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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林可低估了孟昶青。孟·真影帝·昶青显然不会轻易地狗带。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孟昶青微微挑眉,随即向木强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脸上便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傲气:“林哥,你怎么每回都把自己懒得教训的家伙丢给我?”木强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恼羞成怒道:“小子,你说什么?”“怎么,还敢对着咱们楚军呲牙?”孟昶青哼了一声,眉宇间夹杂着桀骜的冷色:“就说方才那招,你便露出了不小的破绽。林哥出手的那一刹那,你有些慌了,因此没忍住,先有了一个侧身闪避的动作,后面才挥刀反击。这一避幅度极小,却到底拖慢了你出刀的速度。林哥想给你留点面子,本来就没想伤你,若换成我……呵,等你的刀架到我脖子边上,我早已经一刀把你的胸口给捅穿了。”木强目光微紧,咬了咬牙,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与林可交手时,他被对方的气势震慑,确实往后避了半寸,但动作极其隐蔽,他自信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却不想此时竟被这个其貌不扬的楚兵一语道破。他本来是受命来给楚使一个下马威的,这么一来,倒显得他怕了林可,他们木家军反而被对方力压了一头。但这楚兵偏偏说的又都是实话,竟叫他半句都反驳不得。队正受辱,木家军纷纷对孟昶青怒目而视,气氛顿时变得一触即发。“我可不跟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对手打。”孟昶青恍若未觉,转向林可,开口继续给自己加戏:“林哥,就算要打,你也该给我挑个好对手不是?”环视木家军,他顿了顿,抬手指向那边一言不发骑在马上的木尚武道:“我要打,就跟真英雄打,就是输了,那也是虽败犹荣。我看这位木都尉兼资文武,雄烈过人,有虓虎之勇,大丈夫在世,若能和这等人杰一战,方才称心快意!”林可:…………木强:…………木尚武:…………这理直气壮、清纯不做作的马屁来得猝不及防,木家军百脸懵逼,方才的敌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木尚武当然不至于自降身份,跟孟昶青一个小兵去对阵。他用一双冷冽的眸子扫了孟昶青一眼,随即便对木强说道:“够了,王大人面前,不得无礼。”他既已发话,一场风波自然就此消弭。木家军没有继续凌迫王玄明,楚军得以留在车队旁,继续护卫使团。木家骑兵则守在外围,与车队保持着整整五丈的距离。林可面色古怪地回到队伍里,一路上总忍不住朝后头看。孟昶青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没什么。”林可幽幽回答:“我就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比如某人的节操……孟昶青笑眯眯道:“如何阿谀奉承也是有门道的,不要急,日后为师自会教你。”看他这副光明正大不要脸的模样,林可就觉得有点胃疼:“算了吧,我得修炼多少年,才能变成你这样皮厚心黑的老狐狸啊。”“狐狸精是不成了。” 孟昶青一本正经道:“不过能想到要拖我下水,看来很有天分。若是努力一二,修成个黑心芝麻馅的汤圆还是有可能的。”…………汤圆什么的,分明是在说孟妖孽自己吧。林可顶着双死鱼眼道:“咱们还是聊点有用的吧。无缘无故的,你觉得木尚武为什么要找咱们的麻烦?”孟昶青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木家已经打算投靠北齐了吧。”林可:…………愣了足足半刻钟,醒过神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那边的木家兵士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必担心,这个距离,他们听不到什么东西。”孟昶青施施然道:“况且木家和北齐还没有正式结盟。北齐使者此刻就在木家堡,他们带了不少财货,木家现任族长木千里已经动心了,木尚武心里却还有些犹豫——这次出手,也是想略掂量一下大楚的分量。”密卫的力量实在可怖。这显然是最新的消息,林可一路上就跟在孟昶青身边,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何得到这些情报的。不过孟昶青此刻是友非敌,遇到危机时能有这么一个靠谱的队友,林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办法是有,我却只有六分把握。”孟昶青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端看我教给王大人的那番说辞,能不能打动木尚武。若是计划失败,咱们就只好逃命去了。”孟昶青从不在这类事上开玩笑,他说只有六分把握,那就确确实实只有六分把握。其中凶险自不必说,林可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开口问道:“木尚武这种人,不像是能被轻易说服的。北齐比大楚强上这么多,木家凭什么要把宝押在咱们这边?”“阿可,你觉得木家凭什么才能在北齐与大楚之间左右逢源?”孟昶青不答反问:“木家再强,手中也不过一州之地。可这么多年来,朝廷一直没有对付木家,而是放任这条恶狼盘踞云州,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林可不曾想过这么深,一愣之下犹豫许久,才试探着说道:“因为一向以来木家还算恭顺,攻打木家劳民伤财,没必要也不值得。而且有这么一支不需要朝廷供养的军队在边疆,还可以拿来防备北齐,不用白不用……”孟昶青淡淡开口:“不错。朝廷留着木家,就是用来牵制北齐的。只是若大楚覆灭,这云州就成了北齐的腹心之地。狡兔死走狗烹,北齐皇帝无论如何不会允许木家军留在云州,而离开经营多年的云州,木家就是无根之木,再不复今日的风光,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北齐和大楚势均力敌之时,木家才有腾挪的空间。唇亡齿寒,大楚越弱,木家越应该站在大楚这一边。”况且……” 孟昶青偏头,眉梢眼角浮起一层说不出什么意味的浅淡笑意,顿了顿,继续道:“大楚国土人口几倍于北齐,此刻虽是强弩之末,若得明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若有明主?也就是说,孟昶青作为密卫统领,天子鹰犬,却觉得如今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并非明主么?林可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孟昶青似乎话里有话。但那些隐秘残酷的朝堂争斗,她并不想掺和,于是只道:“这些话当真能够说服木尚武,让他与自己的父亲对抗吗?”“只凭这些,自然不能。”孟昶青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但只要木尚武有所动摇,我们就能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阿可,我记得你包裹里还有三十多块西风斋的肉干?那肉干味道不错,今晚休息的时候,拿去给木家军分一分吧,记得跟木强拉拉交情。说不定,你日后还有与这些人并肩作战的机会,若是被记恨了,战场上不小心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可不是什么好事。”林可:…………过了片刻,她狐疑地问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这里还有多少肉干的?”孟昶青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这车队里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林可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开口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三天前我包里的肉干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少了两块吗?”孟昶青:…………林可:“你没吃过,怎么知道肉干味道不错?”孟昶青:…………他挑了挑眉,顶着一脸慈爱的表情说道:“阿可,这肉干少了,其实是为师给你的一个考验。你能这般观察入微,为师很是欣慰。”林可抽了抽嘴角:“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当然会信。” 孟昶青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你打不过我。阿可,等你能在我手下撑过十招,我才会跟你讲道理。”“…………”孟妖孽的脸皮厚度已然突破天际。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林可默默看了他三分钟,心理建设果断失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怪!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见鬼去吧!她受够了,她要跟这个芝麻馅妖孽撕!逼!反正孟昶青打着隐藏在幕后,闷声发大财的主意,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了个无足轻重的兵士。既然如此,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让他吃些小亏受点皮肉之苦,也不至于影响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这就去执行三步走计划,交好木强,说服木强,领着木家军把孟昶青堵在角落里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让孟妖孽跪着唱征服,哭着喊爸爸!不废话,就是干!☆、第33章 阳谋孟昶青交待给王玄明的那一番话很有说服力,木尚武和王玄明密谈了一番,第二天就转了态度。他的态度一变,木强等人自然不再处处针对楚兵,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便渐渐随之缓和。林可趁此机会打入了木家军内部,她先前那锋芒毕露的一刀,已然叫木强对她另眼相看。偏巧孟昶青一席目中无人的话,又拉稳了木家军的仇恨。此消彼长之下,木强对林可倒没多少恶感。所谓身手不打笑脸人,林可递了肉干过去,几句话下来,两人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孟昶青是耍弄阴谋诡计的祖宗,扫了一眼就已经明白林可在打什么主意,却只笑笑没说什么,像是笃定林可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一般。隔着篝火,林可看到孟昶青那张嘲讽脸就来气。微微挑了挑眉,她偏头对着木强一笑,忽然开口道:“木大哥是条汉子,昨天要不是大哥留手,小弟恐怕就要丢脸了。那一刀委实惊艳,兄弟敬佩得很。这里没有酒真是可惜了,我以水代酒,敬大哥一杯!那天兄弟要是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还望木大哥看在我年少轻狂不懂事的份上,不要放在心上。”木强心里觉得林可上道,很是给面子的将一水囊的水都喝了下去,抹了把嘴大笑道:“林小弟你的刀法也不错,你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大富大贵。”“承大哥吉言。”林可点点头,随即笑眯眯地冲着孟昶青招了招手:“张泉,你过来。”张泉是孟昶青这回用的化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孟昶青自己装成了一个小兵,却将林可任命成了这支楚军的队正。这官职虽有名无实,但真论起来,林可此时却是孟昶青的顶头上司。孟昶青就是心中不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能听从林可的命令。“叫他过来干什么,没得败兴。” 木强皱眉,不快地看了孟昶青一眼,转头对林可道。“这小子昨日言语不逊,冲撞了大哥,实在太过目中无人。”林可诚恳道:“我这就叫他向大哥道个歉。”木强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这怎么行?”林可不赞同地说了一句,便转向了孟昶青,语重心长地说道:“张泉,我这也是为你好。还记得你当日挑衅我,被我打得三天下不了床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泉啊,你这么张狂,早晚要吃亏的。”“…………”孟昶青半眯起眼睛,不言不语地打量她。林可抿唇道:“看什么看,你要是不服,我们就在这里打一场试试?”隐隐明白了林可的打算,孟昶青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笑了笑,干脆利落道:“不,我服了。”顿了一下,他又朝木强拱了拱手:“上回是我不对,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你这是口服心不服。”林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隔空点了点孟昶青,怒道:“我跟你都处了这么多年了,你这点小心思,我会看不出来?过来,我这就让你长点记性!”颠倒黑白全靠一张嘴,不到几个月,林可就把某人的不要脸给学了个十成十。见林可几步走到空地中央摆出架势来,孟昶青就明白自己这回恐怕真要栽了。推脱是没用的,林可作为他的上司,毕竟占着名分,自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将他扯进来参加这场比斗。而他早就亲口承认过,自己的武艺不如林可。孟昶青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睛,为了避免崩人设引起木尚武的怀疑,他武功再怎么惊天地泣鬼神,这次也只能藏着掖着。不光如此,两人比斗的过程中,他还必须帮着遮掩林可拙劣的身手——说不定还得自发主动地被林可打成一个猪头。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一切都按着计划来,事情顺利得连林可自己都有些惊讶。孟昶青被重重摔在地上,林可半跪下来,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俯下身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他耳边冷冷道:“日后执棋的时候,你最好记得,棋子偶尔也会咬人的。”林可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孟昶青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睫,片刻后,却忽然轻声笑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半丝屈辱愤恨,反而带着一种浓烈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愉悦之情,与此时此刻的情景说不出的不相称。林可只觉得有条毒蛇在身上游走,既冰冷又邪性。她不自觉地松了手,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孟昶青笑着,轻轻按了下发青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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