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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辩(2 / 2)

“跟男子女子无关,是因为家中有来历不明的下人,就仿佛堤坝上开了蚁穴,城墙上有了狗洞,不知道何时就会身受其害。”

后院柴房,伤痕累累的女人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寒冷冲淡了血水腐化的臭味,同样延缓了她死于感染的速度。

一个漫长的夜晚过去了,从门缝里能够看到晨光。

“小郎君,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缯家阿母,你说,为何秦氏暂时不用死了,刘氏却要死呢?”

“小郎君……”

“因为秦氏有孩子,这就是她的价值。而刘氏没有价值。你看,无论是父亲、母亲或是祖父、祖母,都只留有用的人。但我的想法不一样,刘氏能养蛇,就比只会生孩子的秦氏有用。”

伴随着说话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娃娃站到了柴房门口。妇人木讷,全凭着娃娃指挥,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女人的眼睛从凌乱的头发中露出来,她发出一阵“咯咯咯”尖利的笑声。“女郎要救我?”

第一次,这个家里有人称呼阿生为“女郎”。

“不一定。我太小了,可能无法控制你。”阿生往刘氏面前丢了一块干豆饼。

刘氏没细看,狼吞虎咽地抓过来就吃,像是要做一个饱死鬼。

阿生又给她扔了第二块豆饼。

刘氏继续吃了,扭曲地趴在地上,混着肮脏的泥土往嘴里咽。吃得噎住了,咳了半天方才停下。“女郎有话就问吧。”她有着惊人的生命力,两块豆饼就让她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提升。

阿生扶着乳母的肩头,俯视地面上跟牲畜一般的女子。阿生明显也是在犹豫的,并没有她与缯氏说的那般坚定。

“违背规则,就是对现状不满了。那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她问过已经在这个事件中死去的男仆和婢女,也问过听着生命倒计时的秦氏。他们或是当她小孩子胡闹,或是无赖讨好,或是一味讨饶。刘氏这里,是最后一站。

昏暗的柴房里,响着“咚咚”的心跳声。

阿生被缯氏抱着从柴房出来,就看到站在小路前方的爷爷。曹腾将她从缯氏怀里接过来,轻轻抚摸她一脸严肃的小脑袋。

“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差点害了你母亲,你又为何要为她难过?”

阿生将头埋在祖父怀中:“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何为‘直’?律法为直,心中道义为直。我以为刘氏罪不至死,不该因仇恨或厌恶加重对她的处罚。”

曹腾笑道:“你既然这么想,留她一命也不是大事。”

阿生拉着祖父的帽带,犹豫着说:“但我又怕她不知感恩,反过来害我。”

曹腾抱着阿生缓缓向外走,厨房里冒起炊烟,无风的空气里飘来小米粥和肉的香味。

“如意啊,如意啊,即便是到了祖父这个年纪,也不能保证凡事做到十全十美。我因是宦官,自发迹起便被士人以子虚乌有的罪名攻讦,但我还替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皇帝身边说好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生挠挠脸颊,祖父愿意跟她说朝堂上的事情,是对她一直以来“神童”表现的认可,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因为,以直报怨?祖父既然说他们好话,自然他们真的有好的地方。”

“名声这东西,虚幻得很,又重要得很。正直一辈子,名声自然有了。你能想到‘以直报怨’,祖父很高兴。”

阿生抱着爷爷的脖子。“我懂了。祖父说士人好话,他们可能领情,也可能不领情,甚至将来祖父还可能继续为士人所害。但从利益上说,既然想要名声,就得冒风险;从道义上说,既然做了正直的人,就该一直做下去。

“放到眼下这件事也是一样的道理。我既然想要刘氏养蛇的技艺,就得冒风险;我既然心中认定她罪不至死,就不该瞻前顾后。”

曹腾长叹一声。

家中有神童,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作者有话要说:  《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039;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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