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己造的风流债，自己消受着吧。重重压力之下，这位骄傲自负的程家大公子，再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整日把自己泡到了酒坛子里，郁郁寡欢。听说有位曾无比心仪于程珂瑞，为了嫁给程珂瑞不惜对父母以死相逼的京中贵女，在某次偶遇刚刚从酒楼出来的程珂瑞后，根本都没认出来自己梦中情郎的样子，后来经人提醒知道了，当场便惊叫一声掩面离去，从此再也不提喜欢程公子了。流言是真是假，祁霖并没有兴趣，反正男主这边感情线她已经解决了。升至户部尚书后，祁霖的工作量可是更加大了，哪有时间精力管那些。被程珂瑞在皇帝寿宴上的设计陷害的璇玑公主，本来就全程没有参与到祁霖女扮男装这件事上面来，自然是干干净净抽身出来了。至于被提到的白老爷和白焕，一个现在活得并不比程珂瑞体面多少的小官员，一个连贡生都没考上的学子，就算知道了当今的户部尚书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也不敢贸然前来相认。毕竟先不说白老爷，白焕那可是个知道掂量斤两的，从皇帝寿宴后种种消息传出至今，白府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传过来。不过祁霖对此持保留态度。她这个便宜嫡兄，恐怕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作为新兴政令的标杆性人物，白清桐的真实身世当然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但是这点皇帝早就打理好了，白清桐仍旧是那个京城外的孤儿，只不过多加了一条女扮男装而已，除了之前就认识白清桐的那么几个人有可能察觉真相，其他人根本查不出来什么错漏。凭借皇帝的高|压|政|策，以及祁霖的名声、魅力增强喷雾加成、女主光环加成，祁霖这个当朝第一女官的身份并没有受到太多负面影响。尤其是在民间，魅力增强喷雾对于原著没名没姓的普通人影响力更大，而且祁霖做得实事好事实在太多了，现代科技理念带来的改变效果也太好了，造福了千千万万的百姓，百姓之中又一传十十传百的，祁霖在天下百姓心目中早就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现在祁霖的真实性别曝光出来，也不过就是百姓自发拜的神仙换了个性别而已，况且民间菩萨基本都是女性，祁霖这下直接就成了百姓口中的活菩萨，受到了爱戴敬仰。不过在朝堂之上，虽然大部分人不是因为和祁霖的交情表示了支持就是保持了中立，但总还有那么些喜欢蹦跶的，对于祁霖一个女子能跟他们站在一起为官极其不满。就比如今天，有个侯爷就直接站了出来，当着皇帝的面公开表示了对祁霖的弹劾抨击。同为长相富态之人，这位侯爷比当初寿宴上那位官员言辞就要犀利多了，把祁霖为官和女子可科举入仕的政令扯在一起，引经据典论述其危害，还上升到了女子不管后宅瞎搞科举会让家宅不宁孩子得不到照顾、女子都跑出来抛头露面实在有伤风化、男子女子同朝为官必然会爆出很多丑事之类的高度。祁霖在心里帮他总结了一下，就是说她当了个官所以这个国|家|要|完。嗯，逻辑如此感人，要不我给您鼓鼓掌？但是祁霖承认，这位侯爷说话时候那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和那个情绪激昂言辞恳切，真的感染力很强。而且这位侯爷也是相当位高权重的了，他一站出来，很多也有这个想法的官员便附和了起来，一些名为中|立|党实为墙头草的官员也跟着响应了。一时之间，祁霖站在朝堂之上，仿佛孤身冷对千夫指。祁霖因为这侯爷那个感人的逻辑还有点说不出话来，稍微顿了顿，一旁的楚聆直接就站了出来：臣以为，侯爷所言差矣。楚聆对那侯爷行了个礼，继续道：侯爷洋洋洒洒一大通话，但实际所担忧的，无非三点。一是女子科举会让家宅无人照看，二是女子抛头露面有伤风化，三是女子为官朝廷易有丑事。这小国子博士还嘲讽起他话多没重点了？侯爷冷哼一声。可是依下官拙见，这一嘛，女子参与科举怎么就会没人照顾家宅了呢？楚聆一副真情实感疑惑的样子，侯爷啊，就算是男子科举，那也不是随便哪个男子都有那个本事的啊！更何况如今风气尚未形成，肯来参与科举的女子更是比男子少得多，绝大多数女子仍旧会选择更加稳妥的待在后宅。侯爷这话说的，跟男子参与科举天下的田地都没人耕种了一样，毫无道理啊！这二嘛，女子抛头露面便是有伤风化？楚聆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敢问侯爷，何谓风化？侯爷冷笑：风化便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女子应该贞静娴淑便是其中一条！第73章 温良庶女与刁蛮公主（24）楚聆也笑了笑：侯爷，咱们先不说女子贞静娴淑和抛头露面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就说这祖宗的规矩,那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一成不变地照搬啊？真要按祖宗的规矩,那上溯至尧舜禹时期,可是连正儿八经能遮风挡雨的屋舍都没有呢！难道侯爷也要学他们‘茅茨不剪，采椽不斫’？这三嘛,楚聆摇了摇头,侯爷,这可是朝廷，一旦犯法，不论男子女子都要受罚的。就算在朝廷只有男子的时候,侯爷也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差错吧？比起禁止女子入朝，明确完善陟罚臧否才是真正的关键啊。这三点一一说出来，哪怕那侯爷一开始还趾高气扬满脸不屑，现在也一时难以说出什么话来辩驳了。毕竟，楚聆这有句句都是一针见血。祁霖看了一眼楚聆,这个带着看似无害实则狡黠笑容的年轻官员，为了护着她,主动出头站在朝堂之上与侯爷对峙，祁霖有点被暖到。还有，她可算是看出来一点原著中楚探花的影子了,莫名欣慰。一个侯爷败下了阵,那些想巴结讨好侯爷的人可还多着在,又开始用那些逻辑感人、输出全靠吼的言论来滚车轱辘。于是祁霖就有幸近距离观赏了一场楚探花舌战群酸儒的好戏。期间刘穆之也时不时补上两刀，与楚聆配合得相当默契。观赏得津津有味之余，祁霖也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果不其然，皇帝陛下这从头到尾都没半个字的表态，看似漫不经心半垂着眼皮坐在龙椅上，实则也看戏看得相当起劲。祁霖：好在这是在朝堂，不然来一把瓜子恐怕她岳父大人真能当场就磕起来。最后，那些官员终于发现他们根本说不过一个楚聆加上半个刘穆之的事实，渐渐偃旗息鼓。可那侯爷却犹自不平，指着祁霖的鼻子就喊：蠢妇在朝一日，必为害朝堂一日！你说什么？！突然就有一道娇媚而凌厉的女声喝出。祁霖一下子就愣了。她迅速扭头看过去，还真的是璇玑公主过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璇玑公主吸引了过去，看着红衣凤钗的少女冷着脸闯入朝堂，还没来得及有所议论，便听见璇玑公主继续厉声道：本宫不过一个不理朝政的公主，尚且熟知白尚书为朝廷和天下苍生都鞠躬尽瘁到何种地步！侯爷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到？！在侯爷刚刚开始发难的时候，璇玑公主就无意中知道了消息。她本来不想过来的，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祁霖全都能解决得很好，而她身为公主，是不应该做出干涉朝政这么敏感的举动的。以前为了程珂瑞乱闯朝堂，璇玑公主已经被弹劾很多次了，只是皇帝宠着纵着没人敢真的对她怎么样。璇玑公主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这么做不仅会让自己的名声更加恶化，而且会连累祁霖。可是璇玑公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要过来悄悄看一眼。那可是祁霖啊一想到祁霖会被人指责针对，璇玑公主根本没法忍。结果这一过来，刚好就听到了侯爷的那句谩骂。璇玑公主当场就再也不想其他的了，直接提起裙摆闯了进来。哦，本宫想起来了。璇玑公主在侯爷面前站定，微微扬着下巴，斜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瞎和聋都是其次，侯爷的蠢和惰才是第一位的！像侯爷这样尸位素餐之人，就如同吃粮的米虫、噬木的白蚁，夹起尾巴小心苟且也便罢了，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跑出来丢人现眼，不是找死是什么！像侯爷这样的米虫白蚁在朝日久，已经为害朝堂日久了！这老东西怎么骂祁霖的，她要加倍奉还！璇玑公主的刁蛮嘴毒是出了名的，可朝堂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比如楚聆，这会儿已经被璇玑公主的一番话惊呆了。娘诶，公主殿下这言辞也太犀利了吧？痛快啊！讲真的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可是要起哄叫好的！那侯爷被璇玑公主这番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彻底黑了，可又不好对着一个小姑娘真的怎么样，伸出气得有些发抖的手往璇玑公主身上指了两下，最后一甩手怒道：诸位看看！公主就是这样出言不逊、辱骂长辈、肆意任性、扰乱朝政的！若是女子为官，殊不知便是下一个无法无天的公主！楚聆：这都能绕到女子不能为官上，侯爷您也是个人才。而祁霖现在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走到璇玑公主和侯爷的中间，将璇玑公主整个挡在了身后，正面对上了侯爷：说到底，此事均因我为官而起，才惹出了今日事端，扰乱了朝堂。这是要服软认错了？侯爷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心里有些得意，但仍旧不想就这么放过祁霖：你现在道歉也晚可是我为官一事，是陛下圣旨，是陛下心系苍生想要尽力造福百姓，才令我来做女子官员中的试验者。祁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无波无澜，侯爷对此事如此不满，莫非是对陛下不满？此话一出，刚才还因为这一系列事而有些骚动的朝堂，顿时全安静了。政令推广至今，声讨大多都是对准政令本身，尤其是政令代表性人物祁霖的。要说对皇帝陛下不满，那还真没人有这个胆子。当今圣上，可是少年继位，几十年根基深重的人物！就算嚣张如侯爷，听到这句话也没敢回声。这战火都直接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皇帝也不能再继续不吱声看戏了，他抬了抬眼皮：侯爷这是，怪朕教女无方了？没错，让皇帝开口的最直接原因，还是这侯爷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教训起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就在旁边呢，你算个屁的长辈啊？这也是祁霖敢直接把战火引到皇帝那边去的原因，毕竟对于璇玑公主受委屈，他们俩都不是会忍的人。侯爷这下子是真的怂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赶在侯爷出声讨饶辩解之前，祁霖再次无波无澜地开了口，侯爷今日所为，也是关心百姓、关心民风、关心朝政之举。只是因一时心切，有些口不择言了而已。此时满心惶恐的侯爷听到了祁霖这么为他辩解，想都没想，连连就点头附和：对！对！臣只是只是无心之既然侯爷如此心系朝廷，心系苍生，祁霖没有半分停顿，臣恳请陛下成全侯爷一腔热枕，近来北疆正需要一位高权重之人协助镇守，侯爷再合适不过。侯爷：？！北疆？！那个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他怎么可能受得了？！皇帝点了点头：白爱卿说得对。敢教训朕的小女儿，怎么能不吃点苦头呢？而且祁霖话里的位高权重，也是很关键的原因。对于这个不怎么安分又位高权重的侯爷，皇帝可是早就想动手了，祁霖这次提出来，刚好顺水推舟。皇帝都发话了，那侯爷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领旨谢恩。皇帝的态度如此明显，此事之后，再也没有不长眼睛的非要朝祁霖这个窗口上撞了。下了朝之后，祁霖主动跟着璇玑公主去了她宫里。才看到璇玑公主闯进来的时候，祁霖是非常生气的。她是告诉过公主随心所欲就好，可这个随心所欲也是要带点脑子的！你一个公主跑来朝堂是做什么？是要让皇帝为难，还是要让皇子忌惮，亦或是要让御史弹劾？！可是很快，看着璇玑公主怼侯爷，祁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她创业最艰难那会儿的季槐序。祁霖是白手起家，一开始真的是除了脑子和双手啥都没有，好不容易公司有点起色了就被竞争对手眼红陷害，里里外外的事折腾得祁霖整个人都很憔悴，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自信和野心是不是特别可笑。就在那时候，是她确立关系没多久的女朋友季槐序站了出来，直接找上门去正面怼那些陷害者，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砸酒瓶、威胁报警、把对方公司一些违规证据摔他们脸上这些事，季槐序全都做过，而且是长期坚持地去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当时祁霖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看着一直文文静静的女朋友能爆发成这样。季槐序的那个鱼死网破的气势到底还是吓到了那些公司，虽然不至于完全没小动作了，但到底收敛了不少，给祁霖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没过几年，祁霖的公司迅速发展起来，将这些曾经的对手全都吞并。这段记忆一直是祁霖所珍藏的，要不是季槐序，她当时真的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也是在那段时间后，祁霖这边的亲人朋友之前有提醒过她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的单方面付出，那样很难长久的，全都对季槐序改观了。祁霖还跟他们嘚瑟，她就说嘛，她眼光可挑着呢。不过事实上是，祁霖觉得爱上了一个人就该去好好宠，付出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计较。本来因为她追季槐序那些年季槐序的表现，祁霖也没对这段感情的长久抱有多大期望，只想在两人还没分手的日子里好好过。可季槐序却用了祁霖最想象不到的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祁霖，她计较。季槐序计较祁霖这些年的那么多付出。季槐序不仅把祁霖的付出全都记在心里了，而且还想要也对祁霖付出。季槐序真的不是什么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她那么敏感细腻，当然察觉得出祁霖对她的深情和不抱期待。她不知道怎么去对祁霖说我也很爱你，她只能尽己所能地去用行动笨拙地表达。刚好遇上这段艰难的时期，季槐序便直接爆发了。平日里越是沉默的人，爆发起来，反而往往能量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