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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1 / 2)

穆凉的目光落在林然狡黠的眼眸上, 她释然一笑, 道:“填词押韵一事, 幼时玩过,来了洛阳后, 就渐渐忘了。说到填词吟诗, 那时乔琇最为拿手,我也是比不过的。”

她神色中涌进淡淡的温柔, 忆起那时行军时的事, 记忆颇深,她虽说在众人中是最小的, 可也年长林然十四岁, 懂得比她多。

当年风景也算是争奇斗艳, 不乏有信阳这般善行军打仗的豪气将军,也有乔琇这样才情惊艳的温柔女子。当年听来,也觉得二人惊才艳艳, 可惜最后都心系一人。

林然趴着她的膝盖上,听她说起乔琇, 也是点头赞同:“她确实很聪明,心思玲珑, 依我看不亚于洛郡主, 只可惜性子柔软了几分。”

她拼死一搏, 在临死前终将陈知辰也一并拉去见了阎王,这般的大的勇气,也不能算是柔软。

“乔琇死前曾说你不是洛郡主, 我非她,选择都是不同的。后来我在想,若乔琇努力去争取,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就会发生变化。”

“肯定会有变化,如此你就没了。”穆凉淡淡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后颈处,指尖微微移动两分,落在一道鞭伤上,又是一阵沉默。

林然不知她的情绪,想了她的话:“好似是这般的道理。”

“你想这些做什么。”穆凉也是无奈,总想些前人的事,也不知是何心思。

林然却道:“本不想的,你先提及,我就想到了,你又不说好听的话哄我,惯拿前人的事来引诱我。”

“好像成了我的错了。”穆凉轻轻揪了揪她的耳朵,见她精神正好,担忧地问起昭狱的事:“既然如此,你与我说说是何人绑了你?”

“你在逼问我还是在哄我说?”林然拨开她的手,总觉道老是被她揪耳朵不好,就道:“你不要总揪我耳朵,我也要面子的。”

“你要面子?”穆凉笑意更深,当年不及她膝盖的孩子也要叫着要面子,心里的欢喜更深了些,装作正经道:“你要面子啊,我当你不要面子的,你再不说何人绑了你,我就让人回郡主府取算盘了。”

“不要……”林然乍然一惊,小声道:“你好坏,坏到骨子里了。我累了,要睡觉。”

她推开穆凉,一寸一寸地挪回自己的被衾里,蒙着脸躺下,须臾后,穆凉凑近她,拿手戳着露在外面的一只脚:“顾头不顾尾,和你的性子不符合哦。”

一戳,那摸洁白的影子瞬息就缩回了被子里,穆凉叹息,林然抵触,她再逼问也是不行。

林然的性子带着倔强,哪怕再三追问,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

她也就不问了。

掖好被角好后,她起身欲走,不想袖口被攥住,榻上的人露出一双眼睛:“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你的汤药,你还有事吗?”

“有。”

“什么事?”穆凉转身,低眸看着林然。

林然犹豫了会,道:“你陪陪我,我不想一人在这里。”

她有些不舍,更多的是不安。穆凉没有拒绝,“我去洗漱,再回来。”

“你干干净净的,不用洗。”林然拽着不放。

穆凉心软了下来,回身脱衣就躺下,与她躺在一床被下,林然这才微微舒出一口气,“阿凉,你近些。”

“近些会弄疼你。”穆凉没有动,只伸手握着她的手臂。

林然沉闷地摇了摇首,“不会,阿凉,你喜欢孩子吗?”

穆凉不知她的意思,踌躇了会,还是选择靠近了她,只是没有搂抱,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林然眼中涌现着复杂的情绪,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的想法。熟稔她的穆凉也是不懂她为何突然感伤,看了她会儿,想起之前的事。

在城门下看烟火的时候,她曾慌骗过林然,有了孩子以后,不会全心全意地待她,或许林然在意了。

她解释道:“我对你心意不会变的,亦不会因旁人而改变。”

林然还是摇首:“与旁人无关,我就是问问罢了,你误会了。”她翻过身子,不想面对穆凉,就怕深陷进她的温柔中,不知不觉地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闭上了眼,深深呼吸,心底蔓起一阵迷茫,黑暗里陡然失去了方向,那盏明灯就这么不见了,她努力去找,发现除了黑暗,一切不复。

鼻尖一酸,眼角渗出一滴热泪,她悄悄伸手抹了,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抹了一滴,就有第二滴,就像泄洪的水,开闸后就关不住了,她许久没有哭过,总觉得懦弱了很多,无法担当眼前的一切。

哭了不知多久,腰间忽而多了抹温度,她惊中忘了哭,僵持着身子,紧紧闭着眼睛,不让穆凉发觉。

她忽略了穆凉细腻的心思,这么多年,她何时背对过穆凉。

从小到大,林然对穆凉从未有过一句重话,只有一次冷落,就是方成亲时知晓自己的身世,深陷挣扎中。

眼下就是第二次,穆凉并非粗心之人,本就心系于她,如何感应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林然善于掩藏自己,就像众人面前那个纨绔爱玩的败家子,真实的她,并非如此。

再是虚伪,再是将自己掩藏,在穆凉面前,也会高楼断梁般崩塌。

穆凉伸手,自背后略过腰间,摸到那只手,指尖湿润,沾了不少眼泪水,她心底忽而也塌了。她没有问话,也没有出声,只静静捏着那只手,像是无声的安慰,等着她自己回头。

穆凉从不强求她做任何事,但凭她的喜乐。

年幼时,林然听她的。

成亲后,她听林然的。

有些事情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或许旁人感应不到,可穆凉切实地在做,她将林然当作她的所有,当作她的全部,当作她余生活下去的动力。

她并非是信阳那般为百姓筹谋、为朝廷守国门的豪情将军,也非是长乐那般寄情玩乐、可将那些不快在享受中抛开的公主。

她仅仅是穆凉,守着自己一方天地的穆郡主,习惯为林然活了十多年,余生依旧不会改变。

缄默许久,她攥着林然的手,轻声道:“林然,你我一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碧落黄泉、人间天堂也是一样。可我比年长,你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只能我追你,你不能追我,懂吗?”

说完,她就不再出声,林然的哭声渐止,被她的气息包裹,睡意袭来,徐徐合上眸子。

一更天时,穆凉犹是清醒,她放轻动作,直起身子,向里侧看去,林然还是睡前的动作。呼吸平顺,眉眼紧皱,她将被子掖好,下榻唤来婢女。

她不安而焦躁,也无睡意,廊下的灯火通明,走出去后深深吸了口气,王府里依旧还有亮堂之处,她指着那处不解:“那是谁的屋子?”

“信阳殿下的书房。”婢女给她解惑。

穆凉不再问了,回屋去守着林然。

她离开后,林然就睡得不安稳,梦中呓语,唇角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双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穆凉取了热帕子来,给她轻轻敷着。

天快亮时,人才安稳下来,穆凉让人去请穆能过来,九王府内的事还需他来处置。

林然昏昏沉沉,睡了半日,睁开眼睛,看见穆凉后,又睡了过去。

穆能到午后才赶了过来,他得了巡防营,今日去上任,多年不曾带兵,多少有些疏忽,忙活半日,一口茶都没喝到,入院后,接过婢女的茶就大口喝了。

“你找我何事,林然如何了?”

“为昭狱的事。”

“你想问什么,直接去找信阳,她在查昭狱的事。”穆能将茶盏放下,靠着坐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没带兵,险些降不住那些小子。”

穆凉面色忧虑,对父亲也不说委婉的话:“您觉得王府门前的事如何解决?”

“王府门前?”穆能怔了下来,顺着她的话去想,方散下的愁绪又涌向心口,“你想如何做?”

“我不知,才问父亲,此事终得解决。我如今无法面对她,父亲去处置为好。”穆凉淡淡地撇开眼,垂下眸子。

穆能明白她的意思了,“我若不休妻,信阳也不会罢休,只我休妻,她又该去何处?”

“她仰仗的无非是您的权势,知晓您接管巡防营,她定是很开心,可对?非我说薄凉的话来,她爱您的权势多过爱您。”穆凉剖开心意,林然身上的伤虽说不全是她造成的,可难保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明知林然敲门求教,不理会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让人动手,伤上加伤。幸亏她遇到谢行,若是遇见心思不善之人,要的就是她的命了。

或许休妻,也算是保全魏氏一命。

她素来果断,既起了这般的心思,穆能也没有再劝,“此事我会去做,你莫要管问了,嫁出去的女儿莫多管娘家的事。”

撂下这句话后,穆能甩袖离开。

他脾气急躁,穆凉也习惯了,自己枯坐半个时辰,林然仍旧没有醒来,她起身想去唤人,门槛处蹿进一只白色毛茸茸的玩意。

穆凉登时停了下来,向外看去,信阳牵着孩子,一步一步走来。

孩子走路慢,不比常人,迈步又短,瞧着有趣,她走出门,站在台阶上,张开手,就瞧见那抹小身影飞奔而来,嘻嘻一声,抱住她的脖子撒娇。

信阳在台阶下站定,“我刚回来,她就闹着要过来,你哄哄她,我去见林然。”

“她昨夜亥时左右睡下的,还没有醒。”

“还没醒?”信阳止不住心惊,抬脚就往屋里走去,进屋闻到苏合香。

苏合香与寻常熏香不同,有行气止痛之效,并非单纯掩盖屋里的药香。信阳摸上林然的脉搏,屋外的两人就没有再进去,穆凉担忧孩子会吵到林然,索性就牵着她的手在廊下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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