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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裴霁发现了,宋迩有时叫她的名字,有时叫她教授,并没有特别的规律,仿佛都随她的心意,唯一的共同点是,不论是高兴、伤心、担忧、紧张,她的声音总带着些依赖。裴霁想要告诉宋迩一个好消息,但是她先问了:你在干什么?我要写一首歌,朋友送了吉他来。她说着,拨了几下弦,就有简单的旋律传了过来。教授,你想听我唱歌吗?我唱歌很好听。宋迩貌似随意一提,其实非常期待。裴霁想了一下,认为现在不是听宋迩唱歌的好时机,因为她有一个能让宋迩很开心的消息要告诉她,于是就拒绝道:不想。宋迩遭受了拒绝,很不开心,就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非常想要教授夸她的,便只好很不谦虚地自吹自擂道:那你想听的话,我随时唱给你听哦,我唱歌很好听的。不知怎么,她这样一说,裴霁忽然就觉得她想告诉宋迩的消息,没有那么要紧了,听宋迩唱歌,才是最要紧的事。她正想改口,宋迩就问: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教授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她,突然找她,一定是有事。话题就断了,裴霁只得顺着宋迩的提问,告诉她:免疫学与病理学国际峰会邀请我在开幕式上做开幕演讲。宋迩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被拒绝的沮丧,超级开心地说:棒了!教授好厉害!她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不知什么东西,碰到了琴弦,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伴着宋迩的声音,让裴霁的心情,变得很好。我就知道,教授是最棒的!宋迩笑着说,声音说不出的温柔缱绻。裴霁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向来冷清的眼眸中已经写满了笑意:你和我一起去,我给你安排助手的身份,你就可以听我演讲了。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认真地告诉宋迩:陆曼没有听过我的演讲。她还记得那天,从孙教授家出来,宋迩说想听她讲课,她答应了,但得知陆曼也听过她上课,她就很不高兴起来。裴霁不懂为什么宋迩知道陆曼听过她的课,会不高兴,但是,如果宋迩高兴的话,她可以为她做一些,从未为旁人做过的事。宋迩意外,随即是任谁都可以感受地到的喜悦,她在电话的那一端说:谢谢教授!裴霁被她的开心感染,她没有忍住,向宋迩描绘那座举办峰会的意大利小城的风光。她的文学造诣有限,却极力精准,将城市面积、人口,将建筑风格,将城市里开得最漂亮的那种花的花期与结构特征,都精准地描述给宋迩听。宋迩听得很认真很认真,她不由自主地说:真想看看。话题就这么中断了。随着这个敏感的看字,宋迩与裴霁都陷入了沉默。峰会的举办时间在九月初,现在是七月中,在三个星期后,峰会举办前的一个月左右,宋迩必须决定是否要接受手术。裴霁这才发现自己的不理智。她的展望里,宋迩或许看得见,或许看不见,但一定会陪着她,乘坐航班,穿越云层万里,前往那座小城,听她的演讲,与她一起城市观光。她是如此的不理智,从潜意识里,刻意地忽略了那百分之三十五的可能,假装宋迩的手术毫无风险,她会始终在她身边。裴霁想到了早上那个荒诞的梦。她发现,现在的她,和梦里违背医学常识,非要救活宋迩的她,毫无区别。现实的她,和梦里的她一样,都非常非常舍不得宋迩。第27章打完那通电话, 裴霁站在过道里, 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眉想着什么。小猫又来了, 迈动着它的小短腿, 小跑了来, 到裴霁面前, 停下了,仰着脑袋,好奇地看她,轻轻叫了一声:喵。试探着又走进了一些,眼神有些怯怯的, 但显然很想和裴霁亲近。裴霁和它对视了一秒,转身进了办公室,把它关在了门外。门外的小猫是什么时候走的, 裴霁不知道,她一坐下,就专注地投入到了工作里。直到中午下班,她去食堂买了饭回家。刚刚的电话里, 宋迩很开心,她很期待可以和裴霁一起去那座意大利的小城, 听她做重要的演讲, 和她一起在城市里观光。裴霁进入电梯时, 把那座小城里最值得玩, 最值得看的地方回想了一遍, 电话里太匆忙了, 许多有有价值的观光信息都没来得及说,等等午饭后,她可以在家里多待十分钟,和宋迩好好地描述一番。她推开家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宋迩坐在窗边,椅子边上斜靠着一把吉他。宋迩没有弹,她也没有在做别的,只是静坐着,神色恍惚,像是在出神,连门开了,都没发现。裴霁略带了些期待的面容凝重了起来。她关上了门,拿着排了好久队买的酱排骨,走到宋迩面前。她的脚步很轻,直到靠得很近,宋迩才偏了下耳朵,轻轻地问:教授?裴霁没有说话,停在了她面前。宋迩笑了笑:我知道是你。她停顿了一下,依旧是笑的,声音却微微地低了下去,我认得你的气息。裴霁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吃饭。宋迩低垂着眼睑,点了点头,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裴霁的目光始终落在宋迩的脸上,宋迩的容色黯淡,她有很深的愁绪,她很不开心。裴霁记得,早上的时候,宋迩还控制住了情绪,表现得和平时一样。电话里她也是开开心心的。但现在,她好像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了。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动,没有声响,沉默在宋迩的心底发酵,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叫了声:教授。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想要确定裴霁在哪儿。她摸了到裴霁垂在身侧的手臂。裴霁很瘦,能感觉到她肌肤下的骨头,宋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知不觉地收紧,过了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地松开,弯了弯唇角,笑着说:怎么不走啊?手腕上仍残留着她手心的触觉,裴霁蜷了下手指,转身朝着餐桌走去。宋迩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步子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好像都踏在她心上。教授,你为什么要在电话里告诉我,而不是等一会儿,下了班,回家后再和我说?宋迩在她背后问道。她打电话的时候,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多小时了,这不是很急的事,早一个小时说晚一个小时说都没差别。裴霁把餐盒放在桌上,一个个打开,然后才带着些不解地告诉宋迩:我想让你立刻知道,你会高兴。这是很显然的事,宋迩想不到吗?裴霁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宋迩想到了,可她还是想听裴霁亲口说。教授好像真的在学着变得温柔,不那么遥远了。宋迩明白,这多半是因为她答应了裴艺要照顾她。可宋迩还是忍不住想,她在努力地让教授喜欢上她,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教授真的对她心动。可如果那时,她依然是个瞎子,并且再也无法治好,只能做一个没用的,依靠着教授,给她不断地添麻烦的瞎子,那该怎么办?她配得上她吗?或者干脆,她死了,那对教授公平吗?宋迩挂了电话后,就在想这些。然而念头一冒出来,另一个声音就会大声地反驳自己,教授怎么会喜欢你呢?你只是个瞎子,什么都帮不上她,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多看一眼?反驳的声音很大,可另一方面,她的心底还是会因为裴霁可能会喜欢她而感到一种隐秘而强烈的欢喜。这欢喜很短暂,几乎是一冒头,就消失了,像是化成了一缕青烟将散未散,留下像黑夜一样厚重,看不到尽头的空虚。宋迩感到喘不过气,但过了一会儿,她又会想,也许教授真的会对她心动呢?可要是结果不好,教授怎么办,她太自私了,而后又是那个大声反驳的声音,与隐秘强烈的欢喜,还有最后余下的无止境的空虚。周而复始,无休无止。手里被塞进了两根细长的东西。宋迩过了一会儿,才摸出来,是筷子。坐下。裴霁在不远地地方对她说。宋迩就坐下了。米饭送到她面前,裴霁照旧向她介绍面前摆放的菜的顺序。裴霁给了她筷子,还为她准备了很好用的银勺,她可以自由地选择用哪一样。她在选择菜色时也越来越有技巧,不会买带刺的鱼。有虾的时候,她会给她剥好壳,蘸上酱汁,放到一个小碟子里,推到宋迩的面前。排骨她会挑走带骨头的部分,余下的给宋迩。她自己不喜欢水果,但会经常给宋迩买各种水果,或是榨汁,或是切好了端给她,然后用她特有的平静口吻说:补充维生素,营养均衡。宋迩控制了一个早上的情绪,她想尽力地平静,可到了这时,随着这些温暖的细节一点点地想起来,她发现,平静好难,冷静好难,理智也好难。如果不想吃,可以先放着。裴霁说道。她的声音,还是很一如平常,乍一听,甚至有些冷漠。可宋迩已经不会像最初的那样,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失落地抱怨你好冷漠了。教授一点也不冷漠。宋迩弯了下嘴角,说:我吃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她低下头,开始吞咽米饭,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在她放下筷子的时候,裴霁也跟她一起放下,她的碗里剩了大半的饭,吃得比宋迩还要少。接下来的日子,宋迩有时很沉闷,有时又会笑,她有时会软软地喊教授,想要裴霁多陪她说说话,有时又会沉默上一整晚,一句话都不说。裴霁试图让她开口倾诉,可宋迩不愿意。她甚至没有提过任何和手术有关的话题。也没有提意大利的那座小城,没有提九月份那场盛大的演讲,没有期许未来,她在逃避。裴霁只能尽量地让她出去走走,宽阔的地方,有助于心境开阔。宋迩不喜欢人群,那就在小区里散散步。她有时愿意跟着裴霁出去,有时不愿意,有时还算欢快地让裴霁扶着她走,有时则是静静地拿着导盲杖,逃避裴霁的触碰。她变得忽远忽近。裴霁很苦恼。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下午下班时,裴霁走出实验楼,看到陆曼在台阶前逗那只小猫。陆曼和研究院有一些合作,她和研究院的许多人关系都很融洽,偶尔会借着工作之便来坐坐。裴霁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试探地去触碰小猫的头顶。小猫根本不怕人,陆曼想摸它,它就把小脑袋挨过去,蹭一蹭,脾气非常好,很亲人。这是在裴霁出现之前。裴霁一走出来,小猫就立刻从陆曼手边退了开去,像只毛球一般,朝着裴霁飞快地滚去。陆曼有些惊讶,她站起身,随着小猫的身影转头,才发现裴霁出来了。她笑了起来:裴霁,下班了?裴霁躲开小猫的靠近,点了下头:嗯。也许是雏鸟情结,是裴霁第一个发现了它,给了它一个家。这只小猫特别喜欢裴霁,整个研究院,只要看到裴霁,不论谁在跟它玩,它都会朝裴霁跑过去,然后碰一脸灰,但下次依然不屈不挠地试图靠近裴霁。裴霁从它边上走过,小猫抬头看它,跟在她身边喵喵地叫。裴霁却无动于衷。陆曼在旁看着,等裴霁走到她身边,才和她并肩走着,问:你怎么不摸摸它,我记得你很喜欢猫。裴霁说:不喜欢。陆曼看了她一眼:你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发现我们学校的致远园有一只小猫,快冻死了,你把它带回宿舍,养了一个星期,直到我帮它找到了很好的领养人,才没再继续养。裴霁本质上是一个不愿分神的人,她的时间和目光只会给她感兴趣的事。这是很久以前的事,陆曼却记得很清楚。裴霁被揭穿了,并不心虚,她朝着停车场去,从看到陆曼到去停车场的路上,她都没有停下,而是以一种她平常的速度,一步不停地走,仿佛在运行某个既定程序,不能被打断。陆曼跟在她身边,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接到峰会做开幕演讲的邀请了。裴霁嗯了一声,她对陆曼会友善一些,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曼都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着她。我九月初有空,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陆曼又问。裴霁说:不用。并且加以解释,我有一起去的人。陆曼停下了脚步,她有些诧异,问了一句:谁?问完,才发现似乎有些尖锐,裴霁早就不是当年那刚进入校园时,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陆曼缓和了语气,问:是交到新朋友了吗?裴霁还是没有停下,她不习惯向别人说她的私事,一边走,一边笼统地点了下头。陆曼跟了上去,停车场就在眼前,她们应该相互道别了。裴霁走到车门边,扶着车门,看向陆曼,说:再见。陆曼却像是想起了某件事,说:等等,你那边是不是有那套肿瘤免疫的系列书籍?有。裴霁答,并且给出建议,你要,我明天带给你。陆曼笑着说:急用,我跟你回去拿吧。裴霁迟疑了一下。怎么了?不方便吗?陆曼又问。裴霁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到家的时间,还有最多三十分钟,她不想耽搁,因为这两天,宋迩的情绪很不好,裴霁试图将最能让她安心的规律感传递给宋迩,让宋迩也能从中感觉到那种规律生活特有的安定感。她进到车里,说了句:好。一路上,裴霁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陆曼知道她的习惯,也就没有说话,到了一个红绿灯的路口,陆曼看着窗外,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突然开口:我父母最近都有催促我把婚姻的事定下来,但我不想。裴霁有些意外,因为陆曼从未与她说过相关的话题,她看向陆曼,发现陆曼也在看着她,用一种很专注的目光。绿灯亮了,后边的车鸣了下喇叭,裴霁转头望向前方。就在陆曼以为她不会给予回应的时候,裴霁突然说:我不懂婚姻,但如果要组建家庭的话,最好只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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