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就有病患的样子，别动！”一双手按着他肩膀，把他压回床上。“林衣竹……”周成彦看清这个人影，喃喃，“真的是你。”不是做梦，不是幻觉，是林衣竹找到他，救了他。“当然是我，除了本大爷我，还有谁能英勇无敌赶走那群小混混，”林衣竹不耐烦道，“快哄哄你妹，光掉眼泪，不哭，看的人瘆得慌。”周成彦莞尔，林衣竹关心人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他看了眼妹妹呆呆的脸，轻声道：“媛媛，帮哥哥去倒杯水好吗？”周成媛点头，跑走。周成彦这才有机会看清周围，简单的木床，木桌，木椅，熟悉的天蓝色：“这是我房间？”“不然呢，我怕你付不起医药费，给你随便弄了下，没事我就走了，明天给你请假。”林衣竹话没说完，已经走到门口，好像在逃避什么。“等等！”周成彦急的抬起上半身，又扯到伤口，疼的倒回床上。“跟你说了别动，你听不懂人话吗，啊！”林衣竹急匆匆又跑回来。“谢谢，我只是想和你说声谢谢。”周成彦看着他，他果然还是无法抵挡林衣竹这种别扭的温柔。“谢啥啊，都是同学，遇到总不能见死不救。”林衣竹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开脸。周成彦盯着他微红的耳朵：“那，你怎么会路过小巷子，是找我吗？”林衣竹和他同小区，而巷子的路和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他怎么会在那，显而易见。周成彦故意没说是他一路跟着他，给他留点余地，免得林衣竹恼羞成怒。“就是路过而已！”林衣竹矢口否认，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不过确实有点事，”他用眼角余光撇了眼周成彦，发现他在看他，又转回去盯着墙面，“就，上午我可能跑的有点急，其实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就是突然之间听到有点……那啥……”“还有，你说的是真的吗，一模一样那件事，别不是为了骗我故意编的，我不是歧视，就是，就是，我也说不清，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他反反复复的提到没有歧视，就是希望周成彦不要多想。其实林衣竹花了一天的时间在网上找资料，埋头在课桌下不停的刷新刷新。他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对着网上的知识看的眼花缭乱，然后觉得，自己对喜欢同性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后知后觉的又发现，上午的举动可能有点过分。本来就是小众群体，在他的逼问下硬是说了真话，然后他就这么逃走，是不是太伤人了，会不会误以为他看不起他，别心灵脆弱，想不开做点什么，那他罪过就大了。他跟着他，有点想知道真相的意思，也有点担心他出意外。林衣竹的话仿佛打破这一刻的魔咒，周成彦脱离出此刻温馨的气氛，轻叹气，明明他才是被吓到的一方，为了别人，竟然忍着不适，前来追问。他的负责一直是他欣赏的，可他再好又怎么样，终归不属于自己。“真的。”林衣竹虽然一直看着墙面，但耳朵竖起，不放过他的一点动静，自然抓到了他轻微的叹气声。提到这个人，他笑容没了，话也少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看来是确有其事，心灵也确实很脆弱。“那我以后少出现在你面前，”林衣竹识趣的走向门口，停顿了下，“还有，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好。”周成彦轻声道。其实你出不出现已经没差别。周成媛小脑袋趴在门口，偷偷的看着他和这个哥哥说话，不出声。“媛媛，你是不想给我水喝吗？”周成彦笑看着她。周成媛啪嗒啪嗒跑过去，扶起哥哥，喂他喝水。“好了，我要睡一觉休息一下，你也回房吧。”周成媛扭着身子有点不想离开：“睡一觉明天哥哥就会好吗？”“会好的，你放心。”周成彦保证。“那好吧。”周成媛一步三回头的回去。周成彦看着她离开，关门，视线转向柜子。他记得，他从柳如风和霍比特那里抢到的红包中有伤药。第十六章全身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它们的存在，一抽一抽的疼，这样下去，今晚是不用睡了。不管是为了今后几天能睡个好觉，还是为了能早日下床活蹦乱跳，都要早点复原。希望柳如风的伤药能对自己有用，到时穿上长裤长袖，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伤口恢复速度的不同一般。周成彦缓缓的抬起上半身，一点一点挪向床边，他从小到大很少受伤，最严重的皮外伤还是小时候有次生病，因为血管太细，护士扎了好几次才扎准，当时周妈妈差点和那个护士动手，被人死死拦住。所以他怕疼，特别怕疼。每动一下，碰到伤口，就是钻心的疼，一用力，使用到肌肉，更是像被凌迟。尤其是两条手臂，当时被他抱着脑袋护住要害，哪里疼就去挡哪里，承受最多的伤害，青青紫紫一片，看上去颇为可怖。才刚挪到床沿，还没下地，就忍不住趴回床上，直喘气，空调房里，汗水不停的流淌，很快把衣服都弄湿了，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的视线在房间内移动，想找找有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床头柜放着林衣竹买的药，包装被拆开，药没动过，估计是喂不进去放弃了。再转头，进入视线的是窗口的文竹。文竹自从昨晚拿了那片叶子之后就一直保持一动不动，说它在吸收叶片里的灵气吧，它也没特殊的反应，反而更普通；说它是担心他责罚它，那更应该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而现在，周成彦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它上来献殷勤。“小文竹？”“小文子？”“小竹子？”周成彦叫了几声，文竹连叶片都没抖动一下。那就是真的在沉睡了。它刚一睡，自己就受伤，连唯一的助力都没了，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差。缓过一阵疼痛，周成彦咬牙，再次抬起上半身，双腿一点点的挪到地上，总算下地了。下地之后还要靠近柜子，再去浴室上药，短短几步路过去，用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等到的时候，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哈士奇。浴缸里在放水，周成彦脱光衣服，借着浴室的镜子端详了遍伤势，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手臂上的青紫是最严重的，身上的颜色反倒没有那么重，可他记得腰眼被人狠狠踢了一脚，那种痛，几乎以为伤到了内脏，短时间内是忘不掉的。可他现在去看，腰眼的伤没那么明显，只有浅浅的痕迹，几乎看不出，他以为记错位置了，可另一边更是一点伤痕都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周成彦仔细回忆了下，越发觉得不对劲，那时他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疼，就算是过痛出现的幻觉，可现在仅仅只是肌肉痛，也太不可思议。他怀疑是以前吃下去的从其他位面获得的各种奇怪的东西起疗效，可疗伤，怎么还有选择性，放着两只手臂不管，只治身体上的？浴缸水放满了，周成彦将柳如风的药粉全倒进去，药粉本就不多，入水即化，水液变成一种清澈的绿色。他将自己泡进水里，舒服的喟叹。暖洋洋的水轻柔的抚慰过他的伤口，感觉有什么东西通过淤伤钻进来，又有什么钻出去，有点酥麻，有点痒，就在这来回之间，疼痛越来越少。周成彦静静的沉在水中，享受这个过程，等再也感觉不到伤势的变化，他睁开眼，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水液变回无色，他从浴缸出来，惊喜的发现青紫消退不少，身上几乎看不出颜色，就连手臂上的深色也变成浅色，除非特别用力，否则感受不到疼痛。这个变化太过神奇，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原本痛的死去活来的伤治好八.九分，堪比仙丹妙药。确实是仙丹妙药。周成彦有点期待，醒来后的文竹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时间早已过了凌晨，没有痛苦缠身，周成彦美美的睡了一觉，六点不到又被妹妹吵醒。“哥，你醒醒。”“……”“哥，哥。”“……”“哥！周成彦你快醒醒！”“……媛媛，怎么了？”第一次被妹妹连名带姓叫，周成彦一下子清醒过来。“没事，”周成媛原本紧绷的小脸一下子放松了，不敢说刚才看到周成彦一动不动的躺着时，内心的恐惧，“就是叫叫你。”“？”“早餐和水放在这，你记得吃，药片一天三次，药水等放学我回来给你涂，自己不要乱动，”想了想，似乎没什么补充的，周成媛开口道，“我上学去了，你好好躺着。”周成彦欣慰的看着她：“媛媛长大了。”会照顾人，会关心人。好久没听到她说那么长的句子，周成彦有点感触，如果自己受伤能换回妹妹抑郁症前兆不治而愈，还是挺值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晚上要和她好好谈谈。“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周成媛抱了一下哥哥。“好，”周成彦笑开了脸，“上学路上小心。”“没事，出事有小胖子顶前面，我先跑。”张乐乐和他们离的近，又和周成媛一个学校，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平时周成彦都是先送他们去学校，安全抵达后，自己再去隔壁的高中。“今天怎么没见你哥？”路上，张乐乐瞅了瞅周成媛身后，确定没人后，惊奇的问，“他居然敢放心放你一个人出来。”张乐乐挺喜欢这对兄妹的，他没有哥哥，也没有爸爸，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人上下学。周成彦把周成媛当眼珠子宠的行为让他有点羡慕，起初他是希望能接近周成媛才一起走，后来他发现，他喜欢上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走到马路中央了，有人把他拉回来，到学校有人叮嘱他好好学习，同学见他有人送，都酸酸的说他没长大，其实羡慕的不行。所以今天周成彦没来，他有点担心他。“他生病了。”周成媛言简意赅。“生病了，严重吗，去医院了吗？我放学去看看他。”张乐乐体格壮个，记忆力就从没有过头痛脑热，在他眼里，生病就是一件大事。“没事，你少到他面前晃，他好的更快。”“诶，周成媛你今天很不对啊。”“没有不对，我只是想通了，”周成媛望着路尽头学校那高高的建筑物，淡淡道，“我不该活在自己的世界。”周成媛昨晚一夜未睡，一直睁眼看着天花板回忆从小到大的事，回忆周成彦，直到闹铃响，她起来后就是这样了，别人觉得她是长大了，其实她不过被一个人敲开外壳，给了她勇气让她走出自己的世界，周成彦的受伤加快了这一过程。“什么意思？”张乐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