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没想到陆覃会来。
惊骇下手上一松,那气急败坏男生趁机就朝他扑过来。
赵斐刚往旁边避去，周围顿时传来吸气声。
转头，他看到一道有些踉跄人影过来,单手径直给那小子摔了跟头。
不过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少年似乎不小心动了痛处,脸色发白,冷汗直下。
拐杖掉下去，眼看要跟着一块摔倒。
门口那边江源完全没想到陆覃会突然冲过去,看傻眼了，等反应要过来帮忙，距离上已经来不及了。
有几秒,赵斐觉得自己像阵风,简直是飞过去把人接住。
接触到那结实身躯瞬间,心里踏实了。
先前那些乱七八糟发散思维全都没了个干净。
他自己都没发现撑在地板上右手被玻璃渣划开几道口子,最开始其实也没感觉到疼,只顾着抱紧陆覃，有担心,也有别心思：
“……小覃,你怎么突然就来啦？！”
“没事吧？”
“腿要紧吗？”
“都骨折了怎么还乱跑呢？”
“你什么时候来,应该是刚刚才来吧？这群人也是，喝多了还非要跟我演起话剧，真有意思……”
包间内外同学都惊愕不已。
有因为陆覃出现诧异，有则是为赵斐这完全不需要过渡变脸技巧叹为观止。
这么多天不见，赵斐抱着陆覃压根不想撒手,喋喋不休地问他腿。
陆覃视线定在赵斐脸上就没挪动过，忍过起初疼后,他撑着拐杖连带着身上少年一起靠着墙站起来。昏暗角落,没拿拐杖手将对方腰牢牢扣住。
被摔在地上那人也被同伴围着迅速扶起来。
他们自然认得陆覃,尽管不一个班，但却是他们平时讨好对象堂弟。陆枫毕竟是学校风云人物，也曾被论坛无聊人士私下评选过校草之一，家世还好，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开朗外向还有些少年人桀骜大帅哥，因此爱慕者自然多。他们这几个人平时也没少靠着陆枫同学身份在外张扬吹牛。
而陆枫这个堂弟，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平时在学校非常低调，也很少在校内和陆枫同框，他们近距离见机会少，对他了解还大多是在公告栏上照片、升旗仪式、和校园运动会领奖台上……
因此对陆覃印象一直就是：学霸、好学生。
这种刻板标签让这群人起初看到陆覃时，并没产生任何畏惧心理，有几个甚至还以为那是他们救兵。
他们自认为代表着陆枫，陆覃嘛，肯定是和他们一队。
结果腿都成那样了，摔起人来，比赵斐先前还狠。
少年黑压压眼睛看着他们。
那几人终于有些转过弯来，脸色无比难看。
简直像是突然在头上架了把刀。
渐渐，几个不久前还嚣张男生连质问勇气都没了，互相使眼色。
原本箭拔弩张火速退却，被摔男生也是怕事，本来就是他们没理，怂了，瞥着赵斐和陆覃，说了句给自己找台阶话，便扯着同学灰头土脸往外走。
谁知经过赵斐身边，被对方伸脚绊了一下，差点又是一跟头。
“……你！”
赵斐眼角睨着这群人：“不小心嘛，那几瓶酒挂我名上，感谢你们随时随地带我出场，千万别客气。”
陆覃视线往下，看向他微扬嘴角。
那几人看他们关系亲近，着实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后悔惹出这事来，忍着情绪互相拉扯，狼狈走了。
室内转眼间变得空旷。
外面同学一涌而入，全是来关心，问要不要送医院看看。
陆覃摇头。
这些同学和陆覃不熟，但不至于不认识，毕竟大家也都很崇拜这位样样拔尖人物，过来要帮忙扶他们去隔壁歇歇。
赵斐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大家继续玩，陆覃同学腿脚不便，我们等会儿可能要先回去了！”
现在一见到陆覃，什么都不想，就想亲亲他！
赵斐简直春心荡漾。
地上脏乱，还有玻璃渣，江源喊了服务生过来清理，说是大家喝多了发酒疯摔。
同学们断断续续回了包间，都挺开心，他们全班本来就有很强班级荣誉感，之前每次听陆枫班里人讨论他们班赵斐怎么怎么倒贴，哪怕他们解释说早已经没有了，看那些人不信样子，都觉得气。
依他们看，那个陆枫还配不上他们班赵斐呢！
目睹本人亲自收拾那些嘴贱，简直比最开始走进香阁公馆还要兴奋。
服务生一来，赵斐就要搂着陆覃离开，走了两步，陆覃却不动了。
赵斐扭脸看他：“腿疼？”说着看向他那条打了石膏腿，刚要俯身去检查检查，对方已经箍起他胳膊。
手一露出来，连包间里服务生都“哎呀”叫了声。
大片血水顺着手掌淌出去，液体还是温热。
赵斐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从哪儿流出来？！不会是谁身上血吧？”
陆覃死死钳着他手腕，想碰不敢碰，开口要纱布。
声音在抖。
那边闻声过来江源，一见血就吓惨了，动作比服务生快，赶忙拿着借来小药箱翻找着纱布递过去。
他们已经移到了沙发上，陆覃早就扔了拐杖，脸上情绪很不对劲，一字不发地给他止血缠纱布。
动作乱了好几次。
赵斐在看到血后才渐渐感受到了疼，被包扎上药时候，指着一个口子说：“就这个口在流血，好了，现在已经不怎么流了。”
陆覃眼睫微动，下颌紧绷，还是没出声。
赵斐嘶了几声，陆覃屏息，克制着手抖，小心翼翼缠纱布。
赵斐便盯着他手看，觉得他手也比别人好看，有点莫名骄傲，顺道想到自己美事，伤口被处理好后，冲江源使眼色。
毕竟是外伤，清理好那块血后，看着也没有很严重，江源放下心来，让他们先在这边休息，他去叫辆车准备等会儿送同学回去。
服务生收拾好地板关门离开。
外面隐隐传来其他房间鬼哭狼嚎。
灯光很暗，赵斐手还被陆覃捏着，说实话真不算疼，要是平时，他不会在陆覃面前放过这个表演机会，可现在不一样，从看到那条打着石膏腿后，他就没其他想法了。
那么矫健能跑大长腿，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们靠得很近，赵斐抬头，陆覃还在盯着他手，带着棱角薄唇漠然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