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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2 / 2)

“再来一次!”导演搓着他胖乎乎的肉球手,尾巴扬得老高,目光极其谄媚狂热地看着我:“……只要公主您愿意配合,这一定是我们九尾钻石公司史无前例的破纪录收视!公主殿下!您再来一次,我就保证任您揉搓潜规则——哪怕给您玩玩我的肉垫、那也不是不可以的哦!”

我:“………”谁要玩你的破肉垫!谁又要潜规则一只油腻的中年大叔猫人!食屎啦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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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幻想和现实的偏差,我没能很好地表达出“惹我者死”的心情,反而又莫名涨了一波人气。

但观众不是傻子,我话的意思倒也传递了出去,故而在初期沸反盈天的激动过后,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安心看起了节目,也不再提一些莫名的要求。

但他们取的新绰号,并在短短十分钟内风靡的【恶魔公主】的这个梗……想必以后我是永远都绕不过了。

这个时间,直播进行到了第一批六位摄影师(都是妖精族,有翅膀很好跟飞),跟着我们三人进校园的画面,既然满足了拍摄的开头爆点(虽然是以我非常不忿的方式),导演也没有强求一定要所有人轰轰烈烈入场,但讲真的,就算是大家一起上,也不过是一起凉的快罢了。

我不想打扰到可爱的幼崽们休息,让太多人惹得它们害怕是一回事,可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为他们考虑,因为——

“这,这里是塔尔塔洛斯监狱吗?”

看着维京风格的几百根黑铁钢柱围城的大门,应是从没来过的法文躲在我的背后,那漂浮在半空的蘑菇云建筑,一重又一重的铁丝网,甚至还带了一丝杀气,头回见到多种族幼儿园的人,大多都是这个反应。

“幼儿园应该设计很可爱啊!为什么整个地方灰扑扑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似乎刚打过仗的样子?”

“学校竟然要把那么小的孩子关在这种地方???”

“亏嘉科尼小姐穿得这么可爱,我还以为……啊……这里简直就像是那种恐怖的集中营,看到的一瞬间,我真有种想要扭头逃跑的冲动。”

关掉了到处乱飞的弹幕后,那些有话直说还爱闲聊的妖精摄影师就成了嘈杂的背景音,听说妖精和精灵很接近,都是在森林才能结果,唯一的差别是妖精的父母需要分别和那颗决定生育后代的滕树进行交|配,才能得到幼崽的果实——但除了这些养育便利的种族外,宇宙中也有许多后代抚养起来相当麻烦的种族,寄样的确对工作繁忙的父母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里面是很漂亮的,”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质疑而担忧,反倒是镇定地偷看了一眼瓜瓜主任给我发的宣传单,轻咳一声,悄咪咪照着念道:“幼儿的活动教室和游乐园建设完善,针对不同的幼崽,我们会有邪恶生物最爱的巢穴,保证有足够的泥潭打滚;兽人系的森林数木繁茂;沙漠系的日照充分……外面建成这个样子,只是因为——”

我正说着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只听到几声尖锐的大喊,原来我整个人的上半身,全部被一个双头蛇的幼崽吞了进去!

嗯……有点怀念,真是一如既往地温暖、潮湿和腥臭啊!

吃掉我的家伙,是一条双头蛇幼崽,也就是以往被称作【蛇兽人】的种族——没错,它没有进入少年期后、像我班里斯内克同学那样修长的人形身体,它只有两个大大的蛇头、一条蜿蜒盘旋的蛇身,和一条粗长的蛇尾巴。

我微微掰开这孩子的一颗脑袋,下巴枕在它雪白的獠牙间,头凑出去重见光明,和它无辜的亮眼睛对视片刻,又摸了下它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感觉到微凉发光的细腻鳞片手感,我很满意地想,这里的老师把它们照顾得不错——这头幼崽双头蛇长着尖尖的红角,一个头含着我,而另一个则在和分叉的尾巴乒乒乓乓地认真打架,刚才那堆看上去碎得七零八落的石头块,大概就是它的杰作,于是我对惊慌失措的摄影师、以及试图把我从蛇头里弄出来的天使少年说:

“不要惊慌,没事,这很正常。”

“……嘉科尼老师!这哪里正常了?!”率先开口的是快要急哭了的法文,作为天使,我猜想,他所见过的大部分生物,不管顶着什么样的翅膀、耳朵、尾巴和触手,他们几乎都有着最起码的人形特征,像梅露露那样从头到尾都是一坨果冻的其实是少数派,我当初也是担心她会受到歧视,才让她当课代表的,所以法文的着急完全在情理之中:“……它已经完全是怪物了吧?!明明是蛇兽人,却像是真正的低等蛇畜一样!而且看起来就像个傻子!它会把老师吃掉的!您真的别乱动了,让我来把它的嘴巴掰开!!!”

法文说的没错,不论宇宙中的种族自身到底有多么光怪陆离,哪怕是浑身长满眼球或者身躯的一大半都是野兽——只要尚且拥有着人形的特征,能做出符合【社会化】的思考模式,就是被认可的智慧种族;反之,依照自己的种族天性随心所欲,他们会将其称为【低等生物】或者【幼崽】——因为只有这两者,才大多是没有人形、也没有社会性的。

前者会干脆被当做玩具,而后者,需要漫长的进化,才能被认可。

而且,但凡谁越接近人形的模样,有四肢,有眼珠,有鼻孔,哪怕它们仅仅是作为装饰,却依然会越受到大众的崇拜、迷恋和追捧。

飞鸟如此,我亦是如此。

在这两年,对于这件事的发现,便是我最大的收获。

虽然我并不明白其间的缘由,也从未觉得,仅因外表上的差异,就可以判断出一个生命,能不能被作为生命来尊重。

虽然嘴上说的是【它们】,但在我眼里,这些幼崽一直是【他们】。

可,在【他们】的父母家人、同族异族眼里心里,反倒真正成了【它们】,这无疑是件很荒诞的事。

“小歌乖,放开我。”

我又摸了摸这只蛇兽人幼崽的鳞片,于是它咕叽咕叽地叫了两句,蹭了蹭我的脸蛋,乖乖地游到一边,开始用两个脑袋很有礼貌地玩自己的尾巴,你先我后,顺序分得非常清楚——咬我只是许久不见的亲热动作,它没有恶意,也知道是非对错,只是在无数人的眼中,还不算智慧生物罢了。

所以哪怕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它也依然是个幼崽,或许永远是个幼崽。

……

双头蛇的出现,让大家明白了幼儿园外部为什么会像个又坚固又破破烂烂的监狱,待参观了内部,里面的海洋、沙滩、绿林和田野……也美好到推翻了这些人最初的想法,连法文都忘了一开始的惊魂,到了休息的时刻,就开开心心抱着一堆零食,带着第四批来拍摄的人,找那些幼崽去玩了。

而飞鸟倒是意外保持着沉默。

和几个熟悉的老师打了招呼,我走向他站着的木滕树楼梯口,从那里可以看到很多幼崽在沙滩上玩滑滑梯——只是那个幼儿形状的滑梯,完全不适合人形之外的孩子滑,所以一向无人问津,他们宁愿搞破坏,我说:“跟我聊聊堕天使的事情吧——法文他……真的是你弟弟的母本拷贝吗?”

飞鸟没有接我的话,他无声地站在那里,背景是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水,葱郁盈盈的森林,蔷薇花环绕着高大的树木,监狱之内,一切就像是童话里的世界。他绸缎似的银发如月光般静谧柔美,天使的容颜毫无瑕疵,仿佛是璀璨恒星最完美的杰作,漆白的羽翼垂落在身侧,说句实话,每一次看到他,我反倒觉得比起那些古怪的生物,他更加接近【非人】这个虚假的概念,像是被谁精心捏造出来的艺术品。

艺术品,当然是最虚幻的东西。

“殿下,我要向您道歉。”飞鸟不提法文,却忽地如此对我说道,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首诗歌,丝毫没有往日的暴躁任性,反倒流淌出了些许神圣的味道:“为第一次见面,我傲慢自大的错误,也为后来无数次的失礼,我郑重向您道歉——那句说您弱小的话,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此收回。您很强大,现在的我是如此认为的。我能奢求您的原谅吗?”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点茫然,又是“对不起”、又是“您”的,低如淡雾的声音又很缥缈,里面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搞得像是成天喊杀喊打的强盗突然被牧师洗脑,跪在教堂的十字架前决定剃光头发信教一样,于是我老老实实地、特别不长眼色不给美青年面子地说:“飞鸟,说人话。”

飞鸟:“……赛莉娅,你一分钟不破话气氛好好说话你会死吗!”

我斩钉截铁:“会。因为我感觉你在跟我飙戏,话说你演技还挺不错的,我怕被你带到沟里。”

飞鸟:“………”

特意营造出的,那种沉默梦幻的氛围一瞬间被我打破,他没顶住那种压力,漂亮神圣的表情立刻崩了,还崩得很颜艺,转头就冲我耳朵吼道:“谁在跟你演戏?!都说了,我在跟你说对!不!起!这样行了吧?!”

……这托马什么鬼的态度?我只是说你剃头太快,没让你马上开船滚蛋嘛!

比谁声音大吗?那我可是专业的!

于是我也立刻大声指责:“你吼什么吼,这种事难道是比谁嗓门大谁就赢吗!那你等我回办公室去拿个扩音器……”不对跑题了!“……反正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说,你的没有风度、垃圾态度、强吻骚路和菜比技术……你都想全部用一句‘对不起’完事了?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我不管,这统统不算!你马上驳回重来,重来重来!”

青年忍住了看上去想把我打一顿的冲动,大概是觉得人生第一次低头居然被驳回很没面子,憋了好一会才道:“……那你要我怎么你才满意?!”

我:“理由,我要理由,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的态度转变太奇怪——我仔细想了想,好像除了你嫌贫爱富突然发现我是【帝国公主】后可以抱富婆大腿——事先声明我没钱——这之外,没什么理由让你态度变化那么明显啊?你早就知道我是人类,并且diss碳基生物弱鸡,但那天……”我摸了下嘴巴,到底还是没谴责他的不要脸,“总之,你要给我个理由吧?为什么突然表现出一副【我尊重你甚至好像对你很有好感】的样子?难道是精神分裂?那我也要看证书!”

“………”飞鸟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一丢丢委屈,就好像是那种【让我改邪归正信奉神明的牧师怎么是个弱智,我好惨,我太t惨了】的感觉,但他依然努力压下了这一波的脾气,这对他着实不容易了,好一会,他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

天使微微阖眼,半响后,清澈的声音如同碧蓝的湖水,上面漾起的一缕波澜,轻如被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却又带着从今往后、头也不回的决绝:“因为我突然发现,你就是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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