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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1)

陈柏松带人回来,林渊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他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陈柏松了,他信任陈柏松,这或许跟原主有关,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感情,他认为陈柏松是可信的,所以他才会让陈柏松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个将军,带着那么多人,他却从未生疑。林渊出城迎接,两人策马回到府衙。刚寒暄了几句,陈柏松就忽然说:“少爷如今有几个宠婢?”林渊差点没听明白。陈柏松看着林渊的眼睛,认真道:“宠婢留下无妨,但那些男人……”“您把他们赶走,您要几个男人,我送您几个。”林渊:“……”陈柏松吃错药了吗?作者有话要说:陈柏松:“那些男人都不行。”“肯定是想占少爷便宜。”“我给少爷抓几个来。”“抓来的也不行。”“算了,我还是自己上。”第76章 076许钟从走廊走过, 他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 他能听到鸟鸣, 也能闻到花香, 但他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走路的步伐快极了, 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他。“你做什么?有鬼追你啊?”站在前方的男人皱眉看着他。许钟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抬头看见男人,又连忙低下头去, 声如蚊蝇:“吕兄。”吕昭板着脸对他说:“把头抬起来, 你家这么教你的吗?”许钟脸被羞得通红, 终于抬起了头。他长得不错,眼睛很大, 尖下巴, 像是一只小白兔,明明过了弱冠, 却总被人当成是少年, 脾气不大,胆子也不大,在家里喜欢他的并不多, 兄弟们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父母也觉得他与家人不同。读书不行,做事也不行,就是论相貌----也不算数一数二。于是他就被送到林渊身边来了。林渊也观察过, 发现这许钟读的是酸书,读书人分两种。第一种就是酸夫子教出来的学生,迂腐老实,干不了什么坏事但也干不了什么好事,捧着书当金科玉律,书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丝毫不知道变通。第二种就是聪明人,他们读书看书,但书只是工具,不会尽信,也不会不信,这种人要么是能臣,要么是佞臣。但第一种人常见,第二种人难得。许钟就是第一种,又说相貌,既没有英气,也不像楚麟一样出尘。没有男子汉的勃勃生机,也没有少年人的天真活泼,他一双眼睛倒是大,但因为配着尖下巴,又有些小家子气。既不会跟人打交道,也不会做实事,是那种生活在现代,肯定是个家里蹲的人物。而且有着非常强烈的自尊心。他刚到林渊府衙的时候闹过自杀,被同屋的救了下来,大哭了几场,还病了几个月,如今才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吕昭冲他说:“你这像什么话?令尊令堂若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把你从家谱除名了!”许钟一愣,鼻子一酸,眼里就含了泪,委委屈屈地说:“我也不想来的,又不是我自己……”吕昭叹了口气:“那你还是一根白绫把自己了结了。”许钟没说出话,看着吕昭,他鼻涕从鼻孔流出来,配着一张傻脸,叫人觉得可怜又可笑。吕昭:“当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如今才什么样你就忍不得了?南菩萨又不曾真招我们侍寝,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你若是顾忌名声,叫你来的时候就应该把自己了断了,如今做出这副模样,又是想叫谁看呢?”“你看那楚麟?他可跟从前大不同了。”吕昭的表情里带了点羡慕,“他如今是礼官,跟在南菩萨身旁,甚至能问政!他可跟我们一样,开头也不过是个玩意。”许钟小声说:“以色事人,焉能长久?”吕昭看着他,冷哼一声:“有的人,连以色事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说脸,未必你就及得上楚麟?不说楚麟,你比江旭如何?”许钟偏过头去:“那南菩萨就该放我回家!”吕昭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忍下不耐:“不放你回去,才是护着你!”许钟:“这又是什么道理?”吕昭想,许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培养过,他们要是想祸害谁家,只用把许钟放出去,给别人做个上门女婿,要不了半年,就能把人家搅得鸡犬不宁。“来了这么多人,你可见有谁回去了?”吕昭,“你要是去做头一个,别说你,就是你家,还能在泰州有一席之地?别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己想回去,只会觉得此人被南菩萨厌弃,必是不好的,得罪了南菩萨的人,难道人家还会给你,给你家脸面?”“就算要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回去。”吕昭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冲许钟笑道:“至少要如楚麟一般,才能回去。”许钟被吓了一跳:“吕兄……你……”吕昭志满意得地说:“安知我不是第二个楚麟?”----楚麟成了新贵,他带着哈刺章回到高邮,很快就成了林渊的座上宾,他一开始害怕林渊告诉哈刺章真相,毕竟他是个骗子,可他没当过骗子啊!长到这么大,他唯一一次撒谎就是对着哈刺章。以前他可从不干非君子的行径。他坐立不安,觉得屁股下的椅子上像是生了刺。但从楚麟的外表并不能看出他的不安,下人们递茶的时候,楚麟礼貌的朝小丫鬟笑了笑,丫鬟的脸瞬间通红,再次抬头时,看着楚麟的眼神就像生了钩子,连眼睛都水润了,看上去比之前还多了几分美貌。可惜楚麟一向不解风情,他自幼被人这样看着,于是还以为人们都是这样。此时的林渊正与哈刺章同处一室。哈刺章是蒙古人,但是并不像大多数蒙古平民一样生的粗犷。他大约算得上是粗中带细的典范,脸如刀削,高眉深鼻,眼睛深邃,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光看外表,倒也不显得侵略性强----估计他祖上有胡人的基因,否则大部分蒙古人也长不成这样,说是新疆人还像一些。哈刺章一进城就被迎进了府衙,他几乎是瞬息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被算计了,这个认知让他胸中涌上怒火。但他转头一看身边的楚麟,看到楚麟那张全然无辜的脸,这火气又慢慢消了下去。坐到书房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不气了。只是迷茫。他家如今已经不是显贵,这个南菩萨拉拢他有什么好处?总要有目的,才会有行动?就在哈刺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那个面白如玉的青年说道:“你父已被我救下。”哈刺章手脚都僵了。“你……你……”哈刺章不敢置信,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能再见父亲了!林渊微笑道:“不过他实在不太听话,现在只能关着,你可有把我劝服你父?”哈刺章瞬间站起来,杀气腾腾地盯着林渊:“你为何关押我父?!你是何居心?!”他有一堆问题:“你让楚兄蒙蔽我!又为何不一直蒙蔽下去?此时与我交底,就不怕我此刻取了你的性命?!”林渊笑道:“公子请来,你若能近我身,这条命给你又有何不可?”林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气盛,但又不失警惕,他说:“救你的人也是我派去的,若我当时让他们带你来,你可会服我?”哈刺章冷哼道:“你以为我现在就服你了?”林渊含笑:“大公子,这几个月,未必你就毫无感想?”如果他当时就派人把哈刺章劫出来,哈刺章并不会感激他,就算感激,也不会为他做事。只有让他清醒的认识到,天下之大,除了高邮已无他父子容身之地的时候,他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楚麟带着他去的地方,都是穷困潦倒的村庄,他见识了天下至穷至惨,也曾看过至贵至富,他看出楚麟天真,便能在楚麟面前做真正的自己。他以前在天上,耳融目染都是国家大事,突生变故,但变故太大。只有这样,他的双脚才能落到地上,他的双眼才会看向平视别人。哈刺章看着林渊,双眼如狼:“南菩萨神机妙算,恐怕早就打上我们父子的主意了?”林渊摇头:“不是你们父子。”哈刺章一脸嘲讽的看着他。林渊:“大公子未必自视太高了,我看在眼里的,只有你父脱脱。”哈刺章冷静下来。哈刺章:“我父不会为你打仗。”林渊摇头:“不是打仗,我想叫你父管农耕水利。”哈刺章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林渊费尽心机,是想让他父亲去与朝廷作对,但是……农耕水利?林渊:“如此,既能叫他一展所长,又能叫他不辜负先祖,不好吗?”脱脱是个能臣,他能打仗,在农业方面也颇有建树。但他在政治方面……之前黄河决堤,元朝的财政根本负担不起修缮的钱,这事其实时常发生,站在为民的角度,应该管,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其实不该管,因为当时天下已经乱了,钱要花在军需采购上。是脱脱力排众议,主张修缮,但是没钱。于是脱脱就想了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问题一大堆的办法----他发行了新钞,直接把本来就能膨胀的通货弄得更膨胀,就是从那时候起,纸钞变成了废纸。林渊是不准备让脱脱参政的,他是想让脱脱成为一个技术人员。等元朝再没有实力一战以后,就能让脱脱上战场了,有脱脱在,也能给蒙古百姓一些信心。民族融合是大趋势,他可不想像清朝一样,明明坐了天下,却还要出钱出人收拢蒙古。嫁去关外那么多公主,有几个活到寿终正寝的?林渊叹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稳扎稳打,徐徐图之,急不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做多少事,可能做多少算多少。老天叫他穿越,总不是叫他来坐吃等死混日子的。第77章 077世人说人生三苦, 撑船打铁卖豆腐,脱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才明白这三样皆不算苦, 他生于蒙古蔑儿乞部, 又是贵族家庭, 父亲马札儿台乃是元朝重臣, 伯父伯颜曾任中书右丞相, 独秉国政长达八年。他出身显赫,十五岁就被文宗擢用。少年得意, 青年得志, 却怎么也没想到, 他的结局会是这样。哪怕不用脑子都能想到,他被人“救”出江南贬所, 看似是留了一命, 但他家族也完了。脱脱被救出以后,就一直被关在一个院子里,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哪儿。每日所见都是那几个下人, 下人们也不与他说话,甚至互相都不交流。他就算想知道自己在哪儿,是被何人算计, 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父亲!”脱脱闻声望去,却见自己的大儿子就站在门口,他一时之间竟没有言语,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以为……他以为自己的家人必死无疑了!脱脱看着儿子朝自己奔来, 心里五味陈杂。“父亲!”哈刺章跪在脱脱脚下,涕泗横流,“儿不孝!儿来迟了!”脱脱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大儿。他希望大儿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在家时,大儿能支撑门楣,他以最严厉的姿态教导他,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他,可是一夜之间的变故,大儿也不过刚及弱冠,怎能在巍峨皇权下保全一个家呢?哈刺章呜咽道:“家奴下仆皆被朝廷收押,弟弟已死,母亲生死不知,父亲,是儿护不住他们,都是儿的错!”“不怪你!”脱脱的双臂收紧,虎目含泪,“是爹的错,是爹……”哈刺章却忽然抬头:“爹爹何错之有?爹爹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以一己之力正朝纲。爹爹何错?”哈刺章毕竟年少气盛:“爹爹,您以真心侍君,君可以真心待您了?”脱脱摇头:“哈刺章,那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汉人说的话!”哈刺章瞪大眼睛,“汉人也说,天下有能者居之!”脱脱:“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哈刺章把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爹爹,那南菩萨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胸襟,有气魄!除了他,哪个汉人能容得下我们?爹爹,儿想过了,他是想收拢蒙古人心,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相反,他定会把我们视为座上宾!”脱脱却说:“我不会为汉人去打同胞!”哈刺章:“并非如此啊爹爹!那南菩萨与我说过,知晓爹爹本事,也不强求爹爹与故人为敌,只希望爹爹怜惜百姓,专管农耕水利,给爹爹配衙配属官!”脱脱一愣:“农耕水利?”哈刺章:“正是!”脱脱看了眼哈刺章,叹气道:“此人心思叵测,手段看似光明,实则阴险至极,这样的人,若是从他,日后未必有好下场,若是不从,我们父子就永远出不了这扇门。”“哈刺章,与虎谋皮,你可想好了?”哈刺章眼神坚定:“爹爹,儿想好了!”脱脱看着自己的儿子,从稚童长到如今,他大了,心思也多了,也有了建功立业的想法,他这个当爹的只能在下头托着他。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命了。脱脱说:“我去见见那位南菩萨。”----“丞相。”林渊坐在上首,他久居上位,自己没察觉,但身边的人都发现他变了,气势不同了,他不必关注自己的仪表,也不必在意自己的坦途,他是唯一的掌权人,他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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