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发动机的轰鸣声自高空传来, 天空中飞机展开的双翼逐渐变大，最后稳落在地上。
季远和翟伊下了飞机，离开机场就上了早早候在路边的黑色豪车。
黑色的迈巴赫中没人说话, 车子平稳地发动, 很快低调地混入车流。
机场外有飞机到达的时候，总是有些拥挤的。
即便是顶级的名车, 速度也快不起来, 只能在车流中，如同蜗牛一般缓缓往前。
沈双就站在路边, 她差不多和季远、翟伊两人前后脚出的机场。
看着那辆黑色迈巴赫, 她在心中默数了几个数，目光这才转到车上。
淡漠的, 不带丝毫感情。
没有完全关上的车窗里，季远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报表。
他重新换上的衬衣, 早已扣好，飞机上的事好像压根未曾发生过, 也不曾留下丝毫波澜。
季远的眉眼依然是冷淡的，眼镜重新戴上。
斯文, 俊美, 冷锐。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沈双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这对这个男人来说, 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反而在他身边, 翟伊时不时会抬眸看她一眼。
那神色, 那目光，那时不时不自然微微蹙起的眉, 明显还是在提防着她, 所以每时每刻都下意识看她, 活像她是要越雷池抢崽子的坏蛋。
对上沈双的目光，翟伊伸手理了理自己的珍珠耳环，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但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如同在飞机上在洗手间外撞破他们时，她仍然保持着的，属于她的骄傲和仪态，仿佛在无声警告着沈双，自己和她之间的不同和差距。
沈双翘起唇角，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那敌意，那充满戒备的，好像恨不得将她送到一光年外的目光。
啧啧……
恰好这时一只手伸出，在沈双眼前上下晃了晃，隔绝了她看向车里的目光，然后就挡到她面前：
“回神了。”
“你才来。”
肖楠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哼哧哼哧地穿过人群走过来。
她擦了把汗，探头看一眼，正好看到半降下车窗里的侧脸。白的皮肤，侧颜清俊。
黑色的迈巴赫。
她目光晃了晃，一下想起来了——
“刚才那长得比明星还明星、个高高的那个，就是上次pub里……”
沈双点头：
“是他。”
“噢……我的少女心。”
肖楠松开扶着行李箱的手，目送着车子终于随着车流缓缓驶向远方。
她做了个西子捧心状，还舍不得将目光从那早已看不到人，甚至连车都已经分辨不出的车流中收回。
“好啦，走了。”沈双拍她一下，才不看她作怪。
她们等的酒店的车也已经到了。
两人上了酒店派来接机的车，别克君威一路驶到酒店车库。
到了酒店自己的房间中，虽然刚飞过，沈双精神却不错。
她看着酒店房间洗手间光洁镜子中照出的自己。
皮肤状态很好，白皙细腻，凑近了也看不到一点点瑕疵。
她这趟是来录制vogue的单人封，第二天就是拍摄日。
沈双一边刷牙，一边随意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在来这里拍摄这个封面之前，去年的她已经上过□□o的闭年刊。
今年一开年，就是嘉人的开年刊，时尚芭莎的开季刊。
就在上个月，她又拍了elle的金九刊。
再加上这一次的vogue——
一旦跟vogue这一次的合作封拍摄完成，将意味着她会是新生爱豆里第一个集全五大刊的。
而且，次次都是单人封！
也就是说，她不仅是新生爱豆里面第一个集齐五大刊的，并且是在一年内集齐。
而且还是集齐的五大刊单人封。
不是配角，不是作为双人甚至css团队中的一员，是次次都当之无愧的，唯一主角。
这样的人在女星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了。
这背后所代表的时尚认可度、人气值……甚至不用沈双和她的团队自己去炒作，去推动，她也会被各大蓝血品牌关注，纳入考量。
在她们css里，迄今为止，也就苏妤拿到过嘉人的单人封，还是二月的。
而沈双，在和其他四人组合成css出道的三年里，除了团体代言外，个人代言最有逼格的，也只是一个雅诗兰黛的红石榴系大使。真正的大蓝血品牌在这之前，根本不会聚焦在她一个新生的爱豆身上——
即使她们css已经是国内娱乐第一女团。
而她，已经坐到了这个第一女团的c位上。
大多时候，这些品牌会更青睐成名已久的影星。
她们会考虑自己品牌面对的那些顾客会欣赏会喜欢的类型，更喜欢成熟、优雅，逼格更高的大荧幕女星。
像女团爱豆这样的身份，别说在这些蓝血品牌眼中，从前即使在时尚圈中，也是不太受待见的。
沈双吸了口气，飞快洗漱完，而这些，现在都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或者说，她正一步一步朝着另一座高峰的巅峰而去。
她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从行李箱中取出护肤品，先敷了一片面膜。
出于对明天的重视，沈双敷完面膜，做完一套完整的护理，就早早地睡了。
沈双当晚睡得不错，虽然坐了飞机会有些疲倦，可是她却少有地睡得十分香甜。
就连早上醒来的时候，唇角还保持着微扬。
或许做了什么好梦吧。
为了不影响上镜，沈双早上只简单吃了一点点东西。
没多久，赵哥也带着化妆师lili搭飞机过来。
沈双和他们一起，三人去了vogue位于北市的总部。
vogue的总监an是个十分干练的职业女性，话不多，待人接物有分寸，做事很有主见，眼光好，只是对谁都是淡淡的，大概有着自己的矜持和骄傲。
她头发妆容都精致妥帖，穿一身的香奈儿套。在摄影棚里看了五六分钟，见沈双没什么
问题，就留下助理，踩着小高跟步履匆匆地走了。
对于拍照，沈双早就是驾轻就熟。
摄像机的镜头，摄影棚的灯光，周围人们的目光……不仅不会让她感觉局促，反而会让现在的她愈发自在。
今天要拍的妆容、服饰也都是事先就已经沟通好的，沈双从容地站在聚光灯最明亮的地方，在摄影师不断的“好”“非常好”里，她娴熟地摆出姿势。
时而表情纯洁又天真。
时而露出妖媚的一面。
时而又仿佛行走人世间那最妩媚动人的精灵。
这一期一共要用到三套衣服。
封面是最重要的，那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上面有着浓烈绽放的妖艳大花，所以化妆师也给沈双画了妖艳的妆容，眼妆尤其突出，被那衣服一衬，她仿佛是那黑色裙摆上最美最艳的一朵花。
里封和中间也都会各换一套。
一套一改封面的艳丽风格，是清新无比的小碎花，甚至还有一顶原色的草帽，十足十的小清新田园风。
另一套就是比较中规中矩的白色仙女裙，长发披散在肩上，连妆容都变得恬静，反而显露出沈双漂亮的五官。
化妆师最后在她头上戴了一顶蓝色小花编织而成的花环，沈双甫一从化妆间出来，不少看到她的现场工作人员都是眼前一亮。
然而当沈双自己站到鼓风机面前，只觉得自己被吹得像落毛鸡，冷风嗖嗖地吹，头发、裙摆呼啦啦往后，还要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但显然，摄影师ni十分满意，一直在叫：
“好，好，非常棒！”
“手再抬起来点，下巴内收！好，换个姿势！”
“再享受一点，对，对，要纯洁一点，表情再梦幻一点……”
等沈双下来，人都被吹糊涂了。这时候九月已经过半，室内也不可能再开空调，北市的天穿一层薄纱已经有些冷。
肖楠心疼地拿了件小坎肩冲过来：
“来来来，双儿，披上，披上！”
赵哥赶紧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热姜茶。
女艺人当然是不能喝奶茶的，不仅是怕胖，还有抗糖化的需求，喝多了皮肤变得粗糙，就算可以修图，可以化妆，但终究还是不如自己天然的美好。
沈双拿着姜茶走到鼓风机吹不到的门口，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就将暖暖的杯子抱在手中。
然后她一抬眸，就看到季影大厦里，透明的观景电梯正好停在她前面不远处，从上面走下来一行人。
刚才对她还有些冷淡客气的总监an一脸殷切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那脸上的笑容热情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干练矜持的国内时尚杂志总监模样。
其实不只是an，那女人身边的别人脸上大都有着同样的表情。
沈双目光落在仿佛众星捧月般走在众人中央的女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条洁白的仙女裙，耳朵上是珍珠耳环，头发梳成松松垮垮的编织辫，身上没有太多多余的妆饰。她手上提着一个橘色的爱马仕包，蹬着小高跟，气质优雅，神色也是从容。
走在人群中，被这样捧着，恭维着，讨好着，脸上也没了那种戒备的神色。
沈双眯眼看着，就听旁边an的助理轻轻叹了声：
“原来是翟小姐。”
“你认识？”
an的助理连忙说道：
“当然认识！这栋楼……就是这一整栋，是季影大厦，季影大厦知道吗？就是季城集团旗下的那个很有名的，我们vogue只租了其中的两层，这样的大厦在全国各地都有……这位……”
她说着有些小心地抬手，即使知道对方不会看到自己，也不会在意，还是有颇有些恭敬地指了指那穿着白色公主裙，真的像是个公主的女人：“这位翟小姐，据说和季城集团的独子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人一起长大，感情也好，季家长辈对她和她家也很满意，所以人家很快就会嫁入季城集团，到时候，就是我们攀都攀不上的人物喽。”
沈双当然知道季城集团有多厉害。
它是做实业的，全国大一点的城市都有以季影大厦为中心的cbd商区，算是国家实业集团里的巨擘，世界福布斯排名冲到了53，只可惜，这样大的集团，却只有一个继承人。
这在高中的她来说，只是个数字。
可在娱乐圈呆得越久，就越知道——
即使是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明星，也不过是资本操纵下的玩物。
当资本要倾轧下来时，他们甚至连发生都不能。
所以an总监可以对她们不假辞色，却绝不会对资本倨傲。
“……哦。”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姜茶。
小助理还在继续：
“说起来，翟小姐家境虽然不错，可和季城集团还是差了好几级。据说季城集团的独子和翟小姐的哥哥是好朋友，季城集团一直帮着，不然也当不了台长……”
沈双像听闲话似的，有些漫不经心。
翟伊和季远将来什么关系，她不关心——
反正他们现在没关系。
那边翟伊没看到沈双，一眼看到的，是她身上的白裙子。
prada最新系列，她是飞去巴黎买的。
北市只有一条，现在在那女孩身上。
于是，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清了那张脸。
白肤红唇，鲜妍得像花儿一样。
昨天才在飞机上见过。
翟伊脸耷拉下来：
“你们杂志在拍她？”
an一看，就知道翟伊恐怕不太喜欢沈双，心下计较，脸上带着笑：
“是的，现在人气很高的一个小姑娘。”
“vogu现在的门槛这么低了吗？”
翟伊轻声细语，话却像冷刀子，an脸色变都没变，“啊，随便拍一拍就完事……”
沈双不用看，就知道翟伊要压她。
这样的人，不用亲自动手，随便说两句暗示就能将她的资源碾没了。
可这样的人，也最好对付。
面子大过天，怕份。
她捧着姜茶，慢悠悠走过去：
“翟小姐，好巧。”
翟伊看了她一眼：
“不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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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双朝an笑了笑：
“an总监，方便我和翟小姐单独说两句吗？”
an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两人之间有龃龉。
一个顶尖漂亮、地位一般的女人，和一个普通漂亮、身家不俗的女人之间要有龃龉，通常都是为了男人，想起上回在世贸大厦惊鸿一瞥的男人，an识趣地弯腰：
“那翟小姐，我在门外等你。”
她朝沈双略略点了点头，人就出了旋转大门。
翟伊站那，她比沈双高一点，眉间的高傲和轻蔑隐藏得不算好：
“你想说什么？”
“翟小姐刚才是想让an总监撤我的封面？”沈双笑着道，“撤也不是不可以，我还可以赚个违约金。”
“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当然，我也很高兴，”沈
双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去跟季远说，翟小姐不但在外面假借你未婚妻的名义行事——”
翟伊：“——我没有。”
她恼怒地脸都红了：“我没传过。”
“可你用季远打压我是事实啊。翟小姐，你怕什么呢，你和季远是青梅竹马，有二十年的情谊，名校出身，家境优越，又得到了季远父母的认可；而我这样的出身，怎么也不可能进入季家。一段露水情缘而已。”
“那远哥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