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攻势比之前强烈了三倍。
鬼族直接抱团移动到空中, 化成一道道鬼气锁住那颗珠子。
妖族将妖力全部灌注到行瑞的阵法中，阻断珠子再接触灵气。
人类则一半也向阵法中输入灵气，另一半人用着不同的招式攻击着那颗珠子。
灵气流动的越来越慢, 云访市的市民们也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有些能力强的，已经自发赶往平台，去替补那些妖力用尽的妖。
还有人试图找到更多毁掉那颗珠子的办法。
三界的反应虽然不同, 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
已经没有人再祈祷了，看清真相后, 像图尔斯所说的那样，他们选择相信自己。
事态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秦玉沉从众人中抽身，穿过浓重的鬼气, 凌空站在珠子旁边, 伸手去碰那颗珠子。
“秦先生小心！”柳红梅第一个喊出来。
陆悯抬头，顿时也是一惊：“秦相！”
上一个碰到珠子的人的下场, 他还记忆犹新。
秦玉沉在碰到珠子的那一刻, 脸色猛地一变，但他没有停手, 而是不断蓄力，试图一举毁掉它。
珠子周身的光一直很明亮，即使被黑气环绕，也能透过黑气看到一道道刺眼的白光。
随着秦玉沉的动作，周围突然起风了。
大风呼啸而来，秦玉沉的衣摆在空中不断翻飞，但他身形不动，专注的盯着珠子。
这时，珠子突然暗了一下, 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纹。
众人看到了希望，兴奋地开口：“加油！大家继续！”
他们默契地加大攻势，试图帮助秦玉沉毁掉它。
秦玉沉却突然皱了下眉，望着那道裂纹，直觉不对。
下一秒，他猛地瞪大眼，迅速后退。
一道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光突然从珠子里发出，几乎是瞬间就击散了包裹着珠子的黑气，攻向秦玉沉。
秦玉沉被击中，猛地从空中向下一坠。
“秦相！”秦江冲上去接住他，站回平台。
“噗！”秦玉沉嘴角溢出金色的血，咳了两声，“咳……不好……这珠子……里面封了两层诅咒，我们……只毁了第一层。”
“什么？！”
“两层诅咒！！！”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炸弹，轰然在人群中炸开。
只毁掉一层已经几乎用尽他们全力了，两层诅咒……这该怎么破解？！
随着秦玉沉的话音落下，那颗珠子也前所未有的耀眼，迅速吸收起封印阵里的灵气。
行瑞的妖核颤动地越来越厉害，他支撑不住，慢慢下蹲，最后跪到了地上。
身后的人也都纷纷倒下了。
“不行……”行瑞咬着牙，“阵法……要破了……”
很快，那道混合着神力的阵法，无声地被珠子融解了。
失去阵法的守护，天地间的灵气流失得越来越多。
意识到下一个目标是谁，行瑞立刻转头看向龙思辰。
果然，妖管局大楼楼顶的灵气封印阵也岌岌可危，龙思辰脸色苍白，跪倒在了楼顶。
行瑞已经没有余力移动了，他只能望着龙思辰，喊了一声：“龙思辰，停下。”
龙思辰在用自己的妖力和那颗珠子抗衡，但这根本就不可能。
“龙思辰！”行瑞双眼通红，高声喊，“停下！！！”
龙思辰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握着龙腾，朝着天空猛地一挥。
一道金光冲向珠子，却又在接近珠子的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下一秒，龙思辰终于撑不住，吐出一口血，彻底停了阵法。
整个云访市完全暴露在珠子的光芒之下。
云访市市民都感知到不对，抬头惊惧地看着那颗木头珠子。
天地间都是全黑，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颗珠子。
但它的光却是冷的，裹着不怀好意的死亡气息，照的人心底发寒。
天地间的灵气也被吸收完了。
珠子的目标开始转向这些灵气最强的妖族。
行瑞本来就几乎脱力，感受到灵气从妖核里不可自控的流逝后，他猛地一惊，脸色越来越苍白。
“呃啊……”行瑞伸手捂着额头，额间的鹿角纹不停的在闪烁着。
他脸色痛苦，几乎只能喘息：“不……不……”
“行瑞……”龙思辰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但他强撑着想站起来，回到行瑞这里。
可惜他只是稍微直了下身子，就又被逼的弯下腰，站不起来了。
所有的妖几乎都是这样，被迅速吸收着灵气，越来越绝望。
人类和鬼族也没有幸免，但他们的情况稍稍好一点，还能行动。
“怎么办……”汪容看着几乎昏迷的加西亚，眼泪流了下来，“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陆悯强撑着站起来，但脸色却是灰败的：“……没办法了，我们……打不过它……”
秦玉沉虽然重伤，但那颗珠子没有首先攻击他，也许是因为他身上还有神的气息。
秦玉沉沉默了许久，朝前走了两步，站到台子的边缘，抬头看着那颗珠子，再转头看着陷入痛苦的众妖，沉声开口。
“我成神前，曾赌咒发誓，一生为民，即便成神，也永不会放下世人。”
“自我成神以来，没有一天不在践行这个誓言。”
“虽然很累，很沉重，但我……甘之如饴。”
“如今，生灵遇难，我虽不再是神，却依旧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这世上再没有生灵，只剩下我，那……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陆悯和谢穹苍看向他，心中都隐约有了一个预感。
秦玉沉释然一笑。
“所以……就最后再试一试吧。”
“看看我这个暗神……还能有多大的能力。”
谢穹苍一惊：“秦相……！”
秦玉沉周身突然金光大盛，金光如火焰一般包裹住他的全身，随后他抬起头，缓缓飘起，朝着那颗珠子飞去。
越靠近它，秦玉沉周身的金光就越亮，而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最终化成了一团金色的火焰，冲向那颗木头珠子。
木头珠子被点燃了，开始缓慢地燃烧。
与此同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叹息，又像神的哀乐。
这声音寓意着，世间最后一位神，就此陨落了。
所有生灵都是一愣，抬头看着那颗正在燃烧的珠子，几乎呆滞。
行瑞缓过来一点，没有抬头，但眼泪已经大颗地砸到了地上。
……
这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柳红梅，突然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
“秦先生！！！”
她的声音凄厉，眼中几乎泣血：“秦先生，秦先生！！！”
柳红梅在妖怪气象局一百多年，从来都是温和乐观，从没有人见过她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得知被神明抛弃后，柳红梅没有绝望，但此刻看着自己一直信奉的神明陨落，柳红梅彻底发了狂。
“既然如此……我救不了自己，那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红梅姐！不要！”行瑞立刻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拼命起身想拉住她。
然而已经晚了，柳红梅突然化回了原形。
一只蓝绿相间的翠鸟出现在平台，它只在平台停留了一秒，就猛地展翅，朝着空中那颗珠子飞去。
接近珠子的瞬间，翠鸟燃烧起来，妖核激荡出纯粹的灵气，扑向那颗珠子。
“……”行瑞瞪大眼，震惊地望着天空，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陆悯突然也笑了：“好！”
行瑞听到声音，茫然地看向他。
陆悯似乎在笑，但行瑞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笑意。
“一个普通的妖族女子，竟然有这种魄力。”
陆悯抬头看向那颗珠子：“那么，我也想看看，阎府的阎王、鬼界的主人……能有多大能力。”
“陆悯！”谢穹苍一惊，立刻伸手拉住他。
陆悯挥了挥手：“你保重。”
说完，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谢穹苍手中一空，再抬头时，珠子周身已经蹿起了一道黑色的火焰，和金色的火焰交织着燃烧。
木头珠子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行瑞已经站了起来，他安静地看了天空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龙思辰。
龙思辰和他对视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惊慌地开口：“不，行瑞，让我去！”
行瑞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龙思辰惊惧交加地瞪着他：“不行……不行！！”
行瑞笑的很甜，他歪了歪头，轻声开口：“龙思辰。”
他知道龙思辰能听到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大声，但语气十分坚定。
“我爱你。”
龙思辰双眼充血，咬牙道：“我不准你去，我不准……行瑞！！！”
一道白光突然覆盖了行瑞，随后，他化回了原形。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夫诸，它长着鹿身，通体雪白，头生四角，鹿瞳是漂亮的淡青色，眉心的鹿角纹光芒很亮。
这只夫诸漂亮又温柔，它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转头，毅然决然地一个冲刺，从平台边缘猛地跃上了天空。
“行瑞！！！”
龙思辰咳出一口血，无力地跪倒在地。
木头珠子上的火焰又多了一道白色，三种火焰如果三枚火星，迅速点燃了所有生灵。
在最后关头，他们心中反而生出一种再无顾忌的孤勇来。
所有能飞的妖，全部化回了原形，尖叫着冲向了那颗珠子，以燃烧自己妖核作为代价，向神明的诅咒发起最后的攻击。
火焰越烧越旺，光芒越来越亮，将整个天地完全照彻。
这时，一声龙鸣突然响起，一条金龙猛地腾空而起，冲向珠子，用尽全力狠狠一撞。
“轰！！！”
这一声动静惊天动地，所有人都被震得倒在地上，却都顾不上自己，立刻抬头看向天空。
那颗珠子在经历了火焰和撞击后，终于完全裂开了。
它四分五裂地散落在空中，依旧在燃烧。
所有人都望着天，盯着那些碎片，盯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连碎片都完全消失。
终于，木头珠子完全消失了。
天地间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让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奇异的共同预感，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目光依旧望着天空。
天色开始亮起来了。
黑云逐渐消散，一束光照进云访市。
随后，黑云越散越快，云访市越来越亮，所有人的脸庞都被阳光照亮。
他们望着身边的一切，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因为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金点，这些金点自他们身上诞生，再慢慢飞向空中。
秦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飞出的金点，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是……灵气？”
“怎么可能……怎么会……”
不止是妖族，还有人类、鬼族，甚至周围的动物、草木……
所有生灵身上，都在不断地诞生灵气。
加西亚也一脸震惊：“神明带走了灵气后，这个世界……又诞生了新的灵气？！”
谢穹苍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原来……这就是答案。”
加西亚转头看向他。
谢穹苍望着自己的双手，望着从自己身上不断产生的灵气。
“在北极之下，你不是问过，我们难道没有或者的权利吗？”
“现在……有答案了。”
“我们有。”
“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意义。”
“是我们，自己救了自己。”
被神放弃后停止转动、灵气失落的世界，却依靠自己重新转动了起来。
“只不过，”谢穹苍转头看向周围的众人，“新的秩序，需要我们自己维护了。”
秦江愣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转头。
“龙处！”
龙思辰撞散珠子后，回到了平台上，勉强恢复人形，却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秦江跑过去扶起他，龙思辰睁眼后，立刻开口。
“行瑞呢？”
“……”
龙思辰抬起头，看着众人，目光中满是绝望：“行瑞……回来了吗？”
新的灵气都诞生了，那……那些人呢？……
秦江声音很哑，颤抖着开口：“龙处，他们……”
那些冲进火焰里的人，没有人回来。
龙思辰握着秦江手臂的手突然用力，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却仍旧死死瞪着秦江，像是在等一个最终的宣判：“回来了吗？”
“……”秦江更咽着开口，“……没有。”
“……”
龙思辰沉默了几秒，突然猛地又吐出一大口血，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龙思辰颓然倒下。
“龙处！”
——
当晚，人间界下了一场大雨。
与平时不同的是，如果有特殊能力的人就能看见，这场雨的雨水是金色的。
像是无数灵气被收集后，又反馈给了大地。
所有妖族、鬼族都得到了充分的滋养，他们沐浴在雨中，感受着久违的浓郁灵气。
即使在三百年前，世界的灵气也没有像此刻纯粹、浓郁。
这场雨
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下的酣畅淋漓，将世界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