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耽美女频>戏骨之子>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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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2)

已经快要拍到尾声了。

进度上是尾声,但拍的内容是电影刚开始的前几幕。

澹台洺还没有猝然倒下,女皇还没有找到破局的切入点——就仿佛时间陀螺被导演随手一拨,一切都回到了故事的。

他们连着拍了六七条,都没有过。

江绝已经把中后期的剧情全都演完了,此刻再找那种春风得意又桀骜不羁的感觉,着实有点难。

他穿着厚重的长袍在宫中的汉白玉阶上走了一遍又一遍,走到后面后背都湿透了,偏偏还是没有能让导演满意。

“不行,要躁——要膨胀,要能让人感觉到他蓬勃的野心!”江隼过去给他讲戏,亲自摆出权宦的表情出来,每步路都走的虎虎生风,仿佛一个得胜凯旋的将军归来了一样。

江绝观察着导演的表情和步伐,又过去试着再走一遍。

“不对!看起来还是太稳重谦逊了。”江隼摇着头道:“你就没有膨胀的感觉吗?非常浮躁!连脚步都要是虚的!要那种得意又显摆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澹台洺,还不知道女儿即将被确诊绝症,也不知道女皇即将对他痛下毒手,还处在人生中最辉煌而又无忧无虑的状态里。

江绝真的找不到感觉。

他不是不能代入,不是没演过这个状态的角色。

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陪着那个角色死了一遍。

澹台洺从坠落,到反杀,到再次跌落神坛,几起几落之后,是抱着恨意死的。

现在剧组安排进度再演故事刚开始时的少年意气,他真的演不出来。

江绝一看见这袍子,一看见这重现繁华的布景,脑子里就自动跳出澹台洺当初从容赴死的那一幕。

艰涩又痛苦的心情再一次浮现,他笑的颇为公式化,回不到那个连着升官三级的少年郎状态里。

“再来一条。”江隼坐了回去,拿着喇叭吼道:“开心点!嘚瑟起来!”

江绝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打板声响起的那一刻大步往前走去。

还没有等他走完一半的台阶,江隼的声音就从喇叭里吼了出来:“卡!别拍了!”

江绝回过头来,这一刻只感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羞耻和窘迫的感觉也同时升起。

他怎么能又搞砸了呢。

“小江,这个可不是爆米花电影。”江隼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训道:“不是看着爽就能完那么简单的——要有细腻的情感表现,要有多层次的人物塑造!”

“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用,这种感觉不能演成嚣张跋扈,也不能演成谦逊温和,就是要锐气外露同时又得表现出膨胀浮躁。”江隼都感觉自己讲了好几遍了,看了他半天突然道:“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先拍其他人的。”

江绝脸色一变,只感觉自己像被迎面扇了个耳光。

他甚至没有勇气央求导演再来一条,只匆匆鞠了个躬,又对场内的工作人员鞠了个躬,回了化妆室。

化妆师跟着他回来,开始帮他卸妆和卸假发套。

江绝的手指都在抖。

他确实找不到状态,也没办法给导演呈现他想要的东西。

他内心的煎熬在此刻难以发泄,骄傲与自矜也开始反噬般的折磨自己。

白凭从前说过一句话,他一直没有懂。

“真要入了演员这一行,想实打实的吃这碗饭,无论是脸还是心,都再也无法归你自己了。”

你哪怕家里人出事,自己失恋,甚至是突然间丧偶了,一进了戏,角色要狂喜欢悦,你就要笑的发自内心,再痛苦也得真情实感的笑出声来。

自己性子沉稳内敛,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演不出来浮躁又膨胀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可以用来开脱。

人确实要选角色,演技两个字不是万金油。

六十岁的老太太去演十五岁的少女,就算演技炸裂都让人出戏。

但再贴合自己的角色,也会在性格或者情绪上有脱离的一面。

这个时候,怎么样逆着自己的本性去呈现他,就如同在强行把内心掰成别的形状一样。

江绝回了酒店,开始冥想着清空自己大脑里的各种杂念。

可有关澹台洺和自己的各种记忆全都搅在了一起,跟一群鱼儿吐泡泡似的根本赶不走。

门被敲了敲。

酒店的服务员一脸谨慎的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皮夹:“先生,这个是您的吗?”

他虽然不认识江绝,但知道住在这一层的都是大人物。

“这是……我的钱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东西掉在路上了。

这里面装着他的身份证和学生证,还有好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真丢了会非常麻烦的。

“如果您不觉得被冒犯的话,”江绝当着他的面把钱包里全部的大钞都抽了出来,温和道:“这是感谢您的小费。”

“这——这么多钱吗!”服务生都懵了,还有点不敢要:“这都顶的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您太客气了!”

“真的很感谢您。”江绝坚持着把这沓钱递到他的手上:“请您收下吧。”

那个男人的脸上露出极力克制的喜悦,在认真道谢之后,转身哼着歌去打扫其他房间了。

江绝看着他轻盈的脚步,眼神变了一下。

他终于知道这是种怎样的感觉了。

江导要的,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欣喜感。

得到了始料未及的一大笔丰厚奖励,就跟突然得知自己连着升官三级一样。

表面上还是要假装谦逊,假装沉稳,可是喜悦的心情不是用直白的笑容来表现的——

要溢于言表,要眼睛里全是笑意,还绷着表情生怕别人看出来。

不管他怎么克制,偏偏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那个服务员的脚步轻快又自然,拿到一大笔奖励以后开心的不得了。

那种脚步是可以模仿的。

他呼吸一滞,匆匆穿上了外套拿了房卡,再度冲了出去。

江隼这边没有换片场,还在宫殿前拍其他的镜头,进度也不算顺。

正在大伙儿喝咖啡休息之际,那现代装束的江绝突然小跑着回来,跟个孩子似的大声唤了声江伯伯,示意他看向自己。

他连戏服都没有唤,竟直接走到那长阶旁边,哼着小调就开始往上走。

踌躇满志又欲盖弥彰,哪怕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可得意又兴奋的状态也从脚步和眼神中展露无疑。

他在走完一半之后,猛地一回头,笑着看向江隼:“是这个感觉,对吗?”

那得意满满的模样,明明就是澹台洺站在上面。

“这时候倒是突然明白了!”江隼笑着骂了他一句,挥手道:“赶紧换衣服去吧!”

另一边,欧美风情街的布景上。

“来准备!”副导演大声呼喝着群众演员,示意他们准备开始当人工布景板。

真跑到纽约包下一条街来,肯定不现实。

这些风情街都是布景板似的壳子,走在里头可以看见橱窗霓虹灯,还有各种大卖场和购物中心的店面,其实全都是简单粗暴的布景——就像煤老板的书房里放满了大部头的外文书看起来很有文化,其实全是包装精致的纸壳子。

群众演员里既有高挑瘦削的金发美女,也有看着就颇为街头的黑人混混。

他们当中,有人抱着牛皮纸袋装的一摞杂货,有人牵着三只狗看起来像在散步,还有人挽着伴侣笑容亲切,像是来一起逛街的。

副导演早就安排好了群演的调度,让他们顺着整条街来回走动,成为镜头里模糊却又真实的路人。

这些路人既不能跟走秀似的隔几米放一个,也不能一团团的出现在镜头里抢戏,具体出场的间隔都有专门的小导演帮忙控制,使整条街道都看起来颇为真实。

戚麟的肩膀还是有些酸疼,但他在跟医生确认之后,绑好了威亚再度上阵。

今天要拍摄他在偷窃重要证物时意外失手,要跑酷般在高空利用各个窗口和霓虹灯想法子脱身。

“c组!开始!”白凭坐在监控屏前指挥道。

街头开始陆续的出现各种行人,牵着狗的年轻人嚼着热狗,几个黑人有说有笑的逛着街。

咖啡窗口的店员忙得焦头烂额,好几个客人等得都颇有些不耐烦。

花店里有贵夫人抱着狗笑着走出来,身后的佣人抱着两束鲜切花匆匆跟上。

刚才还布景般死气沉沉的街道瞬间活了起来。

“a组!准备入镜!”

下一秒,拉威亚的工作人员同时发力拉绳子,戚麟只感觉胸口腰侧被猛地一提,自己就升到了半空中,开始摇摇晃晃地接触那象牙白的墙面和摆着花盆的窗口。

他要在半空中完成多个危险动作,每一个都在练功房里熟悉了许久。

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长期以来的练习。

戚麟调整了呼吸的节奏,比了个ok的首饰。

摇臂上的摄影机调整着角度,高空的摄影无人机发出令人出戏的响声。

三个机位正以不同距离拍摄着他的动作与神情,而他要在配角的追逐和投掷下从购物中心的七楼一路翻到花店的招牌上,最后跳上同伴开来的车上,顺利地逃之夭夭。

伴随着信号灯亮起,他们同时开始行动。

威亚勒的他肋骨生疼,戚麟的脸上却露出轻松挑衅的笑容出来,在一众路人的惊呼声中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开始障碍跨越式的在高空墙面上开始逃亡。

他身后的配角开始投掷任何手上能抓到的东西,连带着掏出枪来,一边笨拙地想要抄近路追上他,一边试图击中他的身体。

伴随着枪口猛地一亮,戚麟身边放了引爆器的花盆开始接连炸开,在他的脚边瞬间分崩离析。

他快速的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加快了脚步寻找往下爬的途径。

在脚步一空的情况下,他单手抓住阳台的边缘,下面拉威亚的人纷纷发力让他能稳定地吊在那里。

少年一个侧身躲过了头顶上的射击,长腿一荡就落入下方的平台上,转换方向开始继续逃亡。

等这一条拍完,戚麟被勒着的腰侧感觉都快断了。

他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检查自己受伤了没有,只顺着疼痛感摸了摸四处的骨头。

还好,骨头都在。

这一条确实危险又刺激,为了保证在屏幕上又刺激又好玩,他们还是连着拍了好几条。

连在下头跟纤夫似的拉着威亚的工作人员都换了两拨。

等收工的时候,戚麟瘫在长椅上,完全不敢摸自己的腰了。

他怀疑一掀开衣服,估计哪儿哪儿都是青的。

正在喝水休息之际,远处传来了惊呼声。

“是江烟止——”

“江皇吗!真的是江皇吗!”

白凭原本在看监视屏里的回放,听见动静时跟着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老婆孩子。

江烟止带着江绝一起过来探班,由于带了太久戏妆的缘故,现在两个人都是完全素颜的状态。

江烟止的皮肤保养的很好,顺滑而有光泽,只是眼角免不了添几条细纹。

白凭随口跟下属交代了几句,起身去迎接他们。

对外,江烟止和白凭是多年密友,而且在接受采访时都会为对方的恋情打掩护。

像白凭这样比较圆滑的,在被问到江烟止情感状况时只转移话题,表示自己说多了怕是就请不到她来演戏了。

但江烟止这种性子比较直接的,有时候就会大大方方承认。

“我见过老白他女朋友——眼光不错,那姑娘挺漂亮的。”

白凭这时候也没法反驳,就僵着脸笑一笑:“是,我女朋友可好看了,不是我圈里的人别问了哈。”

这话确实也没毛病,白凭是导演编剧圈的,跟江烟止没关系。

戚麟第一眼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公开露面时,有种真实的紧张感。

他甚至开始担心他们仨要是曝光了,媒体会有多难对付。

没想到那两人当着剧组人员的面行西式的吻颊礼,也没任何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烟止已经快到杀青的边缘了。

她只用再跟江绝拍一场哭戏,就可以坐飞机去海岛上安心晒太阳度假了。

《人鱼歌》因为后期要逐帧渲染,起码得明年五月左右才能上映。

“小戚——小戚过来。”白凭朝着他挥了挥手:“老江给咱定了个餐厅,等会卸了妆一起去啊。”

江绝听见老江两个字的时候眉毛一跳,看向了还上着妆的戚麟。

他们两人的目光短短交接,然后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这是他从时都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到戚麟。

他不化妆的时候,温和而纯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而这种偏粗犷风格的妆容放大了他眉眼的攻击性,同时也深化了五官轮廓,看起来更有几分荷尔蒙上升的冷峻和成熟感。

这个妆容打磨走了他温润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高冷。

……还真是挺好看的。江绝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自己的鼻子要是有这么挺就好了。

“谢谢江阿姨。”戚麟乖巧道:“我现在去卸妆。”

“叫什么江阿姨啊!”旁边的副导演逗趣道:“江皇这么年轻,看起来跟二十三岁的新人一样,叫江姐呀!”

江绝呼吸一滞,不着痕迹的给这副导演记了一笔。

戚麟心想真要喊一声江姐这辈分跟关系得乱成什么样,只笑着打了个哈哈就遁走卸妆去了。

等真的到了车上,气氛才更加奇怪起来。

白凭不仅是个路痴,而且方向感还奇差,据说在国外走丢过不止一回,每次都是江烟止亲自找回来的——

他每次走丢都会以奇怪的方式跑到各种诡异的地方,有次甚至从地铁站一路走丢跑到公墓里去了。

江烟止每次能找着他,也真的是不容易。

后来有了江绝,夫妇两一致希望这小崽子能分担下开车的工作,年纪一到就把他送去了驾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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