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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教育局(2 / 2)

有人连连点头:“又不是他们灌的。”

胖婶觉得公安相信她的话,也跟着说:“公安同志,这点我可以证明。好运,这事你也知道啊。”

“我不知道。”梁好运此话一出,胖婶懵了。

回过神来,胖婶就问:“好运,你说的这是啥话?”

“我不知道。”梁好运道:“我当时在放羊,不在现场,我哪知道奶奶是咋去的。全是你们说的。”

胖婶急了:“好运,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没良心的是你!”梁好运忍了好几天,今儿终于不用再忍:“我爸是咋死的?为了救你儿子。我咋说也是你们家恩人的后人吧?这些年我在钱多银和梁守义家过的啥日子,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跟我说过一句,好运,有啥困难跟我说,婶子帮你。

“你没有。你们所有人都没有。钱多银把我奶奶推倒,导致她卧床几年,接着又喝农药自杀。你们咋想的?我梁好运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昨儿我结婚,这些孩子看我穿的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你们都把孩子拉的远远的,恐怕沾上一点晦气。胖婶,但凡你帮我说一句,我都念你一声好!可你说的啥,别跟他们计较。我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不能计较?”

胖婶张了张口:“那不是,那不是你快出嫁了吗。”

“今儿我没出嫁,照你这意思,今儿可以计较了?”梁好运问。

胖婶的嘴巴动了动,犹犹豫豫道:“可是,这是你大伯大妈,事关人命啊。”

“你现在知道事关人命?我爸的命不是命,我奶奶的命不是命?”

“好运,话不能这么说。”

梁好运转向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胖婶的丈夫,“我咋不能说?”

“你爹他,他是自个跳下河没上来。你奶奶的药也是自己喝的。虽说我们家对不起你,可你爹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不想。你大伯和大妈这些年对你是很一般,可咋说也把你养这么大。你奶奶又不是他们杀的,干嘛抓他们?”

梁好运冷笑:“你当公安局是我开的,我让这几位公安同志抓谁,他们就抓谁?他们真没错,人家抓他?有空操这个闲心,不如去新华书店买本书,好好看看上面的法律法规。”

众人互相看了看,难不成真有罪。

公安道:“不止他们。这位梁好佳,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钱多银和梁守义同时挡在梁好佳身前,齐声说:“不关她的事。”

公安同志道:“死者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还得调查。我们说的是另一件事。”

“还有?”

众人齐呼。

公安看到梁好佳很心虚,“看来你自个也猜到了。你奶奶瘫痪在床,梁好运被你母亲顺势扣在家里照顾你奶奶,而你却偷梁好运的录取通知书替她上学,这事是真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好佳不是在工厂上班?”

梁好运:“你们自个看看,她的手是工厂女工的手吗?哪家工厂把女工养的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众人打开梁好佳,梁好佳今儿穿着很时髦的牛仔裤和t恤,确实不像女工。

女工累死累活赚点钱,也不舍得买这么时髦的衣服。

公安道:“你和梁好运长的完全不一样,是不是还伪造了证件?”

“同志,她一个小姑娘,哪懂这个啊。”

梁好佳身后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

公安瞧着她的嘴巴跟钱多银的一样大:“钱多银的母亲?这事你也参与了?”

“没有,没有。”钱多银的兄弟连忙撇清。

公安道:“那就与你无关。有没有伪造我们自然会查清楚。带走!”

“等等,等等,家里正办事呢。”钱多银的娘连忙说。

公安笑道:“等你们办好事?”陡然板起脸,“公安局你家开的?!”

钱家人顿时不敢吭声。

公安并没有带他们上车,而是去了吕梁村梁家祖坟。

吕梁村的人以及钱家的亲朋顾不上即将开席,不约而同地跟上去。包括等着吃糖的小孩子。不过,小孩子半道上就被家里的大人带回去,怕到了祖坟丢了魂。

县公安局没有法医,梁好运报案后,县里就给市里去个电话。

两辆警车,后面那辆坐的便是法医。法医来的匆忙,除了他们自个的工具,并没有准备刨坟的工具。

公安走到村头,就找老乡借几把铁锨。

有人忍不住问:“这是要挖坟?”

胖婶转向梁好运,问:“好运,是不是啊?”

梁好运点头。

“可是你奶奶——”

梁好运横她一眼,胖婶立马把话咽回去。

张跃民笑道:“您想说,人都死了,要不就算了,别打扰她老人家?”

胖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张跃民敛起笑容:“您以前有没有说过,好运的爸爸不在了,让她大伯大妈对她好点?”

“这,这是他们家的事,我不好插手。”

梁好运冷笑:“那我奶奶啥时候成你奶奶?”

胖婶愣住,反应过来,越发尴尬。

张跃民揽住梁好运的肩膀,道:“别生气。跟这些人生气犯不着。”

“我——”

“跃民!跃民媳妇!”

一声声叫喊,让众人不由得地停下,包括公安同志。

众人循声看去,十来个大小伙子,正猛踩着车子朝他们驶来。

张保栓停下就问:“我们没来晚吧?”

“没有。”张跃民道:“我们去坟地里,你们就别去了。”

张保栓:“咋还去坟地里?”

“你忘了?昨儿好运说她奶奶没火化。”张跃民提醒,“还要尸检,看有没有中毒。”

有村民忍不住问:“死人还能检查出来?”

此话一出,吕梁村众人恍然大悟,对啊,死人咋可能检查出来。

公安干警们看到这一幕,又觉得心累,看来国家不能只搞九年义务教育,还得搞普法教育啊。

张跃民道:“八百年前的宋慈都能办到,咱们现在人咋可能还不如古人。”

最前面的法医不由得露出赞许,这个小青年不错,连法医宋慈都知道。

张保栓等人注意到公安干警的表情,放心下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吕梁村一众忍不住交头接耳。

梁好运听得一清二楚,先是惊讶古人厉害,后是意外梁守义这个递药的也能犯罪。

梁好运不由得看向张跃民,这都什么人啊。

张跃民摇了摇头,别理他们。随即小声说:“等一下要是害怕,面朝我。”

梁好运连丧尸都不怕,又怎会怕死人。

老人走的时候天气很冷,地下又阴冷,保不齐尸体还未腐化。

棺材打开,离得近的人闻到一股怪闻儿。张跃民第一反应捂住梁好运的眼睛,他勾头朝里面看,果然不是特别严重。

梁好运掰开他的手,还未过去便听到法医对公安说:“是中毒。”

“那还要不要带回去?”梁好运问。

公安道:“要的。尸检报告出来,你们才能火化。”用裹尸袋把尸体装起来。

有人禁不住问:“这口棺材呢?”

梁好运道:“烧了。回头给我奶奶盖个小房子,把骨灰盒放进去。”

为首的公安道:“这事你们自个的事,随便你们。我们走。”冲其他人说出来,钱多银忽然朝梁好运跑去。

张跃民抬脚挡在梁好运身前,钱多银猛然停下。

公安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拽回来:“钱多银,老实点!”

“不是,公安同志,我不是想跑,我想跟好运说几句话。”钱多银连忙说。

梁好运推一下张跃民。张跃民让开。梁好运道:“是不是把你们家的牛啊羊啊的给我,当作赔偿?”

钱多银的脸色骤变,变得很意外,接着是愤怒,仿佛说我们还没死呢。

梁好运笑了:“看来不是。那你我没啥好说的。”

钱多银慌忙道:“不,好运,你姐——”

“我没姐,我爸就我一个。”梁好运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公安同志听出来了:“钱多银,你老实交代,检查机关会从轻发落的。”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梁守义高喊:“梁好运,别忘了,要不是我们——”

“我早饿死了?”梁好运听他的声音就烦,“那我告诉你,奶奶就不止一次说,早知道你们这么没良心,我们吃糠也不会搬去你们家。奶奶搬过去,不是担心我饿死,是担心她老了不能动拖累我。没想到她还没老,你们反而先弃养。

“梁守义,我就是给人家当保姆,这些年也能攒五千块钱。在你们家拢共有没有花你们一千块?你摸着良心说。”

梁好运的爷爷奶奶也存了点钱。这些钱到梁守义家,给梁守义一半。剩下一半奶奶留着给好运买个扎头绳,或内衣之类的。

至于梁好运穿的衣服,以前是捡梁好佳的,后来是她奶奶求钱多银买布,找村里的裁缝给梁好运做的。

梁好佳比梁好运矮小半头,自打梁好运不能穿她的衣裳,春夏秋冬四季钱多银总共没给梁好运做八套衣服。

吃喝啥的,虽然是梁守义的,但梁好运和奶奶的四亩地是他们种。地里见的粮食,足够一老一小吃的。真算起来,梁好运在他们家这些年顶多花一百块钱。

“别理他。”张跃民道:“人在做天在看——”看到路上跑来一辆小货车,笑了:“教育局来人了。”

“教育局?”

众人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南北向的大路上停着一辆小货车,随即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四五个人。

张跃民转向梁好佳:“眼熟吗?”

梁好佳不由得后退一步,踩到公安脚上。

公安连忙撤开,问张跃民:“教育局和梁好运考上的那个师专学校都知道了?”

张跃民点头:“你们正好可以向他们了解一下,梁好佳在学校是不是叫梁好运。”

公安看了看路边为张跃民和梁好运掠阵的十来个青年,又看看大步朝地里来的一群人,再看看张跃民一脸的云淡风轻,禁不住摇头,这个小伙子,幸亏是个小老百姓。否则哪还有别人的活路。

七月七日,张跃民挎着军绿色书包走出家门,碰到他邻居,邻居顺嘴问一句,他干啥去。张跃民回一句,考试。

邻居愣住,待他反应过来,张跃民跟梁好运都走远了。邻居赶忙往局里跑。

六月十一日那天,梁好运和张跃民去报案,赶巧张跃民的邻居头天值夜班,在家睡觉就没去。后来听同事感慨,那个叫张跃民的小伙子要是个什么干部,将来可了不得。

邻居当时想说,现在也了不得,甭说旁人,就是他中了一辆桑塔纳,也得飘的不知天高地厚,开着到处显摆。人家倒好,转手卖十八万,毫不犹豫地存银行。

话又说回来,车没了,张家又整天关着门,这事没两天就被人忘了。邻居当时也没旧事重提,给张跃民添堵。主要是觉得张跃民前途无量,远亲不如近邻,与之交好准没错

然而,今儿邻居实在忍不住,到局里顾不上喘气就说:“那个张跃民,张跃民——”

“张跃民咋了?”先前觉得张跃民了不得的公安忙问。

邻居顺顺气:“我刚刚碰到张跃民,问他干啥去。你猜他怎么说?参加高考!”

众人点一下头,哦一声表示知道。继而一想张跃民参加高考,禁不住齐呼:“他?!”

“他不是结婚了?”有人问。

邻居道:“听他爷爷说,之前出点事耽搁了。又见他整天早出晚归,我还以为他不考了。没想到人家没放弃。对了,他爷爷你们可能不认识,不常出来。奶奶肯定打过交道,县妇联的前妇女主任。”

“别说,真没少打交道。”四十来岁的公安同志开口道,“那老太太以前没少来。”

刚分配过来的小公安好奇地问:“来干啥?”

“有人打老婆被告到妇联,老太太找我们讨说法。”那位老同志说着还摇了摇头,“那个老太太也是个人物,她在的那些年平均一个月拆散一对。听说她退休那天,县里有少人都恨不得放鞭炮。”

有人道:“那真是——等等,听他爷爷说的,这意思老两口还活着?”

邻居:“当然。老爷子身体好着呢。不过,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听老爷子的意思,搬到县里好多了。”

“又回来了?”老同志惊呼。

邻居摆手:“瞧你吓的。人家早退休了。你们觉得张跃民能考上吗?”

“要是我娶了媳妇,又整天忙的没时间复习,难。不过,那个小伙子,难说。”

刚分配过来的小公安道:“我觉得能考上大专。”随之问邻居,“他爷爷咋说”

邻居忘了问。

晚上下班回来,张家正在做饭,不过是张爷爷烧火,梁好运做。

梁好运担心张跃民再出点啥意外,不敢让他进厨房。

邻居从他家门口过,看到张跃民在浇菜,就过来打招呼,“考的咋样?”

张跃民谦虚道:“还行吧。”

“有把握?”邻居又问。

张跃民点头:“差不多。钱多银的案子啥时候开庭?”

钱多银他们虽然涉及到好几桩案子,不过牵扯人员少,案件好处理。没几天公安局就查清楚,移交检察机关。

梁好运她奶奶下葬后,帮张跃民和梁好运“掠阵”的那群青年就去了南方。

张跃民忙着复习和公司的事,梁好运忙着给他做饭洗衣服,忘了具体时间,不过那群人都快回来了,检查机关也该审理清楚了。

邻居道:“快了,最多一周。案件虽然简单,不过影响不好——儿子杀娘。检查机关那边的意思早点处理,也省得法盲有样学样。对了,还会登报。”

梁好运赶忙出来:“能不能把我们的名字改成化名?”

“应该的。回头我再跟那边说一声,免得忘了。”

梁好运赶忙道谢:“麻烦你了。”

“小事,小事。”听到他媳妇喊他吃饭,邻居连忙回家。

梁好运道:“咱们也吃饭。奶奶,是在院里还是屋里?”

张家所在的位置是县城最南边,走到路口往南五十米,就能看到麦田。房屋低矮,虽然住县里,也跟在乡下差不多,天气好的时候凉风习习都不用扇蒲扇。

可今儿天气有些闷,身上没汗水,却黏糊糊的,难受的很。

张奶奶道:“去屋里吧。”

张跃民拎着院里玉兰树下的小桌子去堂屋。

这颗玉兰树也是前房主种的——靠墙边,张跃民觉得不碍事,那天跟梁好运翻地种菜时就没动它。现在反倒方便了他们,之前中午吃饭都不用回屋。

张爷爷望着头顶上晃悠悠的风扇,忍不住感慨:“这东西真好,咱家去年就该买一个。”

张跃民笑道:“不过一个风扇。听说城里人都不用这个,改用空调。赶明儿咱们也弄一个。”

张奶奶连忙阻止:“别买了。”指一下屋里的冰箱等物,“瞧你置办多少东西。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听说现在大学学费不便宜。”

张跃民提醒她,“钱多银还的一万块钱足够了。”

张奶奶皱眉:“不能直呼人家的名字。”

“奶奶,没事的。”梁好运道。

张奶奶摇头,“你不懂啊。在家叫习惯了,在外面一秃噜嘴秃噜出来,人家得说咱家没家教。跃民,听见没?”

张跃民点头受教:“先吃饭,吃了饭早点休息。”

老两口一听到这话想起前年张跃民起晚了错过高考。

虽说不困,老两口还是早早躺下。

梁好运担心他分神,睡不着也没拉着他聊天,而是随便找本名著打发时间。

翌日清晨,还跟昨儿一样,陪张跃民去考场,端的怕半道上出点意外,比如被罗兰香两口子缠上。

看着张跃民进去,梁好运才敢回去。算着快结束了,梁好运撑着伞去接他。

如此小心翼翼三天,高考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外表看起来自信满满的张跃民。

梁好运本以为他不紧张,当晚还没到八点就睡,睡到梁好运做好早饭还没醒,梁好运才知道他这几天累得不轻。

梁好运不好吵他,等他自然醒。

老两口这等小鬼子的飞机从头上过都不紧张的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一会儿进去摸摸他的额头,担心病了。

张跃民起来,就看到家人都在堂屋里坐着,“等我吃饭?”

梁好运指一下为了张跃民高考特意买的挂钟,“看看。”

“十点?我睡这么久?”张跃民吃惊。

梁好运瞥他一眼:“问你紧不紧张,还嘴硬不紧张。这就是你不紧张?你考试的时候没打盹吧?”

“哪能啊。”等了几年,张跃民锥刺股,也不能让自个在课堂上睡着。

老两口听闻这话才放心下来。

张爷爷就问:“啥时候填志愿?”

“得先估分。”家里有个高考生,张奶奶特意找人了解过:“不知道考多少咋填志愿啊。”

张爷爷想起来了,这事老伴儿跟他提过:“对。跃民,你想学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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