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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1 / 1)

霍显不免多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不过也就是个官大一级的从五品武略将军,却因为沾了将军的名头, 腰杆像是比别人都直总觉得自己战场上得来的官位,总比那些武举、文举的花架子来得光荣一些。殊不知自己上了战场, 不过也是祖上历代武将, 得了机会,起点比那些大头兵不知道高了多少这把年纪不过混了个从五品, 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棱角分明的眉眼沾染上一丝丝冷漠,霍显并不在意这些人在背后如何编排,遂拧开头去他知道他不在意,他驸马府上另外一人却是非常在意,那人生在贵妇圈子里染了不少臭毛病, 比如沉溺于流言蜚语八卦,人物风评便是其中之一。男人顺着众人的目光随意撇了眼站在队伍另外一端的姬廉月,真的只是瞥了一眼,正欲收回,那人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与他目光对视上的瞬间楞了楞,他对着霍显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他是他的心肝宝贝。霍显:莫名其妙,今天在宫城外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现在又这种记吃不记打的狗屁性格,也不知道观月帝和宸妃怎么把他拉扯大的,以后被人卖了怕不是还给人数钱。霍显挪开了目光,再也不乱看了,盯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子,若非有人主动上来搭话,他均不主动理会。这天早朝不太顺利。这一年仿佛是动荡一年,先是神机营火铳设计图被盗,连带反应就是北方边境附属国蠢蠢欲动,毛坦族新首上位,正欲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稳固地位,边境来犯不断偏偏这时候,明明已春暖花开,清明都过了,京中贵妇们都换上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襦裙装,西北地区却天气反常,接连暴雨冰雹,昨日更是下了一场暴雪,百姓措手不及,受了冰雪灾,观月帝不得不指派武将率兵前往,恐生暴乱。与此同时,南方前朝乱党行程一股小势力,从边水一代以民兵身份揭竿而起,一路北上,攻占淮水以南三座城池,其中包括淮枝渡口这是净朝三大渡口之一。观月帝再拨人去,这样一来,朝中三分之二的武将手中都捧着圣旨,明日起,他们便会各自出发前往战地。散朝时,各位官员均是愁眉不展,散散俩俩凑在一起商讨近日事宜,打仗乃是大事,牵一发动全身,并非只有武将赶往前线就算完。回去的时候霍显骑马,姬廉月还是坐的马车。掀开帘子看着马车旁骏马之上的男人,他一路沉默,眉眼淡漠,只是姬廉月知道,若不是因为被强留京中做了驸马,如今乱世出枭雄,正应当是他在军中大展拳脚的时候。霍显。姬廉月叫了声。马上的人转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姬廉月笑了笑:如今朝中武将各被指派任务,若是哪方战线吃紧再要增派援兵的话,你他本以为听了他这样的话,霍显肯定是高兴的,再不济也该一扫脸上的阴沉,没想到的是当他笑吟吟地说出这话,对方原本还算放松的面部却猛然僵了僵!霎时,那双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瞳眸里沾染上了嫌恶,霍显轻描淡写般瞥了眼那从马车里探出来的俏丽笑脸,眼神里的冰冷简直能冒出寒气他就知道不能对他稍有缓和,转眼便要蹬鼻子上脸!殿下言重,霍显区区兵部武库清吏司,又有什么资格上得战场在其职,谋其事,尽其责,霍显自当有自知之明,殿下无需再继续试探。嗓音之中,讥讽自嘲均有,且毫不掩饰。霍显万分想不明白,如今他已接受驸马身份,在这京中当个任人茶余饭后编排笑料,这人还有什么不知足,非要三番四次来试探他?不放心?不知足?还是,压根就从未信任?舞刀弄剑惯了,如今牵着马绳的大手僵了僵,手背上青筋无声暴起。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此时,眼见霍显目有寒冰,早上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丝亲近再次荡然无存,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只剩下不耐与抗拒,姬廉月便知道这人又误会了他的意思。无奈叹息一声,姬廉月那句我不是在试探你刚说了第一个字,走在马车边的男人一蹬马腹,扔下一句恕霍显先行回府,不愿意再听他解释便径直往前去了。只留给他一个拒不交谈的冷漠背影。姬廉月瞪着那人的伟岸背影都他娘傻眼了,心想这什么东西啊油盐不进的,当真像是一只刺猬,碰都碰不得,也不顾人家是不是只想友好地给他顺顺毛!当下也怒了,冲着那背影啐了句好心当做驴肝肺,狠狠摔了帘子,坐回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去了。霍显明显心中憋闷有火。哄人不成反被操的姬廉月也委屈得气不打一处来。今天的驸马府依然也是标准的相敬如冰,底下伺候的下人人人自危,生怕一个没做好又惹了主子的不高兴。霍显回了驸马府便去了后院练剑,姬廉月撇撇嘴,随便挑了张扔到一旁的京中贵妇拜贴,前往赴约。谁知道这一挑就挑到了皓月公主的邀约,姬廉月昏昏沉沉还在想霍显的事,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带到了邀月楼前。皓月公主是姬廉月的亲姑姑,闺名姬宴月,姬廉月为皇长女,没有兄弟姐妹,自小的时候很是黏她,记忆中那个美艳无双的妇人,不涂脂抹粉便自带桃香,捏着他的小脸黏糊糊地叫我们阿月,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小名也是阿月。先皇还在时,姬宴月以公主身份下降逸安候世子,当时逸安侯府欣欣向荣,朝中话语权不亚于任何一位阁老世子爷风流倜傥,文武双全,人都道当时的老侯爷后继有人。谁知道冷不丁这么一个公主下降,世子爷大好前程全部成了泡沫幻影,镜花水月一场空,一场好好的喜事,新郎官的模样看着还不如办丧事。当时的逸安候也和陆丰一样是京中九千万少女的梦,皓月公主嫁给他时怎么可能不觉得天上掉了馅饼满心期待,却最终被现实一巴掌打醒每月一次强行缴纳公粮例行之后再无其他温存,在给侯府诞下嫡长孙后,世子爷更是再也没有来过她的房里。一腔热血,经过岁月蹉跎,烈焰也会被寒冰熄灭,两夫妻过得貌合神离。如今逸安侯世子继承了父亲的袭位,成了真正的侯爷,而皓月公主也在逸安侯娶侧室第二日搬离侯府,京中另寻繁华之地落下府邸,与对她搬走之事,睁只眼,闭只眼的逸安侯当真做到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搬离侯府一年之内,姬宴月疯狂揽收面首十二人,京城艳妇名声如轰雷降在她头上,她却丝毫不在意,关起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如今。姬廉月站在邀约楼前,唯一想的便是莫非阿月这小名有什么诅咒,否则他们姑侄二人如此人间绝色,为什么非都过得一模一样遭驸马嫌弃的狗血日子?姬廉月一脸郁郁寡欢踏入邀月楼,说起来,皓月公主同姬廉月极其亲近,当初姬廉月要强求霍显尚驸马,反对声音最大的也是她想必是不希望姬廉月再过上和自己一样的日子。而最惨的是,如今姬廉月还真就被她一语成谶地说准了。所以婚后,姬廉月一直觉得尴尬,非正式场合,也没怎么见过这曾经和自己好的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皇姑姑。踏入邀月楼,远远就听见丝竹歌舞之声,姬廉月抬头看了看天,唇角抽搐:这他娘天都没黑呢。前来迎接的侍者眉清目秀,放到外头也算是英俊小生,见姬廉月冷眼看着自己,也不会不自在,大方一笑,转身前去通报。邀月楼前,场面比姬廉月想象的又稍微庄重一些姬宴月此时一身襦裙穿的严严实实,端坐于桌前手执酒杯,面前摆着数果盘身后侍卫各个像是锦衣卫退休就转职进来,身长八尺,英气逼人,丝毫没有印象中面首该有的油腻模样。姬宴月就没把自己这套着侄女皮的侄子当外人,懒洋洋地让人领了他进来,又让他坐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怎么老盯着姑姑的侍卫看,姬宴月笑意慵懒,喜欢就带回去,姑姑又不是不肯割爱!她身后那侍卫闻言,木着脸低头看了她一眼,抿抿唇,不说话。姬宴月笑得更开心了些,花枝乱颤笑着笑着忽然又哎哟一声,停顿了下,缓缓抬起手整了下胳膊上的衣衫:这天气,蚊虫就迫不及待出来咬人了。姬廉月懒得看她和自己的侍卫眉目传情,冷着脸坐稳,又听见她用带着气息的声音娇声抱怨姬他薄脸皮,怎么能因为婚姻不幸福就连姑姑都不肯见。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廉月恨不得抽出身边侍者的刀刮花她如花似玉的脸。你若是送了拜贴来,只是为了同我讲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便走了。姬廉月不高兴地说。瞧这狗脾气,说谁老人呐!葱白的指甲隔空点了点姬廉月,完了笑吟吟捏着手中白瓷酒杯,我若有女儿,谁说就不是这样呢?这话里几分寂寞,姬廉月不说话。心不在焉同姬宴月说了几声,姬宴月原本还打发了几个侍从在姬廉月旁边侯着,见他微蹙眉心烦得很的样子,只好挥挥手叫他们散开。耳边丝竹之声,听到姬廉月耳中越发不耐。你让他们下去,姬廉月任性道,我同你说说话。姬宴月这会儿一只手支着脑袋,盯着某处也出了神,闻言酒杯一晃,杯中酒液撒出沾湿指尖也不知情,懒洋洋地扫了姬廉月一眼,她说好。然后,姬廉月看见她抬起腿动了动,紧接着从桌下她的裙摆里,钻出来个黑衣侍卫。姬廉月石化了。那侍卫侧着脸姬廉月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见他抬起手做了个擦唇的动作,霸道地抓了姬宴月在其唇上一吻,头也不回地随着其他侍卫下去了。姬廉月:姬廉月炸毛:刚才他在干嘛?!姬宴月见他大惊小怪得天都要塌了的纯洁样,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抬起手整理了下自己压根就丝毫不乱的襦裙下摆,懒洋洋道:看来外头那些传闻是真的,你那驸马中看不中用,你俩洞房花烛夜那晚盖着棉被纯聊天啊?我和当时的小世子爷好歹还干了点别的,姬宴月大概是京中唯一敢当着姬廉月的面嘲笑他的人,你怎么比我还不如?姬廉月脸一阵红一阵白。站起来想往外走。但是没走两步就被姬宴月叫住了。你就在这坐着,姬宴月在他身后懒洋洋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府上驸马,说是你今晚留宿邀月楼若月上中天之时他还不来接你,明日回去,我就同你父皇商讨让你和离。姬廉月脚下一顿,一脸茫然地回过头看着姬宴月后者已经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到底是真正的女子,她比姬廉月矮了将近一个头,这会儿踮起脚,抬起手,柔软的指尖戳了戳小侄子的额间:没出息的,平日就是窝里横,嫁了人就被臭男人制裁得服服帖帖,平日里不见人影,受欺负了就知道找姑姑嘤嘤嘤!什么制裁得服服帖帖,我们不过是因为朝堂之事吵了一嘴之前还是挺好的,上朝之前死孩子,闭嘴。姬廉月收声了。姬宴月是过来人,加之霍显的身份和如今的情况她早已略知些许,所谓朝堂之事,究竟是什么,她门儿清得很。天底下男人都一个德行。不给他们一巴掌,都不知道个南北东西,多长根黄瓜了不起呢,不尚公主就飞龙在天啦,那么牛逼有本事当皇帝去啊!她恨铁不成钢地又戳姬廉月的脑袋:我邀月楼可是名声在外,他若有一丝在乎你,便不会放任你在这过夜,知道吗?我不喜欢同他耍这种心眼。哦,不喜欢还是不敢?姬廉月面黑如锅底。然后便听见姬宴月娇笑一声,道端午将至,想要缝它十个八个新的香囊送情郎奈何怎么都缝不好,拉着他到了内楼去,正儿八经研究女红去了。第58章驸马府。霍显自下朝归来便换下了身上的朝服, 平日江湖行走方便穿着一身黑色短打, 将宽肩窄腰和结实的长腿从繁杂的朝服里释放。手中剑如游龙惊鸿,行云流水,雪剑出鞘,剑气破苍穹,竹林鸟雀未扰而惊飞起, 竹林萧飒摇曳, 翠绿的竹叶缓缓飘落。霍显余光早已看见, 竹林院外有一陌生侍从执剑而立, 那人身形高大而英俊, 从体格和方才来时站姿而看,大概也是哪个名门正派的一把好手这样的人,怎么甘于成为京中贵族侍从?心中有一瞬间困惑,但是男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世上身不由己之事十之八九, 自己这几年前在江湖上出尽风头的玉虚派大弟子,不也是目光一凝, 一记龙啸第七层蛟龙出海惊起落叶四起, 又如雨幕潇潇落下却见执剑者眉间紧蹙,面色阴沉, 仿佛有心烦意乱之事扰乱而不得发泄,眉眼之间尽是山雨欲来之凌厉,周身尽是寒冰之意。霍显收了剑,闻了闻气息,身上的汗将黑色短打背后浸出一圈白色盐渍。雪剑在掌心灵活一翻轻轻入鞘, 他面微微一偏,这才理会站在竹林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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