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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身心疲惫(1 / 2)

张跃华他爸张文瞬间怂了。

挤兑张文的人愈发看不起他, 冷哼一声,问张爷爷:“老叔,啥时候回去?”

这边虽然有张跃民的房间, 可也只有一张床。这几日一家四口都挤在一张床上。虽然挤的很, 好歹能睡。然而吃成了问题。

那天张跃民给老村长一笔钱, 老村长兵分两路,他带人买菜,他儿子带着乡亲们搭建临时灶台。临时灶台的锅很大, 早年都是借别人的。如今锅碗瓢盆都是专业乡村厨师带来的, 酒席结束, 这些东西人家得带走,因为明天或后天,人家可能又要去别的地方忙活。

东西没了,张跃民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别人家吃。哪怕那人是老村长, 或者张保栓, 乃至张学军的父母。因为张跃民脚上还穿着白鞋, 腰上系着麻绳。说白了, 披麻戴孝去人家家里不合适。

张跃民道:“院里收拾好就回去。剩的东西大伙儿都分分吧。”

“收拾好了。”老村长说。

张跃民和梁好运面儿大,厨子可不敢浪费他们的东西。再说了, 老村长就在灶台前晃悠, 时不时盯着饭菜, 担心厨师偷懒,给他们两口子丢人。厨师也没几乎糟蹋东西。

酒菜上桌, 厨师就乖乖的把剩余的东西给老村长。厨师是花钱请的, 老村长给他们结了账,又给两包中华烟,已经很够意思了。

十二年前, 张跃民结婚,老村长是把东西放张爷爷屋里。今儿老村长直接把东西放张跃民的车后备箱里。

老村长:“完整的鸡鸭鱼都放车里了,你们家有冰箱,带回家放冰箱里。这些剩菜……”现在是没几个人吃了。即便老人不舍得扔,年轻人也不愿吃折箩。老村长道:“谁要谁拎回去。”怕大伙儿不好意思,“喂猫喂狗也省得浪费。”

老村长递出台阶,剩菜一会儿就被分了。有些人真喂猫喂狗,有些人觉得张家酒席好,菜和肉都特别新鲜,又好“折箩”这口儿,就留着自己吃。

剩菜分干净,锅碗瓢盆就好刷了。

村里人不论男女手脚都麻利,大伙儿齐动手,半个小时,院子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张跃民看他爷爷:“天色不早了。”

张爷爷望着省吃俭用辛苦了半辈子盖的房子,心底很复杂。

老村长不希望他留下来,“跃民有车方便,他又是老师,时间自由,哪天闲了再回来。孩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您瞧瞧,小脸蜡黄蜡黄。”示意张爷爷看俩孩子。

这几天进进出出很多人,哭声不断,鞭炮声不断,俩孩子虽然白天跟着张跃民的大舅和大舅妈,没往放棺材的屋里去过,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晚上窝在爸爸妈妈怀里还时不时惊醒。

然而脸色蜡黄的何止俩孩子。梁好运和张跃民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顾不上吃饭喝水,脸色不好,整个人还瘦了一圈。

俩小的此时就在张跃民和梁好运怀里,张爷爷看俩孩子,就看到梁好运和张跃民头发油乎乎的,脏的不能看。

老伴儿重要,孙子孙媳妇更重要。

张奶奶活着的时候也最疼张跃民,最在乎俩小的。张爷爷叹了口气,对老村长道:“你说的是。离得近想来就来了。”

张跃民大舅二舅一家今儿都在,李擎听到张爷爷松口,就让他小弟李霁把车开过来。

张奶奶娘家兄弟也在,看到张爷爷说出这话依然精神不济,也跟着劝,“要回就早点回吧。这大冷的天,乡里温度低,还没暖气,别把孩子冻病了。”

张奶奶有好几个兄弟,善言辞的只有小舅爷。家里亲戚当中有什么事,都是这个小舅爷出头,比张爷爷小好几岁。

可这个小舅爷命不好。以前家里穷,几个哥哥娶了媳妇,到他这儿就没钱了。后来有张爷爷帮衬,娶妻生子,温饱不成问题,但依然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再后来儿女都去梁好运厂里上班,日子好了,老伴儿又突发急症去了。

梁好运看到舅爷,眼中猛一亮,戳一下张跃民,朝小舅爷那边使个眼色。

张爷爷和张奶奶的卧室两间,一间就放两张床一个衣柜,外间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总而言之很空旷。

从张奶奶病逝到现在,家里白天晚上都闹哄哄的,张爷爷伤心难过的机会并不多。何况他也得招呼客人。张奶奶有退休工资,病逝得跟单位说一声。单位知道了,一定会派人过来。

张跃民和梁好运又是五里坡出去的人,张跃华还是县政府一员,所以县政府也有派人过来。张爷爷就是招呼这些人。然而回头到市里,两间卧室就他一人,老人晚上肯定睡不着。

睡眠不好人没精神,又那么大年龄,纵然身体好也撑不了几天。

张跃民道:“小舅爷,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我?”小舅爷惊讶。

张跃民点头:“好运得上班,我也快开学了。保姆还没回来,家里就爷爷一个人。”说着给老村长使眼色。

人刚去,作为亲人心里并不是很空虚。因为迎来送往办丧事,忙个不停,没空想些乱七八糟的。

安葬后,一切结束,再想起亲人,会越想越难过。

老村长以前送走他亲哥就是这种感觉,道:“他小舅爷,现在冬天,你们家又没什么事,就去吧。”

小舅爷明白,都怕他姐夫跟他姐前后脚走。

这事可不是小舅爷说了算,因为他平时得给几个儿子看家。

不说儿子儿媳妇在梁好运公司上班,就算他们外出务工,亲戚提出这个要求,也不好拒绝啊。

小舅爷的闺女开口说:“住几天?要不要收拾几件衣服?”

“不用了。”张爷爷拒绝。

张跃民:“小舅爷是我请的。”潜在意思,跟你没关系。

张爷爷心梗,想揍他。可是一看他怀里向来活泼的孩子木着一张小脸,张爷爷就不舍得再说什么。

李擎道:“你们先走,我带小舅爷去拿也行。”

今儿送葬,不光李家人过来,大表姐一家三口也来了。每家都有车,都开着车过来,不坐李擎的车也能坐下。

张跃民点头同意。

冬天日头短,送走远客,又收拾好院子,已经三点多了。

四点半天色就暗了,五点天就黑了。小舅立即带李擎去他家。

张爷爷坐上车就抱怨,“我没那么脆弱。”

张跃民跟村里人挥挥手,关上车门就说:“我也没说你脆弱。只是让小舅爷过去住几天。有什么了?你小舅子,又不是旁人。”

脆不脆弱可不是张爷爷能控制的。哪怕他理智上知道不能伤心难过,张跃民的孩子还小,他得帮他看家看孩子。可心里不允许。

小舅爷这几年每年春节都回来,对张家也熟,只是从未留宿,多少有些拘束。

到家梁好运也没管他,更没教他暖气洗衣机怎么用,而是跟张跃民带着孩子洗澡去了。

偌大的家只剩俩人,小舅爷瞬间感觉到空旷,乃至荒凉。不怪张跃民让他过来。留他姐夫一人在家,他姐夫难撑半个月。

给孩子洗澡慢,直到六点半,一家四口才回来。

这个时间足以让小舅爷熟悉这个家。

一家人老老小小都很疲惫,晚上也没做菜,煮几包方便面打几个鸡蛋,吃饭的时候,小舅爷不再拘束,梁好运才真正放心下来。

老人睡眠浅,张爷爷和张奶奶虽然住一屋,但分开睡。老人不是在家去的,在家的时候身体还好,没有一丝人之将死的气味。张奶奶的那张床就没扔。

张爷爷也不舍得,因为早两年才换的新床,一张床他两个月工资呢。这倒方便了小舅爷。

床上的被子都烧了,张跃民给小舅爷拿两床新的,铺好床,就把收音机放他床头上。

小舅爷惊讶,问他姐夫:“晚上还听收音机?”

“能收到好多广播。您睡不着可以听一会儿。早上起来听也行。我们起的晚,像现在放假,七点钟才起。”张跃民道。

农家不论冬天还是夏天,七点钟起的都是懒汉。百分之九十的人家,夏天七点钟早在地里干一圈活儿,冬天七点也开始做饭了。

小舅爷问:“那不得八点才能吃饭?”

“煮点粥和鸡蛋也快。”张跃民没说,很多时候他们早餐买着吃,“我离开学还有几天,好运她是老板,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无所谓。”

小舅爷想起来了,梁好运不需要朝九晚五按时上班。

“你们也累几天了,睡吧。”

张跃民点头:“爷爷这几天也没换衣服,明儿你们一起洗个澡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张爷爷皱眉。

张跃民主要是怕他爷爷静下来就想他奶奶,所以才跟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行,我不唠叨。”给他们带上门,张跃民还是不放心。可也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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