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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考了。”“多少分?”“三十。”“满分?真的假的……”于燃插话,“你那天上午没睡着?”楚眠懒得答话,他不明白这件事哪里值得质疑,人在运动时大脑本来就兴奋,体育是所有科目里最容易让他保持清醒的一门。方昭:“于燃,你考多少?”“嗬,这还用问?”于燃大声地冷笑,故作傲慢地抻动几下自己的衣领,“我考三十分,那是因为满分只有三十分。”方昭抬手拦住他的动作,“行了行了,我算是知道你的徽章代表什么了,‘嘚瑟’。”体育老师吹了声哨,拎着秒表不疾不徐地踱步到塑胶跑道上,喊一班和二班的男生们过来集合点名。“一班在前,二班在后,按身高站成四排。”窦老师放下点名册,“你们两个班体委出列。”二班男体委走上前,一班没有人动。“一班体委没有吗?”窦老师看着他们,“来,你们谁愿意当,没人出来我就挑顺眼的了啊。”等了等,没人自告奋勇,窦老师干脆地指着第一排末尾的男生:“就你吧,站没个站相,当体委好好练练。”于燃猝不及防:“我?”“叫什么名儿?”“于燃。”窦老师低头在花名册上找到了这个名字,“嗯,现在所有人排成两列,跑一圈,俩体委前后带队。”成骏的跑道是标准四百米,几十个男生很快按照班级排好队形。于燃没当过体委,以前在四十四中的时候体育课形同虚设,大家都是自由活动。他现在站在队伍前头,一迈步,剩下的所有人都跟着他跑起来了。他跑快一点,大家都得跟着加速;他喊“一二三四”,众人的口号整齐划一。这种“他人的节奏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让于燃短短几秒内就找到了当体委的快乐,不知不觉脚步又变快了。快到弯道时,于燃才想起来班里那位有特殊情况的同学。楚眠个子班里最高,跑步也在队伍最前列。于燃小声问他:“行不行啊你,要不你现在换到内圈跑吧。”楚眠皱了下眉头,“没事。”“我怕你忍不住犯困睡着,发生踩踏事故。”“我就算犯困也是跑完以后。”楚眠面色如常,“现在很清醒。”“噢。”顿了顿,于燃又开口,“为什么我喊完‘一二三四’你都不跟着喊?怎么回事儿?你有什么不满?是不是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正计划着取代我体委的位置?”“……”楚眠深呼吸,忍无可忍地斜睨了于燃一眼,“我劝你少说话,容易岔气儿。”楚眠以为自己是在告诫他,殊不知于燃听别人说话时经常过滤掉对方的神色语气,只听个字面意思。他嘴角上扬,还笑着跟楚眠说了句“谢谢关心”。----哪里关心你了。楚眠无言。四百米跑完下来,于燃白皙的侧脸泛了一层红,身体跟着有点热,他不停地抖动t-恤下摆,好让凉爽的空气钻进来。窦老师让大家进体育馆,这节课测坐立体前屈。于燃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楚眠,确认他没犯困。两个班的体委先测,然后他们再记录班里同学的数据。二班的班委虎背熊腰,加上体育中考后再也没怎么锻炼,测试结果一般。于燃正相反,身材纤瘦,爆发力和柔韧性都在同龄人里很出挑,腰一弯下去就直接把游标推出23.5厘米。“行啊。”窦老师笑了一声,“跟个翻盖手机似的。”于燃得意洋洋,之后还在旁边跟同学分析坐姿是否标准,热心地分享技巧。很快轮到楚眠,他干脆利落地俯下腰----游标滑到了24.1厘米。“嚯。”窦老师忍不住叹一声,于燃的成绩就已经算是高一男生的顶尖,没想到楚眠轻松刷新了他的记录。窦老师拍了拍楚眠的背,“起来吧。下一个,周维犀----”准备测试的男生已经走过来,但楚眠还弓着腰坐在地上,只是两条胳膊无力地垂下去了。窦老师不假思索地推一下他,结果少年的身体就顺着这份力量向旁边倾倒。于燃反应迅速地蹲下来扶住楚眠,低头一看,果然闭着眼睡着了。窦老师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问:“他是不是你们白老师跟我说的那个……什么‘睡病’?”于燃点头。“这得睡多久啊?”“可能得睡到下课了。”窦老师听了起身,去器材室拖了张深绿色的垫子出来,“让他躺着睡吧,地上凉。”于燃跟另一个体委把楚眠抬上去,这样的动作也没能惊扰他。很多人纷纷对楚眠感到好奇,毕竟爱上课打盹儿的同学很多,但像楚眠这样一声不吭就闭眼昏睡的人实在少见。方昭凭着印象复述班主任的话,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一番楚眠身上的发作性睡病。二班有男生想起了什么,说:“我初中也有个女生天天睡觉,怎么都叫不醒,我们都管那人叫‘睡神’。”“跟楚眠同一个病?”“不知道……她应该没去医院查过吧,我们都当她是不想听讲,老师骂她都没用。”男生思考了几秒,“没准儿她还真是有这种病。”方昭同情道:“那岂不是白被老师骂了,她自己控制不住想睡吧,好惨。”于燃悄悄坐在楚眠睡觉的垫子边缘,偏过脸看他。自己最初也对楚眠的怪病感到神奇,但昨天留意了一下,于燃发现楚眠上课至少睡了五个小时,换作自己平时偷懒,顶多就眯一两节课而已,睡太久其实也会感到疲惫。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嗜睡症”对楚眠的恶劣影响,这一天到晚的时间全浪费在睡觉上了,经常与现实世界脱节。后半节课窦老师带他们复习了一遍广播体操《舞动青春》,下课正好是大课间。铃声一响,男生们原地解散离开体育馆,而于燃作为一班体委留下来照看还在沉睡的楚眠。窦老师临走前告诉他:“做完操他要是还没醒,你就回教室上课吧,我喊体育组的老师过来看着。”于燃点头,等窦老师一走,他就不客气地把楚眠往垫子边缘推了推,给自己腾出一点坐的地方。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他们两人,外面音乐太吵,于燃掏出耳机戴上听歌。最近大街小巷的商家店铺都不约而同地疯狂循环那首《江南style》,于燃偶尔听了几次不喜欢,但静下心来时这歌的旋律竟然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魔性得很,他心血来潮把它加入了歌单。于燃正端详着歌词细细品味其中含义,忽然后背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吓得他一激灵。“醒了。”于燃扯下一边耳机,回头打量楚眠。楚眠双眼还没完全睁开,恍惚地望着于燃,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短短三十分钟内,他连续做了几个复杂诡异的噩梦,哪怕意识已经回归现实,身体却还没从那份恐怖感中脱离出来,心有余悸。于燃看见楚眠抬手撩起了额前的发丝,露出干净凌厉的眉毛,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垫子上,神色好像有些不耐烦。楚眠望着天花板,声音有点哑:“这是哪儿?”“体育馆啊。”于燃错愕地盯着他,“你失忆了?”楚眠闭上眼睛忍耐住心里的焦躁,调整呼吸后,慢慢坐起身。头发被压得有点乱,他凭着感觉随手整理抓弄几下,再睁开眼时,阴郁的视线直直地射向于燃。“你是谁?”“啊?”于燃愣住,感到大事不妙,“我操,完了完了,你真的失忆了!”他慌张地念叨着,立刻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要跑出去通知班主任这个严峻的情况。“于燃。”楚眠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于燃回头,看到楚眠呼吸有点沉,说话时表情很是无奈:“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嗯?”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是在演戏耍自己,于燃虚惊一场,恼火地回到楚眠身边,用力推了下他肩膀,“你他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该不会是精神分裂觉醒了第二人格……”楚眠听出他口吻极其认真,“这种事现实里没那么多吧。”“万一被我碰上了呢?”于燃毫不怀疑自己的运气,“男主角本来享受着美好的校园日常生活……但没想到,坐在自己后桌的男生竟然是个冷血杀人魔!这个人白天睡觉,而当夜幕降临之际他却----”“闭嘴。”楚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毛挑起,“我要是杀人魔,图你钱还是图你色?”“谁知道呢,也许你只是想吸男人的精气。”“……”楚眠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教室门锁了吗?”“可能吧。别急,反正课间操快完了,现在到跳跃运动。”于燃仔细听着外边广播操的口令,“欸,你每天要睡那么久,怎么不直接请家教上课啊,也省得来学校折腾了。”楚眠反问他:“如果是你,你愿意每天一个人在家吗?”“应该……不愿意。”于燃思考道,“虽然不想听课写作业,但在学校能跟大家一起玩。我初中的学校太乱了,同学总吵架打架,没意思,还是成骏更像个学校。”“这不就得了。”楚眠收起视线,朝体育馆外走,“在学校待着起码环境热闹,我一个人更容易犯困。”于燃揣好手机,跟上他,“那我怎么没看见你主动跟别人说过话?你害羞啊?”“不想跟别人聊没意义的东西而已,有时间玩还不如多做题。”楚眠来到室外,眼睛被明媚的阳光刺得眯起来,“小卖部在哪儿?”“我带你去!”于燃很积极,领着楚眠到了食堂后方的商店,进去轻车熟路地从几个货架上拿薯片、干脆面和ad钙奶。一转头,发现楚眠什么都没拿,站在收银台前等自己。“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找。”于燃说。楚眠摇头,“我给你结账。”“没事,我自己来。”“我不想欠你的。”于燃诧异,“欠我什么?”“你昨天给了我糖。”楚眠回答,“我今天还回来。”“有什么好还的,你昨儿不是说了‘谢谢’么。”“这不是一码事。”楚眠说,“总之我不想欠别人东西。”这话让于燃脸色一沉。如果是同学之间的礼尚往来,那于燃一定会欣然接受楚眠的好意。但对方偏偏用了个“欠”字来形容一件不足挂齿的事,他这种心理负担让于燃理解不了,只能闷声说:“你不爱吃糖?那我薯片给你吃。”“不用。”楚眠低头掏出钱包,语气漫不经心,“干脆我给你现金吧,昨天的----”“你这样真没意思。”于燃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楚眠听到于燃凝重的呼吸声,抬起头,看到对方清秀的脸明显怫然不悦。但于燃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楚眠,然后把他晾在一旁,径自到收银台前结账。正如于燃体会不到楚眠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亏欠感一样,楚眠也不明白于燃生气的原因。在楚眠看来,接受了别人的好处就意味着之后要还回一份人情,当时一句“谢谢”是肯定不够的。尤其对于关系不熟的同学,更是理所应当要划清楚界限,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占别人便宜。不过既然知道于燃正为此恼火,楚眠也觉得没必要再激怒他,他们这样互相无视倒是个更好的选择。楚眠索性默默收起钱包,扬长而去。这天以后,两人都没再主动搭理对方。第8章 和解“协和?你是说北京的医学院啊……当然很好,如果能考上,你爷爷肯定更高兴吧,他跟我们回忆他年轻的时候就总说很想从医来着,后来他退役了还闲得没事在家看内科方面的书……”楚珩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蛋叠在全麦面包片上,推到楚眠面前,两人吃着早饭聊起考学和专业的话题。“咩咩我跟你说哦,你爸下个月回容港,有可能会找人帮你们学校调几个特级教师,你记得告诉他以后选文科还是理科。”“理科。”楚眠往牛奶碗里倒满麦片谷物,“我想考协医的临床医学。”“临床医学……八年制的那个?”侄子的目标听起来志向远大,楚珩很欣慰他能在这个年龄就坚定未来方向,于是多问了一句:“在容港的分数线大概是多少啊?”楚眠声音很平静:“今年最低分六百九十七。”“697”三个数字排列在楚珩脑海里的时候,她差点把果酱涂到手指上。毕业多年,她早已对高考分数不敏感,但最起码还是有点常识的:“这差不多能上清北了吧?”楚眠低头答话:“协医的临床医学前两年半得在清华上,后五年半才回本部,本科录取分差不多是清华专业里的中等层次。”换句话说,想考上北京协和医学院的临床医学,就必须超过清华大学的分数线。楚珩知道他已经在为高考目标做准备,自己也就没必要多操心,可她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你高考是不是起码全市理科前十才稳一点?”她飘忽不定的语气被楚眠注意到,少年抬头反问:“你觉得我考不了?”“嗯?你当然可以。”楚珩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立即露出笑容,“天赋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有的,而且容港高考压力小,对你来说,全市前十本来就挺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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