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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荣华路(1 / 2)

收割水稻比挖马铃薯更考验手上功夫, 衙门一早就从附近几个乡抽调了最有经验的农户, 被选中这些人也是顶着压力来的, 到收割之前几天他们就被通知提前赶来陈乡, 而出发之前, 乡里训过话了。

说你家的田地你不必管,乡里会安排, 你去干活还有补贴可拿, 是好事。

但别以为这个活就轻松, 知府县令都在边上看着, 衙差也等着,等着把你收割下来的水稻送去脱粒,你干了多少活别人瞧在眼里,平日在乡里偷点懒不妨事,要是这种时候你敢偷懒又或者把活做坏了连累本乡,就算官老爷们大人大量, 乡里也要惩治你的!

做不下来现在就说,来得及换人,别等出了岔子再找借口, 到时候没有借口。

类似这样的训话各乡都有,老农们是憋着劲儿来的, 都争着想在父母大人面前露脸,到收割前一日,汇总一看,各乡还是靠谱, 选派来的都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不说十分结实,看着也硬朗精干。

他们拿镰刀那架势就是老庄稼把式,金县令心中满意,回身给周知府保证说没问题,定没问题。

第二日清晨吃了个饱,抢收就开始了,郁夏感觉了一下外头骄阳烈烈,立刻带着人熬煮解暑汤药,熬好放凉之后抬去田边,先给不经常顶着烈日出门的大人们送了两碗才招呼老农歇会儿,都来喝一碗。

郁夏熬的这个解暑汤入口还有点清凉,好像加过薄荷,滋味挺爽,灌下去感觉凉悠悠,一大锅解暑汤抬出去几下就分干净了,负责收割的老农还在舔唇,意犹未尽呢。

“这日头烈得!刚才差点给我晒蔫,一碗汤下去精神头又来了,不歇了,走!干活去!”

本来还有人想多喘口气,看别人又往田里去,他们抄起镰刀赶紧跟上,生怕自己慢了一点让父母大人记住使得本乡挨说。

一个个都抢着想比别人多做一点,干起活来不计力气,动作别提多麻溜了,他们把收割下来的稻子整整齐齐码好,由衙差送去稻桶边摔打脱粒,都脱干净了谷草被一捆捆抬走,谷子则一挑挑运去称重。

农户算亩产一般是实打实的,他们收割回来就忙着晾晒,晒干之后才有闲心称重,干谷肯定比湿谷轻。

周大人就厉害了,他给皇上的奏折都起草完毕了,只等重量出来把数字加上誊抄一遍就能快马加鞭送上京城。

最后出来的数字是多少呢?平均亩产九百多公斤,周大人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谷粒表示收割以及摔打过程中有损耗,把这部分折算上去,将将好亩产湿谷两千斤。

负责收割的老农正在边上大喘气,他们顺着周大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田里真没散落什么。这谷子要脱粒都得摔打,收割的时候能有几多损耗?就有老实人想说称出来要是一千九,那加上损耗也不会有两千,那汉子正要开口,就挨了同乡一拐子,让他闭嘴。

老实汉子噎了一下,小声说:“你看散落的能有百十斤?我怎么看都没有。”

同乡一个眼刀飞来:“就你眼神好?别人都瞎?谁不知道没有?你倒是想想是两千斤报给朝廷好听还是一千九好听?”

“……那要是朝廷派人来撑,撑着没那么重呢?”

“都说是湿谷两千斤,晒干了还不让有损耗?再说,大人们不会添点?哎哟你可别问了,你闭嘴!”

老实汉子这才闭上嘴,跟着大家去吃了顿好的,又领了衙门一份补贴,都按耐不住各回各乡准备好好吹一把,乔福来提着钱袋子一脸喜色出来,说什么地里收成好,他高兴,给来帮忙的乡亲们发个喜钱,让大家拿回去打二两酒喝。

乔福来给的碎银,一人一颗,被选来帮忙收割的好不高兴,嘴再笨的都能说几句奉承话,夸侯爷本事大,别家种稻亩产顶多三百几,他能多收六倍!足足六倍!

“要不是我亲自收的我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早先还说这亩产得有千斤以上,没想到是两千斤!”

“一亩田收两千斤,哪怕交了税全家还能顿顿白米饭敞开肚皮吃,撑死也吃不完!”

“乔小侯爷可真是活神仙活菩萨!要不是亲眼见着,听谁说我都不会信,怎么能收这么多?一亩田里怎么能收这么多?”

“幸好我没把家里的水田卖了!”

家里穷的说着眼眶泛红,都要跪下给乔家人磕头,说他们这是在做大好事,行善积德!说乔越能让农户都吃饱饭这是天大的功德老天爷肯定会降福报!说他比庙里的菩萨本事大,年年去磕头也不见得能求回风调雨顺,他随便搞搞就让一亩田收两千斤。

等到大家都学会了怎么种稻,务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活!不比做行商强?

乔家人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吓得不轻,乔福来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乐颠颠听老农们夸乔越,人家夸完乔越还夸他这个当爹的教得好,教出这么能干的儿子来!

都说呢,有这么个儿子比啥都强,比状元强!比尚书大人宰相大人都强!

乔氏宗族有人来凑热闹了,看过也是连连点头,准备跟着就开祠堂,把乔福来这一支的功绩告诉祖宗。陈乡的农户已经七嘴八舌打听起来,问到底咋样才能让稻子从三百多斤变成两千斤?是种法不同?还是什么?

这时候乔越在和周知府说话,他没时间应答,郁夏牵着阿荣站在旁边,看乡亲们实在好奇,就为大家解了惑,说这还只是一方面,最根本在于稻种,这几亩地用的稻种是乔越杂交培育的。

“啥叫杂交?”

郁夏是能说清楚,但这个概念会颠覆传统,完全否定亲上加亲。别人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引入这个概念就变成表哥表妹生残废……这不适合她来点破,郁夏笑了笑说妇道人家知道得不多,讲不清楚,她只知道最大的不同在稻种。

“那你说这个稻种怎么卖?”

“对啊!稻种怎么卖?”

“这几亩田收了得有上万斤,称点给我们行不?”

在郁夏的认知里,杂交水稻是要年年制种的,种子怎么卖恐怕要等上面商议得出一个结论,然后由衙门张榜公示。

她虽然给不出确切说法,还是安慰了乡亲们,这次制的种子就是针对本地气候,最适宜在临州附近种植,假如要推广临州肯定是第一个试点。至于其他地区,还要了解过寒暑天数日照降雨等等再选择合适的亲本。所以说,外面人着急就算了,本地农户不必急,只需要照顾好自家的农田,等朝廷通知。

郁夏说什么别人一贯肯听,她耐心讲完,本地农户便将悬着的心放下,专心吹起牛逼来。

都说这种事想也不敢想,劣田里能收二百多斤就不少了,乔越他一亩地收了两千斤!

生出这么大出息的子孙,真是祖宗记得啊!

就有人煞有其事吹嘘,说乔越生下来就不同,他看着和别家孩儿很不一样!

“他病得厉害,生下来大夫还以为是个死的,当然跟别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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