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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1)

“大帅这阵子诸事繁忙,委托我招待宋先生。先生此刻不便现身人前,终日待在我这小酒店委屈先生了。自然在吃食上不能怠慢了先生,否则大帅从北平回来,要怪我招待不周了。”林葳蕤放下手上的报纸,慢条斯理道。第70章 癸丑年雨水·二美仗敲门声响起,门外是沈清雀。曹坤乾安插在赵秉行处的线人偶然得了赵秉行和人密谋暗杀宋元驹这则情报, 手上握着这么一个把柄, 他和沈清雀此次到奉天当然不是为了蹭一顿饭这么简单。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这次便是他设计让沈清雀借由林葳蕤搭上了各方势力都在争取的奉天叶大帅, 然后,身为大总统阵营的曹坤乾和奉天合作, 卖了自己的主子,也是一出大戏。沈清雀作为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被曹坤乾留在奉天继续合作。此刻他两根手指扣在门上, 嘴角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饮一杯有凤来居最有名的千金茶?”林葳蕤看他一眼, 啧, 真骚包。“请进。”宋元驹见是沈清雀, 欢迎道:“是沈先生吧!快请进, 此番多谢沈先生的仗义告知,宋某才躲过生死一劫。当然还要感谢大帅和奉天诸位襄助。从前宋某自以为正正堂堂, 何足畏惧, 国家之事,岂能贪生怕死, 谁知政府不法,竟猖狂于厮……”宋元驹苦笑不已, 心底仍是阵阵后怕, 更是对中央失望透顶。他这次出行十分隐蔽, 遂并未带很多人随行。若是没有这位沈先生偶然得知了贼人奸计,提前同奉天这边告密,恐怕这次他难逃一劫。他后来听人描述过当时凶险,在那样的深夜,又是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怕是没有多少人会防范,更何况那名暗杀歹人还明显是死士。沈清雀笑道:“先生若是都对眼前之社会丧气失望了,那外头还等着先生出面主持的局面岂不是更加无望了?退一步想,那背后之人不正是认可了先生眼下所做之事将会为华夏带来的巨大变革,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先生除之而后快吗?若我是先生,越是有人要我死,我越是不能死,要让他们看着我一步步成功,自己却在泥泞里挣扎不得脱身。”他嘴角的笑容依旧得体,但是话里却是一股子狠辣气。宋元驹被他这话说的大笑,“沈先生真是性情中人!”林葳蕤意外地瞧了沈清雀一眼,只听沈清雀又道:“清雀不过一介小民,宋先生为国为民,享有盛名,唤我先生未免过于抬举,直接唤我清雀便可。”虽然自称小民,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不见卑躬屈膝,整个人矛盾至极。宋元驹不同意,又问他家中排行,最后两人竟开始互相称兄道弟。林葳蕤:这个娘娘腔不容小觑。宋元驹是个细心人,和沈清雀聊得热火朝天,也不忘落下招待他们的林葳蕤,“老是林先生的叫,未免太过客气,不知林小友可有表字?”林葳蕤按理说,过了年,便已满二十,在此时已算得上成年了,应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在他二十生辰那日冠字,以示成年礼。然而他这一世的生辰在旧历十二月二十八,那时候林葳蕤人在奉天,叶鸿鹄没想起这茬,他自己更是没有这个意识。底下人称他大少爷,身边的人只有叶鸿鹄叫他的名,左右尊称他林少,陆老六称呼他林哥,初次见面的人便唤他林先生,他交友甚少,唯一的一个便是飞扬李,不与人来往,根本没有需要用到表字的地方,取字便这样耽搁了下去。林葳蕤心想,这事怎么叶鸿鹄也不跟他说声,便回了宋元驹一句:“葳蕤人在奉天,还未有表字,先生称呼随意即可。”“这样啊,那宋某就斗胆唤一声葳蕤了。你也别叫我先生了,我比你大一旬,家中排行第三,仗着年龄可以做你哥了。”林葳蕤从善如流:“宋三哥。”沈清雀朝他笑,意味深长,“原来林先生比我还小几岁,如此年纪便有此成就,实在令吾等惭愧。”林葳蕤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看了他一眼,道:“沈先生未免过于妄自菲薄,如今外头的局势有三分功劳是要算在你的头上的,葳蕤不过只是个经营饭店生意的,哪能比得过干大事的先生们。”两位青年人,都是难得的好容貌,一个眉眼艳丽,笑得张扬,一个神仙姿容,神色淡淡,虽然话里话外都在吹捧对方,但是旁观者宋元驹却是瞧出了那么一点针锋相对的架势。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进来。”林葳蕤应道。推门进来的是姑苏,天气冷,她穿着件蓝绸绣花短上袄,领子是时尚的高领,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袖口还是白色蕾丝刺绣卷边,底下裙子是西洋的百褶款,长度到膝盖底下,露出半截穿着黑长袜子的小腿。她这一身俏丽打扮再加上圆圆的脸儿上缀着的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正是正当风华的妙龄少女,带着扑面而来的秀气和新风。她手上端着奶香味十足的点心,“少爷,先生。”放下后,她不经意抬头,却瞧见客人正笑着看她。她当即红了脸,秀气地低下头出了屋子。盘中的提拉米苏掌心大小,被切成四四方方的模样,褐色奶色叠着四层,最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可可粉,拿进了才闻到奶香味里夹杂着的醇厚酒味儿,用叉子切一小块入口,然而迎接味蕾的是舌尖上可可粉的苦涩,但几乎是后续无间断的,芝士的滑腻,蛋糕的甜蜜,拇指饼干的稠密,酒香的醇厚一齐迸发,奏一曲美妙的《桑塔·露琪亚》,苦后见甜,黑暗后现光明。宋元驹喜欢这种略带苦涩不过分甜腻的西点,配上有凤来居的千金茶,简直是无双美味。沈清雀也只爱吃甜食,不过他因为男生女相,为了能以手段服人,在外头硬得要表现出一副不喜甜食的大男子模样,因此便未多食。林葳蕤看在眼里,心里一乐,不慎露出左边脸颊一个浅浅的酒窝,面上又很快淡了下去。·即使是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暗杀案,先生小姐们总归还是要吃饭的。小宝还拿着报纸在厨房津津有味地念,笑言托了此次暗杀新闻的福,不花一分钱,就上了全国的报纸。那些报纸为了还原案件的整个过程,写得分外详细。这下子人人都知道了奉天有家名叫有凤来居的酒店,各界名流都竞相光顾。宋先生一行人便是在参加了有凤来居的宴会南下回京才在火车站遇刺的。也并不是所有报纸杂志都报道时政的,那些享受了一番好待遇的记者们回去后写稿子自然是好话连连,即使是那些个专门抨击社会不公现象的专栏,下笔都缓和了几分。另有一家时尚杂志,另辟蹊径地出了一集社会名流的服饰点评,周刊一周之内销量暴增。不过,所有报刊不外乎会提到的一点便是:有凤来居里头有好吃到令人哭泣的美食!嗯,非常写实,虽然看起来非常商业吹。有凤来居第二日照常开业,不出意料,有了免费的全国广告之后,酒店的生意一炮打响,门庭满座,而住房业务虽然未像餐厅那么火爆,但至少也不冷清。还有昨日参加了宴会的先生小姐们,晚上吃完了酒店送的小礼物,隔天早上立马就派了下人来酒店买百果子和神仙酒的。有一家的奴仆平日里仗着主家势大,态度跋扈惯了,一上来就大言不惭地说酒店里有多少就买多少。他没有看到周围人看着他的神情十分怪异,有凤来居的管事更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言因为酒店的点心和酒水是限量供应的,所以只有在酒店用餐的食客们才能购买,就将那人打发了。这一令人大跌眼镜的规矩使得有凤来居的位子更加紧俏。不过众人细细想想也情有可原,人家有凤来居又不是开杂货铺的,一个正经开酒楼的可不就是吃饭的地方嘛!至于以权压人?也不看看人家后头站着谁?难道不知道奉天最上头的那些大人物人人手中都有一张有凤来居的贵宾卡吗?反正在这地方是没人敢找酒店的不痛快的。开业半月后,原本应该稳定下来的客流量不减反增。起因竟然是传出了留家的嫡小姐因为有凤来居的一道玉带旸谷汤治好了多年寒疾的流言。这其中或多或少有夸张的成分存在,但是留家既然都没出来辟谣,那么这传言便可信八分。一时之间,有凤来居风头更胜,酒店的门槛差点被蜂拥而来的食客们踏破,那些常光顾的食客也感觉这个冬天似乎手脚身子确实没有往年那般冰凉,就连见老友都被调侃面色都红润了。至于留家为什么不辟谣,自然是因为这则流言就是他们放出去的呀!留家的嫡孙女体弱有寒疾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则流言一来是他们家女公子的寒疾治愈了,眼看着留稚拙到了出阁的年纪,那些碍于她的寒疾而不敢上门谈婚嫁之事的人家终于有了动静,二来嘛,自然是报林葳蕤赠药之恩了,可谓是一石二鸟。林葳蕤听曾白玉说了这事,面上一是让管事人员对外不要回应任何有关传言的事情,只让他们只去感受,私底下则是又让人送了一份药材过去留府。举国上下因为宋元驹暗杀案件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但是奉天除了边关戒严外,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受到很大影响,有凤来居生意日渐兴旺,备受达官贵人政客名流青睐,俨然成了奉天最顶尖的一间酒店。半月后,最上档次的包厢订单已经排到了几天后了,稍微没点门路想要宴请一些贵客都订不到位置。第71章 癸丑年雨水·大晴天民国阳历三月六, 距离三月三日的暗杀案已过去了三日。在有凤来居酒店住着的于左棠趁着午饭点还没到, 早早收拾完东西,赶到了餐厅。在大堂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菜单都没拿便唤了跑堂的小哥照例给自己点了份鸭血粉丝汤。然后按照其他友人的爱好也点了菜。那跑堂的跟于先生熟得很, 便道:“于先生, 今儿个柜上有新菜腊鸭片, 您要来一小碟尝尝吗?”于左棠立马来了精神, “腊鸭片,怎么个说法?”“襄城那边喂的稻谷的上品鸭肉, 腌十天,暴晒七天, 又风干七天, 什么调料都不用加, 直接沸水旺火上笼蒸煮,那个滋味,嘿, 您吃了就知道了。”于左棠压根不用想象, 因为他已经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一股陌生而风味独特的香气了,不仔细闻还不知道,这一闻到, 口中津液便要立即开始泛滥。他立即道:“有新菜不早说,自然是要尝的!一小碟够不够啊, 等会我还有几位朋友要来, 他们食量大, 你给我多上几碟。”他这是吃出习惯来了,这有凤来居一有新菜,别管是啥,保准大受欢迎,到时同桌的人没有哪位先生还讲主人请客情意的。跑堂笑着应下了。旁边有一桌食客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立即也召来跑堂的,点了一碟子腊鸭片。趁着等菜和等人期间,于左棠摊开今天的报纸。酒店里头提供了各式的最新日期报纸和杂志,于左棠手中这份便是国民大报《民报》。今日《民报》的头条依旧是时局政事。用加大版的黑字报道了宋元驹先生经过奉天医院的抢救,幸而存活,举国革命志士欢腾。且如今凶手未知,但他毅然不顾个人生命安危,通电全国,拖着重病之体拟南下北京,将放下个人恩怨继续共商立宪大计。而大总统为了平息众怒,也是为了推卸罪责(报上原话),赵秉行和现任国务总理做离任处理。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张宋元驹在病床上十分脆弱的照片,当时于左棠就在身边。他是看着先生脱下西服穿上病号服躺上去的。这次“暗杀”中,只有他作为亲信被先生告知并全程参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宴会结束后那晚的火车站,为了逼真迷惑暗中之人,站在假的宋先生身边的就是他。很快老友们便上楼来,伍舜虞拿过他手中的报纸,看了一眼大笑道:“我今日一早拿到报纸看到了这个,当即找到诸友大笑三分钟。宋先生吉人有天相,民国有望了!实在是当浮一大白之喜事啊!右礼唤我等一起用餐便是为了庆祝吧。”于左棠只笑着点头,而后道:“明日我便要随同先生南下,此番也是要同诸位饯别。”伍舜虞他们严格来说,是文艺界的人士,虽然也结识革命志士,并且必要时提供支持,但终究未入党。这次要不是宋先生也要来奉天和叶鸿鹄密谈,恐怕这群老友还聚不到一起。事情自然是完美办完了,虽然遭遇了暗杀,但幕后之人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奉天这边玩了一手将计就计,使得宋元驹的敌对阵营声望一落千丈,我方士气蒸蒸日上!伍舜虞他们点了一壶酒,为好友送别。酒上来了,菜也刚好上桌。其他的吃食已经是众人都吃过很多次的美味了,除了最后端上来的一大碟子腊肉。经过二十四天腌制的腊鸭从背部用刀劈成两扇后,经过简单的蒸熟,剁成大小一致讲究的片状,鸭片红黄相映,表皮是经过风干烙下的皱巴巴的纹路,那是时间轮回的印记。碟子靠近伍舜虞跟前,他神色正义,对好友们道:“这是新菜吧,大家不要着急,让我来替你们尝尝好吃不?”其他先生立马群起而攻之,都是好吃的人,哪个会被他骗了,让他捷足先登了去。一大碟子腊鸭片几双筷子下去,便没了小半,这其中有好多人都是一口气夹两三块的,看来也是十分清楚身边老友们的秉性的。入口的鸭皮带着奇特的焦味,鸭肉则是意外的松软咸香,没有干涩凝滞的感觉,腊味十足,一口下去噗嗤一声还能从紧实的鸭肉里榨出一点鸭油哩!就连骨头都可以吮得津津有味。腊鸭片单吃有些咸,用来配粉丝汤正好,于左棠眼疾手快又多夹了几块。“你说这有凤来居何时能在上海也开一间,吃多了这儿的吃食,我们回去后可怎么办啊?”吃饱喝足的先生们开始烦恼起以后的吃食,他们这次除了友情受邀来赴宴为友人造势,也是为了写新闻稿子。眼看着半月刊的《新生活》就要出刊了,有素材有大人物,又遇上了宋先生这事,可以想见下半个月的销量非常可观。他们的稿子早早就定下了,就是为了多吃几天有凤来居的饭才待在奉天这不走。于左棠劝慰他们道:“按照林先生这酒店的火热情况,估计不久了。”《新生活》的副主编邴乐白是中餐的绝对拥趸,他嘲讽道:“上海的餐馆如今是洋人的天下,啧啧,真该让他们来瞧瞧真正的中式高档饭店里的美食。这才是华夏美食之精华所在。整日里西化西化挂嘴边,怎么不把胃也做手术换成洋人胃呢?”另外一位音乐家朋友邱徵璋对他的说法部分赞成,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我们也不可完全瞧不起人家洋人的东西,在有些地方华夏确实有必要抛弃某些陈旧害人的中式传统,比如这缠足蓄辫盲婚哑嫁不就是落后之所在吗?”作家友人余世温赞同邱徵璋的话:“诸君想必也看过报纸了,年初的时候临时政府下达了一系列法令,要求各地废止小学读经和跪拜孔子之礼,其中还有一条可根据当地教育情况来删改教科书。这一下子可炸开了马蜂窝了,那些旧派人士纷纷在各地建立起了所谓的孔教会、尊孔教会。就连原本提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道必进,后胜于今”此等振聋发聩之宣言的严公都宣布要成立孔教公会。若是如他们这般冥顽不灵、全然不顾滚滚历史之潮流只一味复古之行为,岂不是倒行逆施?”先生们就是先生,吃个饭都能上升到学术探讨层面,谁都觉得对方的言语有理,但又不能完全说服彼此。刚好步入大堂的林葳蕤便被抓了壮丁当评理人。林葳蕤本不愿理会他们,他又不是文科生,除非涉及古籍菜谱,否则他对历史、哲学等问题完全不熟悉。不过众人不让他走,他又不能派人将他们通通打出去,无奈只得留下。不过听完他们的争执后,他心中无语,语气鄙视:“’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的道理你们学到哪去了。既然如此,只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就皆大欢喜。为何非要辩出个高下?凡是走了极端的,必遭恶果。”邴乐白以拳击掌,惭愧笑道:“好一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林先生想的比吾等通透啊!这般简单的道理,但是在座诸位却是被眼前局势蒙住了双眼,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才不能有公允的态度对待二者。西学有其进步可取之处,必须学习对于我国社会有益的方面;中学固然有其落后之处,但也有其精华所在,不可全盘否定国学。这就是洋人所学的批判继承?”后面两个词组他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中文翻译,用了英文。林葳蕤为了早点脱身,索性帮人翻译了,“也就是中文里的批判继承之意。”其他人一琢磨,也表示赞成对待中西确实应该采取批判态度,后来,这番中西之学的辩驳和林葳蕤的言论被刊登在了《新生活》三月二刊的开卷首页,引起极大社会反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八字成为人人都知道的新词,倒是让林葳蕤的名字出了名,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三月底,北平某秘密会所,因公被迫“出差”的叶鸿鹄坐在中间,周围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先生,甭管穿着长袍马褂还是西服礼帽,都是精细的人儿。屋内随随便便一件装饰都是上了好些年头的东西,他们舒坦地听着小曲,喝着顶级碧螺春,就连伺候的人都有好几个,可谓是罪恶的资产阶级,奢靡极了呢。然而被众人围着的人脸色却没有半分耽于享受的模样,与其他人不同,他身边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叶鸿鹄只觉得嘴里寡然无味,天下名茶不过如此,哪里抵得上他们家先生随手泡的茶极品。又听那咿咿呀呀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的小曲,只觉得耳边聒噪,恨不得飞回奉天去听媳妇唱歌的声音。一腔思妻之情泛滥无处发泄的叶鸿鹄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让她们都出去。”一手揽着一个姑娘,眯着眼随着小曲打节奏的曹坤乾瞧了他一眼,笑着粗鲁地推开身边的人,“爷们要谈正事了,都出去都出去,最后一个把门关上。”等人到出去了,他邪笑道:“叶大帅莫不是家中藏了美娇妻,才会瞧不上这些个庸脂俗粉。这消息放出去,恐怕要让那些排队等着大帅下聘的贵人小姐们哭碎了心咯!”众位先生纷纷给面子的善意一笑,在座诸位就只有叶鸿鹄至今还未成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在外应酬,逢场作戏的多了去了,大多数人先生们都不当回事,家中妻妾成群,外头彩旗飘飘的才是常态。按他们的话来说,没几个红颜知己,那显得多没面子,仿佛女人就是他们华丽的衣裳,人总不能不穿衣服吧,也不能整天只穿同一件衣服。叶鸿鹄嘴角勾起不羁的笑,神情蔑然,“弱水三千,难不成本帅还不能取一瓢自己喜欢的饮?”众人皆道自然可以。是了,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但是社群中也不乏有一些洁身自好或者家有母老虎的,在外却是也不愿或不能沾花惹草,整日里就只穿一件衣服的。这样的人实属异类,若换到平日里大多会被排斥在社交圈子之外,但谁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嘲笑叶鸿鹄叶大帅只爱穿一件衣服呢?哪怕人家不爱穿衣服又怎样?人家奉天叶大帅爱穿一件衣服,那就成了人人称道的忠一,无人敢质疑。权力啊,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这群大人物聚在一起,自然不是来听小曲的。甭管这次暗杀是谁人指使,但孰弱孰强的局面已经造成。三月,春和景明。党内领袖宋元驹成功联合众党,在举国的企盼下,召开立宪大会。只待正式的民国宪法新鲜出炉,便要选举下任总统和内阁。而现在看来,即使是因为革命党人和元大头先前的约定,元总统不会下台,但在新的宪法中权利也将被大大削弱。狂风暴雨过后,迎来的是难得的民国大晴天。第72章 癸丑年雨水·青灵芝四月, 微雨燕双飞。然而林葳蕤的小洞天里却是没有鸟儿的, 这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任何人声禽叫, 刚刚播下的小麦和水稻不过几日已是绿莹莹一片,开着小百花的蓟柏子疯狂生长, 曾经被当做“杂草”的千金茶叶长势也十足,不知名的药草遍布山丘,田野正中央的有一高耸入云的梧桐树, 旁边小溪荟萃而成的绿潭底下无时不刻涌着水。“有一世外神境, 其间各类奇珍异草遍布,正中有一梧桐入云, 凤鸟栖之,天赐甘露哺育神鸟,是为膏腴之地,沃野千顷……”林葳蕤踏过落满了一地果实的小树林, 那些果子长得太快, 他向来做事谨慎, 从来不把这些不知名的果子拿出去, 小洞天里自然就越积越多了, 很多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他往前走了大半天,才来到最开始找到的地方。一块手工极其粗糙的木板一半插在土里, 上面刻着歪歪曲曲的字符, 这极有可能是甲骨文。林葳蕤费尽力气将木板的另一半也从地里拔了出来, 擦干净放到跟前端详仔细辨认:“沃……之……”。中间的字体模糊不清且笔画让人全然猜无头绪, 他干脆跳过,连起来:沃之……沃野之国。道一天师继续扔了扔鱼食,那些锦鲤慢悠悠地游过来,从鱼塘荷叶下钻过去,很少时候才会非常给面子吃一嘴,态度非常高傲,然而他们对待其他客人态度那叫一个秋风扫落雪。这些生得白白嫩嫩,又一个个穿着“花衣裳”的鱼塘住户们,非常得顾客喜欢,可惜锦鲤不买他们的账,对他们喂的东西视而不见!搞得酒店在那鱼塘附近还弄了个告示——禁止喂鱼。奉天尽管仍是春寒料峭,但迎来了真正的春日。冰雪过去,大地上各色食材冒出,餐桌上熬过了孤寂的冬天,又到了厨师和农夫大显身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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