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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33(1 / 1)

“你想对她做什么?!你松开她!”太后探身一扯,想将二人拉开,不料人还没坐稳,就轰隆隆地滚在了地上。“我想干嘛?我要立风二为后!”阁老抓起她的手,“我要怀抱美人,我要脚踏山河,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又疯了一个……”太后苦涩一笑。果然,又疯了一个。“你这是冤孽,冤孽!”太后拉住他的裤脚,仍高昂着头颅,“她与你虽非亲生兄妹,可也是同氏宗亲,你怎能将她纳为己有?!你这是大逆不道!”“我就是大逆不道又如何!”阁老一脚踹开了她,“这天下都将是我的,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风辞雪忍住泪,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钗。“老妖婆,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看我们风家是如何将这王朝纳入囊中。你不仅不会死,还会亲眼看着它毁烂在你自己手中。后世只会记住你是这天下的叛徒,是你,将它推进了深渊!”阁老大袖长挥,卷起尘埃无数。猩猩血染赭罗,合宫一派风雪肃杀。“该结束了。”阁老推开大门,任由风霜吹落,“一切都该结束了。”“是该结束了,”风二接过他的话,半面清泪未脱。金钗闪烁着诱人寒芒,在青葱玉指间散射逼人气势。她闭上眼,双手狠狠向前一突,双耳只听得一声沉沉的“扑哧”声,和徐祥那次一样,扎实的、稳健的声音。身前男子猝然回首,却见整根金钗横插在肩上,血如泉涌般狂喷不停,他整个人翻滚在地。“风……”眼前的风辞雪血染双鬓,整张面容因过分惶恐而几近扭曲。她努力站定身,学做戚如珪的样子,佯装镇定道:“结束了。”结束了。雪屑纷飞不止,如同碎米般灌满领口。风辞雪抬起头,倏而一凛,双眼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徐祥是我杀的。”风二抬起脚,面如冰霜地看着地上的人,盈盈发声道:“不是戚二。”阁老面色铁青。“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跟失心疯一样?为何你们,就从来不肯好好吃饭睡觉、上朝下朝?”风辞雪加重脚力,将那钗踩进肉里几分:“从古至今,这深宫乱斗就没停过。我厌了,真的厌了。我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癫狂不堪,就觉得权力真乃天下第一蛊物。”“风二……你……”太后怔在了原地。“姑母,谢谢你将我圈了这么多年,恕婉君不孝,以后,你还是让别人来做这只金丝雀吧。”她松开发髻,满头珠翠步摇叮当落地。那一身华服也跟着脱落在地,风二就这样,这样满头散发、一身素衬地站着。“好轻啊。”风二抬起双手,掂了一掂,“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轻成这样。”她像从前那样,将太后送回到榻上,再回头时,地上的阁老已合上了眼。满地都是血。沈氏惊颤不止,不敢去看风辞雪的脸。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风辞雪吗?那个温顺的、乖巧的风家二小姐。在沈氏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肆意妄为过。她就像安在格子里的人,每一步,都依照着精心的秩序在走。“姑母好心歇着,阁老是自己捅伤自己的,对不对?”床上的老妇“嗯嗯嗯”地点着头,恰见风二荡出满脸的笑。…………………………“哎呀——”戚如珪正在庭前赏着兰花,突然听见身后温澜嚷了一句。“怎么了?”“没事,扎到手了。”温澜放下绣花鞋,吮着指尖的血珠子,隐隐痛感直击心门。“好端端的,怎么扎到手?”戚二回身座下,见温澜捧起茶盏,还没送到嘴边,杯子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得惨不忍睹。“温嫂嫂……”“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温澜收了线,又让人将这满地碎渍扫了去,方才对戚二如实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念柏出京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都梦见什么了?”“我梦见血,好多的血。”温澜从座上站了起来,目光眺望南方。“他们出京多少日了?”“快一个月了吧?”戚二站到她身后,一想到风念柏,自然就想到了某人。“你说说顾三儿这傻狗子,连个念想也不留给我,说好了到了蕃南就给我写信,要我说,别不是跟军妓们搞在一起,如今正花天酒地呢。”“你这话听着小孩子气。”温澜笑了笑,“他真跟别人在一起,你能安心?”“他敢!”戚如珪拔出半截太阴,拳头紧握:“他要是敢负了我,我就算死,也得先把他千刀万剐一万遍。”“你舍得?”别人不知,温澜倒是一眼看穿了她,“说得这么狠绝,真要你把顾行知怎么样,你舍得?”“怎么不舍得?”戚如珪收回剑,跟着将目色递往蕃南的方向,两人身前尽是浮白,天与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颜色。“入冬啦,希望傻狗能多穿点。”戚二垂下头,对着空气喊了句,“傻狗?”没人回她。狗不见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柏枯“阿嚏——!”顾行知趴在灌木丛里, 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风念柏机警地瞟了他一眼,两人背靠一片黄椰林, 已蹲伏了六七个时辰有余。“着凉了?”风念柏压低声音,握紧刀刃, 不停审视着周围。顾行知擦了擦鼻,道, “不知道怎么的,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我看是有人在想你吧?”风念柏笑了笑,顾行知跟着他傻笑了两声。哥俩儿打住玩乐, 继续蹲伏在这无人的密林中。周身飘满奇异白雾,空山偶尔回荡着几声鸟鸣。“不是说金寇途经雁山,必得要路过此处吗?”顾行知低下眉头,看了眼手中的战书。数日前,龙虎军的哨兵在瞭望台上收到一支冷箭, 箭尾带着的,正是这封战书。战术上说, 对方上将很是注重武仪, 即便是打仗,也得将姿态做得漂亮。两军相约在雁山脚, 风念柏提议提前埋点,先下手为强。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顾行知摸了摸腿上的护膝,在泥里摸爬这么久,身上早就脏得不成样子。风念柏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人互相横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裂了。”风念柏摊开手,手上的玉扳指“嘎嘣”一声,断成两截。“早该听你温嫂嫂的,好好修一修。”顾行知正要接话,忽而听见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厚重尘土飞扬,鸟群受惊离枝。连带着龙虎军将士们身旁的灌木叶,都发出猛烈的颤抖。“来了!”顾行知握住快雪时晴,来了,终于来了。众人只见地平线的交汇处,飞速掠近一条黑影。走进来看,带头的是个身形魁梧的铁甲壮汉,他用汗巾蒙着脸,使人看不出五官,最夺目的当初手中一柄银枪,青天之下寒芒夺目。“不是说是位女将吗?怎么是个男的?”“就是她。”风念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铃木兰,金国第一悍妇。”“哪儿?”顾行知脸色微变,“那不个男人吗?”话音刚落,带头人便抹下汗巾,露出一张与健硕身躯格格不入的女人面孔。“……”“阴阳人?!”顾行知吓得缩了缩手,“这是哪儿生出来的怪物?”“你昏头了吗?铃木兰是实打实的女人,只不过自幼习武,让她在体态方面与男人相差无几。都说了不是个好对付的,你不会怕了吧?”“怕?”顾行知“噌”地一声拔出刀,站了出去。怕就不叫顾行知了。“喂!”顾行知朝远处吼,“你顾小爷我在这儿!”铃木兰拉住马,望了一眼,旁边人附耳几句,骚动了片刻,只见她单枪匹马而来。“听说辽国有位年轻少将,多年前水师一战,以三千步骑杀我两万精兵,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少年将军吧?”铃木兰音色粗犷,如狂沙磨地,听得人耳心生疼。“手下败将,何以言勇?!”顾行知拍了拍胸,“正是你爷爷我!”“长晖。”风念柏紧跟其后,将他拦在身后,万般正色道:“我等本无意与金国交战,这次前来赴约,能握手言和就绝不动戈。倘若你们识趣,撤下水云关与六郡一干防卫,辽金仍可如从前一样,友好共存。”“共存?”铃木兰狠厉一笑,高举银枪,“你们辽国如今已溃烂入骨,早就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哪来的底气跟我们言和?”“废话什么?”顾行知拽进快雪时晴,目光坚定,“来打就是!”铃木兰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看了看顾行知,“我见这位小兄弟似乎很喜欢打架,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单独会会如何?”“不可!”风念柏挺身而出,“他还小,木兰将军想打,我风念柏奉陪到底!”“你?”铃木兰不屑一笑,“区区蝼蚁,不自量力。”“小兄弟,敢不敢应战?”风念柏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摆了摆头,顾行知迟疑片刻,还是持刀走了出去。“三哥儿!”左靖几欲疯迷。“不愧是顾重山的儿子。”铃木兰扬起不羁笑容,“跟你父亲一样,总爱做些自取灭亡的事。”“女人是不是都爱耍嘴皮子?”顾行知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要打快打,打完爷爷我还得回蔺都娶媳妇儿呢。”这一通玩笑,听得众将士都乐开了花儿。左靖微微晃神,看着嬉皮笑脸的顾行知,感觉他又变回到曾经那个恣意潇洒的少年郎。铃木兰听了这样的话,只觉得更像是羞辱。这不屑一顾的态度,摆明了是轻看自己——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多言?!众人听得一声咆哮,烈马伴着银光直冲向人群中的顾行知。左靖跨步上前,不料被风刃活生生挡开,枪尖挑起一抹黄沙,将众人逼得别过眼去。“装腔作势!”顾行知啐了口唾沫,快雪时晴应声而出。“小心背后!”长剑脱手,风念柏一个箭步,替他挡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金匕。“这就是你们的招数?”顾行知扫了一眼,满脸狂傲,“偷袭这种花把戏,倒也足见你是个什么废物!”“你才是废物!”铃木兰咬紧咬牙,奋身捅出一记银枪,顾行知牢牢抵住,刀尖滋出“咯咯”声响。“我怎么感觉,那铃木兰在有意收敛?”风念柏看向四周,见刚刚还在不远处的金兵随从,一个个都不知去了哪儿。“糟糕!”风念柏猝而一惊,正要开口,只听得四面八方传出一阵撕裂的风声。无数粗长箭矢山呼海啸般从山头射下,将整片山脚织就出一片广袤的阴影。顾行知与铃木兰争缠在风里,像两条撕咬不息的烈犬。周围将士接二连三倒下,风念柏领着残兵败将,退回到离顾行知更远的地方。“只会这样吗?!”顾行知撑住刀,气喘不止,“只会偷袭?嗯?”铃木兰抹去脸上的血,狞笑道:“亡国小儿,何必妄做挣扎!”两人放完狠话,又重新咬在了一起。兵乓的兵刃声响彻山谷,其中夹杂着各色哀嚎。顾行知一声冷哼,血水顺着裤管流了下来,先是一股,再是一注,而后是一瘫。快雪时晴被打落到十尺开外,铃木兰逆风而立,银枪抖擞,枪尖挂满猩珠。“什么沧浪孤鸣,要我看,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铃木兰仰天大笑,一步步逼近。顾行知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拉开马步,赤手空拳道:“再来!”这次铃木兰没给他近身的机会,人还未扯出两步,她回旋一脚,便将顾行知踢到石壁上。“我……我还能打……”地上人满口鲜血,“你等着……等我起来……”女人一脸淡漠地走到顾行知跟前,蹲下身,满目怜悯道:“跪着给我磕头,我饶你一命。”“我……”顾行知抬起手,“辽国男儿,誓死不跪。”“三哥儿?!”左靖提刀冲出人堆,正要上前,却被一抹冷锋逼退。铃木兰高举银枪,掐住顾行知的脖颈,平静道:“靠近一步,我即刻杀了他。”“走……”顾行知合上眼,右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腿间的护膝。铃木兰垂眸看了眼,瞥见那护膝上歪歪扭扭的小字,“祝君安好”,另一边缝着“一路顺遂”。“相好缝的?”铃木兰一把扯下那护膝,真丑啊,这么丑的花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给我……”顾行知嚅了嚅唇,“把它给我……”“想要它?”铃木兰往后一扔,护膝被甩到一旁。“从这儿,”她指了指脚下,“爬到那儿去。”“一边爬,一边学狗叫。学得像了,我便把它还你。”铃木兰走到终点,呜噜呜噜叫了两句,“来。”“铃木兰!”风念柏霍然发声,扑到顾行知身前,以身相护,“你要做什么,冲我来便是!”“你?”女人拉下脸,“你又是谁?”“算了,反正都是一群手下败将。”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玩够了,你们都得死。”话音刚落,一记短匕便从后射出。像是早有预谋似的,直直刺在了风念柏胸口。“连这都不会躲,辽国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废物。”“还有你——”她看向左靖,不曾废话,甩手一记短匕刺了过去。顾行知艰难睁眼,眼前一片血红。铃木兰站在尸骨堆前,身后是滚滚的狼烟。她就像是地狱的阎魔,弹指间灰飞湮灭。仿佛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无聊的小纸人,她轻轻一撕,就能在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缝。“风大哥……”顾行知捂住他的伤口,却仍然挡不住血哗哗哗地向外流。“扳指断了……”风念柏挤出一丝苦笑。掌心触到一丝温软,顾行知抬起眼皮,见两块断成两截的扳指塞进了自己手里。“不许难过……你且记住……”风念柏摸了摸顾行知的头,一滴泪滑落脸颊,“宁为刀下狗,不做亡国奴……”天边飘下若有若无的新雪,蕃南下雪了。数十年不曾下雪的蕃南,居然下雪了。遥远的另一边,戚如珪站在城门上。她对着看不见的南方,提音亮嗓,扯出一阵悠扬妙音——“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1]雪不停下。作者有话要说:[1]:词出《战城南·汉乐府》。风念柏没死哈,只是受了伤,他还没那么脆弱qwq谢谢观看。☆、家书蔺都。“这雪也太大了。”傅临春摘了大氅, 坐回到廊下,裴云正站在檐角,一脸抹不去的忧容融在风雪中。“怎么样, 你进宫可还顺利?”他问身旁人,下一刻, 一股温热扭进怀中。傅临春道:“如今宫里乱糟糟的,全靠风家阁老一口气吊着。听说太后病得连床都起不了, 又听兵部的人说, 蕃南也杀得狠,风家公子受了重伤, 顾家哥儿也……”“他怎么了?!”傅临春话未说完,身后便旋而递出一声女音。裴傅扭过头,见戚如珪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听到一个“顾”字,连汗都顾不上擦。“你不知道吗?”傅临春抖了抖袖子, “水云关前会战,他和风念柏皆受了伤。他那身边那个, 左什么的——对, 左靖,他也难逃一伤。如今龙虎军就是一群残兵败将, 看这样子,我们得赶紧为自己找条后路了。”戚如珪听罢,脸色连同烈风凛冽不少。裴云拍了拍她的肩,聊以慰藉, 不曾想戚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傅临春只得叫人将戚二小姐先带下去休息,见人走远,方闷声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什么?”裴云握住他的手,一入冬,傅临春的手就凉冰冰的,须时时抱着汤婆子才能暖。傅临春安心把手贴在裴云胸口,感受他呼出的热浪,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出什么事了?”裴云问,见他脸色怪怪的。傅临春定了定神,避开裴云的眼神,怅然道:“我这次进宫,见了阁老。”“你见他做什么?”裴云松开他的手,“你难道没听人说,他是如何在千秋殿中肆意撒泼,威胁太后与风二的吗?他如今只手遮天,是个极危险的人,你不离他远点,怎还去见他?你不要命了?”“正因为他如今只手遮天,才能替你我遮风挡雨。”傅临春攀上他的手,眼底似有一丝哀求,“怀德帝在时,我能仪仗太后,怀慈帝登基时,我能仪仗他,如今他们都气数衰竭,我便不得不另寻他枝,以求周全。”“你要周全,我可以给你啊!”裴云抱住他的肩,摇了一摇,“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在你身边,你还要什么周全?”傅临春后退半步。“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我投靠阁老,不也是为着我们吗?”他指了指四周,“你看看你如今所拥有的,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的侍郎之衔换回来的?你以为我战战兢兢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为了自己吗?我现在若只是个穷书生,恐怕当初连走进赌场的勇气也没有。”“可……”裴云几欲开口,“可……阁老是什么人,你投靠他,就注定要染上满手的血。”“染就染吧!”傅临春猛地抱住他,开口涩涩,“只要我们好好的,我就算成了天下的罪人,也无妨……无妨……”“可是我不想你这样……”裴云将他从怀抱中推开,转过了身。细雪斜飘进廊里,吹得两袖翩翩作舞,宛如蝉翼。“我喜欢的是从前和现在的傅大人。”他闭上眼,扶住额头,“可我听着你说,你为了你我,甘愿违背良知,血染双手,你可知,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已表明决心。”傅临春亦别过头,两人背对着背,神情各自疏冷。“你表明了什么决心?”“我替阁老料理了一个人。”他捏住拳,过了许久,寒声道:“她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半道上了。”……………………“你可算来了。”温澜见戚如珪进了府门,火急火燎地将人往里带,“你风大哥来信了。”“来信了?那顾行知可带了什么没有?”戚二瞬时眉开眼笑。“带了带了,你快来跟我一起看。”两人顾盼生春地进了阁,温澜取了裁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信纸。戚如珪只见里头除了风大哥写给温嫂嫂的一封家书,就只有一根钗,他一个字也没给自己留。“这是温嫂嫂的?”温澜摇了摇头。“难道是顾行知给我的?”戚二看着那钗,上面落满铜锈,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款式。蔺都早就不时兴这样的造物,这样一个钗子,白白送人恐怕都没人要。“他送个这东西干嘛?风大哥有没有在信里说到他?”戚二脖子伸得老长。“说了,在这儿。”温澜指着底下一行小字,这字与上面的大不相同,一看就知道是顾行知狗爪子写出来的。“阿珪,我很想你,我在这里每天都想你,我在这里一切都好。风大哥说,他和温嫂嫂一个月三四回,而我与你,一晚上便要五六回。我深刻意识到了错误,希望没有长晖的夜晚,你不要偷偷地想我……”“……”“……”戚二越读越是脸红,她蛮不好意思地看了温澜一眼,羞懑道:“这傻狗,一天到晚的瞎说什么呢……”温澜默不作声地瞟了一眼,轻笑道:“顾家弟弟年轻气盛,这家书,写得也是与众不同。”戚二不大甘心地往后读着,到最后面,才明白那支钗的用意——“美丽的阿珪,这支钗是我娘生前的遗物,原本爹爹将它传给我,让我送给风家妹妹,不过我没舍得送,因为风家妹妹可以有很多,阿硅只有一个。我将这钗交给你,你不要嫌它旧,等长晖回去娶你,我要你戴着这支钗,做我的顾夫人。”温澜浓情一笑,旁边的戚如珪面色更红了。平日里见这顾行知老不正经的,岂料认真起来,倒还有些痴情种的模样。戚二放下信纸,自个儿坐回桌前。温澜拿了信笺,陪她坐在炭盆前,默吟着风念柏的那一部分。“怎么了?”戚二隐隐瞥见温澜神色中的沉重。“……”温澜满眼失神。“温嫂嫂?”戚二摆了摆手,“还好吗?”“念柏出事了……”温澜指尖一松,信笺掉落在地,滚出两截残缺的玉扳指。“扳指……”温澜伏身拾起,脸上的恐惧愈发浓重,“这是你风大哥的东西。”戚二顺过扳指,细细看了一眼,只见那裂缝处,还留有几丝鲜血。“念柏一定是出事了!”温澜抓住她的手,欲语泪先流,“怎么办?你风大哥一定是出事了!”“嫂嫂别慌。”戚二将玉扳指小心放回到她手上,“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风大哥如果真出了事,那么在信中只字不提?只有这玉扳指。”戚二盯着那信纸,目光如炬。“这是他的贴身之物。”温澜一脸无奈,“你风大哥向来报喜不报忧。”“既然如此,那么这信上说的,就不能全信了。”戚二的脸色跟着温澜骤然一暗,眼神下意识落到顾行知那句“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好吗?恐怕不好。“我们该怎么办?”温澜少有的惊慌失措,“可惜我一介深闺妇孺,夫君身陷困顿却什么也做不了。”“去蕃南。”戚二垂下眸,素手攀上腰间的太阴,“去蕃南!”“去……去什么蕃南……?”温澜眼底一惶。“我去。”“不可,那如今正是火海刀山,你一个姑娘去,不就等同于送死吗?”“温嫂嫂是忘了我戚家是怎么爬进七贵的吗?”戚二回过身,满眼刚毅,“我本就是将门之后,这一生,总该是要浴血一回。”“可是你走了,那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查的公孙惑,还有新皇,这些事情,你又该如何规整?”“新皇有宋子瑜替我在查,至于公孙先生,答案显而易见。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反倒是另一个人。”“谁?”“风二。”戚如珪叹出一口气,向外荡了一步。“去蕃南前,我还得去见些人。”戚如珪举起金钗,抚了一抚,迅速插上流云髻间。“你真的想好了吗?”温澜上前挽留,“要不……还是算了吧?如今蔺都都混乱至此,更别说蕃南。保家卫国又不缺你一个,你又何必冒这个险?”“冒险?”戚二冁然而笑,垂下冷眉,“这不是冒险,是逐爱。”……………………戚二要见的人里少不了惊鸿。而当她推开司天监的大门时,许久不见的少女俨然憔悴不少。因着公孙惑的死,惊鸿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她日日以泪洗面,跪在自设的简易灵堂前,日祈夜祷。戚如珪拨开烟雾袅绕的帷幔,径直走到耳房深处,惊鸿背对着她,跪服在地,诵经声呢喃。听到有人走进,她似乎并不慌张,甚至连头也没抬,只呆呆地望着并不存在的牌位。“先生我已寻了块风水宝地厚葬了,头七也早过了半个多月。人走了,茶凉了,该算的账,是不是也得算算了?”戚二自顾自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她将怀中的一沓用药存档放在桌上,用茶壶压住一角。身前人听到发话,痴痴回身,面如冰霜道:“什么账?”“杀人账。”戚如珪将杯盏遽然甩出,滚水溅落一地,有几滴恰好扑到惊鸿身上。“说说吧,少监事,你是怎么,杀死先生的。”作者有话要说:小顾:谁说我写信肉麻??!谢谢观看。☆、名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惊鸿话没说完, 戚二劈头盖脸甩下一记响亮耳光。这一记,彻底将惊鸿打翻在地,她左半脸红成一片。“我不听你在这儿废话。”戚如珪把脚踩到她身上, “有没有杀,你自己心里清楚。”惊鸿瞥了眼案上的一沓纸, 低下头并不说话。“说!”她一把抓起身前人的衣领,狠狠往墙上撞。“杀人偿命, 天经地义, 你若还不肯承认,那我只能替先生了解你了。”惊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闻罢戚二一番狠话,她只连连扣头,脸上挂满鼻涕眼泪。“是我……”惊鸿低下头,刘海下处的眼光芒闪闪,“是我又怎样?!”“很好, 你承认了。”戚如珪放下她,回到桌边, 拿起那用药存档, 乖觉道:“我早前就怀疑先生死得蹊跷。莫名其妙地病了,又莫名其妙地下不了床, 最后莫名其妙地被你扣在耳房里,以至于死得也莫名其妙。”她将那纸腾空一抛,漫天素白荡在空中,犹同纸钱。“你为何女扮男装混入司天监我不感兴趣, 只是你究竟与先生有何深仇大恨,要这样置他于死地,你可知你每日喂给他的药,表面上都是大补之材,实则月满则亏,越补越虚。”“恨……戚姑娘怎么能说是恨呢?”惊鸿双膝跪地,泪如暴雨:“从前有一个人,她很仰慕先生的风采,不惜从钧州追随先生,来到蔺都。”“她日日蹲守在先生身边,求他收自己为徒,可先生从未看过她一眼。”“后来,她侥幸进宫,以男子身份常伴在侧,那时她想,太好了,她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地跟先生在一起了。”“谁知……”惊鸿微微一顿,猛地睁开一对冷冽双眼:“谁知先生遇到了你!都因为你!先生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我杀了他,是你!一切错都是因为你!”她毫无形象地扑了上去,尖指死命朝戚二脸上抓,她恨透了这张脸,这样一张脸,将她所心爱的男人所迷惑,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真心,自己却要如履薄冰地争取!她不甘心!戚二被她锢在墙根,撕扯之间被拉出一道血痕。姣好的面容中多出一道细长红印,戚二摸了摸,竟还带着淅淅沥沥的血。“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戚如珪,你也有今天!”惊鸿看着她那已然残缺的脸庞,如斯的貌美,如今却完美不再,她想若是公孙惑还活着,一定不会多看现在的她哪怕一眼。一眼。“你觉得我会在乎一张脸吗?”戚二忍痛捂住伤口,将满手的血擦在身后墙上,“你觉得先生不喜欢你是因为一张脸?我看也不尽然吧?”戚二拔出腰间太阴,锋芒出鞘时,星宿徽芒逼人。整间耳房被照得雪亮,有烛火在摇。“若是毁了一张脸能让他死而复活,别说一下,哪怕十下,百下,千下,我让你来划!”戚如珪向前一步,把另半边脸扬在她跟前。“来,朝这儿,来毁了它!”一把短匕被强行塞进惊鸿手里,“你最好毁得干脆些,要不然不够干脆,打动不了上天,先生又怎么可以活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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