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还是寒冬腊月，但顾野却感觉到了春天的暖意。
手里牵着的，是小团子热乎乎的小手，肉肉的软软的，像捏着一块棉花糖，让人不忍心吃下肚。
小乖的安慰，顾野完全收到了。
他笑着把人抱起来，让团子骑他脖子上，拉着她小手：“知道了，明天上学，我就会开心的。”
小团子在顾野脖子上，高高的，还能看很远。
她欢呼了声，软软得问：“麦麦，有认识新同学吗？”
顾野努力想了想：“班长是个女生叫覃音，不过没小乖好看，还有个话唠男生，叫徐昊……”
晚上，顾野抱着小团子，给她念“甜檬天使的大哥二哥”私号上的评论听。
小团子浑然不知道初中生是有家庭作业的，顾野也根本不提。
作业什么的，他几百年前就不做了。
但万万没想到，徐昊不知打哪弄到顾野的q号，一加上就发了语音过来，报了一通作业。
顾野来不及关语音，全让小团子听到了。
小团子眨了眨眼，干净的眸光，看的顾野心虚不已。
他掩饰地轻咳两声：“我打算一会就做。”
小团子点头，从他身上滑下来，抱着平板挪边上，自己开了消消乐玩。
顾野暗自将徐昊这个话唠记恨上了，现在团子看着，他随便做一点，明天再跟徐昊算账。
“麦麦，写作业要认真哦。”小团子慢吞吞叮嘱了句。
顾野：“……”
好的吧，小乖你说了算。
半个小时后——
“呀，这是麦麦。”小团子忽然指着平板惊呼了声。
顾野探身过去一看，原来是徐昊发了个校论坛链接，小团子点了进去。
是个热帖，帖子名就叫【今天的初一新生，这颜值c位出道都可以！！！】
帖子里是顾野在小超市买奶糖的照片，他举着奶糖，嘴角微微带笑，货架间深浅不一的光线投射在他脸上，将他精致的混血五官衬托的更加立体。
小团子会认的字不多，但她晓得让平板语音读出来听。
【我宣布，他就是我大六中唯一的校草！】
【身为颜狗的我，妈妈问我为什么哭着舌忝手机qaq】
【明天校门口偶遇校草。】
【偶遇组队+1】
【+1】
……
很多词，小团子不懂，但她听出来了，很多人说麦麦长的好看呢。
小团子眼睛粲然，晃着小短腿，偏头瞅着顾野捂嘴笑。
顾野让她笑的不好意思，耳朵尖热烫起来，羞耻到爆炸。
“乱七八糟的，小乖不要看这些。”他拿过平板，指尖点了几下，就将帖子黑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长相有多出众，他的眼睛他的脸，妈妈以前说，都是原罪。
他不该出生，也不该活在世上，但是他从诞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从前也这样自厌着，一直到遇见了小乖，他才忽然明白，不是他不该存在，而是他为谁而存在。
小团子不笑了，她拍了拍顾野的手：“麦麦好好写作业，檬檬去给你拿小草莓。”
她蹦跳着出了顾野房间，到厨房去找苏红要小草莓，并和婆婆一起分享了麦麦的第一天学校生活。
啦啦啦，檬檬家的麦麦果然很受同学欢迎呢。
苏红洗着小草莓说：“婆婆给小先生烤一些小饼干，让他带去学校和同学分享，谢谢他们的喜欢，这样也不会有人再盯着小先生眼睛议论了，小小姐觉得怎么样？”
小团子想了想：“婆婆，你给檬檬烤小饼干吧，今天麦麦来接檬檬放学，明天檬檬去接他。”
她超想看麦麦的同学，是不是和她幼儿园同学一样好呢。
隔日，小团子提前放学，背着一书包的小饼干，牵着老师手去了学校初中部找麦麦。
小团子到的时候，顾野还在上课，他根本就不知道小乖来了。
团子乖乖的在楼梯口等着，还跟老师挥手：“老师，我找到哥哥啦，我不乱走就在这里等他，老师再见哦。”
老师见团子确实很乖，靠着墙站着，半点都不乱走，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课堂上，顾野写写画画，在本子上画了很多个小团子的q图，有流口水睡觉的，也有腮帮子鼓鼓吃奶糖的，更有张着小胳膊撒娇求抱抱。
每个团子都超萌，大大的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短短的身子和小胳膊，把小团子神韵抓得活灵活现。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顾野看了看表，笔往书包里一扔，照旧要逃课先走。
“你就是昨天转来的新生？”教室后门，蓦地走进来五六个初三年级的。
顾野抬头一眼，是昨天徐昊说的那伙人，他理也不理，径直装课本。
徐昊朝他挤眼睛，甚至跳起来喊：“顾野，老师找你去他办公室。”
打头地那人瞪徐昊一眼：“少特么多管闲事。”
有几人上前来，勾着顾野肩背：“走啊，新生一起上个厕所去。”
顾野再次扫了眼手表，距离小乖放学还有五分钟，他过去幼儿园跑着只要两分钟，剩下三分钟足够料理这帮人了。
“哟，名表啊，少说也要上万吧。”有人吹着口哨。
顾野还真不知道腕上手表是什么价格，他衣帽间里的这些小东西，都是顾时深找人定制，样式风格符合他这个年纪用。
一群人从教室后门出去，一溜进了男厕所，还将厕所里的人赶了出来。
徐昊急地跺脚，班长覃音也怕的脸都白了：“顾野他……他会不会出事啊？”
“找老师啊，班长赶紧的。”他拉着覃音，飞快往楼上办公室跑。
男厕所里，顾野随意一站：“有事？”
打头的那人，生生比顾野高出一个脑袋：“新生挺狂哦，听说你是国回来的，这都要期末了，还能插班进来，家里很有钱吧？”
顾野嗤笑：“想要钱？”
有人嚷嚷：“什么叫要？我们都不是那种人，借，是借钱。”
已经过去两分钟，还剩一分钟。
顾野懒得跟这群人多费唇舌，他把校服外套一脱，袖子一撩，二话不说，抬脚就当先踹到身边最近的那一个。
一群人都懵了，怎么都没想到，这新生居然一声不吭就出手了。
打架顾野从不废话，他以最快的速度，两下，半钟把所有人打趴下。
厕所外面，围了老大一圈人，大家只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没人敢进去。
“这下那个新生惨了，遇上初三那波人，起码要被打残。”
“真是恶臭，每个转学生，他们都这么干。”
“昨天他们就在找这个蓝眼睛的新生，没遇上，今天碰上了怕新生凶多吉少。”
小团子刚才亲看麦麦被人拉走，她艰难地挤进去，双马尾的辫子都挤散了，小脸也红红的。
她听了几句议论，知道麦麦就在男厕所里，而且好像还有人在欺负麦麦。
小团子怒了，也不管女生不能进男厕所的规矩，她像小炮弹一样，冲地过去推开门。
顾野踩在打头那人脸上，正在逼问：“顾聿尊跟你什么关系？”
那人五脏六腑都快被顾野揍散了，他喘着粗气，艰难回答：“他他是我表哥，新生你完了。”
表哥？
顾野挑眉，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他抬脚，瞄准了那人肚子踹过去。
“麦麦！”
顾野动作一顿，他猛然抬头，就看到团子站在男厕所门口。
她大眼睛亮若水洗，小脸红红的，腮帮子鼓着，很是生气的小模样。
“小乖？”顾野惊讶了，小乖怎么会在这？
小团子见麦麦好好的，倒在地上的是别人，她顿时松了口气。
顾野三两步出来，确认团子上下无损，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不是在幼儿园等我吗？”
小团子拉了拉书包带子，一抬眼就看到顾野手背上蹭破了皮，有血流出来。
她脸色一白，飞快扑过去抱住他手：“麦麦走，和檬檬回家。”
顾野应了声，他想抽回手，却怎么都抽不动。
他只当是小团子害怕了，也没多想，拖着团子拿了校服就准备离开。
外头围观的同学，见顾野安然无恙地出来，手边还带着个小团子，顿时都震惊了。
新生没事，那有事的就是那群初三年级的！
有胆子大的男生探头一瞅，顿时被男厕所里的情景惊的目瞪口呆。
厕所里倒了一地，捂肚子的、抱腿的、趴着不动的，各个都在哀嚎。
“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要不是顾野身边有小团子在，这些表情狂热的同学都要冲上去把人抱住。
顾野疑惑，华国学校都兴这样的？打架打赢了还受追捧。
“顾同学，你赶紧离开，一会老师就要来了。”
“顾同学，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你打架了，都是他们初三的活该。”
“活该，早该被人收拾的，顾野你好样的。”
……
顾野明白过来，然而他的内心毫无波动，打了一架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带着团子，才迈出去一步，就和急急赶来的班主任付老师撞上了。
顾野：“……”
哦豁，怕是要请家长了。
顾时深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高管，就粉桃坝场的开发展开视频会议。
结果电话一响，全公司高管都听到，老师在说，初中儿子带着幼儿园妹妹，在男厕所打架了。
这才上学的第二天！
顾时深揉着眉心，无奈地散了会，穿上西装外套，准备去学校一趟。
他以为顾野比顾铭轩性格稳重，适合照顾小团子，结果这一样是个不省心的崽子，而且打架都还带着小乖，要把小乖教坏了，他抽死他不可。
校长办公室，顾时深进门就看到，小团子抱着顾野手，噘着小嘴，一脸不开心。
“爸爸！”看到爸爸，小团子眼睛一亮，抬脚就想跑过来，然而她看了看顾野的手，又抱住不动了。
顾时深第一时间到团子面前，摸着她发顶问：“怕不怕？”
团子摇头，小嘴叭叭地告状：“是好多个坏大哥哥们欺负麦麦，我都听到了的，大家都在说，还说每个新生，他们都欺负的。”
明明麦麦怕血，都不爱打架的，都是大哥哥们坏。
见小团子不害怕，顾时深才闲闲地看了顾野一眼。
顾野眼神游离，莫名心虚：“先生，我没把人打残。”
所以，他已经很仁慈了。
要按他和顾铭轩一起打架的标准来说，今天这个只能算个开胃小菜。
顾时深气笑了，没把人打残要给他发个奖牌吗？
校方那边的意思，是双方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私了了。
但顾时深在外人面前非常护短，他就一个态度，虽然顾野动手打架不对，可是对方欺凌新生，勒索钱财在先。
他赔医药费就算道歉，但是对方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顾野道歉。
不然，他就以勒索敲诈的名义，起诉这些人。
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未成年，会不会对以后的人生造成影响。
既然都是混日子的渣滓，早晚要受社会的毒打，不如现在就让他毒打一顿，早点吃教训，兴许还能走回正道。
而且他顾时深的儿子女儿，不能叫人随便欺负了。
校长没有办法，出了办公室，安排老师联系初三那群人的家长来学校处理。
办公室里，没了别人，只有父子女三人。
小团子松了口气，她从小书包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盖在顾野手背上：“麦麦，你不要看，手背流血了呢，回家让婆婆帮你。”
她一直都记着，麦麦晕血，看到红色的血会害怕。
顾野愣了一下，他垂眸看着手背上的小碎花帕子，帕子还带着团子身上才有的奶香味，软软的甜甜的。
他是真没注意到手背流血了，但小团子看到了，所以这一路她都死死抱着他的手，不让他看到血。
顾野不自觉勾起嘴角，眼底有柔光在摇曳。
小乖怎么能这么好呢？好的他想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
顾时深看见儿子就碍眼，只想抱抱乖乖软软的小团子：“宝贝儿过来，爸爸抱抱。”
小团子到爸爸面前，爬到爸爸大腿上：“爸爸，麦麦不是坏的打架，檬檬看到了的。”
操心完麦麦手背上流的血，小团子还担心爸爸会骂麦麦，赶紧帮他解释。
顾时深没提这个，他反而问道：“小乖，你不在幼儿园，怎么在麦麦这边？”
小团子拍了拍小书包：“檬檬带了婆婆烤的小饼干，来接麦麦放学，可以分给麦麦的同学，他们喜欢麦麦，就不会议论麦麦眼睛了，麦麦上学可以和檬檬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呢。”
同学喜欢，老师喜欢，棒棒哒！
听闻这话，顾时深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野一眼。
少年摸着手背的帕子，缓缓沉默下来，嘴角绷得紧紧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灭。
他不喜欢学校，已经明显到连小乖都发现了吗？
他不想来学校，看不起周围的同学，嫌弃老师教导不了他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认真上。
他给自己划了个圈，圈里是小乖和先生，除此之外他排斥任何人的进入。
他对脚下这片华国的土地，没有产生真正的归属感，既而融入进去。
因为他一直都认为，圈外的任何东西，都没法帮助他强大起来，同学、老师、学校，既然帮助不了他，那就是——
无用的，可以舍弃的……
“顾野，你想错了。”幽幽的，顾时深声音响起。
顾野猛然抬头，怔然地望着顾时深，眼底深处是无措的茫然。
顾时深薄唇一启：“我不希望，你是一匹孤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万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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