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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1 / 2)

洛王府里的大火,是皇帝余生的噩梦。

在洛卿死后,她梦到过无数次,梦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熊熊烈火,烧得房梁榻了下来,噼啪的声响令她身临其境,奈何火外,她见不到一人。

洛卿方死的那些年,她在梦里总是听到阵阵啼哭声,啼哭声让人心碎。她奔着哭声而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洛卿一死,那些过去都成一场华而不实的虚梦,梦醒就什么都没有。洛卿成了她的过客,边境数年,狂沙拂面,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总想找到洛家的人,听到关于洛卿生前的事,哪怕一两句话都可以,奈何,所有的努力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那年,总觉得熬不过去了,趁着边境稳定,她带着人回洛阳,误打误撞截了林然。

那个看着乖巧,实则很野的孩子。食物摆在她的面前,都不肯吃。

她不知小乖就在眼前,可恨穆能明知真相而不愿意说。穆能对洛公的兄弟情,天地可鉴。她自认穆能对她有恩,对洛家有恩,可她只是一凡人,不知真相,如何懂得。

穆能带兵围困洛府,逼得洛卿,一夜之间,她家破人亡。

如何不恨?

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午夜梦回,她总能想到些许,那些记忆深深刻在脑海里,她不想忘,也忘不了。那是她活在世间最好的记忆,一旦忘了,人生就毫无意义。

这么多年,她努力去为洛家平反,洛卿曾说徐徐图之,心急无用,反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她只能等,等到回洛阳,见到与洛卿相似的林然。

林然与洛卿,不仅五官相似,就连性子也是一样的,骨子里的野性唤起她沉静很久的感情。有那么一刻,她想将这个孩子占为己有。

可她终究不是洛卿,再像也不是,她站在悬崖边上止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如今,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

山谷外驻扎着将士,陈晚辞坐在马上,心中不安,许久不见陛下出来,打马进山谷。

她策马而进,远远地就看见树下孤寂的影子,不知怎地,忽而想起母亲。

母亲乔琇对洛郡主痴情一生,只她毫无怨恨,将那份感情永藏心底,当年的事,作为后人的她们也是不知。从母亲藏下的书信、还有那些寂不出去的信,她才知晓母亲对洛郡主爱得深沉。

甚至后来凭着对洛郡主的情,不惜与父亲站在了对立面,数次帮助林然。

在离树数步远的时候,她翻身下马,徒步走近,见皇帝神色哀痛,轻轻出声:“陛下。”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夹杂着深深的担忧。

皇帝未曾醒来,陈晚辞在她是神态中见到了郁郁寡欢。皇帝与她的母亲,何其相似。

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洛郡主究竟是怎样的人,使得母亲为她神魂颠倒,自她死后,母亲就染病在榻,心病无法纾解,病了多年,药石无灵。

她实在不忍皇帝也赴了母亲的后尘,她敬仰大周这位皇帝,也甚是佩服她的果断,用兵如神,那股子坚韧引着数万将士冲

锋陷阵。

皇帝虽是沉睡,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份手书,她细细凝望,不知是何物,想来能让陛下如何珍惜的,该是洛郡主的遗物。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见陛下无回城之心,吩咐将士在山谷外安营扎寨,在树下燃起火堆。

皇帝不知是醒是睡,总觉得那股悲伤挥之不去,陈晚辞不敢打扰,吩咐将士去熬了些米粥。

汾州是何地,跟随皇帝多年的将军知晓,洛郡主的兵法甚至超过皇帝,从未失算过。

唯一一次失算,就是洛公败了,她。

以命付出代价。

大周遭逢大捷,回洛阳后必然都是加官进爵,皇帝并非是昏君,知晓将士辛苦,必会大力赏赐。

将士围着火堆而坐,比武斗乐,甚是开心。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恰是他们心中最好的映照。

近子时,不守夜的将士都就地躺下睡了,明日醒来必然是赶路的,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休息的机会。陈晚辞巡视一周后,还是去见陛下。

皇帝醒了,火堆下神色苍白,显得极是疲惫,那碗充饥的米粥早就凉了。陈晚辞走近,接过米粥就要去热一热。

等她去而复返,皇帝姿势不变,好似许久都没有动过,她恍惚开口:“臣母亲当年也像陛下这般,窗下一坐就坐许久。”

“乔琇看着柔弱,实则心性坚硬如男子。”皇帝的声音略带沙哑,深深地凝视火堆,不带一丝波动。

火即火,多年来的梦境呈现,她看着那些被烧黑的干柴,想到洛卿也是这般,心口一阵悸动,痛得她皱眉。

“其实有很多种死法,为何选择这种最决绝的、最不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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