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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1)

一听是这个,商逸僵硬的肩松下来,后背靠到椅子上,声音又带上了笑意,“那你用什么报答我?”“……”商逸点到为止,笑道,“很快给你送过去。至于报答方式嘛……慢慢想,不着急。”高层们都一脸淡然,假装没听见。☆、好消息,坏消息第四天, 一上班,就得到一个好消息, 首都流行病研究所通过细胞培养分离, 找出了危流的病原体, 这是一种新型病毒。通过基因图谱分析, 可以大致确定这种新型病毒是h1n1与h3n5及其他哺乳动物流感病毒基因重组产生的新型流感病毒, 且在基因重组中产生变异, 或许正是这种变异导致了高致病和高死亡率。同时强感冒病毒也被分析出来,是一种h1n1的亚型。虽然人们还没找到克服这种病的良药,但找到了病原体, 一定程度上克服了人们对未知的恐惧, 也增强了大家的信心——你看,已经确定病原体了,找到克服它的办法还会远吗?整个住院部, 从医护人员到病人, 都很高兴,大家谈论的都是这件事——也是老天垂怜,昨晚没有危重病人去世, 大家仿佛都看见了这炼狱般日子结束的曙光。温婉再次跟着言主任查房, 配有电视机的病房都在播早间新闻,早间新闻上说的也是这件事。有个大爷笑呵呵地说, “死不了了!死不了了!见了阎王爷,人家问,‘你怎么来了?’我说‘得了场感冒, 稀里糊涂就来了。’感个冒就死人,这太可笑了。”众人,包括医务人员都笑,没人纠正他,这场流行病中已经有多少人死亡,还有历次流感大暴发的死亡人数。流感就像个隐居在市井的恐怖组织,平时与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却不知哪一天,他们就会蒙上头眼,拿着屠刀,向大家的头上砍去。向南生的情况更加恶化,他持续高烧,胸闷、气促、呼吸困难症状非常明显,若再进一步恶化,就可能导致呼吸系统衰竭。他照旧是跟大家挥挥手、笑一笑。面对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这个温柔的男人表现的比旁边大花臂的社会男还要硬汉。言主任再次给他调整了处方,能不能熬过去,就在这几天了。icu里正好还有一个位置,等晚查房后看看情况,不行就把他挪进去吧。受气氛的感染,温婉现在特别容易流泪。出了病房,温婉推一推眼罩——眼罩卡得紧,泪水积在眼罩下方,这让习惯把感情藏着掖着的温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走在右前半步的言主任瞥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让温婉欣慰的是,昨天那位二代前胸后背的红色丘疹基本已经下去了,留了些微微的红印子。温婉低头查看,二代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还挺性感的?”若是平时,这位一定会收到温女侠的眼刀,今天温婉却好脾气地说,“觉得好看的话,等回头出去,让纹身师傅给你纹上。”二代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调戏女孩子,却收到悲悯,这也是第一次。icu里的重症患者们依旧危急,值班医生还没交班,眼睛熬得通红,这样的天气,身上的内衣汗湿了又自然干,再湿再干,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熬完了这一晚上。icu病房里的夜,就像极夜,黑暗而漫长。温婉从一区出来,去四区,四区的小女孩情况不错,过敏症状也基本消失了。小孩子心理负担小,她的危流症状也比较轻,稍微舒服一点,就玩起来。温婉进去的时候,小女孩正和妈妈、洋娃娃一起过家家。小女孩当医生,妈妈是护士,洋娃娃是病人。小女孩温柔地安慰洋娃娃,“你的病不严重,很快就会好的。出院以后又可以出去找小朋友玩了。”原来温婉一直不喜欢小朋友这种生物,能不靠近就不靠近,现在却同意亦舒的话,如果没有孩子,世界就会沉沦。距离第一次荇黄素用药已经36个小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中药见效比较慢,没有一个医生指望荇黄素能在这个时候见效,但温婉的焦虑却在持续增加。特别是晚间新闻时,报道了全国疑似病例和死亡人数,就在这几天中,疑似病例数目以几何级数增长,死亡人数也在增长,相关部门连发红色公共卫生安全预警,可以想象,外面是一片怎样的风声鹤唳。温婉这几天每晚都给父亲和母亲发个信息,温广鸣无奈地各种嘱咐,虽然都是陈词滥调的一套,温婉也都一一答应着,至于柳女士,她始终没有回复。对柳女士的性子很了解,温婉给她拨视频过去。柳女士还是坐在躺椅上,不知是不是灯光的问题,温婉觉得她有点憔悴。到底是亲妈,温婉有点感动,心里的歉意就更多了,“妈——”柳旭仔细打量女儿,状态还不错的样子,放下心来,脸却越发黑了。“妈——”温婉涎着脸再叫一声。“干吗?”温婉眯眯笑,“我觉得您今天穿的红毛衣挺好看。”柳旭不理她。温婉接着唠叨,“这阵子咖啡馆不景气吧?您干脆停业一段时间吧。您的油画课程停课了吗?我看报道上好些学校都停课了……”柳旭被女儿絮叨烦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神色倒是转了过来。温婉傻呵呵地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怎么没见薛先生?都这么晚了。”柳旭一脸的淡然,“许是意识到人生苦短,已经争分夺秒回到他的老情人那里去了。”这若是闺蜜,温婉会安慰“不就是个把男朋友嘛。等外边疫情结束,要多少没有?”但对亲妈,温婉说不出口。讷讷半晌,温婉终于说,“您别难过。”“你看我像难过的样儿吗?”直觉让温婉果断摇头。对这个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的闺女,柳旭是真没辙了,“赶紧睡吧!”温婉挂断电话,对柳女士的遭遇并不怎么往心里去,她本来就是除了生死无大事星人,更何况这种情况下。☆、转机研究出病原体这个好消息并不能让人们持续地高兴多久, 广播中疑似病例还在持续增加,死亡不断, 越来越多的单位转入网上办公, 学校也纷纷停课或封闭, 娱乐场所干脆关停。大型购物场虽然还有人, 但也不多, 不过每个人买的东西却不少, 一个个好似要屯够一个季度的吃用,收银员和顾客都戴着口罩,全程交易不说话, 像在演默片——大家如今都知道“飞沫传播”, 所以自己不说,也不想让别人说话。街上连汽车都少了,让温婉恨恨的交通堵塞和限号已经不存在了。整个场景若拍下来, 稍微加工, 就可以当末世电影来放。朔海市医院呼吸科住院部里面也是如此。大家还是过着排查疑似病例、治疗确诊、抢救危重的日子,间或还有身边的同志倒下,住进病房, 间或有其他医院来支援的医护人员加入。至于病人——不过是熬着, 熬过去,就活了, 熬不过,也就完了。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惴惴不安及后来的极度恐惧,再经过前两天的欢欣鼓舞, 现在看到的依旧是苦痛死伤和前路茫茫,整个住院部多少有点麻木。这种还处在血泊中的麻木与经过苦难洗礼终于解脱的淡然不同,要不为什么“麻木”总是和“不仁”放在一起呢,这种麻木里有太多的负面能量,面上不能触动,内里不敢探究,只能等危机解决后慢慢自愈。“又填这个,有什么用?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该喘还是喘,该烧还是烧。”一个护士说,她到底嘴下留情,没说“该死还是死”。护士填的是温婉设计的表格之一。这套表格是在原来朔海蹲点时用的调查表的基础上做的,那时候都是温婉自己填,或者后期根据病历整理,现在却不得不让主治医生和护士来填——病人多、工作量大、时间紧,而且有的数据病历里面不一定有,温婉便把填表的大部分活儿分摊了出去。其实温婉自己也在填,她跟医院申请了权限,在系统里调出所有以前的危流病历,都渐次归纳到这套表格里。这套表格实在有点复杂,基本上涵盖了病人的体征、用药、反应等各项,也难怪填表的护士心里烦躁,忙半天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还得额外填这个。人们对额外的工作总是不耐烦的,尤其是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时候。温婉不知道她们的抱怨,只日日收上填完的,拿到自己办公室作汇总。她自己是不烦这些的,甚至还有点喜欢——把复杂的体征抽象成数据,汇总、整理、归纳、总结,于一组组数据中发现规律和玄机,看似复杂麻烦,其实单纯得很,比跟人打交道舒服。与那些身心憔悴的医生护士比,温婉情绪也还算稳定,这倒不是因为她格外“道心坚定”,主要还是因为她是研究药的,不坚守一线,没经历与死神争夺生命的一个个漫漫长夜,进来得也晚,再兼之她也确实有点冷心冷肺神经粗大。已经试药一周了,今天又有一例刚确诊的病人试用荇黄素过敏,且反应比较大,除了皮肤,还有些胃肠反应。得了危流,身体虚弱,禁不得折腾,除了用上抗过敏药物,也只好把荇黄素停了。温婉说了自己关于过敏的推断,然后说:“我从朋友那里获得一些荇黄素精制剂,不知可否让过敏病人试用精制剂?”商逸得了温婉的军令,早把精制剂让人送到了。四区负责人刘主任苦熬了一晚上到底没有把一位危重病患拉回来,情绪本来有点低落,因为温婉这一句炸了,“还试?用了一个星期了,该有效早有效了!”温婉抿抿嘴。刘主任也意识到自己有迁怒之嫌,到底是有教养的成名专家,马上停住了,但话却没收回,没必要的药,还是早停了好。温婉走去把优盘插在投影连着的电脑上,“这也正是我今天要汇报的内容。”温婉把自己用表格上的内容建立的小型数据库展现出来。现代统计学的好处显现出来,数据库中横可进行患者间交叉对比,纵可看一个人的整个病程,样本已经足够大,各个参数变量下的表格摆出来,专家们不用温婉解释,就看出了规律,都不由得眼前一亮。不对比不知道,三区和一区的荇黄素治疗比四区、二区要明显,即便四区二区,也比过去不用荇黄素的效果要强几个百分点,只是因为没有肉眼可见的效果,又有死亡病例,很容易就被忽视了。从统计表中能看出,闵主任负责的三区,情况是最好的,其次是一区。数据不会骗人,刘主任有点讪讪的,“对不起,刚才我说错了话。”温婉笑笑,“其实还是因为效果不明显,各位老师请看,三区用的配方和一区用的配方里面臣药都是……”温婉又把话题拐到正事上,逮住别人一个错儿不放,没意思,再说现在正是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时候。根据一区和三区的配方以及以前的实验室结果,温婉与众专家又斟酌了新配方,希望能早日摸索到最佳的那一个。温婉又建议危重和已知过敏者,都使用精制剂——这危重的就包括温婉的朋友,现在躺在icu的向南生。☆、推行全国荇黄素被证明对危流有临床效果以后, 住院部的医护人员对试药工作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对温婉的态度也更好了。态度这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原来护士们与温婉打招呼, 称呼一声“温博士”, 如今还是这么称呼, 但就是随后的一句“表格我放在病历架上了”或者“35床果真没有过敏”之类的话, 让温婉觉得她们真正把自己当“自己人”了。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别,原来的时候, 住院部不少人把温婉看成一个来刷资历的空降兵, 不识人间疾苦的学院派专家,跟一线医护人员不是一个梯队的。哪怕她每天跟着查房,也没改了这个印象。如今她手里的药替她正名了。要说融入呼吸科住院部, 与温婉同行的另外三人都比她做得好。卓主任就像他的姓一样, 是位卓越的呼吸科专家,一来就凭借他高超的医术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专家会诊时, 有意见相左的情况, 专家们已经形成这样的习惯,“我们听听卓主任的意见。”每一次的不负众望, 才积累了这样的信任。小胖子江宇则用他的聪明让大家觉得“痴肥”这个词很没道理,明明江宇这货体脂率和聪明度成正比。与卓主任这样的成名老专家比,他的经验或许不那么足, 但这货知识面广,而且大脑资料库似乎是“在线更新”的,里面装着各种最新研究成果,不只医学,生物、药学这些都有涉猎,随口引用的数据,有人后来查对过,分毫不错,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他的性格也好,跟所有人都能玩到一起,哪怕这么压抑的环境,有他的地方,也常有笑声,又会安慰人,堪称一代暖男,这样的极端环境里,简直就是金光闪闪的男神,就连他爱吃零食这样的小毛病都被认为是“萌点”,据说不是一个护士觉得他比吴彦祖有魅力了。另一位李潇医生则全凭任何时候都严谨、温和、从容、优雅的行事和态度获取了人们的尊敬。在这样孤岛似的环境里,周围环绕着绝望、痛苦的空气,时常有人绷不住情绪失控,即便不失控的,也没了正常环境中的从容淡定。但李潇让大家看到,治病救人虽然“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但照样可以雅致,可以从容不迫、文质彬彬,可以温良恭俭让。即便她刚经历了抢救,即便她头发都汗湿了,她的脸也是从容的。就像一位林医生说的,“李医生能把狗屎似的生活过成诗。”温婉跟这三个强人,简直没法比。不过她后知后觉,即便后来觉察出来,也不过一笑了之,不知道她这是自信还是神经粗大或者习惯了?老天开眼,根据实验室结果和一区、三区的旧配方斟酌的新方子,比以前的效果都好,尤其在抑制呼吸系统衰竭方面,不用统计表,也能看到明显的效果了。而且过敏情况也确实如温婉所推测的,体质敏感者使用了荇黄素精制剂以后,没有出现过敏情况。其实在显现出实际临床效果之后,即便没有精制剂,即便轻微过敏,对医生和病人来说,也是完全能接受的——毕竟这是可以救命的东西。温婉的朋友向南生已经靠着最新版的中西医结合医疗方案和自己强盛的生命力,终于挺了过来。最近一次查房,向南生又可以冲大家笑着招手了。就连沉稳的言主任都开起了玩笑,“我觉得,小向你适合去大堂导医台工作。”他还学说书人卖个关子。也有人给他搭台,“为什么呢,言主任?”“你看他那打招呼的手势跟招财猫蜜汁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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