚道:“边上有亭子,进去躲会儿雨!”进了亭子,刚坐下,雨幕中又窜出几人。为首的两位生的高大挺拔,宝相庄严,茯苓与芍药见状,连忙行礼:“大皇子,三皇子!”赵小岚拱手道:“大表哥,三表哥。”茯苓低声提醒明长宴:“少侍,快行礼!”明长宴蹲了一下,行礼时,大皇子却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回了怀瑜一声,接着对赵小岚点点头,便神情难堪地坐在石凳上。三皇子在一旁劝道:“皇兄,节哀顺变。”大皇子道:“我知。我……小国相,宫中作祟的那人,真的是明长宴吗?”明长宴插嘴道:“怎么可能是他!”大皇子转头,明长宴盯着他的脸看,左看右看,没有记忆。此人两年前烟波江一战中领了个队伍肃清他,明少侠左右看他不顺眼,突然改了口,连忙道:“是!怎么不是!”大皇子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明长宴摆摆手:“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宫里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别的不死,专挑与你相关的人死。要说和你没仇,你信吗?”他危言耸听道:“曾与我一个院子的王少侍亲眼所见,明长宴的鬼魂悬挂在半空中,英姿飒爽,气势逼人!”大皇子受皇帝影响,对鬼神之说迷信的青出于蓝,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连教训明长宴不懂规矩都忘了,直接问道:“明长宴已经死了,打捞上来的尸体泡得像白面馒头,鬼魂怎么会英姿飒爽,是不是你那位朋友认错了?”明长宴喝了一杯茶,正义凌然:“英姿飒爽的白面馒头嘛!一念君子当馒头也是很俊的,这个不提,大皇子,难道你不知道宫中死人是如何死的吗?”大皇子虚虚道:“针……”明长宴笑道:“对啦,针!敢问皇宫戒备如此森严,除了鬼,谁能来去自如?谁能出入禁地于无人之境?”大皇子神情晃晃,看向怀瑜:“小国相,你说呢?”怀瑜一本正经叹了口气,“言之有理。”明长宴侧过头,偷偷打量怀瑜,心中有些忐忑,一会儿觉得对方认出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对方没认出自己。几番惆怅,活像个春闺少女。他跟着怀瑜叹了一口气,又伤春悲秋地看了一眼对方,这时,怀瑜也正在看他。明长宴一口水喝到嘴里,咳嗽起来。茯苓连忙上前替他擦拭胸襟,明长宴拒绝,自己胡乱地擦了两下,心中烦闷道:他果真没有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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