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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论死(1 / 2)

()曹操还是简朴,鄄城的办公台只有三层台阶,离地大约1米。里面格局有些逼仄,典韦这样的高个儿跳一跳能撞到房梁。偏他如今手下人多了,荀彧、贾诩、程昱等谋士,加上守卫的武将,就占了大半个屋子。

等到许县的囚车堵门,曹安民被五花大绑地推进来跪下的时候,办公台就变得拥挤沉闷。

更沉闷的是氛围。

赵奇一身戎装,站在死猪样的曹安民旁边,宣读判决书的声音铿锵有力:“……渎职、贪污、泄漏国家机密、滥用公权力,数罪并罚,按许县律当判有期徒刑三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赵奇合上判决书,表情冷得像结了一层冰,与在阿生跟前耍赖的样子判若两人。“然,因嫌犯非许县官民,故现移交鄄城。希望鄄城方面能妥善处理。”

听上去没什么毛病,但还是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荀彧翩翩君子,未语先笑:“敢问赵太守,若是鄄城的刑罚与许县有差,当如何?”

曹操的人,在曹生的地盘上犯事,到底是按照曹操的律法来,还是按照曹生的律法来?

若是鄄城真照着赵奇的说法判了曹安民三十年,岂不是当了许县的下属执行机构,在政治意义上平白矮了一头?但反过来说,若是曹操方保了曹安民这个征粮大使,只象征性地关几天,许县也不会善罢甘休。

从许县不打招呼就抓了曹安民开始,双方就必得争个高低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即便有反应慢一些的,被荀彧一点,也都反应过来赵奇是在挖坑。一时间难言的氛围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

这是想把二曹的矛盾明面化?在马上要和袁绍决战的时候?赵奇站在这里是来自曹仲华的授意吗?

场间目光乱飞。

然而,曹操屈起一条腿,懒散地把玩着手里的兵符;曹生虽然正坐在客席上,却也拿右手撑着下巴。两人瞳孔里都是幽深的精光。

好嘛,两位大佬都没有下场的打算,这是非要看底下人表演了。

赵奇跨前一步:“莫要看吾主,是我自己要问个明白。王子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乎?亦或是天使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

“安民,我的安民啊!”尖锐的女人的哭喊打断了赵奇的话。只见一个穿花衣的圆滚滚的“球”飞速滚进来,钗环步摇丁零当啷乱撞,竟是头发都跑散了。

“安民!”女人看到曹安民被捆绑的样子就开始哭嚎,“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曹安民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之前被大佬们吓得不敢说话,现在可算是见到亲人了,当即大哭:“祖母救我!”

门外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却是老太公曹嵩在三儿子曹德的搀扶下进来了。爷爷奶奶加老爹,一家子整整齐齐的了。

张氏一见曹嵩到了,腰杆也挺直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骂街状:“曹家的人你们也敢绑?当老太公死了吗?谁干的?啊?我摘了他的脑袋!哪个犯上的家奴……”

曹操和阿生几乎是同时一抬眼皮:“拖下去。”语气和语调都一模一样。

张氏立马被堵了嘴,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人拉着后领拖出了房门,肥胖的身躯在门槛上粗暴地撞了好几下。

曹嵩和曹德父子齐齐打了个哆嗦。曹安民瞪大了眼,告状话生生堵在嗓子里,变成了大喘气。

赵奇嘴角勾了勾,语带嘲讽:“抓不得抓不得,赵某还珍惜这大好头颅。只要大郎一句话,以后姓曹的到了许县,我们就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就是要拿学宫当女闾,也听凭他去。”

学宫的女先生,头一个就是曹生。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赵奇治理河东素有刚直之名,但没想到他竟什么话都敢说。这个话头起了,就算荀彧都不敢接。

曹操将兵符按在桌子上:“别跟着混淆视听。你赵重乐想要尊法,那也得先定是哪家的法。谁也没说要包庇这小子不是?”

“正是正是。”曹操诸谋士大松一口气,跟着头脑清醒的主公就是好,不会被莫名其妙插进来的人弄偏思路。按照鄄城的律法审了,该坐牢坐牢,该罚款罚款。到底如何,还不是曹操说了算。

然而赵奇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哦?那赵某就拭目以待了。军粮被烧万担,整个颍川郡都受累,民怨沸腾,按照大郎‘乱世重典’做法,只怕一个人头祭旗跑不了。”

曹安民直接被吓哭了。“祖父——呜呜——我不想死——”他被绑着,只能拼命往曹嵩的方向蠕动。

站在曹操身后当保镖的典韦拔了刀:“你适可而止,都说了不包庇,还要怎样?”

赵奇也拿拇指弹开刀柄,露出雪白的锋刃。“不过是大郎的律法太随意罢了,说实话我信不过。我们兢兢业业按《刑法》算的刑期你们又不服,这怎么办?”

剑拔弩张。

好几个人坐不住了,站起来打圆场。曹嵩腿都软了,不停喃喃自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曹操面对动刀的场面也面不改色,他手指敲敲桌面:“新法再好,也不能不声不响就管了鄄城的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瞧大郎说的,那我家主公也是要面子的呀。学宫和许县是她在中原的根基。”

根本矛盾是曹操和曹生的权力冲突,避无可避。如今能够在一个屋里吵架,已经是双方克制的结果了。否则曹安民在许县被处刑,双方决裂,没打袁绍之前就得先内战一场。

刚好被裹到二曹权力交界带的曹安民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他大约也知道这次想太平过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连连哀求。

“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一定洗心革面,二伯,大伯……祖父,救命啊,我一定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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