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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措(1 / 2)

待人出了王府后, 忽见穆能往门外泼了一盆水, 秦宛不知是何意, 颇为奇怪,长乐殷勤解释:“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 民间习俗,不想九王叔也用这套规矩。”

秦宛惋惜:“九王爷也是舍得。”

“他自然舍得, 林然小东西签了卖身契, 不敢对穆凉不好。”

“卖身契?”秦宛久居深宫,对这些极为不解, 民间嫁娶一事本就规矩甚多, 向往又极为羡慕, 眼中神色陡现落寞。

长乐想安慰一番,可大庭广众下又不可动手动脚,只好道:“我也可以给你写一份。”

秦宛颇为嫌弃:“长乐殿下心胸宽广, 哪里就喜欢我一人,浮云楼内什么惊鸿落月彩蝶, 都是您的知己。”

“秦大人莫要乱说话,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 多年只与你一人行过欢好之事。”长乐急忙辩解。

说话间, 林家人已经踏上行程了, 秦宛踏上马车,留下她一人站在府外,不觉叹息, 她像是朝三暮四的人吗?

她也就爱赌钱罢了,其余的也无甚不好,再者她这么钟情的人,就看不出来吗?

新人入林府后,林然小心地引着穆凉入门,方跨过门槛就见到信阳只身站在屋檐下,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她脚步一顿后,穆凉跟着停下来,她看不清眼前景象,心里担忧,低声道:“怎么了?”

“宾客太多、你、你走慢些。”林然扯谎,牵着穆凉一步步往里面走去,她却不敢看向信阳的方向,她心里担忧又害怕。

害怕信阳将此事揭破,将成亲的事闹砸了。

长乐说阿凉不易,莫要辜负她,她如何不知晓。洛郡主用五年才让信阳殿下喜欢她,阿凉却用了十五年。

人的一生何其短小,能有几个十五年。

她感恩,又有喜欢。潜移默化的喜欢,日久生情,阿凉待她,也定是这样。

就像今日抱阿凉出门,无兄长,那些结拜的兄长都不算数的,那么她与阿凉之间的关系也是不算数的。

那些礼法就束缚不到她们,她与阿凉不算姨侄。

入厅后,拜天地,上方穆能自觉坐在那里,旁边摆的是林氏父亲的牌位,他心虚地瞅了一眼信阳,唇角抽了抽,没好意思再笑。

拜过父母后,林然看着站在身旁的阿凉,眉眼一弯,她终究娶回了穆郡主。

今生都是她的人。

林家没有兄弟姐妹,闹洞房一事也没有人去做,就连自认是穆凉姐姐的长乐都没好意思去闹,毕竟林然是她侄女,哪里有姨娘去闹侄女的洞房。

会让人笑话的。

秦宛在新人入房后,就已结束自己的职责,回宫去了,太子是流放是鸠杀,还未出定论。

林然将穆凉送入新房后,先掀开盖头。千种风情饶眉梢,也不为过。她在一侧坐下,深深凝望着眼前熟悉的人。

她为稚子时,她尚是及笄之龄,恰好最美貌之时。

十五年风华,她失去得太多了。

长乐苦等,也是因为她与秦宛的青梅之情。

洛卿苦追,那是因为信阳殿下也是最动人之时。

穆凉什么都没有,就因一句空谈的约定,等了十五年。

她极重礼法,若是知晓这些旧事,知晓她该唤她一声姨娘,是不是就会一辈子都不搭理她了?

想到此,林然猛地站了起来,因动作太快而晃了一下,吓得穆凉眼睫一颤,也跟着起身去扶她。

她不伸手还好,一伸手吓得林然后退,脑海里又想起那日的对话,阿凉是极为在意那些世人的看法……她若知晓,又会怎么做?

是否该要坦诚?

她陷于苦苦挣扎中,不敢去看阿凉温柔的眼神,愧疚在心内蔓延,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被附上愧疚感。

穆凉摸了空,见她小脸苍白,也不逼她,温柔一笑:“外间还有客人,你少饮些酒,我等你回来。”

“好,你饿了先吃些东西。”林然避开她的眼神,慌张地跑出了新房,如临大敌。

穆凉怔坐床榻,纤细的指尖抚摸着榻上的崭新被褥,心中□□引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方才掀开盖头时,明明看见林然眼中的惊艳与压制不住的欢喜。

她的小乖对她没有变心,只是一时间陷入困惑中,被礼法所迷惑了,待她想明白了,还会和从前一般。

不会变的。

就像她得知后,心中也有短暂的抵触,时日久了,心中的情爱就会将那些礼法抛去。

前院里灯火璀璨,穆能也未曾离去,反拉着同僚饮酒,八王今日未曾过来,就连齐妗都没有来,只在今日凌晨让人送了贺礼过来。

八王因昨夜之事,闭门不出,就连诸多老臣也是如此,今日能来赴宴的,无非是朝堂新臣或是胆大不怕惹事的,总之比起昨夜热闹的穆王府,林家显得冷清多了。

纵是人不多,林然依旧未能逃过被灌酒,长乐早就离开了,反是六王家的次孙谢行拉着林然不放,一口一个小姑姑,叫的极为亲切。

若是寻常,林然万分欢喜,这时听着尤其刺耳,她总是勉强一笑,没有往日的精神。

找了个空隙,穆槐将她推回新房,外面的事就算交给旁人了,有王爷在,也无人敢闹腾。

林然没喝多少酒,走路很稳,就连思绪都是很清楚的,她在屋外的树下站了很久,也不知如何面对阿凉。

春末之际,蝉鸣偶尔响起,静静聆听,使人心神宁静下来。

院子里挂满着猩红灯火,婢女大多下去歇着了,廊下稀稀疏疏站着几人,见她远远地站着,都有些不知所措。

胆子大的婢女走过去,只当她喝醉了,担忧道:“家主醉了吗?”

“无事,我醒醒酒,你先退下去。”林凉摆手示意她退下去,左右一想,知晓自己站在此处不入屋,阿凉也会觉得奇怪。

退无可退,她硬着头皮走进屋,穆凉方沐浴出来,在铜镜前擦拭头发,连绵漆黑的秀发如鸦羽,她顿下脚步。

穆凉闻声而转首,眸色浅浅蕴着笑,“前院如何了?”

“阿爹未走,穆师父在招待。”林然安静地坐在桌旁,不去屋内,以手抵着脑袋,也看不清她要做什么。

她的态度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按照以往的性子,她早就走近趁机亲亲抱抱,今日成亲却很正经,让婢女都察觉出哪里不对。

穆凉恍若不知,反走近,伸出纤细的手腕,在她额头处探了探:“酒饮多了?”

她一碰,林然就坐正了身子,态度明显紧张。穆凉轻轻叹息,拉着她的手往榻旁走去,眼神示意婢女都退下

婢女窃窃一笑,退出去将屋门关上。

林然如木头人一般坐在榻上,像头乖乖待宰的羔羊,眸光落在穆凉尚算镇定的面容上,秀发将那双小巧通红的耳尖给藏了起来,她微微歪头,透着发丝缝隙就看到了那抹红色。

她端正坐直着身子,不知所措。穆凉淡然自若,就像寻常说着家常事一般,只唇角微抿着。

两人静坐不语,林然默然垂首,似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让人心疼又不知该如何宽慰。

穆凉养她十五年,也算是知晓她心中事。在她面前本就是心思活络、爱说爱笑的人,竟不晓得说话了,就像是算珠,拨一下、动一下。

她看着林然:“是不是昨夜之事吓到你了?”

“昨夜我未在王府,反是你,该吓到了。”林然听着声音,忍不住悄悄掀了眼皮,入眼是屏风上满园春色,雨后的绿叶青翠欲滴,春色撩人。

穆凉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不过一座时景屏风罢了,有甚可好看的,她看着林然身上红色的礼服:“该歇息了。”

她习惯性伸手去解林然的腰带,这么多年,本就是轻车熟路的事,她未曾觉得哪里怪异。

可她方碰到林然的腰际,林然就像被雷鸣惊到一般,遽然站起来,往后站起来,脸颊迅速蹿起绯色,“我、我……”

她欲言又止,面色红得烫人,穆凉叹道:“你想多了,衣裳不脱,如何就寝?”

“我还没有沐浴,你、你先睡,我、我去沐浴。”林然又是仓皇出门,衣袂带起一阵风,就像是冬日里突然起的风。

寒冷而刺骨。

穆凉心中微凉,唇角又是一抿,心中许多话都难以启齿。她知林然的心结,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此事本就荒唐,宛如鸿沟的距离。她为长,难道她先跨出这一步?

如此,林然又该如何想她?

林然跑去浴室里,靠着门剧烈喘息,看着上空中蒸腾的雾气,慢慢滑下来,她忽然痛恨信阳。恨她为什么要揭开这些事,她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不知情。

那些旧事就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包袱,落在她的背上,压着她去承担这些事,也不问她是不是愿意去接受。

信阳要的是什么?

她不知,也不想去问了,人或许生下来就有自己的责任,可也有自己想要的,她要求不多,与阿凉光明正大在一起罢了。

该承担的责任,她都会去承担。

并非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选择阿凉,也不会背弃自己的身份。

她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时辰,水凉透之后才出去,进屋时,阿凉都已歇下了。昨夜闹得人心惶惶,多半是一夜未睡的。

小心地熄灭灯火后,她躺在外侧,榻上就一床被子,她往外挪了挪,躺在榻沿上。

寂静的夜晚,总是让人容易入睡,阿凉睡着了,她却无法入睡,脑子里就像一团乱麻。她翻过身子,望着阿凉平静的睡颜,悄悄地挪了过去。

今夜的阿凉,是她的人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在昏暗的光线里睁大了眼睛,努力看清阿凉的样子,唇角不觉弯了弯,阿凉睡觉的模样极为安静,纤细的优美的玉颈,清冷的五官,眉梢处凝着淡淡的美好,她忍不住凑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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