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玄幻奇幻>宫女退休日记> 第27章 第 27 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27章 第 27 章(1 / 2)

“通知官府, 封锁冷府, 依律论罪。”

“不!”冷擎风睁大眼睛,快步朝安锦南扑来,“你……你这是诬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服!”

安锦南避过身子,崔宁自后跟上,一掌拍在冷擎风左肩,翻手将他擒住。

“冷擎风, 事败后畏罪自尽。”安锦南轻瞥冷雪柔, 笑容残酷冰冷,“冷雪柔,因年幼无知,可免连坐……”

冷雪柔不解地望向他,泪水朦胧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分明。他是说, 会饶恕她?是么?

他终是不舍得她,对不对?

安锦南一字一顿道:“将其送往广慈寺出家,赎其全族罪业。此生, 再不要让本侯看见这张脸。”

冷雪柔双腿一软, 重重跌坐在地。安锦南没有理会她, 转头看了看芍药。

芍药神色哀婉地委顿在那里, 一地碎屑, 是她被爱人凌迟成片的真心。

安锦南轻笑一声:“既你如此痴心, 本侯成全你。”

“本侯近来饲养西域白狮, 胃口极佳。你二人一并葬于狮口,岂不你中有他,他中有你,全了你的痴情?”

“不!不!我不要!侯爷,饶命,我再不敢了!”冷擎风再也无法强撑,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行去抱安锦南的腿,尖声哀求:“侯爷,都是这贱婢,是她一厢情愿!我不要死!我不要喂狮子!侯爷,看在大妹份上,看在爹娘份上,侯爷,我们是一家人啊,侯爷!”

他没能靠近安锦南,被崔宁死死钳住。

安锦南面沉如水,屋中聒噪得令他头痛。

他负过手去,没有再看狼狈的三人一眼。推开门,迎着刺目的阳光,缓步走了出去。

丰钰回到丰府时,已近天亮时分。匆匆梳洗睡下,不足一个时辰,就被窗外笑语声吵醒。

她向来浅眠,多年宫婢生涯,耳聪目明是必要条件,外头那说话的人虽是笑着,用词也客气,“大姑娘回得晚,是该多歇会儿,且莫慌着进去传话,太太们都能明白,稍待会儿不怕的。”可若真不想吵醒人,不至特特走到她窗下扬声说这许多。

丰钰闷着一口气,心知这是丰府素来的毛病。说是规矩大,那只是对几个掌家管事位高权重的人而言,二房向来不受待见,连她爹丰庆在内,东府这头的人对他们向是敷敷衍衍。

门外廊下来的是周氏身边的周婆子,虽说是个下人,奈何辈分在那,又帮着周氏管着一摊子事儿,是极有体面的。丰钰就提了声音道:“是周妈妈来了?烦请稍待,起得迟了,叫周妈妈笑话。”

那婆子眉开眼笑,忙把小环一推:“好姑娘,快去服侍。”回身见小丫头捧了盥洗的器皿来,抢着夺了热水,亲替丰钰捧了进来。

“是老婆子来得不该,可不曾扰了姑娘吧?今儿这天气稍凉,姑娘仔细多穿着点儿。”

丰钰怎好叫她服侍,作势斥了小环几句,请她安坐在稍间炕上吃茶,自己转去净房洗脸洁齿。

才坐到妆台前,周婆子便自告奋勇替丰钰梳发。让了两句客气话,推脱不得,丰钰也便受了。

梳的是随云髻,头顶盘旋反拧成三层小髻,用珍珠嵌祖母绿的璎珞点缀其间,发尾拢成发辫,手艺确实是好,衬得丰钰愈显清爽明媚。忙笑着谢了,赞了手艺,又叫人装一盒酥酪给她拿着,哄得周氏欣喜不已。

丰钰走入上院时,小丫头们正在东屋摆饭,丰大太太、三太太、周氏、另有一个族里的五婶娘在炕上坐着,丰钰进屋行礼,那五婶娘大惊小怪地过来相扶,一脸堆笑地打量她,不住赞道:“我们大丫头生得俊,又是端庄大方,怪不得招人疼!”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丰钰暗忖该与昨夜嘉毅侯府有关,可人家并未指名道姓的攀扯,自己也不好解释,佯装羞涩道“不敢当”,被周氏拉着在丰大太太身前坐了。

还未说话,便听外头丫头传报,原来几个姑娘也来了。

丰媛、丰妍、丰娇一并进来行礼。丰钰抬头,就见丰媛两只眼肿得厉害,明显是夜里哭过。她不动声色与她们寒暄,笑闹一阵,周氏就把话题拉回正轨。

“大妹妹,昨儿安五姑娘怎那么晚找你吃酒?可是有什么喜事?”

深夜邀人过府,这是极无礼的事。

可谁敢指摘嘉毅侯府的姑娘无礼?故只有旁敲侧击,从旁打探。丰钰嗤笑一声,掩住了嘴,“她呀,别提了,大嫂子。”

声音放低几许:“还不是昨儿宴上吃多了几杯,借酒闹小脾气,心里不自在,找我过去说话解闷儿的。”

那安潇潇才多大?十四五的姑娘,再能说会道,还不是个孩子?仗着小姊妹间情谊深厚,许是闹过了些?倒也罢了。

几人虽不尽信,却也不好拆穿什么。从始至终安潇潇和丰钰都不曾将她二人的友谊牵扯到安锦南,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过,周氏不好直问侯爷,笑着搂住她肩膀,“大妹妹,你跟安姑娘怎么那么亲?昨儿打听她可一直住在盛城祖宅,你入宫前可没结识她吧?难不成你们是通过旁人认识的?”

一屋子人面上含笑,眸子齐刷刷望向丰钰。

丰钰摆了摆手;“也是凑巧,替祖母去寺里布施香油,偶遇了五姑娘,说几句话,十分投缘,这才互通往来。”

抬眼见小丫头摆饭上来,便不说了,引得众人心里百样疑团,却不好追问。

众人上了桌,五婶娘不住拿眼打量丰钰,见丰钰和几个姑娘站在长辈身前布菜添汤,规矩极好。又细看她身形腰腹,面相肌肤,朝丰三太太暗暗打了个眼色。

待下人通传说段家老爷到了,丰钰才得空从上院出来。

几个小辈皆不在了,丰大太太几人方问那五婶娘,“如何?”

五婶娘抿嘴一笑:“我原以为是个黑瘦干枯的奴才相,哪知闺女文文静静,这样秀气?瞧身形也是个结实好生养的,有眼色,会来事儿,可不像没人要的。”

“且放心好了,这事儿包我身上。”

丰三太太还有几分忧心,“大嫂,这丫头婚事你可确定做得主?别咱们费心巴力给她寻了好出路,将来却给二房埋怨添堵,毕竟向来没有插手隔房儿女婚事的例。”

丰大太太瞟了眼她,笑道:“瞧你说的,隔房就不姓丰了?都是自家孩子,娇丫头将来亲事便不用我帮忙相看?”

丰三太太讪讪笑了。

她和闺女丰娇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没个顶天的男儿可依,万事还不得靠着大房?将来丰娇谈婚论嫁,可不就得靠大嫂替她出面打点?

因丰凯不在家中,来的又是段家二老爷段敬,丰庆只得顶着一脸伤去了外院接见。

脸上被女人抓出来的三道疤痕极为明显,只打眼一瞧就能知道是怎么来的。段敬心中暗骂丰庆无用,沉着脸将他从盛城府衙得来的消息说了。

丰庆愧疚得抬不起头,听段敬道:“四妹已亡故多年,又是外嫁女,原本此事我不该过问,可既官府寻到我头上,那些个原来知情的管事也都出自我段府,这事儿我如何得来与你询一询,也好回话给人。”

丰庆连连道是,亲捧茶奉给舅兄。

段敬淡淡捏着茶碗,并不饮用,虽不至声色俱厉地质问,脸色却也绝不好看,“近年两家情境彼此明白,来往少些,也是不愿瑞纯你难做。如今话已说白,我托大喊你声妹婿,你若还认我这舅兄,且听我一劝。”

丰庆垂头丧气地应“是”,摆出虚心听教的模样,段敬道:“其一,钰儿议亲在即,择婿贫富不论,人品须佳,不可轻贱了丫头,委屈了她。其二,四妹的陪嫁田庄、铺子、珍玩、首饰、用具、摆设,皆有册可查,不论用什么法子,如数追讨回来,给丫头陪嫁。”

丰庆哽了哽喉咙:“这……”

“客天赐害命谋财,害的谁的命,自有苦主。这所谋之财,乃出自我段家。且有四妹家书为证,言道将来嫁妆如数陪送嫡女,换句话说,这谋财案的苦主,乃是钰丫头。她这些年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我想你为人亲父不会不知。当奴为婢受尽凄楚,莫叫孩子回了自家,还给至亲冷落,受了委屈。”

“瑞纯,你聪明一世,可别在这小节上犯了糊涂。我与刘知县有些私交,一再嘱咐勿将这丑事传扬出去。客天赐入了大狱,你本就受累,莫再叫这丑事闹得尽人皆知,咱们这把岁数,活得不就是张脸面?你还有两个儿子,若为这点子银钱毁了前程,你思量,是值当不值?”

见丰庆一副无精打采模样,心里叹了一声,声音放柔几分,低声道:“若无法尽数追回,差几许,你跟我传个话,我替你添补些许何妨?只当我做舅父的对孩子的一点疼爱。不能叫你这当爹的在儿女面前抬不起头不是?”

说得丰庆简直无地自容。他为人亲父都未曾替儿女着想,倒是人做舅父的大方敞亮。人家亡妹的遗财被他继室谋去,换做旁人,还不气得打上门来,段家却从头到尾都不曾气急败坏的骂他一句。

丰庆自来最好脸面,段敬几句话一劝,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一时觉得自己教妻无方,一时懊悔自己为父不慈,暗暗决心,必要将这窟窿逼着客家给补上。

屋外,丰钰在廊前与随段敬而来的段清和说话。

因昨日小宴邀了淑宝两姊妹,段清和的话题就围着宴会展开,与丰钰说起了近来最流行的折子戏。

“早想一睹盛城名家季如梦的风采,只是远在临城,总是不便,表姐若得空,何时家里头唱堂会,一并叫着我?”

他眉浓目明,面容俊秀,立在廊下笑语宴宴,颇有几分英俊风流。

待屋里头说完了话,丰庆喊她进去,丰钰才朝他点点头,越过他走到门前。

段清和就在这时俯下身来,凑在她耳畔低低地道:“将来谁要欺负了表姐,定要与我说,我替表姐出气。”

热气喷薄在耳后,只一瞬。不待丰钰不快,他便重新站直了身子,仍是温润带笑的一张脸,恍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那话里的意思却很分明。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

知道客氏做的那些事。

如今他爹上门来替她主持公道,他也愿出一份力,为她护持。

可是……想到在段家之时,二舅母对自己的抗拒和防备,丰钰心里仍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归根结底她心中最疼的只有她自己,她不会准许别人有机会给她受委屈。如果有,那便只好双倍还回去。

今日的西府上院注定又是一场喧闹。

侍婢们对于主母客氏的哭闹已经麻木,近来可惹她情绪的事似乎太多。

关起门来,无从得知夫妇二人说过什么。只一会儿,就传来了尖声的哭喊。

下午,魏嬷嬷往东府寿宁轩找了一回丰钰。

“……老爷将库房钥匙收了,言说今后诸事不准太太插手。依稀攥了一大把的票子,说是太太在外私放印子钱的契据……进去时,见屋里乱糟糟的,箱子柜子都翻在地上,首饰盒子洒了,一地的珠玉……”

“老爷叫人套车,这会子正往客家去。太太给禁在屋里,才闹着要投缳自缢,给杏娘死死抱住了腿……惊动了东府的太太奶奶们,都过去劝了……觑空来回姑娘一声……”

惊动了东府,客氏做的那些暗事可就藏不住了,丰钰很期待,想知道这回众人该如何替客氏描补,如何继续粉饰太平。

嘉毅侯府,后园的哭声惨不忍闻。

冷雪柔浑身打颤,死死捂住耳朵,不想去听那令人胆寒的声音。

安潇潇立在门前,同情地望着她。

待声音歇止,才命人上前架住冷雪柔的身子,下令:“即刻送冷姑娘至广慈寺。”

冷雪柔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经过昨夜今晨,她从失落、不知所措,到如今不得不认清现实。

原以为自己心死了,就没什么不能承受。

可在她即将被拉出书房的一刻,她瞥见安潇潇看她时同情悲悯的目光,她忽然觉得不甘心。

她剧烈地挣扎,嚷道:“我要见姐夫!”

“你觉得,兄长还会见你?”安潇潇叫人将她放开,屏退众仆,扭住冷雪柔的手,低低劝道,“不要执迷不悟。兄长还留着你的命,他已经足够慈悲。不要再惹恼他,他本不愿做绝。”

冷雪柔用仇视的目光瞪向她,尖声道:“凭什么?我何须他慈悲饶恕?我只是恋慕他,便是错了吗便是犯了死罪?”

冷家在外所为,她一无所知,被家人当成用来巩固势力的工具,难道是她愿意的吗?便是兄长有错,改过便是了,缘何如何绝情?

安潇潇面容平静,樱唇轻启,“是。”

“你从一开始便错了。错在你将兄长对你的照顾当成你嚣张跋扈的资本,你行事无礼,任性乖张,目中无人。你即便不曾犯过命案,可你手底下难道未曾沾过任何人的血?冷家因虐致死的那婢女,难道不是你房里的人?”

冷雪柔摇头:“我怎知仆役们下手会那么重?我若早知……”

“不,你不单只害了她。动辄迁怒婢女仆从,一点小事就小题大做,你家人纵由你,看不得你委屈,那些被你推出去的下人,你可知他们命运如何?”

“我……我怎么会知道?”冷雪柔不认命地咬住嘴唇,眸子里盈盈闪动着不认同的倔强,“我随手打发掉个奴婢而已,难道服侍过我的人,我就要负责她一生?”

“为人之主,自然就要护着自己手中的人。”安潇潇摇了摇头,“也罢,我与你说这些何用?你永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冷雪柔讥讽地笑道:“我自是有错的。错在我痴心错付,看错了他。若他非是如此假情假意相待,我……何至今日?”

想到那些温暖甜蜜的回忆,再对比今日凄凉羞耻,她就浑身的不自在,难堪、痛楚,恨透了那无情的男人。

“唉,罢了。”安潇潇眸中的悲色散了,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如今你只记得恨,不会记得他待你的好了。”

“他如此身份,用得着在你一个小丫头身上用心?可他偏用过心,甚至不久前,还亲自去了临城,只为贺你生辰。”

“你以为是他打碎你的幻想,践踏你的真心,不是的!是你从头到尾的大错特错,是你辜负了他待你的一片心意!”

“到如今你还不懂,他对你从不是男女之情?你若有心,根本就不会忘却,可你忘了,你忘了那个只在这世上活了一年余就夭折的甥儿。”

“你与他同月同日的生辰,甚至外貌肖似至极。他在你身上看见自己孩儿的影子,他要如何不对你好?”

“你经历过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血被折磨致死的残酷过程吗?”

“你这张脸,是他留存于世的最后一点念想!是你生了那不堪的妄念,动了你不值一钱的感情,生生粉碎了他心里最隐秘最珍贵的东西!”

“可你不记得了,你根本不在意他想要的是什么?你索取惯了,被人纵坏了心性,你忘却他经历过什么,忘却那个比你只小几岁的亲外甥!你不记得那孩子左边脸上与你一样的梨涡,不记得当他悲痛欲绝时,痴痴望住你的脸一瞬不瞬的一看就是整天……”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也是软的。他纵使从未满意这桩婚事,也一样因私利利用过这段婚姻,可该给的荣宠、尊重,他一样都不曾吝啬过。”

“尤其对你,冷雪柔!”

“你顶着这张脸,做着多么丑恶的事啊!你为什么不将你那不堪的心思藏住?你为何这样残忍,任他们无耻的利用你,去恶心他?”

“你能想象你自己一直当做孩儿般呵宠的人,想与你做那等无耻之事么?”

“你能想象在他知道他的孩子的死,是因冷家太太送来的那些生子偏方时,他心里有多恨吗?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曾对你亏待过什么。”

“你没资格抱怨。你该庆幸。庆幸他还残存几分理智,知道你们是被人蒙骗、利用,这才没有立时叫你满门血偿!”

“其实这些年,你变了模样,早就不似那孩子了。他对你的好,只是习惯而已。多年不见,他还记得你幼时曾与他的慰藉,愿意为你奔走一回临城,陪你过生辰,哄你笑一笑,了却了心中最后一点念想罢了。”

“冷雪柔,如果你不曾来这一趟,可能,他会放过你们,也未可知呢。”

安潇潇说得太多,觉得喉咙都有些干痛了。

而对面的冷雪柔,一脸的怔鄂,以为已经干透的眼泪,重新密布面颊。

旧年回忆,确实被她遗忘了太多太多……

幼时在嘉毅侯府的日子,只记得那些欢快的,幸福的,她从没在意过他的痛楚。从未想起过那个生命短暂的外甥。

昔年京城侯府的高大榕树下,她曾坐在秋千架上,看姐姐满脸温柔地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指着她与年轻的安锦南道:“你瞧,你我都没有梨涡,孩子左边这小旋,原来肖似他小姨……”

“不知道的,以为是姐弟俩,哪里像是姨甥?又这么巧,都是六月初二的生辰……”

她的心紧紧缩成一团,越来越痛。

她忆起那个大雨的夜晚。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