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进剧组开工后,赵斐每天都忙得像陀螺。
因为这次的角色比较复杂，拍戏之余的很多时间都是和导演编剧聊戏聊角色，有时候一回酒店,洗个澡就倒头睡了，根本没什么时间去想其余的事。
可陆覃那张脸,还是时不时在他脑中闪过。
那顿饭后,两人都没再见面。
更准确而言，是他那顿饭后就开始回避对方了。
当时男人那句话的意思，他不可能半点儿不明白。
第一时间就是生气。
曾经对他有意人暗示的人，有家室的不在少数，他大多能保全自身地想辙避开,因为遇到的多了倒也习惯了，每次都能自如应对,但陆覃是第一个让他这么生气的。
可能是一开始就对这人抱着好感吧。
……一下子落差太大。
这部戏拍摄周期不短,后期还要转到一个渔村。
从秋天到次年的春天，赵斐都没回过家。
到那个渔村时,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几个演员杀青,大家一道去附近下馆子。
导演是本地人,操着一口当地方言和老板开玩笑,正扯着,忽然看着楼上眯起眼睛。
一个演员问他看什么。
导演又眯着眼看了会儿：“我怎么觉得上边那人有些像陆总呢……”
另一人问：“什么陆总？哪个陆总？”
“陆氏集团那个,之前参加慈善晚会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八成看错了吧,这边挺偏的，人家无缘无故来这边干嘛？”
……
听他们聊得火热，赵斐也顺着导演的视线看过去。
二楼靠近栏杆的位置，男人独自坐在桌前,眼睫垂着，似乎在看他们这边。
赵斐：“……”
导演当即惊呼：“还真是！你们吃着，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赵斐回想他们不久前聊的那些关于这个男人身份的话，一时间心里怒气更多。
他原本以为陆覃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可如果那人真是那个什么陆氏集团的总裁，就完全没必要住在他隔壁那间面积小格局又很一般的公寓里。
……突然间，那些巧合和善意，都带上了别的目的。
6
赵斐对商界并不感兴趣，但陆氏集团他多少也是听说过的，但他不记得陆氏涉猎过娱乐圈的项目，印象中，自己也从未和陆氏的人打过交道。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大家不知怎么又聊起了陆氏，赵斐起初不感兴趣，听到他们yy陆覃以后会和哪家大小姐结婚时，脚步停住，傻了一瞬。
“他不是成家了吗？”
几人当即笑他：“你也太不关注京里那几个太子爷了吧？他哪儿结婚了，他要是结婚了，我那几个想嫁入陆家的朋友都得哭晕过去。”
赵斐：“……”
又有人说：“不过我认识的一些公子哥不到年纪也是不愿意结婚的，有的虽然没结婚吧，但私生子可不少……”
“陆总难哦，人家打小就喜欢男的……”
“啊？真的假的？”
“不保真，但是听我闺蜜说，她认识了个阔少，和陆家关系挺近的，说是陆覃好像打小就喜欢画小王子，别人说要娶公主，他说他只要小王子……这、这还不明显吗？”
赵斐：“……”
八卦豪门而已，没人会真伤心，转眼又哄笑成一片，开始聊其他富商家中的隐秘……
赵斐丝毫听不进去，回了休息的酒店午睡都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知道自己误会人了。
有家室还心怀不轨地接近和单纯示好的心意，对他而言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他吐几口口水都不嫌多，后者就算拒绝，也不能糟践别人真心。
可他那时候在餐厅是直接冷脸离开的。
脸色可别提多臭了。
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并不少，他从不会吊着人，但更不会态度恶劣地去拒绝。
何况那次根本也不算表白，倒显得他这人莫名其妙。
拿着手机，道歉的短信改来改去，还没想好稳妥的说辞，陆覃居然就给他发来了信息：
【你还在生气？】
赵斐一时间更愧疚了。
结果那边很快又发来一条：
【我喜欢你，每天都在想你，就忍不住过来看你几眼，我就看几眼，你不要生气。】
赵斐：“……”
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人！
原本的道歉短信也不知道该不该回了，烦恼至极，这么抱着手机郁闷地睡了过去。
晚上要拍夜戏，赵斐喝了杯咖啡提精神，拍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哈欠连连地跟着助理回酒店。
拉窗帘的时候，瞥到楼下有个人，他以为是狗仔，开了窗就要看，可脑袋伸出去，人影就不见了。
他谨慎地又四处望了望才狐疑地关上窗户。
洗漱完便上床睡觉，没注意到手机来了条短信：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7
连续三天的夜戏后，赵斐免疫力下降，早上吹过冷风就发烧了。
躺在医院输液的时候，助理全程陪着，临近傍晚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回剧组了，让他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赵斐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觉得有人来过。
醒来后，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砂锅粥，还有几样他平时最喜欢的小菜。
病房里没人。
他以为是助理买的，坐起来打开吃了几口，手上没劲儿，又躺了下去。
有人进来时，他正拿着手机和经纪人秦姐聊天。
【秦姐：身体不舒服要提前跟剧组说，不能硬抗，咱又不是铁做的！有夜戏的时候起码白天要睡好吧？我听说你最近一天五个小时都没睡到？！你想猝死啊！】
【赵斐：接下来已经没什么夜戏了，再过些日子我也要杀青了，换季感冒，别紧张。】
【秦姐：呵呵，你就作吧！再过几年姐看你还敢不敢作自己的身体！】
……
口很干，放下手机时，他余光对着房里的人影道：“小余，帮我倒杯热水吧。”话落，那人转身去了饮水机旁。
赵斐抬眸想跟他聊天，乍然发现这人和自己助理身型简直天壤之别！
他的助理有些偏瘦，一米七五左右，平时看着都像邻家弟弟，可那人少说有一米八七往上，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也看得出身材分外结实矫健，应该是常年运动或健身，简单的白衬衣都能穿得格外吸睛。
男人回过身，赵斐直接卡壳了。
8
“你怎么在这儿？！”
某一瞬间，赵斐都觉得自己特别像遇到土匪的黄花大闺女，看对方眉眼淡淡地在他床边沉静坐下，还贴心地将热水递给自己时，才强行敛着表情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覃等他喝了一口水才道：“两个半小时前。”
那时候助理刚走不久……
赵斐：“……”
陆覃：“你病了，需要人陪护。我和你助理说好了。”
赵斐：“……”
他放下水杯，心里乱糟糟的，很是郁闷。
可陆覃仿佛真是来陪护的，看他喝了水，又将热好的粥端过来喂他。
赵斐开始还抢过来自己喝，没多久双手又开始无力。
他自己都觉得无语！
等陆覃再喂他的时候，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来。
他还没到因为别人去绝食的地步。
男人举止没有任何逾越，只是那双盯着他吃粥的眼睛，火一样烤得他浑身发烫，剩最后几口索性不吃了，背过身去睡觉。
陆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安静地去了陪护床那边，打开电脑工作。
赵斐本来只是装睡，后来是真的睡着了，半睡半醒时，好像被人扶到床边伺候着刷了牙，他以为那是做梦，等醒过来，发现嘴里还蔓延着“梦”里那种牙膏的清新香气……
啊啊啊怎么不喊他起来刷啊！
一想就臊得难受。
陆覃已经不在病房了，取而代之的是提着早餐回来的助理。
输了液吃了药，身体轻快了很多，赵斐下床时问：“那个人呢？”
对方一脸问号：“哪个人？”
赵斐：“陆覃，他不是说跟你说好了嘛。”
助理依旧一脸问号。
赵斐：“……”
操，他被骗了。
9
回到剧组后，赵斐首先给陆覃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
赵斐：“你骗我。”
那边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低笑：“你给我打电话了。”
赵斐：“……”
这人的重点真的很奇怪。
听赵斐不再出声，男人才闷闷道：“我没骗你，当时你助理需要回去处理一点儿事情，那些要处理的事情对他事业很有帮助，我让人跟他说好了。我说的是这个。”
赵斐：“……”
“你怎么不说话？”
赵斐深吸一口气：“陆总，你是在追我吗？”
他以为对方会像先前那样直接又坦荡地承认，这样他也有理由好好地正式拒绝，他这辈子确实没结婚成家的想法，对任何人都是。对方忽然挂了电话。
赵斐：“！！！”
他以为是信号不好，再次拨了过去。
秒接。
他把刚刚那句话重复问了一遍。
这次稍微有点收获，在对方挂之前，他听到了些许着急的喘息，男人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赵斐：“……”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而且也该是他来害怕吧？！
10
从春天到初夏，仿佛只是一瞬间，太阳极其毒辣的这天，赵斐在渔村里杀青了。
这段时间，他没再给陆覃打过电话，但是对方的短信一直没停止过。
男人很懂得分寸，信息里没有一句是可以称之为骚扰的话，有时候甚至很正儿八经地说一些看完他影视剧的观后感。
也可以理解为彩虹屁。
连他过去拍的那些雷剧都能夸得出口。
赵斐看了都脸红，但疲乏的时候，也觉得好玩，揶揄他几句。
不过，他也因此发现一件事：
陆覃好像不是因为他的小明星身份而通过荧幕认识他，否则也不会在近期才搜刮他那些剧和综艺来看，而看得还都是cut版，因为除了他的个人剧情，那些剧主要情节男人都说不上来。
一些网络流行词和缩写也都不懂。
不是喜欢追剧、看综艺甚至追星的人呢。
那陆覃究竟是怎么认识他的？
11
杀青这天，赵斐喝了不少酒，酒局上还有两个投资人，他不太熟，吃饭时基本都在和身边的导演演员说话，结束时，他先去卫生间吐了一次，等再出门要打车，突然有人要送他回去。
是其中那位四十来岁的投资人，笑得很油腻，明明都不熟，还一口一个小斐地叫：“你喝多了，我车里宽敞，还能睡会儿，乖乖，我叫司机送你吧？”
说着还要去捏那只莹白漂亮的手。
要是往常，赵斐还能巧妙地推拒回去，尽量脱身又不惹事，可此时喝上了头，本就烦躁的心情一下子被点燃了，完全不藏着恶心，直接照着对方的咸猪蹄踹了一脚。
他拍的这部剧是武侠片，专门训练过一段时间，还是有点家伙在身上的，那投资老板连手带裆都被他踹到了，脸直接痛成了猪肝色，歪着嘴巴大叫着骂他，边骂边叫人过来收拾他。
赵斐照他脸上吐了一口：“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