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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1)

裴霁心一紧,她揣摩着话语,说:我买了药,助睡眠的。晚上给你们送过去。裴裕安这次回答得很快:不用,我和你妈买过药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裴霁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裴裕安也没等她找,象征性地停顿了片刻就说:没事我就挂了。然后,就真的挂断了。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这个点,他们都急着回家和家人吃晚饭。但裴霁从很小的时候,就像没有家。放下了手机,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药塞进了收纳箱。箱子关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感觉很难过,但好像又习惯了,于是她十分平静地启动汽车,将车子汇入车水马龙中。晚上吃饭的时候,宋迩只吃了一口,就抱怨今天的晚饭没有昨天的好吃。裴霁用一种你不要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看不见,才说了一句:不要胡说。昨天的饭是附近一家小餐馆订的,除了近、快、干净没别的优点,今天那家杭帮菜是研究院里的教授们最爱去的一家,因为味道非常好,生意很火爆。裴霁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餐的。味觉再偏门的人,都不会认为昨天的那家餐馆会比今天的好吃。宋迩没有得到赞同,很不开心。她仿佛是真心实意地认定了昨天的菜更好吃,今天的很不合胃口,没吃几口菜,离开桌子时,米饭剩了大半碗。裴霁没想到她居然还挑食,口味还这么偏门,看着剩了大半碗的米饭,又拿宋迩没办法,只能暗自把今天的这家餐馆列入了黑名单,以后不去了。晚饭后,裴霁收拾了碗筷,和宋迩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端。宋迩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裴霁则是赶一赶白天剩下的事。宋迩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裴霁也是,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今天更是沉默,一晚上都没说一个字,只发出敲击键盘的声音。到了十点时,宋迩站了起来,裴霁抬头看了她一眼。宋迩拿着导盲杖点地,走去饮水机前倒水。裴霁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唯恐她撞到,或是被水烫了。还好,宋迩的动作很慢,却很沉稳,她接了杯水,慢悠悠地走回来了。裴霁目视她走近,以为她会坐回原处时,宋迩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摸到沙发的位置,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她突然的靠近,裴霁顿时不自在起来。宋迩却不知道,她坐好了,缓缓地吁了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下了,裴霁只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要做什么,还是单纯走错了位置。宋迩好半天没说话,她端正地坐着,唇角有些抿着,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腿上。可能是因为眼睛没有光的缘故,她静静不动的时候,总有些软软的。裴霁的视线掠过她耳朵上那个白色的无线耳机,想也许她是真的走错位置了,就低下了头,继续在键盘上打字。打了没几行,宋迩说话了。裴霁,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第11章很少有人能看出裴霁的情绪。因为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表情更是简洁匮乏,所以她不开心,不说话的时候,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于是,几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是不是不开心?裴霁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下,她把目光落在宋迩身上,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宋迩不知道裴霁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能听到键盘声蓦然消失了。突然而然的安静总是令人心慌,何况宋迩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捧紧了手中的玻璃杯,小声地说:我感觉出来的。她说完没有听到裴霁有什么反应,等了一会儿,依旧是寂静。宋迩心下一慌,教授大概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情绪,她连忙解释:盲人的感觉很灵敏。我以前看到盲人因失明,五感中的其他四感会特别敏锐,直觉也会很准的说法,还不太信,直到瞎了以后,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因为看不见,所以会对听到声音格外关注。因为看不见,又迫切想知道她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她是高兴,还是不悦,所以会对她的情绪格外在意,格外敏锐。宋迩是想说明她不是有意猜测,只是感觉到了,可解释完,又发现好像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她沉默了一会儿,裴霁仍旧没有说话,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没有重新响起。宋迩沮丧地低下了头,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说:你没有否认,那就是确实不开心,你想倾诉一下吗?手里的水杯有些凉,可能是空调打得太低了,宋迩感觉很冷,她的心里是一团乱麻,紧张忐忑又有些懊恼。过了片刻,又似乎很久,宋迩终于听到裴霁开了口,她说:是家里的事。裴霁也不知道宋迩能不能听得懂,又害怕宋迩会追问家里的事是什么事。幸好宋迩也安静了下来,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安慰裴霁,让她不要伤心。裴霁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空空的,倾诉以后,好像也没什么帮助,她并没有感觉释怀一点。裴裕安在电话里的冷漠让裴霁很难受,这样的冷漠她承受很多年了,她找不到破解的办法。裴霁。宋迩突然又说话了,她侧着身,如果她能看见的话,她的目光应该正对着裴霁下巴的位置。裴霁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看不见光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剔透干净,像是从无人迹的高山上的潭水,纤尘不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笑吟吟地说。裴霁无可无不可,只是听着。是很学术的笑话哦,跟一般笑话不一样,和你的研究方向也有点关系。听到学术这两个字,裴霁有了点兴趣,也侧过身,对着宋迩,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宋迩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开始讲了:从前有一个人,他发烧了,于是他去问他的免疫系统,说:免疫系统,我为什么发烧了?这听起来好像确实是个正经的笑话,裴霁正色了一些。免疫系统说:因为你生病了。那个人就说:那为什么会发烧啊?免疫系统回答:因为病毒在40c活不长。那个人很生气:可是我在40c也活不长啊。免疫系统说讲到最关键的地方了,宋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显出很冷酷的样子,接着说: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今天你和病毒必须死一个!她说完,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宋迩用手肘推了推裴霁。夏天衣物单薄,她们两个穿的都是短袖,宋迩的手肘直接和裴霁的皮肤接触上了,她们两个同时一怔。宋迩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笑了没有?裴霁冷酷得像笑话里的免疫系统:没有。讲笑话,最怕的就是冷场。宋迩有点不死心,又问:不好笑吗?裴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哪里好笑了,于是就说:不好笑。宋迩眉心动了动,仿佛在忍耐,过了片刻,像是忍无可忍了,她有些生气地说:这可是最好笑的笑话了。大有裴霁太不识货的意思。裴霁无动于衷,不好笑就是不好笑。宋迩不再多言,捧着她的水杯,挪去了沙发的另一端,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侧身背对着裴霁,像是再也不想和裴霁说话了。接下去的一个多小时,宋迩都没有说话,她仿佛是在生闷气,裴霁看了她好几眼,她也没反应,像是被气伤了,短时间内都无法活泼起来。到了十一点多,宋迩起来了,她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和裴霁招呼一声,径直回了卧室。客厅里就只剩了裴霁一个人。很奇怪,刚刚宋迩在也没有说话,也是很安静的,可现在宋迩一走,这种安静就像是有了实质,静得让人无法忽视。裴霁有点不习惯,她把电脑移到沙发上,站了起来,喝了口茶。茶都凉了,味道有点苦,流入食管,沁凉的感觉,让裴霁清醒了一些。突然,她怔了一下,她怎么会因为宋迩离开客厅就觉得过于安静,不习惯。明明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也一直偏好安静的环境。宋迩卧室传出哗哗的水声,水声不大,隔着门隔着墙,十分微弱。裴霁转头看过去,宋迩的卧室门掩着,留了一条门缝,透出幽暗的灯光。她今天特意去买了防滑垫,选的最软,摩擦力最大的一款,面积也很大,几乎普遍了半个浴室,不用担心宋迩会滑倒了。她走回沙发边坐下,拿起电脑,打开一篇文献,看着看着,她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刚刚宋迩给她讲的笑话。那双总是很冷清的眼眸里染上了点点笑意,笑意越来越多,连唇角都跟着扬了起来。她还是不觉得那个笑话有意思,可是宋迩一本正经的声音,还有她努力活跃气氛的模样,让裴霁不知怎么觉得有些高兴。她知道宋迩是想要逗她笑。虽然那个笑话,真的很不好笑。可是经宋迩这样一闹,她的心情真的好起来了。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下来,几分钟后,开门的声音传来。宋迩洗好了。已经十二点了,按照习惯,裴霁应该收拾一下,也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但是她没有动,像是还沉浸工作无法自拔,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窗外,池塘边的柳树在夜风中枝条舒缓晃动,池水一圈圈漾开,波纹宁静,草丛里有虫子一阵一阵的鸣叫。夏日的夜晚喧嚣里带着平和悠长的安详。裴霁仍旧在看文献。宋迩的卧室有了动静,很轻很慢的脚步声响起,裴霁在心里默数,数到五,脚步声停止了。紧接着是手搭在门上的轻微响动。裴霁始终看着屏幕没有抬头。接着,她听见宋迩的声音传来,远远的,透过初夏的夜色,穿过一室的灯光。晚安教授。裴霁依旧专注于文献,头也没抬一下,状似平静:晚安。片刻,那扇房门轻轻合上,裴霁这才抬起头,她也合上了笔记本,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接下去的几天,宋迩还是要赖床,每天都让裴霁迟半个小时出门,但裴霁始终不放弃喊宋迩起床,因为在她朴素的观念里,早餐是绝对不能少的。而宋迩赖床成性,如果她不把她叫起来盯着她,她肯定会直接把早餐睡过去。宋迩待在家里,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她有时听听有声书,有时会打开电视听,有时也会听一些裴霁根本欣赏不来的音乐。到了晚上,不论裴霁带了哪家餐馆的饭回来,宋迩都会说不好吃,她对第一天来时的那顿晚饭莫名执着。裴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还留在叛逆期,如此倔强。但总体而言,还算相安无事。裴霁在根据宋迩的反应,不断地调整她的时间表,她把睡觉的时间推迟了半小时,把起床时间也推迟了半小时,因为每次喊宋迩起床都要喊半小时,从六点五十分喊到七点二十分,才能把宋迩叫出房门。推迟小时,正好就可以抵消这半小时。可是,等裴霁推迟了半小时,直接七点二十分去喊宋迩时,宋迩依旧起不来,等她出房门,是七点五十分,裴霁差点迟到。可即便没迟到,研究所里的同事看到裴教授姗姗来迟的身影,还是很震惊,和她平级的几位老教授甚至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毕竟裴霁教授的自律和规律是很出名的,她从来没有到得这么晚过。裴霁不能说家里有个赖床的人,只好说是她睡过头了,跌碎了众多科研人员的眼镜。就这样到了周六。周六早上,裴霁和宋迩在家,九点钟时,裴霁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她订的家具送来了。她接起电话说了两句,正要让宋迩去她的卧室待着,免得过会儿碰碰撞撞的磕到,就见宋迩抓着她的导盲杖,不太开心的样子。裴霁奇怪,问:怎么了?宋迩像是很委屈,又有些不服气,她说:他们都有你的号码,我却没有。第12章搬运家具的工人有裴霁的号码,是因为她在订家具的当日,把号码留在了店里,便于在家具送到楼下时通知她。她正想跟宋迩解释一句,门就被敲响了,裴霁就吞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变成:去我房间待着。过会儿家里就是来来往往的工人,还有进进出出的大件家具,裴霁担心宋迩磕到,也担心闹哄哄的环境会吓到她。她一边说完,就碰了一下宋迩的手背,宋迩现在知道,这就是要领着她走的意思,于是摸索着握住裴霁送到她手边的那只手,由她带着她走。宋迩第一次进裴霁的房间,她一进门就站住了,先是偏过耳朵听了听,接着有些拘谨了起来。门再度被敲响,裴霁示意她松开手,说了一句:待在这里。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宋迩被独自留在了房间里。门关上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完全是裴霁的味道。裴霁身上其实没什么香味,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很干净的气息,像是风,像是云,淡淡的,很纯净,却是难以捕捉。外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说:先把里边的家具搬出去,再搬新的进来。然后就是家具移动的声音,间或有小心、别磕到之类的声音出现。宋迩仔细听了听,没听到裴霁说话。她大概是站在边上看着吧。她那么冷冰冰,无差别放射寒冰射线,也不用她说什么,工人们肯定都紧张死了,想赶紧搬完赶紧走人。宋迩笑了一下,她拿着导盲杖点着地,在房间里小心地走,像是开始了一段满足她好奇心的探索。但她并没有乱碰房间里的东西,最后,在一把空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换家具是一个大工程,尤其是这些家具都不是小件。外边闹哄哄的,忙了快三个小时,将近十二点时,才全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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