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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1 / 1)

贵人领罚,自然不能跟奴仆一样在广场上公然执行。母子两人被带去了偏殿,也不知道是不是霍太后故意为之。偏殿与宴席举行的大殿不过一墙之隔。板子敲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时间大殿里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人有心情品尝酒菜。只剩下霍太后面带笑容,聆听着这沉闷的声响。秦诺垂下视线,霍太后这是怎么了?如此简单粗暴,真不像是她的风格。短短片刻间,秦勋的板子敲完了,轮到刘太嫔。一记下去,也不知是否错觉,声音格外沉闷。也许是刘太嫔的惨叫声太过凄厉了。她虽然出身低微,但得宠生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苦头,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好在只有两下,瞬间就打完了。然后宫人带着刘太嫔母子上殿来谢恩。霍太后这是真厌恶这对母子了,如此落他们的脸面不说,竟然还不让人去歇息。秦勋虽然走起路来姿势迟缓,总算没有大碍,再看旁边的刘太嫔,花容惨淡,全仗着旁边宫人扶持,才没有直接昏迷瘫软。秦勋跪拜了下去,强忍着目光中的怒火,瓮声道:“儿臣多谢太后惩戒教训。”旁边刘太嫔也想着跪拜下去,却突然惨叫一声,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秦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礼节了,径直跳起来凑到母亲身边。“母妃,你怎么了?!”霍太后似乎也感觉事情不好了,冷冷吩咐了一声,“传太医过来。”秦勋抬头道:“母妃身体孱弱,受不得重击,无法继续宴席,请太后恩准,我陪母后下去休息。”霍太后冷声道:“刘太嫔刚受杖责,不好轻易挪动,还是请太医诊治过再说吧。”“哎呀,有血!”刘太嫔身边的宫女突然叫了一句。众人目光忍不住落到刘太嫔的衣裙上,鲜红的血迹沿着下半边衣裙蔓延开来。刘太嫔也不知道刚才杖责伤到了哪里,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秦诺惊诧间,目光扫过台上,霍太后嘴角扬起,仿佛是讽刺,又像是诅咒。很快两位太医奉召前来,为刘太嫔诊治。刘太嫔还在昏迷之中,躯体软软摊在秦勋的手臂上。两个太医轮流诊治,面上不禁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旁边秦勋连声催促:“我母妃怎么样了?你们快说啊!”两个太医反复诊治,额头上冷汗直冒。直到台上的霍太后也按耐不住,催促道:“刘太嫔如何了?立刻回话。”两个太医对视了一眼,终于叩首回禀道:“启奏太后,刘太嫔她……是刚刚小产了!”一边说着,偷眼扫了一圈周围满殿的宗室贵人和宫奴,这么多人,自己两个应该不会被灭口吧。第59章 出局刹那间殿中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众位宗室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太嫔是怎么了?霍太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开口打破了寂静:“可是先帝的遗腹子?”神tm先帝遗腹子啊!秦诺忍不住吐槽, 皇帝老爹都死了快一年了, 刘太嫔怀的是哪吒吗?大殿内没有人回答,两个倒霉太医擦了擦冷汗,略大胆的那个鼓起勇气回禀:“回太后的话。刘太嫔的脉象, 孕期应该没有超过两个月……”一句话没有说完, 这倒霉太医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出手, 或者说出脚的人是秦勋, 他一脚踹飞了太医还不解恨, 又扑到另一个身上, 提起拳头劈头盖脸打着。“你们撒谎!你们这两个奸贼!竟然敢污蔑母妃!”“你们这些狗贼!”一边厮打, 一边怒骂。原本白皙的脸色涨得通红, 双目更是要喷出火来。可怜两个太医瑟缩在地上,根本不敢还手,只能拼命护住要害, 连连退避。秦勋的疯狂并没有持续多久,霍太后皱起眉头,“这成什么样子了?”两边宫人得令,立刻冲上去将秦勋拉开。再看地上的太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霍太后冷冷扫了秦勋一眼,“舒王爷不用着急,也许是庸医误诊也说不定,立刻召太医院首座和院判来。”立刻有宫人下去传令, 等待的功夫,每个人神色各异。秦勋的表情逐渐由暴怒转为恐惧,他目光扫过刘太嫔的身边,跟随刘太嫔的两个贴身个宫女都面色惨淡,抖如糠菜。他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心中一片黑暗。而在座的诸位宗室之间互相交换着眼色。终于年纪最大的礼亲王起了身,恭恭敬敬地朝太后行礼,开口道:“启禀太后,老臣身体孱弱,不耐久坐,请求暂且离席,回去歇息。”霍太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王爷有礼了,今日宴席不知王爷可还满意?”“自然是菜品甘美,酒味醇厚,多谢太后和皇上的恩赐,好久没有如此开怀畅饮了。”礼亲王一脸满足地笑道,“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不然真想通宵达旦,跟诸位畅饮三百杯。”随着礼亲王请辞退席,众人纷纷起身,以各种借口提前离席。满口都是歌舞升平,叩谢皇恩,没有一个字提到刚才的变故,也没有任何人向大殿中央的刘太嫔和秦勋多看一眼。人人都知道,这个皇子已经出局了!走出大门,秦诺忍不住转头看向广阔的大殿。殿内灯火通明,光彩流离,然而却无端浮着一层阴暗。霍太后依然端坐殿中,深深的屋檐将她白皙圆润的脸庞笼罩在重重阴影之下,秦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无端有一种寒意漫上来。他转过头去,加快了脚步。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转头望去,是秦泽跟了上来。再看周围,众多宗室和宫人都自动远离了他们两人,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仿佛两人身边,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是恭敬,也是退避,虽然一切都还在迷雾笼罩中,但人人心知肚明,未来的皇帝,应该就在两人之中了。秦泽追上了秦诺的脚步,问道:“九哥,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秦诺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另一处回廊上,那里,两个重伤的太医正被宫人扶持着下去。秦诺一脸恻然,“太医果然是宫中最危险的职业!”秦泽:……瞪了他一眼,秦泽转身快步走了。唉,这个十弟,真是越大越不可爱。都不好调戏了。出了宫闱,坐在马车上,自家这位七哥实在太招摇了!就算秦诺这样消息闭塞的人,也知晓,秦勋这些日子上蹿下跳,没少联络群臣和宗室。连同内宫,今天献药,明天请医,对秦聪的病情实在关心太过,难怪霍太后拿他第一个开刀。秦勋的事情过去的很快。就在第二天傍晚,秦诺就收到了刘太嫔急病过世的消息,据说是因为贪嘴,吃了不妥当的河鲜,腹泻不止,等不到太医急救,便一命呜呼了。而身边的宫人因为服侍不周,没能及时劝谏主人,相继被重罚。同时秦勋因为殿上失仪,被罚禁足半年。宫中没有任何人议论此事,宫外也一样。刘太嫔和秦勋,就这么简单地从大家的口中,眼中,耳中,彻底消失了。************************转眼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秦诺从长水庄回来,策马走在太液湖畔的路上。经过那一处凉亭,不禁放慢了速度。回想上一次与霍幼绢在这里相见,殷切交谈的种种,不过月余时光,转眼便已经物是人非。正怅惘不已,一个身影从凉亭之后闪现出来。蓝耳躬身道:“公子,我家主人请上船一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秦诺忍不住笑了,翻身下马,甩开缰绳,吩咐道:“带路吧。”方源等侍从都留在岸边,秦诺孤身一人跟着蓝耳上了船。这一次裴翎没有乘坐画舫,而是一艘孤舟,一个身形高大的船夫在后面撑着竹竿,听见蓝耳带人上来的声音,他转头看去。面目刚毅威猛,就是景耀帝驾崩的当晚,误以为是裴大将军的那个威猛汉子。秦诺收回目光,躬身进了船舱,舱里仅摆着一桌两凳。裴翎一身青袍素服,正在自斟自饮。见到秦诺进来,他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点头示意,“王爷佳客,如有兴趣,一起喝两杯吧。”也许是已经喝了几杯,他唇角带着笑意,目光越发澄澈晶亮。秦诺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对面。蓝耳躬身退了出去。封闭的舱室内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两人。秦诺目光顺着窗外落在水面上。两次见面,都是泛舟湖上,秦诺发现裴翎真的很喜欢这种飘荡水上,任意南北的感觉。裴翎抬起酒壶,为秦诺满上一杯,笑问道:“故地重游,心情如何?”裴大将军这是在往自己心口捅刀子吗?秦诺眉梢抽搐:“物是人非,心中感慨。”“人在少年的时候总是对未来充满憧憬,只觉事事应该尽如人意。可现实之冷酷,却偏偏喜欢打破这种风花雪月的臆想。”裴翎笑着说道,也许是酒喝得不少了,他今日的话语似乎不同以往,连音调都带着些微散漫。秦诺望着对方,这番话是在说他,还是感慨自身?依稀记得,眼前的裴翎,曾经也是事事如意的天之骄子。他少年时候就是文武双全的天才,出身又是高门贵阀的裴氏一族,所以从十岁就被征召,入宫为皇子伴读,没想到很快裴家卷入皇子夺嫡的恶斗,他也被牵连。好像就是在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他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自身发配边关,变成了一个官奴。之后他在北疆从最低贱的奴兵开始,一路晋升攀爬,又重新回到了如今的地位。与这样残酷的命运相比,自己如今经历的离别和失意,只是一些年轻人的风花雪月罢了。如今的裴翎,已经是手握重兵的权臣,他所掌握的权柄,比当初的裴氏一族更胜一筹,至少,他不可能再因为皇子争权这种理由而被牵连诛灭,甚至反过来,他已经拥有了左右朝政和皇权传承的能力。心情复杂,秦诺忍不住端起酒杯,甘醇的滋味进了口里,他一怔,好像是自家出品的东西呢。“是从王爷店中买来的,味道确实比平日里的酒更加纯净爽快。让人很好奇如何祛除的其中涩味,试了几次都没法成功。”“多谢将军夸奖。”秦诺随口说着,突然一怔,什么叫试了几次都没法成功?裴翎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王爷上次在赵家铺子和琉璃作坊里定制的东西,裴某不才,也仿造了一份,这几日闲暇摆弄,越发感觉其乐无穷。”裴大将军这是真的闲居家中,穷极无聊了吧?自己是否该向他追究一下版权呢。裴翎继续笑道:“贵贱有别,酿酒制露等事,多为卑贱之人操持,王爷对此倒是毫无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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