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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1 / 2)

米婆子赶到了, 气势汹汹的。

手中提着根棍子,远远的瞧见围在何家门前的人群, 鼓着一口气就吼了起来:“天杀的, 你们围着我闺女家做啥,打量老娘吃素的不成?’’

她手头一根棍子使得虎虎生威的,一双眼如鹰一般在人群里搜罗。

落后她几步的米老头米来顺掩掩面,对老婆子这凶悍破有些不好意思。

老婆子在家地位稳固,说一不二,他只有跟随的份。

壮势!

一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人, 米婆子抬手朝她打去:“臭不要脸的, 我让你来祸害我闺女, 让你祸害我闺女!’’

媒人哪里见过这阵仗, 急忙躲开,朝她喊:“我这不是没提成么!’’

行当几十年, 媒人还是头一回遇上上门提亲,人相公回来的?

“你还想提成了?’’米婆子瞪她:“就是你提成了老娘都要拿刀给你劈开了去!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还敢惦记我闺女, 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的!’’

呵, 跟她米婆子讲道理?

米来顺知道老婆子要发飙, 忙拉着人:“老婆子,先看看先看看。’’

旁边的村人应道:“可不是, 米婆子,你女婿可回来了啊!’’

何平宴回来好一会儿了,外边的村民也终于接受了。

是人。

随即就是更热烈的议论, 比得知王家给下两百俩聘礼还让人震撼。

已经死去三年的人好生生的回来,有什么比这更来得震惊?

场上,唯一呆滞的陶春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何平宴出现的刹那,陶春儿也认出了人。

三年不见,何平宴面目上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他本就是那般青隽儒雅的人物,只要在人群中一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哪怕他一言不发,忍是让人错不开眼去。

这样的男人,曾搅动无数女儿家的芳心,但他从不曾认真看过她们一眼,那目光永远追随在米仙仙身上。

让人又恨又妒。

“我女婿?’’米婆子这个有着几十年人生经验的人楞是惊住了。

她女婿不是早没了?

按她乖孙的话,那是要在衣冠冢住一辈子的。

看出米婆子的怀疑,村里人肯定说:“就是你女婿何平宴,他回来了!’’

旁边人齐簌簌的点头。

米婆子觉得有点晕,转头跟米来顺说起来:“老头子,我没听差?’’

米来顺同样晕:“没有。”

甚至连亲家刘氏都招呼她,一脸喜色,还指了指随着何平宴一同来的一行人:“这便是跟着老二一块回来的。’’

魏海几个身着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此后的丫头小厮,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生,村民们暗地里悄悄打量,都不敢上前搭话。见刘氏主动点了出来,魏海主动上前跟他们打了招呼。

“两位婶子,我姓魏,叫魏海,这是我夫人顾氏,这一位是钟小姐。’’

“我们同何兄相识也有两三年了。’’

魏海笑得有两分尴尬。

这种情况难道不该是何兄来做介绍么?

谁知何兄打了个照面突然追着人跑了!

刘氏客气的请他们进屋去坐,米婆子目光可就不客气了,这小子跟他夫人就算了,好歹是夫妻,但这钟小姐又是甚身份?

大周对妇人比前朝宽容不少,但也没有一个未成婚的姑娘家跟着人有家有口的跑?

她上下挑剔的看,放心了。

除了装扮得好些外,这脸、这身段跟闺女都比不得的。

其实魏海到现在都没回过神儿。

他们刚到村里就见有人敲锣打鼓的上门提亲,接着就见一个小娘子踩在台阶上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骂人。

魏海生平见过的姑娘妇人们都是温柔娇怯的,头一回见到这么泼辣的,那小嘴很是利索,叭叭个不停。

米仙仙颠覆了魏海的认知。

他想象中,何兄如此人物在乡下娶了妻子,哪怕是村妇挑出来的也定是个较出众的,但乡下的妇人毕竟是乡下的妇人,大字不识,身体粗壮,为人粗鄙。

但现实狠狠给了他一棍。

米仙仙这等模样身段,别说乡下难寻,便是城里都少见,瞧那嘴皮子利索得,连媒人都不敢吭声,可见手腕厉害,莫怪何兄说甚也要回乡。

但,再如何难道不该先跪拜了父母,把他们同何家人互相介绍一下?

总觉得何兄整个人一见了哪位小嫂子后整个人都变了。

好似,他们所有人都不存在。

不过何家人早就习以为常,正要进门,远远的,敲锣打鼓的声音传了来。

很快,那一队报喜的队伍就近前了,为首笑模样的中年汉子开了口:“请教,这可是何平宴,何进士家?’’

“这可是报喜队,前些日子去过王家村来。’’

“何、何进士?’’

边上见过的人本来正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一听这话,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进士,莫非是何平宴不成?

人群里倒吸了口冷气,看着何家门庭的目光彻底变了。

那王家,才只一个王举人呢。

“可不就是何进士么?进士老爷二甲出身,我们刘大人知道何老爷接了调令,马上要上任这柳平县知县大人了,特意命小人们来报喜。’’

“轰’’,整个小梨子沟这下彻底沸腾了。

知县大人!他们小梨子沟出了个知县大人!

很快,何平宴成了进士老爷,出任柳平县知县大人的消息传到了四方八面,数不清的人往何家送来礼道贺,而得了消息的王家父子被砸个正着,惶恐不安,王老爷很快病倒了。

这会儿,何家外头吵吵嚷嚷的,何光父子出面把报喜队伍请进了屋里,上了茶水,又给包了红封,刘氏带着张氏应付着上门的村人,米婆子帮着照看几个孩子,至于媒人,早就吓得面色如土,趁着人群哄闹的空隙,赶忙溜了。

别说上门提亲,只要过后不记恨她就算好了。

“咱们也进去吧。’’魏海知道何家忙,摆摆手让他们不用顾忌他们。

顾氏目光一闪,心里很是嫌弃这小院子,她扯了扯钟离夏的袖子,想让她开个口,却不知钟离夏也正处在惊骇之中。

不是说这米仙仙在冬日有一劫难,险些没了么?

她明明已经拖了时间,怎么这米氏还活得好好的?

钟离夏两辈子头一回见她,一打个照面,她就阵阵心惊。

这米氏实在长得太好了点。

外边吵吵嚷嚷的,二房屋里,是一室静谧。

米仙仙伏在床上,抽抽嗒嗒。

身后,何平宴一步步走进,眼中写满了心疼。

大掌搭在起伏的肩上,掌心灼热,他倾身,浓烈的男性气息涌来,是米仙仙曾极为熟悉的,甚至每日从环抱着的气息中醒来,耳鬓厮磨,气息相接。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何平宴的声音很是低沉,还带着沙哑:“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唔。’’米仙仙突然跟个小炮弹似的起身撞进他怀里,哭得满脸通红。

她就是觉得委屈。

很委屈。

大掌环着肩把她拥住,何平宴下颚轻轻靠在她的颈窝,满足的闭上眼。

有多久,他夜夜惊醒,梦中一片荒芜黑暗,他在那片荒芜黑暗的地方始终寻不到出路,只有拥住她,闻着她清甜的香气,他的心神才彻底稳定了下来,就像徒步的行者,只有心里的坚持能支撑着他们。

对他来说,他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心,他的依赖,他的支撑。

彼此熟悉的气息交融,宛若没有分开过。

米仙仙总算止住了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微微拉开距离,还带着哽咽的解释:“我、我不爱哭的。’’

可不能误会她是个小哭包!她米仙仙,何夫人,那可是很刚强的!

何平宴唇角带着笑,手指在她通红的眼窝轻轻按压。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米仙仙摇摇头,把自己又挤进他怀里:“你回来就好。’’

所有的坚强、委屈,其实只需要这几个字。

你回来就好。

因为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支撑。

何平宴紧紧的拥着人,紧紧的,像要把人拥入心尖。

长得好的人何平宴见过不少,但他却一直记得,他第一次见小姑娘时,她穿着嫩黄的衣衫,背着个小篓子,扎成辫子的头发一甩一甩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调子,转身看来时,轻轻漾开一个笑。

那笑,如同一束阳光,从此在她心底里生根发芽,非她不娶,非她不可。

米仙仙娇声问:“你在想什么?’’

何平宴:“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你。’’

米仙仙躲在他怀里也笑。

那会何平宴就是个登徒子,见她就走不动路的。

下晌,何家来来往往的人总算少了。

何志忠悄悄找了何光商量:“爹,咱们是不是得把小树林那给填了?’’

“填甚?’’

何光被众人捧得高兴,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何志忠只得低声说了几个字:“衣冠冢。’’

何光吓得顿时清醒了。“你说的是,这地方该填。’’

儿子回来了,总不能一边住家一边住衣冠冢!

院子里头,刘氏也被钟离夏捧得很是高兴。

钟离夏为人大方,又会说话,没一会就把刘氏给哄高兴了。

张氏不满的冷哼一声儿 。

比不过米仙仙那蹄子就罢了,这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也这么会哄人。

对她就是吆五喝六?

顾氏放不下身段,端着贵夫人的架子端坐在一旁,魏海寻了个机会溜出院子。

何家得了这等大喜事,一的人上门道贺,何光已经放了话了,过两日准备摆流水席请客,何家近亲的婶子们正在外头杀鸡杀鸭呢。

魏海看得稀奇,有妇人笑道:“公子可别靠近了,脏得很。’’

“不碍事。’’

他瞧着好说话,那些妇人胆子便大了,一人一句的说笑着。

“咱们知县大人也是,把几位贵人放着可不像话。’’

“有仙仙在,谁不知道的?’’

“可不,不然也不能收拾大房来招待人,把二房给他们空出来,这是特意让他们小夫妻团聚呢。”

说着笑了起来,语气中透着几分暧昧。

魏海听着都脸红。

尤其,他们口中说的那位是一贯清冷疏离的何兄!

“婶子们可否讲讲何兄同嫂子的事?’’

“那多了,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呐,打小就是个聪慧的,学问又好,长得更是清清秀秀的,这十里八乡的多的是大姑娘想嫁给他的,可他谁都没挑,偏瞧上这仙仙了,跪着求了好久才让他爹娘同意。’’

“可不是,打从仙仙进了门,可是被咱知县大人给捧在手心里的,光是每日睡大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几家能同意的?’’

这是真的。

别说普通人家,就是他们这等人家也没有媳妇们睡大觉的。

何兄何平宴瞧着平易近人,但实则难以接近,这样的人,若不是相交三两载,魏海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有如此宠人的时候。

“何婶子就不说说的?’’

“说啥,你何婶子跟着老大过日子,都分家了,管得宽不惹人嫌啊,再说了,仙仙除了这些,别的也都是好的。’’

……

魏海又听了不少,只觉得何兄那待人疏离的模样在他心里彻底崩塌。

甚至,哪有男子能这般弯腰的?

男子汉的铁骨铮铮呢?

男子汉的傲骨呢?

反正他自认是面皮薄做不到的。

回去时,见钟离夏还凑在何家婶子身边捧着哄人,想着听到的那些,抽了个嫌隙,他暗示了一番,让她放弃。

钟家虽是商贾人家,但也是有名有号的,钟离夏没必要放下身段这般讨好人。

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没这必要。

真没这必要。

钟离夏并不领情。

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自认并不比一乡下村妇差,论学识论经商,她不知比这些乡下妇人强出百倍,何平宴如今被表面所惑,等时日久了,他自然能发现,只有她才是他的良配。

魏海自认该说的已说,又转到院子外边去看婶子们忙活去了。

事情是这样。

魏海想帮个忙搭个手,婶子们自是不肯,让他去了别处玩,他在外边走走停停的便见隔壁二房门口,那小嫂子的娘正带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在一边玩。

大的七八岁上下,长得斯文俊秀,很有了半大少年的模样;两个长相一样的孩子圆滚滚的,身体结实,正笑闹着玩,还有个最小的,瞧着三岁左右,长得很是乖巧,整个人靠着米婆子。

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画了格子,撅着屁股正跳着,还一边招呼着最小的奶娃去玩。

四饼不肯动。

米婆子轻轻推了推:“去跟哥哥们玩。’’

小兄弟两个也软软的唤他:“弟弟,来跳格子啊。’’

越喊,四饼越发把头埋得低。

三饼撅着嘴哼一声:“四饼坏!’’

哪有弟弟这么懒的?

二饼凑过去在三饼雪白的小脸上亲了口,牵着他的手:“三饼,哥哥带你玩。’’

三饼乖乖点头。

“好,不跟四饼玩了,他是懒虫。’’

四饼噌的一下抬起头,鼓着小脸:“四饼不是。’’

“四饼脚脚痛。’’

这个理由,几兄弟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昨日用饭说手手痛!’’

就是不想自己动手用饭。

大前日还说腿腿痛!

反正每天都有不想动的理由。

愤怒的三饼转向了大饼:“大哥,你看四饼!’’

七八岁的少年已经抽了条,露出修长身形的雏形来,面庞秀气,斜斜的靠在树干上,闻言慢腾腾伸直了腰板,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不管他。’’

他娘都管不住这个饼的。

“唉。’’二饼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脸上还带着点肥胖的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看看这看看那,一脸操心的模样。

魏海看得有趣,正想同他们说说话,钟离夏不知何时从他身边越过,尽直到了四饼身边蹲下,自认为露出个大方得体的微笑,伸出手,正想劝他去跟哥哥们玩,忽然被四饼小手一巴掌拍下。

“啪’’的一声。

钟离夏娇生贵养的,也没防备,四饼这一巴掌顿时拍在她手背上,当即就红了一片,火辣辣的。

“你……’’

当即就要发火,米婆子先一步把人给抱走了,让钟离夏又是恼怒又是委屈。

她好心好意的,这小孩不领情也就罢了,这婆子竟还把她当贼一样防了起来。

米婆子打第一眼见就不喜钟离夏,这会儿也只不痛不痒的说了声儿:“对不住了,小孩不喜生人靠近了,他力气也小,姑娘你千万别跟孩子计较。’’

要她说,这是活该。

不亲不近的她跑来做甚?一句话不说就上手,要不是见在这是女婿带来的人份上,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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