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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1 / 1)

【我……说不出话了,神仙写歌。】【姐妹们, 录音的都删掉或者别往外面传播,别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心急。最终还是要等崽崽那边官宣, 拜托拜托了。】【了解。】这是《霜冻》开机仪式的前夜。林升云坐在窗台边,敬了祖师爷一杯酒;王安在翻着资料,琢磨换谁代替方怀来给《霜冻》作曲;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一遍确认核验, 采访媒体在校对稿子……还有营销号在蹭热度,遮遮掩掩地发些类似“一个唱不了歌的歌手、写不了曲的作曲人,以一己之力拖垮整个《霜冻》剧组的‘恒星’,这出闹剧要如何收场?”的文章。还有一百多个人,回想着刚刚骤然听到的旋律,辗转反侧、心潮澎湃, 一直到半夜都难以入眠。方怀在写歌。《深渊月光》和他以往写过的歌都不大一样。他以前的歌要更加轻盈,笔尖落在纸上都是软的,关于天地自然, 关于星星与雨水, 关于生命呼吸。但《深渊月光》不一样。它有很明显沉底下去的部分, 用最低沉厚重的音符压抑着呈现出来,每一下都是贴着心脏在震颤与搏动,呼吸都很费力。他穿过泥泞阴暗与冰凉的海水一路往下沉,到没有任何声音与光亮的海底,在深渊里……忽然看到了月光。那月光很不可思议,又漂亮得让人心悸。原本以为会是一捧寒凉的雪,却原来是温柔的月色,静静地在最低沉的谷底深渊铺开。旋律也是在这一瞬间反转。“……”写完一整首歌后,方怀合上琴键,呼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将近五个小时。《深渊月光》只定了主旋律和大致歌词,还没有润色,如何编曲也需要进一步思考。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事情。《深渊月光》是写给叶于渊的歌,他并不打算用它来做什么----而现在,他还有一首歌要写。《霜冻》的主题曲。一旦开了头,一切看起来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方怀握着剧本半倚在小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借着昏黄的光去读剧本,把字里行间的情绪流动暗涌分离出来。“至死不渝的浪漫与理想。”《霜冻》的故事他已经很熟悉了。少年在沙发上曲着腿,半垂着浅琥珀色的眼眸,一手抱着垫了纸的板子,一手握着笔,钢笔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打了个转。他闭上眼睛,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又长又暗的隧道中央,有山风远远吹来。许多画面零碎着一一闪过。窗外炮火轰鸣,衣衫褴褛的女人抱膝坐在台阶上,轻声唱着摇篮曲;穿着军装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搂着稻草人跳了一支华尔兹后,笑着饮弹自尽;画家以笔蘸血,一笔勾勒出祖国绵延的版图……无数画面交织缠绕,汇成笔下的旋律。凌晨四点,第二首歌主旋律和歌词基本确定。到这个时候,困意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方怀打了个哈欠,卧进小沙发里,长腿蜷起,闭上了眼睛。这个姿势虽然不大舒服,但时间不多,睡一会儿就要醒来,凑合着。忽然蓝屏老人机震动一下。方怀打开一看,收件箱有新短信,叶于渊发来的:“睡了吗?”方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他经常让粉丝不要太晚睡,反倒是自己没做到,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他下意识打字发送:“睡了。”发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方怀把老人机放在一边,窝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晌后,有人沉默着推开门,将沙发上的少年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低声说了句晚安。他很想留在这里陪方怀。但作为‘普通朋友’,那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天一亮,叶于渊也就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翌日,《霜冻》开机仪式。主创、工作人员都很早开始忙碌起来,王安更是起了个大早。他是音乐总监,现在方怀又是这么个情况,一会儿媒体采访的时候,他一定是重点关注对象。很快媒体陆陆续续来了。开机仪式还没正式开始,王安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已经有相熟的媒体凑上来采访,主要的问题果然集中在质疑方怀身上。王安老神在在地打着马虎眼。记者问他:“有考虑过换作曲吗?”“请等待最终名单公布,”王安笑了笑,“我们自然会有最好的处理,不会让期待《霜冻》的大家失望。”记者一听,他竟然真有这么个意思,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那么传言是否是真的?方怀目前唱不了歌、写不了,以及----”王安微笑:“抱歉。”开机仪式很快开始。封朗是最后一个赶到的。高大俊美的男人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前两粒扣子解开,浅金色的眸子心不在焉地耷拉着,迈着长腿走到座位上坐下,开始玩消消乐。但媒体激动了。封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的相貌俊美的很张扬,在加上那吓死人的履历和令人浮想联翩的无数段绯闻,他很受媒体的喜爱。“封影帝,您已与关小姐同居隐婚是真的吗?听说二位在《冰岛森林》中定情,之后……”“假的。”他漫不经心道。“封影帝,您和林先生深夜密会是否是……”封朗打了个哈欠:“谁?”“……”林升云在一边重重地咳嗽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看地提醒道:“这是《霜冻》的开机仪式,无关问题无可奉告。”时间很快到了,却还空着两个位置。一个是徐枢,某个配角的演员。而另一个则是方怀。徐枢是个配角,今天就有他的戏,本来早该进组了。但他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有来,至于方怀……方怀其实七点就醒了。他还想起一件事情,送给叶于渊的礼物,因为各种阴差阳错,到现在还没送出去----不知道叶于渊还在不在这边?但他可能赶回去工作了。他醒来时躺在床上,清晨的光软软落在眼皮上,昨夜的记忆一时如潮水般涌来。水乡的早晨,渔歌悠扬,有早点的香气隐隐传来。方怀和石斐然打了个电话,石斐然去买早点,而方怀洗漱完毕后去晨跑和练声,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无论在哪里。却没有想到,刚跑出去没多久,一个戴着工作证的女人就在冲他招手。“你是群演吧?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儿那边开机仪式结束第一场就要开拍了,”她是群演负责人,群演人数多也分不清谁是谁,再加上平时不怎么看综艺,的确没认出方怀来,“衣服在那边领。”方怀:“但是……”“快去吧,时间来不及了。”方怀:“……”发衣服的是个大妈,上下扫视了一圈他的身材,视线又颇为惊艳地在他脸上停了停,翻出一套军装来递给他:“更衣室在后头,快点换,别浪费时间。”她能看出方怀的骨相很好,眼角微垂,平时是英俊少年感的相貌,稍加修饰各种风格都能驾驭,现在是龙套,过一会儿说不定会红遍大江南北。她递给方怀的这套衣服比别的更为精致些,是个有两句台词的龙套。方怀一时百口莫辩,被赶鸭子上架地赶去换衣服。“那个……”“快换!”大妈轻点着衣服,有点暴躁,“现在年轻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方怀:“……”这个衣服的确有些复杂,他不太了解具体怎么穿,他匆匆套好,袖口不知道怎么理,推开门:“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怎么系上去。”群演的更衣室很闹腾,几个人勾肩搭背地抽着烟聊天,烟雾缭绕,分发衣服的阿姨扯着嗓子在喊‘你们莫要抽烟了撒’,群演负责人急匆匆地走来走去,沸腾喧嚷又接地气,乱哄哄的。但此时,沸腾的水像是被投进了一块冰,倏地安静下来。无数视线忽地集中过来。方怀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之前那个设计师说的不错,方怀很适合穿军装。----浅灰色制式军装,排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裤子勾勒出长腿、裤脚扎进军靴里。方怀的身材很好,肩背到腰腹线条优美,完全能撑得起军服的版型。他戴了一双白手套,脊背挺直,模样显得英俊又禁欲。清晨的光线安静地停在他眼角眉梢,浅琥珀色的眸子微漾,垂下眼睑,阴影勾勒出故事感。许多人只觉得心脏快要停跳了。大家都是粗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只觉得好看。还不是肤浅的好看,他站在那儿就像一副油画,边角的光线都簇拥宠爱着他,色泽鲜明,像电影里一个意犹未尽的长镜头。那个群演负责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大妈则喃喃道:“俊,真俊。”有群演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录了一段短视频,偷偷摸摸地上传抖音,也有人拍了照发微博。而就在这时,一个女生挤过人群走进来,看见此景也是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你是方怀吗?……那边开机仪式,林导在找你!”.“方怀还没有来?”媒体也窃窃私语开,“是不敢来吗?因为写不出歌怕丢脸----还是说《霜冻》已经打算换作曲了?”按照正常的电影开机仪式,作曲作词和主题曲歌手是不会到场的。但大家都知道林升云的怪癖,要主题曲的主创人员跟组,他的电影每次开机仪式,主作曲人都是会出席的。“我看是不敢来,还有五分钟开始了。”“临阵脱逃了?”“林导,请问您不顾众人反对选择方怀为作曲,是否有黑幕----”“不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林升云说到此处,嘴边的话顿住。现场也安静了一瞬。无数的视线集中在入口处,一路定格在那个人身上,随着他的脚步向前。一直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有媒体如梦初醒,从美颜暴击中反应过来,把话筒塞到方怀面前:“方先生您好,请问您写不出歌的传闻是否属实?无法进行创作,不日将会退出《霜冻》主创,是真的吗?”许多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其中包括林升云。方怀没有提前来,林升云之前有提点过,但没有特意叮嘱过面对这类问题该如何回答----他既怕方怀说错话给人抓了把柄,又怕方怀被人说到伤心的点、更加失落。毕竟,写不出歌的确是事实。甚至连更恶毒的话都有,在场的媒体是筛选过的,但也并不妨碍有人为了博眼球剑走偏锋:“方先生,您没有才华又没有实力,占着这个位置公平吗?平时自己不会良心不安吗?”“……”方怀微微一怔。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浅琥珀色的眸子水洗过一般干净。刚刚仍在玩消消乐的封朗不悦地眯了眯眼,放下平板,刚要站起来----下一秒,方怀弯了弯眼睛,问一边的工作人员:“抱歉,钢琴可以借用一下吗?”开机仪式是借用的大礼堂,一会儿还要出去上香拜神,礼堂的角落的确放着钢琴。许多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各种奇异的、不屑的、探究的视线一时云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方怀走到琴边,按下了第一个键。一声震鸣。第42章 喵喵喵喵“抱歉, 钢琴可以借用一下吗?”现场静了短暂的几秒。王安心里稍稍一惊。他刚刚还在盘算着要换谁比较合适, 毕竟就在昨天,方怀还是那个状态,一夜之间怎么可能就写好了呢?除此之外,媒体也将信将疑地看向方怀。质疑,不屑,无数镜头同时记录着一切。“他这一身还挺好看的, 颜值暴击。”“这是哪个角色?方怀要客串吗?”1“我建议他去上综艺、接广告靠脸吃饭算了,写歌这种事情……做不来,为什么偏要往上凑?不嫌丢脸的?”角落放着的三角钢琴没有闲置很久, 音色还是准的,但落了些灰尘,在光线里形成一道道光柱。在方怀按下第一个琴键的时候, 所有议论声都倏地安静下来。那是很低很低的一个音。低到像是把心脏沉进最深最冰冷的海底,一切色泽与温度尽数褪去,只让人觉得冷,连心脏都在一瞬间揪紧然后冰冻,短短十秒,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 窗外的光线仿佛被漫上来的海水遮挡住。但那阵冰冷却并不缓慢,它十分急促地逼上来,贴进每一个毛孔, 让人为之颤抖----少年安静地坐在钢琴前, 垂着眼睑。他仍穿着那一身军服, 肩背线条优美,光影勾勒出侧脸的弧度,忽然离所有人都很远。有人忽然发现,这跟方怀以往的任何一首歌都不一样。他以前的歌甚至从来不涉及这么低的音域,它们是自由的、放松的、温柔的,也因此缺失了一定的故事性和深度。而现在,那些略显遗憾的缺失全都被填补回来。所有音符压抑着纠缠、回响,像是低到无法听闻的沉重喘息,被逼到绝境才能透出一点点空气来,把人往更深的地方拉扯……一直压抑到了一个极致,所有声音安静了一秒。方怀抬起手腕,指尖悬空在琴键上,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胶着的空气凝滞了一秒。刚刚还在嘲讽的记者不自觉听入了神,在这短暂的安静中回过味来,面子有点挂不住:“这叫写歌?这旋律也太难听……”让人心情压抑,在许多人心里,就相当于是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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