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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1 / 1)

“还有晚上吃寿喜锅,”方怀想不出来什么愿望了,只好把旅游行程重复了一遍,“泡温泉的时候要喝梅子酒。”这天晚上泡温泉的时候,叶于渊问了方怀一个问题。“我们的生命很长,”温泉的水汽蒸腾,雪停了,天上是一弯明月,叶于渊的声音像在叙述一个梦,“怀怀,长到你也许很难以想象。”整个世界都在变,而你却被时间遗忘在了某个角落里。也许等到那天北海道不会再下雪了,温泉也干涸了,这里的人们不再喝好喝的梅子酒,原本熟悉的一切全都变了个样。方怀沉思了大概半分钟。他停了停,最后看着叶于渊,认真地说:“没有温泉,我们出来散散步也好。没有梅子酒,可以一起喝别的。我是说……”方怀曲着食指摸了摸耳垂,有点懊恼于自己说的情话一点也不动人,但他还是说完了:“世界会变的,但我会爱你很久。如果是和你一起,不下雪的北海道,我也会觉得很好看。”叶于渊沉默片刻。方怀伸手去够边沿的酒杯,手却被叶于渊按下了。他们在温泉蒸腾的水汽里接了一个很长的吻,直到方怀有点晕眩,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缺氧,但谁也没有说停下来的事情。这之后的两个月,他们没能够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但也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在巴西坐了热气球,去瑞士爬雪山看了日落,跟着沙漠的驼队跋涉了半个月,又在北欧看了很漂亮的极光。一直都在一起。方怀在巴西买了拍立得,之后收集了一整本相册,有些很幼稚的内容,也有两个人的合照。一开始只是照片,后来又变成了日记,他们都会在照片旁边写一些感想,或者想要对对方说的话。比如在瑞士买巧克力的时候,方怀拍下了叶于渊吃黑巧克力之后的样子,在边上写“叶老师觉得这个巧克力很苦,但是我觉得他很甜。”那个‘他’第二天被叶于渊用铅笔划掉,改成了‘它’。第三天又被方怀改回了‘他’。在北欧的时候,封朗恰好在那边有工作,短暂地加入了他们。方怀觉得,封朗和叶于渊表面上看上去很不对付,其实大家一起相处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时间一眨眼过去。他们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捷克,方建国当初带着方怀出国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布拉格就像是童话里的一个城市,他们逛了集市,在小木屋里住了几天,方怀带着叶于渊走过自己住的地方。诊所的护士还认得他。她记得两年前,那个有些寡言、总是独来独往的少年,当时他每天要在工地工作几个小时,往返在工地、家和诊所之间,总是缺乏睡眠。有时候她给方建国坐检查,方怀就在旁边睡着了。“方怀,你变了很多,”护士由衷地道,“上帝保佑你。”“谢谢。”方怀认真地说。然后他们去了方建国的墓地。方怀原本觉得他有很多话可说,但事到临头,似乎又没什么说的了。墓碑上的老人,像个老顽童一样笑着看他。方怀在他的墓前摆上了二锅头和一束花,沉默了很久,说:“方建国,我过得很好,你呢?”你呢?没有人回答。风温柔地略过方怀耳畔,细碎的花瓣被裹着吹向天空,他等了一会儿,心脏忽然涌上一种酸涩又释然的情绪。他几乎能猜到方建国的回答,如果他在,一定会说‘瓜娃子,难道我还能不如你?’。“那就好。”方怀把二锅头的盖子揭开,倒了一杯,习惯性地叮嘱,“少喝点,对身体不好。”他转过身,脚步停了停,走了。叶于渊站在路的尽头等他。方怀身后,半透明状态的灵体微微笑一笑,风一吹,就和花瓣一起散了。而叶于渊伸手,和方怀十指交扣。十二月三号。漫长的旅行到了尾声,但更多的还没有结束。方怀和叶于渊到了南市的民政局,规规矩矩地排队,走完流程之后,拿到红本子,方怀还有种梦一样的感觉。他们是今天登记的第一对同性恋人。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今后还有很多年,但这一年注定会是特殊的。时间吹动书页,初雪落下的时候,远远能听到街头艺人唱着温柔的情歌。他们在天幕下接了一个吻。不会再有暴雨了,它们被一把大伞通通遮挡住,往后的许多年里,只会有星星和月亮。这是一首写不完的情诗。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方建国和林殊恒在平行时空的故事,谨慎购买噢~第108章 番外滚烫星河星历421年。方建国把能量饮料的罐子扔进垃圾桶里, 掐灭烟,啧了一声。“老方,你儿子又哭了!”他的临时队友在里面鬼哭狼嚎,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拿一个小男孩儿没辙, “人呢, 哪儿去了?”这一年联盟刚刚打倒帝国,首都星已经四处一派繁荣的景象, 当年跟老元帅一块儿并肩作战的元老各个授勋。而距离首都星好几千万光年的这颗边缘小星,上边至今还没有要派人来管的意思。好在大家自娱自乐,也能把日子过的不错。方建国临时加入了个草台班子,他当鼓手,一群十二小时前第一次见面的人勉强凑了支乐队, 再过半小时要开live----其实就是骗钱, 几个人画上重金属烟熏妆, 妈都认不出来,赚一票大的跑路。方建国反思过,觉得自己错在不该把那只小兔崽子带上。“这倒霉孩子不是我儿子,”方建国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是祖宗。”方怀穿着小衬衣和背带裤, 白净的皮肤圆溜溜的眼睛, 再加上一对小短腿,一来就把乐队里的老阿姨可爱到晕乎了。一群单身狗表达喜爱的方式非常奇葩,有个人直接往方怀的小沙铲子里放了一只毛毛虫。小男孩紧紧抿着嘴唇,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 哭了。方建国被迫一边哄孩子一边打鼓,忙得不可开交。当然,家里也没比这好多少。方建国和方怀的家是个狭小的出租屋,本来空间还算可以,直到方怀把第三个小朋友领回家,这地方就彻底下不了脚了。晚上十一点。方建国拎着方怀的领子,自己脸上挂着没卸干净的烟熏妆,穿过整一条街道的牛鬼蛇神,打开了家门。五十平的出租屋,空余面积连两平方都不到。段炀的变形金刚堆到了门口,封朗抱着玫瑰造型的棒棒糖睡了,他们两个都跟方怀差不多大,脸上还有婴儿肥,小脸圆圆的,每次段炀尝试用这张脸耍酷的时候,都非常搞笑。而另外一个人不同,他是方怀捡回家的,但是比方怀大不少,已经是个少年的模样。叶于渊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等他们回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发黑瞳,样貌俊秀且贵气。方建国至今都无法理解,方怀是怎么把这种气质的人认成‘流浪孤儿’的。说对方是帝国皇储,方建国都丝毫不会怀疑。“叶叶抱。”方怀在方建国怀里睡得迷迷糊糊,说。方建国:“……”半大的少年垂下眸子来,从方建国手里接过小不点,方怀很自觉地滚到叶于渊怀里趴着,睡熟了。“方叔叔,”叶于渊进房间前顿了顿,淡淡地提醒,“门口巷子里有个人。”方建国没太在意:“哦。”这颗星球乱得很,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斗殴或者毒品摄入过量而弄丢性命,方建国不是很想管这回事。第二天早上。段炀是醒得最早的人,抱着他的小尤克里里在弹琴,十足十一个自闭儿童。封朗则比较乖,笑眯眯的一口一个方叔叔,帮他做早餐,同时偷吃一点。方怀终于醒了,慢吞吞地走到饭厅,跟在叶于渊后面打转。有叶于渊在,方建国也就不担心这群小不点的安全了,他留了钱、叮嘱一番,拿上东西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邻居阿姨还乐呵呵地在问:“小方,你们家开了个幼儿园吗,改天我让萌萌带着她侄女过去?”萌萌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阿姨觉得方建国很一表人才,一直很热衷于撮合她和方建国的事情。“……”,方建国一本正经地说,“阿姨,不是幼儿园,四个都是我亲生的。”他知道自己是gay,不能耽误人家小女生。阿姨:“……”方建国走出楼,心里忽然很感慨。人生走过第三十四个年头了,虽然这个时代人均寿命一百五,但三十四也说不上是年轻了。到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没房没悬浮器没存款,还拖家带了四口,不说别的,就叶于渊明年要上公学的学费,他都攒得费劲。路过小巷子时天色阴了下来,要下暴雨了。那一秒方建国忽然有种很奇妙的预感,他侧身一避,还是没能完全避过去,让人抱住了脚踝。“靠。”方建国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要抬脚踹,那个人却很快松手了。小巷子的墙角有青苔丛生蔓延,天上阴云弥漫。方建国透过那交错的伤痕,对上了一双很亮的眼睛。是真的很亮,星星似的,玻璃珠一样的浅褐色。方建国摸了摸鼻子,这年头要饭的都长这么好看?“你鞋带开了。”那个人并不与他对视,很快移开眼睛,把角落哀哀叫着的小奶猫抱进怀里。方建国这才发现,要不是这人拦他,自己刚刚很快就要左脚踩右脚跌倒了。“……谢谢了。”方建国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没说什么,绕过他走了。他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就是这天傍晚,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方怀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把面包递给那个要饭的。那个要饭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抱着小奶猫,眼睛还是很亮。他低着眼睛和小男孩对视了两秒,没有接,反问:“你叫方怀?”“是的,”方怀有点着急,把面包又往前送了送,小声说,“叔叔你拿走吧……一会儿方建国回来,要说我了。”这是方怀从自己午饭里省出来的。方建国:“……”“他不会说你的,”那个要饭的忽然笑了,他的眼睛形状真的很好看,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他那么好。”他也不拿面包,就那么揉了揉方怀的脑袋,递了一个小玩偶给他。那个人做完这些,把小猫咪揣进领口,转过身。----和方建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人:“……”方建国:“……”男人领口的猫咪叫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方建国眼睁睁看着对方移开视线、红了耳根。片刻后他搓了搓耳朵,没说话,低着头走了。方建国心里想,怪人。他低下头,看见了放在窗台边上的一盒免打鞋带。方建国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奇怪的人,也不是不可爱的。“方建国,”方怀惴惴不安地跟在方建国后面,“我想……”“不行。”方建国断然回绝了。他家里已经养了四个小孩,再捡回来一个,怎么吃得消。他凶巴巴地吓唬方怀说:“把那个叔叔捡回来,你家叶叶就上不了学了,你选吧。”方怀一脸不可思议。他低着头数手指,数了很久,终于理清楚了。但他哪个都不想放弃,五分钟后,方建国一点都不惊讶地看见他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水。叶于渊走到玄关把他抱了起来。“叔叔,我不上学了,”叶于渊看着方建国,说,“我先出去打工赚钱,让怀怀他们上学。”方建国没说话。不是因为这个,他想。那个要饭的穿着的衬衫,他亲眼见过,不会错认的,那是旧帝国军官的衬衫。这要是捡回来,麻烦可就大了。大概又过去半周。方建国再见到那个人,是在某个下雨的夜晚。他最近又换了份工作,白天去快餐店包汉堡,晚上还是继续在野鸡乐队里打鼓赚点饭钱。还没结束,他就远远听到打雷声,心里说了声糟。显然自动避雨装置这种高科技产品还没普及到边缘星球,公用悬浮车过十点就停运了,而他又没带伞。结束的时候,雨果然下得很大,砸在人皮肤上都嫌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还有人在斗殴。说斗殴也许不准确,那更像是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打。被围在中间那个人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衬衫,没有一点要保护要害位置的意思,只抓着那群人中的一个狠揍。被他打的那个人眼看着都快失去意识了。“哟,”和方建国一个野鸡乐队的贝斯手走出来,一手揣兜,吹了声口哨,“王瘸子终于遇上鬼了。”方建国:“……什么意思?”贝斯手对那群斗殴的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见那个白衬衫的小伙子了吗,被他揍的那个人叫王瘸子,嘴巴特别不干净。”王瘸子嘴上没把,男女通吃,最喜欢在巷口守着等喝醉的小姑娘或者男孩子路过,捡尸,或者别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方建国在这片区算是很好看的人,他以前也在嘴上念叨过方建国。方建国:“……”二十分钟后。白衬衫的青年躲在屋檐下,气喘吁吁,嘴角被打破了,脸上青青紫紫得愈发惨不忍睹。他很高又很瘦,方建国远远看着,觉得这人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像是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流浪猫,眼神湿漉漉又很亮,好像谁给它饼干都能毫无芥蒂地对谁好,但凶起来爪子也很尖。方建国迈步走进了暴雨里。雨实在太大了,方建国并看不清具体的----他只是看见那个人,远远的好像楞了一下,然后就撑着墙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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