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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脸?(1 / 2)

静室周围一片漆黑, 许是深夜,周围并无人走动,四周静悄悄的, 只偶尔吹过夜风,带来些微刺骨的凉意。

静室之内无人应答, 王夫人提着宫灯就那样站在那里,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一刻有余,静室之内才传来了一道略带阴柔的男声:“何事深夜打扰?若非我恰好在此时收功, 你可知你要等上多久?”

“前辈勿怪,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是妾身的一根心头刺, 若是不能除之而后快,只怕日日不能安寝, ”王夫人语气婉转, 颇有一些哀泣之意。

“罢了,进来吧,左右你妹妹托我对你照顾一二,”那道声音似有一丝叹息之意, 刚才紧扣的房门由内打开,门内却不见丝毫的人影。

王夫人每每见到都觉神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匆匆进入关上了门,宫灯之下, 绕过静室之内的屏风,王夫人在玉床之前停下,低头行礼之下,只看到那从玉床上垂落下来的华丽衣袍。

那衣袍的料子极为柔软光滑,仿佛流风吹雪一般,即便是王家这般金玉铺地的人家,这样的料子也不过一年才得一匹罢了,这样的珍贵,却是做成衣服穿在了这静室主人的身上。

“何事,你且与我详细说来,若是给岭佑城造成麻烦,并非你我可担待得起的,”那玉床上盘腿而坐的人说道。

“并非何等大事,而是妾身那丈夫与旁的女人的私生子,早些年丢进山林喂那豺狼虎豹尚且生还,如今又被那潮庄新来的庄主多管闲事的收养,偏那潮庄主人不知底细,说是从天选城中而来,王家的凡夫俗子不能跟他动手,却也无法将那黄口小儿带回,妾身只是想劳烦前辈走一趟,将那属于王家的孩子带回来,并不想得罪那潮庄的庄主,”王夫人娓娓道来,端的是在外人面前从未展露的轻声细语。

“潮庄?”那床上的人声调微扬,“哪个朝字?那潮庄的庄主叫什么?”

“听说是叫朝砚,朝阳的朝,”王夫人连忙回答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天选城,还姓朝你可知那朝家是那天选城四大家族之一?”那人的语气有片刻的严肃,“家族子弟,即使是出门在外,也是无人敢惹。”

“那岂非无法将那小畜生给带回来?”王夫人的语气之中带了一丝焦急。

灵仙镇之内虽有其他家族并立,但王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也因此即便身有后台,王夫人也并未离开这块所谓的穷乡僻壤,与其在那等仙城之内受人摆布,被人呼来喝去,倒不如在这等一亩三分地上做这里的主人,反正她也并无修仙资质,便是锻骨也虚不受补,还不如畅快一生来的痛快。

可如今她不过是要除掉一个像迷了眼睛的沙子一样的小孩子,竟还要处处受到掣肘,实在是让人心中不能不气,也不能不急。

“你别着急,也并非毫无办法,”那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若有所思,“若真是朝家的人,即便只是家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穷酸的地步,他是否借由姓氏给自己做挡箭牌还是两说,我受你侍奉,自然得为你排忧解难,若是得罪朝家自然不划算,若只是针对那孩子,朝家人想必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去管一个外姓孩子的事情,我且问你,你是要那孩子归家,还是直接要他的性命?”

“有何区别?”王夫人问道。

“若你想将他带回慢慢折磨,只怕麻烦诸多,但若是想让他直接死,就简单多了,”那人阴柔的声音之中仿佛夹杂着些许阴诡之气,“那朝砚即便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日日守在身边,总有机会下手,一旦弄死了,回天乏术,谅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样啊,那就直接让他死吧,”王夫人骤然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是便宜他了。”

“呵”静室之内传来一声微嗤的轻笑,“最后一次罢了,你那丈夫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给你弄出什么私生子出来了不是么?”

“说到这点,还是要多谢前辈的。”王夫人的话语之中全是春风得意。

抽刀断水不如直接断掉水源,与其去杜绝那些女人怀孕的可能,还不如让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没有生育的能力,那么不管他抱多少女人,也都是毫无结果,王家和那个男人,当然只能被牢牢的攥在她的手心里头。

一夜好梦,朝砚醒来的时候先是爬下床去了茅厕施展了一下清尘诀,然后继续趴在床上醉生梦死,一直等到家仆来叫,才迷迷瞪瞪的起床,顺便从被子堆里翻找小孩的身影。

上次是踹到了角落,这次朝砚在角落里面都快翻出一片被子的海洋了,愣是没有找到小孩的身影。

“你说这去哪儿了呢?也不能一脚给踹没了吧?”朝砚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倒是家仆放下了盆之后看着床底道:“少爷,床底下好像有一床被子。”

“那可能是我昨扔进去的,你家少爷我也不能那么神通广大把人踹到床底下去不是?”朝砚仿佛没有放在心上,心里却在思索如果真的把小孩儿踹到了床底下会有什么后果。

那绝对不是咬两下那么简单,怕不是会被马蜂窝塞被窝。

“可是少爷,昨天您搬的家具我们已经连夜给您收拾回原位了,被子也叠好了,不可能是您昨天扔进去的,”家仆恭敬的说道。

“你说什么?!!!”整个潮庄都在这个清晨听到了他们少爷吼叫的声音。

今天少爷的精神头真不错啊这是所有家仆的心声。

朝砚看着整洁的室内一脸的生无可恋,这年头想跑个路都不让人好好跑,难不成真要孑然一身才行?他舍不得他的小枕头,朝砚抱着他冰凉凉的玉枕恋恋不舍,听说这个玉枕可是从一整块玉石里面掏出来的,即使睡在大太阳底下也能通身都是凉意还有他的小褥子还有他的

床底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呢喃,朝砚所有的念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情况下来讲,床底下传来的声音除了女鬼也就只有耗子了,但是朝砚的房间美食的干净程度是连耗子都不想进来一步的,那么女鬼的可能性其实是大于朝纵那个孩子的可能性的。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朝砚裹着自己的棉被慢慢的探到了床底下,然后跟一张披头散发正试图往外爬的小脸对视上了,尴尬的气氛在一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朝砚垂着头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嗨,你这孩子怎么晚上睡觉这么不老实,隔着一个我都能滚到床底下去。”

朝纵本来在清晨醒来懵懂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恶狠狠的光芒,牙齿厮磨了一下,那垂着头的人下一刻直接消失不见了。

家中小崽儿又闹别扭了,具体征兆为——只要朝砚想吃的菜,通通被那小胖手两筷子给夹没了,朝砚想吃的甜点被人家两三口给霍霍空了,朝砚想躺的躺椅被那小身板给占据了。

这要是平时的话,这小身板还不够朝砚一下子拎的,但是今天小孩儿明显还在气头上,朝砚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衣袍得撩,还不能靠,换个地方坐这一点当然是行不通的,他要是敢坐在室内的靠背椅上,可能明天就要在柴房见到他一整套漂亮的红木桌椅了,如果他敢上床,明天就可能在垃圾堆里面见到他的锦被玉枕,还是撕碎摔破的那种。

虽然小孩儿没有明说,但是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的光芒告诉朝砚就是那么回事。

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如此毫无地位的状态的?朝砚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抱一下滑溜溜不听话的衣摆,终于体会到了长发女孩子拉屎得撩的痛苦,然后对于那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崽儿啊,咱们真的不逃跑么?”朝砚看着小孩儿抱着的比他脑袋还要大的西瓜挖着吃,嘴里唾液极速分泌,这小孩儿吃的量少,他的点心饭菜抢了一通,这会儿胃口不大,就专门挖着瓜心吃,谁都知道瓜心最好吃,平时这都是朝砚的福利,可是这会儿只能干瞪眼,“拖延症总是不好的,今天不跑,明天不跑,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你再不给我吃西瓜我要生气了!”

朝纵侧头看向他,狠狠的挖了一大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轻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朝砚:“”

这年头孩子真是说不上,拖延症都成晚期了,事事都向他学习,可怎么是好?

“今天天气太热了,会出汗,”朝纵总算给朝砚一丁点的面子,告诉他今天不适合跑路的理由。

朝砚:“”

完了,这孩子价值观也出现问题了,出汗比小命重要。

朝纵抱着冰凉的西瓜看着朝砚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面孔,不知道他这样的有恃无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个人在,他就是有一种很安全,这个人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感觉。

朝砚正继续想着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觉手心一凉,那大半个西瓜上插着勺子落在了分开的双手之间,而小孩儿擦了擦手,翻身费劲的从躺椅上爬了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干什么去呀?”朝砚在他的身后问道。

“读书,”朝纵给出了相当学霸的回答。

朝砚抱着中心被挖空的西瓜,终于坐回了自己的躺椅,并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好好的读书的小孩儿才是好小孩儿,他以前一定是脑子被猪撞了才会带着小家伙一起游山玩水的浪。

然后当晚小孩儿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世界地图跟他讨论他们应该往哪里跑会比较好,跑的时候呢还要定居下来,定居的地方不能离仙城太远,也不能离仇人太近,顺便小孩儿自己还想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这样以后报仇的话不会光凭一张嘴和无双的演技——就像朝砚这样筛儿的。

“先不说我们也不知道王家到底跟哪座仙城有关系啊,”朝砚压住了那一大堆的地图道,“你先跟我说说你这地图从哪里翻出来的?”

朝纵板着小脸诚实回答道:“书架上。”

朝砚还真不知道书架上到底都有些什么书,但是以灵仙镇对于外界的了解而言,这样全面的地图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除非是假的。

“崽儿啊,修仙这种事情其实是随缘的,”朝砚努力的劝诫道,“我们逃跑呢,就是走到哪里算哪里,这样的话,我们的敌人也摸不清我们的踪迹,更别说追上我们了对不对?所以呢……”

朝纵就那么板着小脸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瞎编,最后总结陈词:“我一定要修成仙人。”

“这个我真的可以教你,”朝砚语重心长,特别诚恳的看着小孩儿拉上被子翻身睡觉,舔了舔嘴唇怀疑了一下自己的信誉值。

嗯,跌到爆表,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算了,睡觉。

因为没有商定好逃离的路线,所以两个人又停留了一夜,然后又因为早餐太好吃,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饭后不宜过量运动等种种原因,时间拖拖拉拉的又到了午后时光。

“太热了,”朝砚在躺椅上面躺尸,额头上一点儿汗迹都没有,“这会儿要是出发,咱们今晚就得露宿街头,要不明天再走吧,你觉得怎么样?”

一旁的朝纵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赞成了他的想法,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要抓紧一切的时间读书……

“明天只怕朝少爷就不用走了,”一道声音仿佛远远从天际传来,夹杂着丝丝阴柔的气息,即使在大太阳底下,也有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朝砚本来半眯的眼睛骤然睁大,看向了旁边腰背瞬间挺直到极致的小孩儿。

“谁?”朝砚开口问了一声。

“做客之人,”那阴柔的声音再度传来,朝砚四处看了一圈,屋顶上,大树上,愣是没在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大白天装神弄鬼,有阁下这样做客的么?”朝砚扬声说道,神色之前似乎有些不虞。

“只因潮庄家丁不给予通报,将郝某误认为是什么心机叵测之人,郝某只好传音入耳,请朝庄主大开方便之门,出门迎客罢了,”那声音再度传来,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

不在你门内说话,即使再怎么喧哗,也实在算不得过分的无礼。

朝砚的眸深了一下道:“阁下从何处而来,为谁而来?若我偏不开门迎客呢?”

“先礼后兵,”那人口中颇有些肆无忌惮。

答案十分明显,如果不迎客,可能潮庄的门就要再坏一次了。

朝砚的衣袖被小孩儿骤然拉紧,朝纵显然也听到了那样的声音,相隔两地分明看不见却能听得到,如此神仙手段足以让未知的人心有恐慌了。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朝砚非常不要脸的对旁边的家仆招了招手道,“去迎那人进来,对了,迎客得多张椅子,摆那儿……往外儿点儿,太阳底下,高人总是喜欢吸取什么日月精华的,别让人觉得咱们怠慢了。”

朝纵被朝砚牵着小手绷紧着神经,小手上汗淋淋的,可本是如临深渊的处境,被朝砚这么一顿操作,好像他们真的要迎接客人一样。

家仆匆匆去了又回来,身后果然引了一个人进来,长发玉冠,一身华锦波光粼粼,在阳光之下仿佛比那太阳的光芒还要刺眼。

等那身影到了近前,朝砚才看清楚了那人的五官,同声音倒是十分的搭调,眼睛略有微长,一看就是男子的身形样貌,却偏偏在眼角眉梢都仿佛夹杂了一股子阴柔的气息,就像是一条花团锦簇的毒蛇,仿佛不应该身处在太阳底下,而应该待在阴暗幽冷的角落之中。

那目光朝着朝砚幽幽的看过来,只吝啬的施舍给了朝纵一抹目光后转身坐在了那空置的椅子上,对于那直射下来的太阳没有任何的意见一般:“朝庄主将这孩子照料的很好,一点儿都不像是我当初见他时候的样子了。”

“那是潮庄的伙食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朝砚特别谦虚道,然后挥手示意奉茶的家仆退下,“哎,我等凡人的茶怎么能拿给仙长喝,没规矩……这位高人别介意啊,修仙这回事朝某也是了解一些的,那些个五谷杂粮对修仙实在没有半点儿益处,可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灵米灵粮灵茶的侍奉,只能委屈您受点儿日月精华了。”

他这话委实说的客气,着实是为来人考虑,却也让那人听的着实心里不舒服的紧。

郝禄唇角微微下垂,仔细观摩着这位朝庄主的外表仪容,眼角微挑,眉宇桀骜,看起来着实是像被人宠着惯着长大的,对于修仙一道有些了解,知道五谷杂粮之中的杂质会对修行造成障碍,这并非灵仙镇中的普通人能够得知的,看来他所言的来自于仙城也并非作假。

可郝禄观朝砚形神,却未发现任何有修为的气息,要么是修为比他高,可若比他高,怎会沦落到如此荒废之地,而且吃凡人的食物并没有丝毫的忌口,要么就是毫

无任何修为,只是在这里装腔作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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