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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到(1 / 2)

“阿生。你上次说, 赔款……”

曹操重新组装完三观的时候,阿生正蹲在宿营地旁边跟附近的老农聊水利聊得正欢,给曹操睁眼装傻:“阿兄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有些话要气氛好才能说, 过期不认。

荀攸、荀谌两个端端正正地陪坐在荀靖身边, 他们是同路去给娶妻的太守长子贺喜的。

曹操没辙, 带人在宿营地周围逛了一圈, 没见到安全隐患, 这才下马往荀家人的方向过来行礼。“荀师可有什么短缺的吗?”他没见过荀爽, 但在荀靖的教导下读过一个月的书, 因此称呼“荀靖”为“荀师”。

“大郎多礼了。”荀靖温和地抬手, “下人奴婢都是用惯的,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曹操笑着摸摸头:“那我送些烤肉过来。我带着的人中有并州、凉州的,他们烤肉很有一手。”

荀攸还眼观鼻鼻观心,荀谌已经在偷偷咽口水了。

荀靖自然是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动静, 微微一笑:“那便劳烦大郎了。”

曹操一转身,荀谌就高兴道:“精兵多肉食,果然不假。曹大郎一去两载, 竟然拔高了六寸有余,可见然明公那儿的伙食不错。”

荀靖叹气:“我们家难道亏待了阿谌?竟然连块烤肉都眼馋?”

荀谌:“……三叔, 话不能这么说……”

“也罢,你正是馋肉的时候,我也不是因此责怪你。只是在曹家面前,你也稳重点吧。阿攸年纪小, 又是你的晚辈,可有说过什么?”

“阿攸侄儿一向是君子嘛,我不与他相比。”荀谌左右望望,“要说礼仪,阿生不也蹲坐在泥地之上和老农以俚语相谈吗?”

荀靖在荀谌的脑门上轻轻一敲:“她不同。”

“有何不同呢?”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荀攸这个时候开口道:“阿生和阿操,都是让人感到亲切的人。他们不拘泥于礼仪的时候,能让人感觉情谊胜过虚礼,这是我们没有办法学习的。”

荀靖拍拍手:“阿攸真是擅长思考的人啊。阿谌,正好阿生过来了,你不如亲口问她。”

阿生是和曹操一起过来的。曹操手里捧着芦苇叶包裹的烤肉,阿生则是抱着一捧烤麦穗。她的手上还有泥土和烤火的痕迹,但看上去很开心。“我用一匹粗□□和老农换了半斤麦,刚好省去了他入城的麻烦,又能以烤麦穗给师长同学加餐。露宿野外没有珍馐佳肴,但偶尔一顿粗粮也是丰年的趣味。”

荀谌克制住伸手开吃的冲动,硬板着脸问道:“自小学习礼仪诗书的人,也可以卷袖盘腿,坐在泥地上吗?”

阿生眨眨眼。“我若是令人焚香铺席,尽除荒草后再坐到坐具上,那自然是洁净守礼了,但老农会因为自惭形秽而不敢跟我说话的。终身耕种在田亩上的人,是因为工作的需要而手沾泥土,并非傲慢不逊。既然如此,又何必以干净的衣服和繁琐的语言去让人感到难过呢?”阿生给荀靖拜了一拜:“是叔慈公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当吗?”

荀靖率先用手拿取麦穗,搓揉掰开,放入口中。四个半大孩子见了,也纷纷动手吃起烤麦穗来。

等到一餐结束了,荀靖才净手擦嘴,给荀谌讲道:“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1】礼乐的形式只是外在,其内在是要你们知道仁,知道忠义,知道敬畏,知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只会用礼去炫耀或者逼迫别人,那就是失去内在仁义的伪礼,还不如没有礼。”

荀家和曹家的孩子们都拱手:“谨受教。”

“品行高洁的隐士,人们不会因为他亲自耕作而鄙薄他;廉洁勇敢的将军,人们不会因为他与士兵同食同饮而非议他;圣人不耻下问,圣王礼贤下士,你们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才算是掌握了礼的内涵。”

“谨受教。”

荀靖微微笑,心里却是暗叹了一口气。等到曹炽的婚礼结束,荀靖返回家中就和荀爽说:“曹家要崛起了。就像神鸟口吐火焰,大河向东奔流,都是不可阻止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说辞一般,四侯中的唐衡、徐璜在接下来的一年内相继去世,紧接着三十三岁的皇帝问罪于左悺、具瑗,就连曾经将梁皇后踩到脚下的邓猛邓美人也被打入掖庭。后宫朝堂风向变得特别快,还没有等士人们庆祝对战五侯的胜利,以侯览、曹节为代表的新一代宦官就粉墨登场了。

然后,梁党旧人的平反悄无声息地开始。

这时候阿生十二岁,曹嵩终于告别了当透明人的命运,被提升为尚书。阿生一纸书信,将孔墨和防女医叫到了颍川。

“欸欸,阿风,防风,防大医……”

防氏脚步一顿:“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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