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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盛夏六月,酷烈的阳光晒得空气都有些扭曲了。曹铄形象全无,捋起袖子蹲在工地草棚里,左手拿一把超大号的蒲扇疯狂扇动,但还是无法拯救二公子的满头大汗。

在曹铄面前一路铺展出去的,是修筑到一半的陈梁新道,仿佛一条暴露在空气里的巨大血管。地面下挖六十公分,先初步夯实,再一层砂砾,一层平石,一层煤灰河沙地往上铺,最顶上的路面一半是青石,一半是水泥浇出的块面。道旁要做出排水,预留好行道树的位置。

经过辽东、岭南、青州的实践,到了兖州境内,曹氏的道路设计已经可以称得上成熟。最初在南岛上直接浇整块水泥的蠢事是再也不会发生了。曹铄眼前这种层层铺就、防水防冻又持久承重的道路,才配得上“新道”这个称呼。

天太热,不光人受不了,汉末版的水泥也受不了,因此正午的两个时辰是不得不停工的。民夫聚集在树荫下纳凉,有不少人光着膀子往地上一躺就睡,身上沾了尘土,竟比修建中的新道还要脏。

就这样,他们还觉得曹家仁义,因为工地包饭,那种一吃就放屁的黄豆和红薯。早饭的豆浆里偶尔还能尝出几乎微不可辨的甜味呢。

家里名声好,曹铄也受益。看到他热得汗流浃背,做饭的大娘已经给他送了好几碗茶水了。曹铄每次都是一饮而尽,然后将它们尽数化成汗。

“真是骄阳似火啊。”曹二公子委屈极了,但还是得隔一个时辰去民夫中间转一圈,扯着他发育后依旧清脆的声音喊“曹家来人,有冤伸冤,有难救难”。

最后连满身臭汗的民夫们都不怕他了,纷纷起哄道:“小郎君,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怕中暑喽,还是歇着去罢。”

曹铄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这不成,我要是偷懒,回家也是要挨罚的。”他都被晒褪两层皮了,这要是还不能在二叔那里讨个好,那简直是血亏到底了。

话说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要从端午那天说起。

那日晚间,曹二叔往曹彰的拜师礼中添了两罐辣豆酱、三斤槐花蜜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曹铄叫到跟前,问他“刘玄德是什么样的人”。

曹铄老老实实答道:“刘玄德战常胜、治长安。我一个少年向他请教,他也推心置腹没有轻视,颍上传言他仁义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闻言,曹生沉默好久,然后突然笑了,是曹铄完全看不懂的那种笑。“你要是学会刘玄德的三分,这辈子也就够用了。”她说。

曹铄连忙点头。其实小纯洁的直觉已经拉起红色警报了。

然而二叔并没有因为他的殷勤而对他网开一面。“你去修路吧,课业结了,老大不小了,没有功绩不好议亲啊。”

你不要看我年纪小就驴我!我们曹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要先修路才能娶媳妇的啊?!我父亲难道不是娃娃亲?!

但是许县曹生最大,所以曹铄还是被打包成球,扔到了修粮道的工地上,连个声儿都不带响的。如今时间也不过过去一个月,他已经跑了三段工地了,眼看又要去下一段。

曹铄一路跑,一路喊,终于在嗓子喷火之前做完了今日中午的工作,回到棚子里,挑了个管事身边的小凳子直接胡坐。他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水袋,咕嘟咕嘟灌了一气,完后一抹嘴巴:“李管事,咱们下午再对个账。”

李管事连忙肃然:“二公子随意。”

“爽快人!”曹铄击掌,“你这武平段,伙食丰盛,材料精良,账目就坏不到哪儿去。”曹二公子发挥话唠技能,彩虹屁一通吹,直将管事哄得满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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