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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威风(2 / 2)

何况哥舒海更为闻名的一点,是他乐善好施豪迈爽朗的性子。

“顾利可汗时期,两国商贸往来十分密切,顺州城中常有突厥人往来走动,哥舒海那时年少,取了个燕人名字,叫自己满将军。”

满,蛮也。这样坦然率性,倒也不失可爱。

“他那时才十几岁,日日顶着一头乱发在顺州城里横行,听书喝酒逛窑子,路上遇见不平事,以拔刀相助主持正义为乐。”太子说着说着,口中带了笑意,下意识地朝匿在他身后一队亲卫中的,着了男装的泰安脸上看去。

听起来,哥舒海其人,倒像是她一直想做的“游侠”。

泰安果然露出了心驰神往的神色,极为艳羡似的。

太子在心里苦笑一声,摇摇头继续道:“听闻他某日在花楼里喝得酩酊大醉,泪眼婆娑走到了顺州太守府前,痛陈顺州太守为官不仁,城中百姓生活艰辛易子而食云云。”

其实顺州一直富庶,太守为人亦尚可,哪里如同他酒醉之后口中说得这般不堪?

太守气得几欲吐血,可这哥舒海偏偏又是突厥儿郎,还与薛延陀部首领阿咄苾私交甚笃,打不得骂不得杀不得。

太守就是再为不满,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哥舒海犹嫌不够,干脆从街边店家要来一柄碗口大的毛笔,提笔就在太守府的墙上赋诗一首:“日出顺城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蛮人怒见不平事,高举胸中万古刀。”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他到燕人的地盘,威胁燕人的太守。

狂不狂?

何止狂,简直是狂到家了!

可是轻狂之中,又带了少年人特有的可爱和稚朴。

阿咄苾性格古怪多疑,哥舒海却爽朗好客,人脉广阔,与燕人及突厥各部相处都很融洽,但凡打过交道的,人人交口称赞。

后来两国交恶,阿咄苾诛杀顾利可汗后上位,挥师南下。

太子和泰安与哥舒海的初见,便是贺张二将设毒计,放任哥舒海活捉陈继良,声名鹊起的时候。

太子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沉默片刻之后才问应粤:“城破当晚,是何情状?”

应粤面露凄惶,调整心情方答道:“…白日一战,突厥占优。王中郎已做好准备持久守城待援军前来,不与突厥正面相抗。”

他们并未料到,两军对阵占到优势的突厥兵,会选择攻城当晚夜袭。

“何况突厥一向骑兵为重,攻城与肉搏皆非强项。我们…没能想到,也确实大意了。”应粤低声说。

城中留守的燕军骑步兵也有殊死顽抗,可是到底兵力不足,准备亦不够充分。

直到云梯高架,突厥以火球攻城,沾了桐油的火箭如雨下,火光照亮顺州城半边天空,应先生才终于知道大势已去。

“臣…有愧殿下信任。”应先生羞惭难当,“城破之时,臣本当一死殉城…念及殿下吩咐,才苟且至今。”

太子将他扶起,缓缓道:“先生做得对。一死固然容易,您领兵南撤,救下千余燕军性命,才是重于泰山,功德无量。”

这一番话完,应粤几欲落泪,紧紧握住太子的手臂,哽咽难语。

而站在太子身后的泰安在心里暗暗感慨:“太子口口声声赞叹哥舒海极擅收买人心,可他自己收买人心的本事,也半点不差啊。”

他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些人…无论是早期的太傅和李将军,还是后来的秦家,人人亦对他赞誉有加。

就连她自己…不也早在初见,他尚且一无所有的时候,便没来由地相信了他吗?

“怎么了?”与云州太守相见后,太子领亲卫回到驻扎的军营路上,瞅了空隙低头问她。

泰安微笑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夸哥舒海太过,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太子挑眉,戏谑道:“灭了我的威风?什么样的威风?”

这是厚着脸皮,想她夸他呢。

泰安扑哧笑了,歪着头说:“长剑弯弓,身定心澄。勇武精钢,快直真心。”

字字好言,嘴甜如蜜。

太子眼中带了笑意,脸却还板得一本正经,悄声问:“比游侠威风?”

泰安讶异,倒没想到他敏感至斯,连哥舒海的醋都要吃上一吃,心里笑作一团,脸上却学了他的样子,同样板得一本正经:“游侠何知边庭苦,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听过吗?你自然是要比游侠威风太多。”

纵是正值秋日,太子却从晚风中看出春色,连日日相见的画角和飞旌都美不胜收。

人还未入营帐,已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走路都要轻轻蹭着她的手臂。

泰安脸颊微红,不动声色地躲着他,在他视线投来的时候娇嗔一瞥,白皙的小脸上写满娇羞。

这是太子记忆中,他与泰安最美好的一幕。

大敌当前,生死难决。

飘摇不定的未来,给了他们正面感情的契机。

他比何时都要坚定,而她又比何时都要勇敢。心意相通,历经不知多少劫难,彼此间终于有了共感。

美好得仿若连时间都要静止。

可是时间终究不会静止。

很长的一段路,又像是很短的一段路后,他们走到了营帐之前。

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泰安的脸上,只看到她原本甜蜜娇羞的表情骤然大变。

他心下没来由地一沉,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

白色的营帐前面,立着一位一身鹅黄的女子,目光温柔如水,定定地打量着面前的他们。

正是晋中秦家的嫡长女,秦大小姐,秦相英。

太子猛地顿住脚步,露出震惊的表情。

秦相英却微微一笑,明朗又飒爽地弯了膝盖:“见过殿下。相英奉家父之命,送些吃食慰劳将士,略略尽些心意。”

说是吃食,着实太谦虚了些。

太子打眼一瞥,已看见数十只沉甸甸的箱笼摆在营帐内外,由李将军小心翼翼地看管着。

此次出征,他再没有了皇后和裴家替他操心军饷。

秦家有心,倾尽举家之力备上如此大礼。可谓忠义两全,远远超出太子的期待和想象。

可太子没有心思去猜那箱笼中放着的究竟是金银还是铠甲,没有心情去感怀秦家的雪中送炭,只是急慌慌地将目光转向泰安。

她面上的表情,他毕生难忘。

她像是一只猝不及防被击碎了伪装和盔甲的瓷娃娃,精致又漂亮的面容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和他从未想过,能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自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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