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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1 / 2)

出府时就生气, 回来后气更大了。

语气不善, 脸色阴沉, 穆凉将竹篮随手搁置着,也不顾她疑惑的眼光, 拉着她往一旁坐榻走去。林然觉得有古怪:“你给谁做衣裳, 我不能看吗?”

“给祖母的,做护膝罢了, 你怎地这么大的火气?”穆凉扫一眼她的神色, 又道:“陛下召你入宫为何事?”

“无非让我认祖归宗罢了,我拒绝了, 在宫里与信阳殿下争了几句。”林然依旧盯着竹篮在望, 阿凉有事在瞒她。

不过一件衣裳也并非是大事, 追问紧了不好。自我安稳一番后就不去问了。

即将年底,到处都染了几分喜气,林然一身红色衣裳, 衬得她肌肤如雪,生气时眼睛睁得大了些, 穆凉瞧着她稚嫩模样,不觉一笑:“与殿下当众不和, 怕是会伤她的心。”

“我与她太过和顺, 反给了陛下有利之机。殿下若能反应, 就不会生气,若是自己笨了些,就与我无关。她自己要去江南支援魏勋, 一去少说一年,约莫着等她回来,平王就被立为储君了。”

林然闷闷不乐,也不想多说她的不是,人各有志,信阳之心,也算是为了百姓。

穆凉沉默,只细细凝视她的苦恼之色,微微一笑,戳着她的眉眼:“她的事,你烦恼做什么,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林家前程如何?”

“林家还是往北转移为好,洛阳城看着生意好做,可一旦打起来,我又是莫名其妙成了陈家的人,陛下只怕会开口要粮。等你走后,我便将洛阳城内的铺子关了,只留下绣坊与浮云楼。”林然叹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身世,当初就该在南城不回来。

她心中早有打算,穆凉也不再劝,看着外间萧索之景,“随你,林家囤了些粮食,分散在各地,不会打草惊蛇。殿下何时走?”

“听说十日后,多半会有践行宴,你要去吗?”林然气散了,又恢复往日乖巧的样子,她握着阿凉微微发冷的手,“做那么多衣裳做什么,我让她们拿个手炉来。”

林然从外间回来片刻,身子早就暖和过来,又是年少,就像火炉一般,穆凉不觉感叹,真要离开小乖,冬日必不好过的。

她眸色添了几分黯淡,握着林然的手加重了几分,“你若留下,我也不会勉强,身旁多留几人,洛阳城内的铺子能关就关,其余的事我去做,你莫要分神。”

阿凉这次的决定让她感到有些奇怪,林然想不通哪里不对,细细去想,阿凉就只是听她的话而已,她叹气道:“我晓得了,你过完除夕再走,我想好名目了,就道祖母身子不好,你送她去休养。”

“嗯。”穆凉轻轻应了一声,再无二话。

林然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不觉疼了起来,低声开口:“阿凉,你会记得我的,对不?”

“记得,你在洛阳城内莫要沾花惹草,赵家姑娘可是毒药,你莫要让自己中毒,到时无药可救了。”穆凉摸摸她的小耳垂,指尖发着烫,带着她的温柔与嗔怪。

林然摸摸她的手,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她分离过这么久,心里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我不沾花惹草,你也不许,我让人盯着你。”林然孩子气地说了一句,想到离开还有些时日,心里又宽了宽,道:“我们去赏红梅,再烫些酒来喝,好不好。”

穆凉想起一事,皱眉道:“我不便饮酒,你一人喝就好,还有我让人去做你爱吃的菜,今日风大,过几日再去,也好。”

“为何不喝?喝些果酒,怎样?”林然心里怪怪的,她一人喝好无趣,阿凉不想喝,不能勉强,就改口道:“”那喝牛乳、香茶,我让人准备。

穆凉淡笑,“你喝酒对手伤也是不好,等你伤好再说。”

“伤好你就走了。”林然闷闷地应一声,站起身又挤了回去,“就一次。”

“你去问问大夫,莫来问我。”穆凉知她小心思,浅浅一笑,这次没有顺着她,推着她出去,道:“年礼该备些,今年信阳公主府与王府是一样的,你自己当有分寸,还有其他府邸,你吩咐人去办。”

林然丧气,狐疑地摸着她脑袋,阿凉为何不让她碰了?

是不是因为她要送她走,所以才不让碰?

可即将分别,不是应该更亲密些吗?

她糊里糊涂地出院子,找管事吩咐年礼,信阳殿下还有几日就要离开,早日准备才好。

十日的时间并不短,信阳领兵,在北衙军内挑了五千精兵,金吾卫中同样如此。

郡里的两万兵马悉数纳入麾下,明皇恩准,平王心中不服,缕缕劝谏,都被驳回。

林然将年礼送去公主府后,未至绣坊,就被穆长乐逮住,揪去公主府,不平道:“你给我的年礼呢?”

“除夕前会送过去的,您揪我做什么,我还要去绣坊安排事宜,您就放了我成不。”林然被她拽着上了马车,瞧着绣坊远去后,愤懑地看着她。

路过赵家绣坊的时候,她掀开车帘,趁机拉着长乐道:“您瞧着那位姑娘,是不是有些奇怪?”

赵浮云一身红色大氅,发髻上宝珠红梅交相辉映,富贵而雍容。

“她哪里奇怪?不就和阿凉一样温柔罢了,江南女子固来温柔,莫要奇怪。”长乐只当她年少未曾见过其他女子,好奇罢了。

林然坦诚道:“她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无事邀你去赴宴,身上香气若有若无。”

她认真而肃然,让长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是对你有意,当年你娘追我阿姐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比你多了一样,就是阿姐有难,她必从天而降。”

“那就是有古怪,殿下可知如何解?”林然好奇。

“无法解,就像苏长澜喜欢你阿娘,乔琇喜欢你娘亲。但二者是有区别的,乔琇之爱是最真诚的,不会给旁人带来麻烦,深藏心底,而苏长澜的喜欢就让人恶心,懂不?”长乐解释,方才匆匆一瞥,赵家绣坊门前的女子模样可算好的,只历来商人多狡猾,不免劝道:“你离她远些,真要有什么事,将人赶出去就成。”

莫要成为第二个苏长澜才好。

入公主府的时候,巧遇乔琇,两人先是一怔,林然俯身行礼,真相大白后,就不用拘泥于以前的礼数。

乔琇见到林然,目光也变作温柔,“林家主近日可好?”

“尚可,侧妃身子可好了?”林然在她下首坐下,未曾见到陈晚辞,又道:“陈姑娘未曾过来?”

“她闹着要同信阳殿下出征,我来与她看看,殿下若收就罢,不收就回府。林家主,怎地过来了?”乔琇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见到她眼中的明媚,不觉一笑:“林家主与穆郡主何时要孩子?”

穆凉并非年少,这些事都会让人在话语间问起,林然蓦地一怔,腼腆一笑:“不急不急的。”

说完就被长乐拍了脑袋,“你如何不急,你不懂罢了,穆能与府上老夫人就没有提过,就晓得玩,玩过了就会后悔。”

林然尴尬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没好意思说阿凉都不让她碰了,勉强一笑道:“我与阿凉真的不急。”

“你是不急,也该为穆郡主着想。”乔琇轻声劝说,见林然懵懂之色,与长乐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林然更是迷惑。

片刻后,信阳与陈晚辞一道入内,三人都起身,陈晚辞面带笑意,只身上衣裳略有些狼狈,她走到母亲身旁,高兴道:“殿下答应收下我了。”

林然神色一沉,看向信阳,示意她说清楚。信阳知她意思,解释道:“功夫好是好,就看灵敏,战场之上听从军令,生死不在我的掌控中。”

“那是自然,我定会听殿下的吩咐,殿下自己生死都不可保证,如何保证我的。”陈晚辞反应也是快,见林然之色,不觉开口:“听说林家主胜了我父王,不知可与我比较一番?”

“练武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用来打架的。”林然不喜她张扬的性子,该当内敛才是。

陈晚辞被她怼得脸色发烫,“林家主说的也是,可你那次也与我父王比试了,也不是保护自己。”

“你确定要打?”林然撇嘴,这人好生讨厌。

陈晚辞骄傲地扬起下巴,“确定。”

“你输了如何?”林然问她,余光扫到乔琇,她依旧神色淡淡,对陈晚辞的举止也不加反驳,任由她去。

“我不可能会输的。”陈晚辞自信,可对方问她输了如何,想了想,扯下自己腰间的明玉,“输了这个给你。”

林然瞧了一眼,嫌弃道:“我嫌弃,不要这个,你输了……”她上下打量陈晚辞一眼,就道:“谁输了,就绕着城南跑十圈。”

长乐一口茶喷了出来,“跑十圈、腿都得跑断,你两赶紧打,我等着看好戏。”

“就当强身健体了。”乔琇也是一笑。只有信阳不置一词,扬首示意婢女去准备一番。

乔琇担心两人动了刀剑伤了对方,提议道:“点到即可,莫要伤了和气。”

“已经没有和气了,十圈跑下来就记恨对方了。”长乐实诚,陈晚辞的性子不知内敛,在林然手中吃些亏也好,再看乔琇内敛秀雅的性子,也不知怎地养出来的,难不成和林然一样,又是放养?

陈晚辞不想用木棍,那次知晓父王吃亏后,就知林然必擅长棍法,她选了拿手的长剑,林然挑挑拣拣选了长枪。

信阳制止道:“你用枪不公平,用剑即可。”

林然瞪她一眼,你到底帮谁?

庭院里的婢女都退了出去,给两人极大的空间,其余人站在廊下观战。林然握着刀剑,有些不顺利,踌躇之时,陈晚辞先出剑。

寒风冷剑,让乔琇倒吸一口冷气,“她性子太急了。”

“没事,被林然打趴下就会收敛了。”长乐安慰她,感觉廊下冷风刺骨,她拉着乔琇进屋去看,但两人转至窗下的时候,林然的剑擦着陈晚辞的肩膀而过。

乔琇吓得晃了晃身子,长乐扶住她:“林然有分寸。”

确实,林然有分寸,只以剑割破了陈晚辞的衣裳,袖口、肩膀,还有胸口的衣裳都被割破,露出里粉色的里衣。

陈晚辞怒道:“你羞辱我……”

“你自己功夫不好,怨得了谁。”林然说话却未曾停下来,举剑欲刺她腰间之际,廊下传来长乐的声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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