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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1 / 2)

熊燃是个自律的男人,林若冰同他讲明冷落的原因,他就真的会私下反省自己。

是那个过来搭讪的女人,她的手放到他肩上下一秒就被他甩开了,这都能被人拍下发到林若冰手机上。

巧得可怕。

把白瓷碗放到厨房再刷完的这个过程,他沉默不语。

等他回来卧室,看见林若冰还站在那儿,发呆的模样有点儿好笑,又似是真的在思索什么。

熊燃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从她身遭经过,随手按掉她房间的灯,同她说了声晚安。

那晚熊燃没和她一起睡,零点时手机震动,第二天她才看到消息。

他祝她新年快乐。

熊燃说要和她过节,就真的不放她走,两人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在私下观察对方。

只不过熊燃的房子实在是太大了,林若冰有意观赏,看不见熊燃时,会下意识寻找。

她手里端着杯水,躬着身从卧室走到厨房,没见到人时已心存疑惑,再转个身,眼前赫然大物,吓得差点儿没拿稳杯子。

梁琴湘打电话让他带林若冰回家,他说不带,结果电话又打来,说熊绪想见。

熊绪想见是他的事,林若冰想见不想见还不一定,他站在她身后见她吓得花枝乱颤,觉得那模样十分好笑。

熊燃从未在家庭背景方面隐瞒过林若冰,其余的林若冰没问,倘若问了,想必也是有问必答。

他带她见过家里人,在她眼中他的家庭堪称完美。

只是他好像和家里人关系一般,尤其上次,他和熊贤山的寥寥无几的交流中,充满冷漠与排斥。

对于林若冰这种没有家人的姑娘来说,这一切都显得过于奢侈。

林若冰拿稳杯子,询问熊燃:“你弟?熊绪?想见我吗?”

“嗯,对,我弟,熊绪,想见你。”熊燃把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看得出来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如果她拒绝,她怀疑熊燃都能痛快应声然后扭头带她去别的地方。

“怎么了?你们关系不好吗?”

“还行。”熊燃说,“也就比不共戴天好那么一点儿。”

世上真有亲人会反目成仇,熊燃熊绪不至于,但一定是水火不相容。熊绪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编排他的机会,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他就是反驳不了。

林若冰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呀。”

真的,熊燃心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可是她却温柔笑道:“那我想见见他。”

熊燃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抬眼看她,就见她一脸俏皮样儿,转瞬即逝。

她说:“不行吗?”

“行啊。”

---

熊燃开车带她回家,到达前才给梁琴湘打了个电话。

梁琴湘以为他不回来了,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熊燃只道:“快到家了。”

梁琴湘问:“谁?”

“我。”熊燃低声说。

“除了你呢?”

“你儿媳妇。”熊燃平静道。

林若冰去看熊燃,他没什么表情,察觉到她的目光甚至还冲她挑了挑眉。

林若冰收回目光,波澜不惊地勾起唇角。

梁琴湘说:“来吧,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

熊燃挂断电话。

林若冰忽然有些忐忑地问熊燃:“我没给阿姨带礼物,这样显得太没礼貌了。”

“你想送什么?”熊燃问。

林若冰如实道:“我没想好。”

春节期间商场依旧营业,临近家门不远时,熊燃打了方向盘。

林若冰比他懂礼貌,他的心思都放在生意和人情世故上,对待熊贤山和梁琴湘不算体贴。

林若冰为梁琴湘挑选了一副颜色淡雅的丝巾,付款的时候,她一直问店员春节期间有无优惠活动。

一千块钱的丝巾,问了再问,熊燃听得不忍心让她付款。

林若冰却道:“你要送的话,再买一条也可以的。”

熊燃:“得。”

这世上气他的人又多了一位,但他实在是舍不得反驳。

梁老师计划明天回乡下,自然是不愿意一个人回去了,问了家里人却没一个同她有过相同想法。

熊燃带着林若冰进来家门,梁老师接过她送来的丝巾,笑着问她要不要同她一起去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去哪儿?旁杉?”熊燃问。

旁杉就是梁老师的故乡。

梁老师面不改色道:“是的呀,带我儿媳妇见一下我的亲戚。”

熊燃眼皮抽抽:“你自己去得了,不然让你小儿子陪着。”

说罢,牵着林若冰要走。

新年第一次会面,林若冰顿觉尴尬,虽然从始至终她还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手被熊燃牵着,正要往楼上走,楼梯上却下来一个男生。

很年轻的长相,身高体长,和熊燃有着同样令人生畏而高冷的气质,下颌轮廓瘦而清晰,双眼皮更深一些,比熊燃看起来更像梁琴湘。

男生走到面前时,林若冰已经猜出他的身份,果不其然,那男生一直看着她,目光直白又好奇,略带笑意,似乎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只是么,还没开口,便被熊燃用言语抵制住眼神:“看什么看?”

熊绪略带好笑道:“看也不行了?上一个你带回家的可没这么凶呢。”

林若冰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然后,手腕用力着,试图从男人手中将自己的手指脱离。

客厅空旷,空气安静,熊燃攥紧了她的手,心知熊绪挑拨离间的功力日益增长,没好气道:“不想找死就滚开。”

他还看了一眼林若冰,她表情毫无波澜,谁也没看,但通身的气氛已然冰凝。

熊燃索性白了熊绪一眼,拉着人上二楼。没等进卧室,他便开口解释道:“他那人就这鬼德行。”

“谁?”林若冰头也不抬地问。

“熊绪。”

“嗯。”林若冰被他牵着进了卧室,手始终没被松开,宽厚温暖。她说,“小孩子,不懂事。”

林若冰每次情绪来得都特别淡,就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但人只要是不傻,就能感觉到她明里暗里矜持着的一股劲儿。

熊燃关了门,手自然地松开。林若冰褪了外套坐在一张价格不菲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熊燃痞笑问:“你说谁是小孩子?”

“你弟。”

沙发对面靠墙两米之远的地方有一张类似吧台的桌子,熊燃就倚在上面,筋骨分明的长指扣在桌沿处,从容不迫道:“你眼神不好啊。”

林若冰抬眸看他,又垂眸:“你才不好。”

熊燃笑:“他都二十八了,比你还大两岁。”

林若冰惊了,他看起来像刚二十。

熊燃笑着直立起身,越走越近,别有目的似的停在人跟前,又不动声色坐下,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问她:“是不是眼神不好?”

林若冰别过脸:“他确实年轻。”

熊燃不爽,抬起手来,试探性地放在她肩上,落下去又抬起,总之若即若离的,林若冰又怎么能感觉不到。

无人出声,空气落针可闻,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拂在她耳廓边,又似乎更深入些。

林若冰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缓慢转眸,与之对视。

熊燃的手指终于落在她肩上,用他的手心推搡她更靠近些。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充满笑意,略带有小心翼翼:“生气了?”

林若冰被他揽在怀里,手搭在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开口:“我生什么气。”

居高临下地看她时,她的脸显得格外小巧,尖下颌,红嘴唇,鼻头精致,眼睛上面浅淡的一褶。

熊燃没忍住,抬手蹭她鼻尖,她这会儿还算乖,一动不动,任由他蹭,过个几秒钟,问他:“摸够了没?”

林若冰知道像熊燃这个年纪的人,谁要没个前任对象才算稀奇,她以为自己应当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毕竟初次见面当天,就询问过彼此。

当下发现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林若冰的室友周晓萱,闲暇时期经常同她聊天,聊自己,聊他人,聊过往,聊未来。

周晓萱曾有个富二代男友,不算顶有钱,跟熊燃比差得远,但跟她和周晓萱比,她们差得远。

周晓萱只和他好了两个月,分手后缓了大半年。

可能是自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和脾性,造就了周晓萱男友的处事不惊的气质。这样想想,林若冰觉得熊燃和周晓萱前男友还有点儿像。

但是,她觉得熊燃更有魅力,包括他的年龄,他的阅历,都是他魅力的加成点。

周晓萱的男友几乎是毫无征兆地被别人撬走的,分手时也并未向她道歉,浅淡几句,有种自以为是好聚好散的感觉。

维持体面,周晓萱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那天林若冰记得很清楚,她以为周晓萱无论如何得哭一场,但没有,周晓萱平静似水,像是任何事都没发生过。

直至半个月后,坐在沙发前吃馄饨的周晓萱忽然热泪盈眶。

她哽咽着说:“我以为有了他之后,我会越来越幸福,事实证明优秀的人不止我一个人会喜欢。”

“这个世界上,诱惑太多太大了。”

“我看不透。”

……

林若冰也不是在乎熊燃的从前,就是对未来虚无缥缈的安全感忽然开始动荡不安。

没有人的情感是可控制的,就像洪水猛兽。

林若冰同意与熊燃相亲时,她有想过会和那个男人结婚,结婚这件事太渺茫了,以至于和熊燃做爱过后,她依旧不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熊燃坐在她面前,以一种类似于她的想法态度对待她,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结婚很难收场。

“熊燃。”她说,“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些什么。”

熊燃看着她的眼睛:“那就先不说,等你想说再说。”

林若冰的性格,熊燃差不多能摸个清楚,她的每一次情绪低沉全部事出有因。

她很聪明,同时又谨慎,而之前他还觉得她大胆奔放。总之世间多有的情绪,他都在她身上看见过。

往常的话,他可能也就罢了。

不过近几年来,他越来越感觉到,世上没有完美的人,选择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去相爱,这一生的喜乐会比怒哀多太多。

熊燃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林若冰身上的故事感太强,他想看,便继续看了。

他笑说:“熊绪是故意找茬,你要是因为他的话不开心,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若冰说:“那你从小到大,是不是让他开心过很多次?”

“唉。”熊燃的手指蹭着她肩膀,无奈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对于熊贤山的偏心,熊燃没提。因为太幼稚了,小儿科。

况且近几年来,熊贤山已经不太插手他和熊绪之间的矛盾。

本来也没什么矛盾,一个嘴贱,一个拳头硬。

林若冰说:“有兄弟姐妹挺好的,我也有……不过没见过。”

熊燃的手指挪到她娇嫩细腻的后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林若冰放心把脖颈交给他,柔声嘱咐道:“力道轻点儿。”

他便轻一点儿。

他问:“你有兄弟姐妹?”

林若冰却“嘶”一声:“熊燃,你扯到我头发了——”她扭着脖颈将身体撤离,凝着眉目看他,目光里满是哀怨,却看得人心头一颤。

“抱歉。”他忙说,“我注意,你过来我继续给你揉。”

林若冰却说:“你保证。”

“我保证。”

熊燃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但又算不得低声下气,又或者说,原来低声下气也能让他心情通畅,实属难得。

“你继续说。”他的力道小了太多。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林若冰看他一眼,缓缓道,“你想听?”

熊燃笑:“说呗。”

“我不是被人丢了么?”林若冰云淡风轻道,“据说我的生父生母有四个孩子,我是他们的第三个女儿。”

“你怎么知道的?”熊燃纳闷。

“我爸去世前,帮我找到了他们。”林若冰有些惆怅,不过也仅仅是惆怅,她对生父生母没有感情,他们原本该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为亲近的人,但造化弄人。

林大余对她的疼爱她自认为承受不起,如果他还活着,她将用余生尽孝。

熊燃看到了,她脸上黯淡无光的低落,他安慰她别难过。

她说:“我不难过,人生好比是牌场,我的底牌可谓烂到极致。”

熊燃不敢说,他那会儿格外心疼林若冰,就想把她抱在怀里,然后不让她再受一点儿苦。

但是林若冰说:“熊燃,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熊燃一怔:“什么眼神。”

“没什么——”林若冰莞尔一笑,“我不想让你因为同情对我好,我不喜欢。”

熊燃说:“我知道,你厉害着呢。”

---

第二天林若冰决定跟梁琴湘去旁杉,熊燃出声阻止。

林若冰几乎没有犹豫:“只有几天而已,回来刚好去上班,不然总在家里待着,好无聊。”

熊燃说:“不是有我么?”

林若冰停下手里动作,反问道:“有你,怎么了?”

熊燃沉了一口气:“有我还无聊?”

林若冰不说话。

熊燃明了:“得。”

又道:“我也去。”

熊绪下楼时,走到熊燃身边问他:“不是吧?你真要带——”他指指林若冰,“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熊燃:“滚。”

熊绪:“野蛮人。”

“再不闪开野蛮人打你。”熊燃道。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态更加严峻。”熊绪边说边离他越远,看了林若冰一眼,但人并不给他回应。

熊绪于是就知道了。

这两人果真是一个鼻孔出气。

熊绪一走,熊燃就冲着林若冰笑,原本锋利的单眼皮也变得柔和。

林若冰问:“怎么了?”

“你怎么不搭理他?”熊燃笑。

“谁?”

“熊绪。”

林若冰若无其事道:“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被说了还笑,笑了一路,熊燃笑,梁老师也在回程的路上开心成小孩子,一个劲儿的同林若冰讲年少轻狂时的英勇事迹。

说起梁老师,她的出身比林若冰好不到哪里去,耳濡目染,熊家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在意出身的人,交朋友的话,看人品看性格,总之,投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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