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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幼儿园(1 / 2)

张秀娟的一番话终究在李队长心中留下痕迹。

呼噜两下把粥喝完,正想去村口守株待兔之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呦,树皮爷,您老有事儿?”

张秀娟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树皮爷笑笑,指了指腋下的笔记本,“我找大队长商量点事。”

“成,他在家呢,您进去说。”

张秀娟赶快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掉,连李队长手中那半块红薯都给人拿走。

李队长起身,拉开凳子,“树皮爷你坐,吃午饭了吗?我让强子他娘给你端些吃的。”

树皮爷摇摇头,“吃过啦,今儿我吃的是好东西。”

“哦。”李队长点点头,“那你有啥事?”

树皮爷将有些松泛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戴上眼镜,翻开笔记本,把夹在里头的报纸拿出来。

“这是这几个月的报纸,我瞧着咱们这也缓过来了,扫盲班啥时候才重开?”

他眉心紧锁:“你看看这个月一号又建了什么青海大学,这说明啥,说明国家对教育是很重视。”

李队长叹一声气,他就猜到树皮爷今儿来又是说教育的事。

“上面没派扫盲老师来。”

“那娃娃们呢,他们咋办?你是大队长,你得重视,得像晓敏一样,送去读书。”

“爷啊,不是我不重视。

整个生产队我挨家挨户都走了好几回,让他们把娃娃送去学校,可没多少人听啊你说说。”

李队长无奈得直拍手,说实话,这事儿他都快放弃了。

树皮爷脸上慢慢露出忧愁:“都是眼皮子浅的,娃儿读出去进了城,为国家做贡献,还怕没钱吗?八九岁,十几岁的娃娃,干啥活?就该读书去。”

李队长心想您这还是考虑得太好,读书也不是送去读就能把知识学进去的,他家晓敏不还留过级。

“唉,公社对咱们李家村来说太远,为了小孩的安全,他们不送去上学也有道理。”

早上摸黑上学,晚上摸黑回来,走的还是山路。要出个什么意外,那可不得追悔莫及。

“这是什么道理!”树皮爷气的咳两声,“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咱不能被问题困住。”

李队长赶紧给他倒杯水:“那您说这能怎么办?让公社腾个宿舍出来?”

片刻后,树皮爷摇摇头,“都没用。依我看,得咱们自己村盖个学校。”

“啊?”

李队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缓过神后不可思议道:“咱们自己盖学校?这咋行,别说公社批不批,关键咱们自己没这个条件。”

他们队粮食有,钱是真的缺。

晒谷场边上的礼堂,拖拖拉拉盖三四年了都还没盖完。

只要遇上钱的事儿,李队长都得成宿成宿睡不着。那头啊,抓得唰唰响,把张秀娟气的够呛。

他瞧树皮爷还是一脸坚定的模样,继续劝说:“就算学校盖好,那其他钱呢?

姑且不说几块钱的学费,十多岁的娃娃能干活,能挣公分,能带弟妹,总有些队员不愿意让他们去上学。”

李队长掰着手指头细细算,“没读书,省事不费钱,还能帮家里赚钱。读书,费事费钱,一年最少得在娃娃身上花个两块,家里若是两三个娃,就五六块。就这还有可能读不出来,回不了本。

所以啊树皮爷,这不但是观念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大家伙的没钱问题。他们也想让娃娃认字读书,可到哪腾出钱来呢?”

堂屋突然安静,树皮爷久久未说话。

好半天,他盖上笔记本,摩挲着报纸,声音沙哑道:“我家有两三间房没用,要是有办法办个学校,就拿我家的房子办。”

至于其他的,他再想想法子。

还是村里没有一个人读出来,靠读书赚到钱,所以村民们才认为读书无用。

树皮爷慢慢起身往外走,李队长起身送他。等树皮爷消失在拐角处时,他再往村口方向走去。

李队长坐在村口的那棵大榕树底下,脑袋想着树皮爷说的事儿。

看着村中没有一个娃娃读了高中,他心中也不得劲儿。

也不知是不是风水的原因,他们村娃娃多是多,可一个赛一个皮实。

就连女孩子都不例外,李二奶奶的四孙女,那是能和狗娃子有得一拼……

“哎!”

李队长猛地站起身,说曹操曹操到,那拄着拐杖,腿脚利索走得飞快的人可不就是李二奶奶吗?

娘嘞,还真让秀娟给说准了!

——

下午,吃过午饭后,宋禾带着几个娃将自己的碗筷洗干净,然后拿出纸张,坐在饭桌上开始绘制“课本”。

不过,这个课本可不是当下的课本,也不是未来的课本。

宋禾想把自己所知的幼儿课本,和记忆中这个年代的一年级课本相结合,尝试着写出一本“杂烩”课本。

她这人肯定没有能力写出新课本,但是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本教教小孩的应该还可以。

主要是现在上学晚,八周岁才能上一年级,从张口讲话就被家长教着背古诗的宋禾心中很焦虑。

是真的焦虑。

她是准备让大娃几人读书,读上高中去城里当工人,然后养她的。

宋禾不觉得自己这想法不要脸,她目标特别明确,就是等着几个娃娃孝敬。

可有句话叫:寒门难出贵子。

这话真有道理。

农村的孩子还光着屁股蛋到处乱跑时,人家城里有的孩子已经开始学认字。

再加上家庭氛围的影响,他们读书时自然省力一些。

为了三个娃的未来,也为了她自己的未来,所以宋禾打算从今年就开始抓起。

抓学习,抓纪律,抓习惯!

宋禾给自己熬了一大碗心灵鸡汤,吨吨吨喝下去,然后整个人瞬间满血复活,又开始埋头写课本。

金乌西坠,晚霞漫天。

傍晚的冬风呼呼吹,木窗户被风带动得慢慢移动,发出“嘎嘎”的声音。

宋禾家中很安静,但是远处的晒谷场上,却热闹非凡。

一位正坐着纳鞋底的婶子突然站起身,指着远处惊喜道:“哎呦是强子他们回来了。”

众人一听,齐齐转头看。

“呦,看样子今天野货多!”

“我瞧见我家那口子……哎咋这么埋汰呢,大老远都看到衣服被勾破。”

“谁去叫叫大队长,两头大野猪,怎么也得分一头吧。”

“我去我去,分肉嘞,我们家都多久没闻到荤味儿啦。”

蹲在晒谷场边缘的米宝好奇地盯着一堆兴高采烈的大人,一听到“分肉”两个字,眼睛瞪大,迅速起身往家里跑。

刚跑出晒谷场像想起什么似的,懊恼地转身回去。

“大娃小妹,回家!”

大娃小妹正和几个大孩子一起烤麻雀,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焦黄的麻雀肉,口水已经流到嘴角。

米宝皱起小脸,十分不乐意地走过去,“大娃小妹,快些回去找姐姐。”

“米宝别吵,等会儿有肉吃。”

大娃扭个身体,躲开米宝的手。

“不要不要,回去找姐姐!”米宝死活拉着两人,硬是把两人给拉走。

等到附近没人时,米宝才说道:“好多人在分肉,也得去喊姐姐分肉。”

他觉得大娃和小妹好笨,分肉都不积极,还不如让他来当哥哥呢。

一提到肉,小妹反应过来,大娃还在心心念念那个没有吃到口的烤麻雀。

太亏了。

大娃说不出来哪里难受,但是他忙活大半天一口肉都没吃到,亏本了,就是很难受。

堂屋里宋禾还在写课本,进入状态后两三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好几页的内容一气呵成。

傍晚的风吹入堂屋,宋禾冷得一哆嗦时才发觉已过许久。

瞧着天色,该是五点多了吧。

她回卧室给自己套了一件衣服,正想去门口喊几个娃娃回来洗菜呢,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姐姐,姑父抬着一头大野猪。”

“姐姐,你快去看看,好多人。”

大娃和小妹先冲了进来,米宝慢他们一步,跺脚大声叫道:“是分肉,该分肉了姐姐!”

宋禾蓦地惊醒,轻拍额头,哎呀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们是待在家里,还是和姐姐一起去晒谷场?”

“一起去。”

宋禾点头同意。

分肉还指不定要排多久的队,于是给每个小孩都套了一件棉马甲,戴上帽子,又拎了一个木桶才出门。

宋禾算是快的了,可出门一看,隔壁的秀珍大娘一家拎桶的拎桶,抱盆的抱盆,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

等她把家门锁好,转身就看到远方有个人朝她这儿跑过来。

“姑,我们正准备去晒谷场呢!”宋禾快步走过去。

宋宁玉想是从家里一路跑过来的,腰上围裙都还系着。

“我怕你不晓得去分肉,顺路来叫叫你。”

她脚步十分快,面上带着憧憬和笑容,“今儿货可多,想来你们也能分到一些肥肉,到时候留到冬至包饺子!”

“好。”

饺子啊,她多久没吃啦。

这次分完肉,她就有借口从空间中把肉偷渡出来了。别说饺子,就是包子她也能吃。

晒谷场上围着很多人,宋禾一行人被堵在外缘,根本挤不进去。

宋禾爬上一个大石头往晒谷场中心眺望,只见一头大野猪被绑在架子上,旁边放着热腾腾的开水,还有一个架着铁锅的火堆。

“这得啥时候才能吃上肉?”旁边有人嘀咕。

宋禾心想怎么也得六七点吧,这会儿还在剔猪毛呢。

倒是可以把其他野鸡野兔之类的肉先分分,让村民们先带回家处理。

这点其他人也有想到。没过一会儿,人群就骚动起来,原来是李队长和会计正数着人数分野货。

野货虽多,可首先得分给上山打猎的人家,之后才能分给其他村民。

队里比较困难的人家还得多分些,这样一算或许还不太够。

所以像宋禾这种才来李家村不到一个月的,就别想了。

一是村民们指定不答应,二是宋禾也没啥脸要,三是李队长在队里事情上向来都刚正不阿。

“队长,明天还得去打猎,要不把另外一头野猪也给分了行不?”

“是啊,年节快到,还等着做腌肉。”

李队长摆摆手:“可不行,今年到处都缺肉,城里也缺,这野猪是能卖上大价钱的。”

树皮爷今天的话在他心中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久,要是队里有余钱,未尝不可试试。

会计陈叔也点点头:“队长说得对,要不是实在馋肉,这头也得卖。你们出去问问,现在各个厂收猪肉的钱飙到多少?”

这个价钱说出来,现场保准有一部分人得闹着把两头猪都拿去换钱。

队长和会计都发话了,没人再把心思打到另外一头野猪上。

比起肉,其实钞票才是真爱。

野猪刮完猪毛,很快就被开膛破肚。

野猪的猪血很腥,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再腥也有人吃。

宋禾瞧着猪血一放完,没一会儿就被几家人给瓜分了。

紧接着就是猪下水。

猪下水处理麻烦,还算在猪肉的份额中,所以这会儿没多少人想分猪下水。

可宋禾却看上那个猪肝。

“姑,我想割一条猪肝。”宋禾挤到宋宁玉旁边。

“咋?有肉吃啥猪肝?”

宋禾心想她等会儿也不可能全分猪肉,还不如先要些猪肝呢。

只是在人群中,自然不能说得这么露骨。

“猪肝补血,家里小孩都有些贫血,我想给他们补补。”

旁边几个围着一起唠嗑的妇女们听了这话感叹颇深:

“宋家大妹这个姐姐当得好,还晓得贫血要给弟妹补补,我家那个就会欺负弟妹!”

“小红你家大闺女够懂事的了,我家那个,连人宋家大妹半个指头都赶不上,今天早上还跟弟弟抢蛋羹吃。”

“那是你闺女还小,长大会懂的……”

一群人瞬时间讨论激烈,说着说着,又把话题一拐,拐到宋禾身上,什么好词都忘她身上盖。

宋禾笑容都快僵硬,始终维持着害羞状。

“好姐姐啊,好闺女!”

不少人听了直点头,在他们看来,凡事想着弟妹的都是好姐姐,是厚道人。

直到宋禾拎着一小块肉,一小条猪肺,还有几块切好的骨头回家时,晒谷场上都还有人在夸她。

一晚上的时间,宋家大妹的名声再上一层楼。

宋禾听得嘴角直抽抽。

晒谷场上的火堆噼里啪啦响,火光映在村民们的脸上,把布满皱纹的脸都照耀得柔和许多。

此时天色已暗,夜幕降临,月亮隐于乌云之中,星星稀少暗沉。

宋禾很快分完肉,她将所分到的肉放在木桶中,上头用张大叶子盖紧,带着几个小孩往家走。

路上安静,村里大部分人集中在晒谷场上,还未回家。

趁着这个机会,她放慢脚步,让三个小孩走到身前。

紧接着,快速把空间中的猪肉给偷放到木桶中。瞬间,木桶骤然一重,宋禾拎木桶的手有些发白。

几个小孩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拉着手小心翼翼行走着,面上带笑,只知道很快就要有肉吃。

回到家,宋禾把煤油灯点亮。再将灶炉中的火给点着,然后当着几个小孩的面清点木桶中的肉。

昏暗环境,加上贫瘠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们辨认出家猪与野猪的区别。

小妹眼睛都看直了:“姐姐,咱们今晚吃肉吗?”

“吃,当然吃。”

宋禾把野猪肉泡在水里,打算用这种的方法去除骚味。几块猪骨头则放在橱柜中,大冬天的也不怕它变质。

没一会儿,灶台上只留下来自空间的猪肉,以及野猪的猪肝。

宋禾先拿些党参,黄芪和枸杞,把它们放到砂锅中煮。

这些药材也是她在空间发现的,李师傅经常会做些卤味,需要用到药材。

党参黄芪枸杞煮大概二十分钟,再将切成薄片的猪肝放下去,炖成参芪枸杞猪肝汤。

她在晒谷场上也没说假话,她们一家四口人,四人都贫血,可不就得要猪肝补补?

炖完猪肝汤,宋禾又凉拌了一碗荠菜。

随后,便开始制作红烧肉。

野猪肉不但难烧烂,味道还腥,可家猪就不会。

宋禾把焯过水的肉块切成麻将大小,然后放在汤锅中,下入调料和香料炖煮。

因为放了许多黄酒,所以在炖煮过程中,黄酒的滋味渐渐上头,仿佛要把人醉晕了一般。

“姐姐,这肉和烤麻雀不一样!”

大娃鼻翼颤动,很是认真的在闻味道。

宋禾把煮好的猪肝汤放在桌子上,好笑地回答:“当然不一样。”

大娃口水直咽:“狗娃子的烤麻雀能换两块糖,那咱们得红烧肉是不是能换三块糖?”

“傻大娃,等你尝尝红烧肉,你再想要不要用肉换糖。”

宋禾没忍住捏捏他的脸,“得用钱换晓得不,等明儿姐姐教你们认钱。”

几个小孩对钱的认知不够,只晓得用糖、公分抵物。

油光红亮的红烧肉炖好了,宋禾这次炖得有点多,于是她将整个汤锅抱到桌子上。

中午米饭还有剩,所以此刻宋禾吃的是红烧肉配白米饭!

这种组合,她能吃到肚子撑。

红烧肉被炖得软烂,香中带甜的肉汁裹满米饭,把米饭浸得无比油润。

宋禾搅和搅和,一大勺饭上盖着一块层次分明的红烧肉,共同放到嘴巴中。

那瞬间,人生圆满了。

三个小孩吃得头都不抬,要是现在谁敢用糖块跟大娃换肉,大娃指定能一头冲过去,冲他个人仰马翻。

夜越来越深,月亮从乌云中探出头,慢慢变得明亮。

喝完最后一口猪肝汤,宋禾摸摸滚圆的肚子,“好吃吗?”

“好吃!”

“为了咱们以后顿顿有肉吃,所以你们得帮姐姐做事儿晓得不?”

“晓得。”

吃到肉后,三个娃是让干啥就干啥,每个人都呈现出最乖巧的模样。

“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

大娃最快举手:“洗碗。”

紧接着是小妹:“自己洗自己的碗。”

米宝咽下最后一口饭:“洗姐姐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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