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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 / 1)

林渊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了二两。二两笑着接过去, 嘴里说:“谢少爷的赏。”林渊喝了口热水, 看着窗外地里正在忙活着收成的人,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今年的收成跟去年差不了多少,但是今年开的地更多啊, 收成翻了一倍,加上去年存下来的粮食,再来一千人,这些粮食也够吃近一年了。至少可以熬到明年冬天之前, 但是明年秋天又有收成。所以粮食倒不用太担心,等明年收获之后,他们应该就可以启程去兴化了。兴化有盐场,可以说张士诚攻下的那几座城都是最富庶的地方。在元末起义的领袖中,就有“陈友谅最桀,张士诚最富”的说法。二两蹲在碳火旁边,他穿着的依旧是那套旧棉衣,棉衣不经洗,加上本来就没几个人买得起,算是奢侈品,所以大部分都是穿烂之后再扔掉,如果只是破一个洞之类的,那就还能缝补。普通百姓的生活,基本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真实写照。“今年更冷了。”二两烤着手说,“又要冻死不少人。”二两说:“我以前还以为南面冬天不冷呢,现在穿几层寒气都往里头钻。”林渊也没解释南北冷天气的不同,只说:“今冬又要死不少人。”二两挠挠后脑勺:“我们庄子应该没事?”林渊抹了把二两的脑瓜,摸完才想起二两估计已经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得多久之前洗过头了,林渊看着自己的手掌,没忍住,去洗了把手才回来继续坐着,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二两刚刚的问话,回道:“庄子不会有事。”有足够的存粮和碳,基础设施也是完善的,想要冻死人并不容易,哪怕是得了病,现在还有药材,只要病情不严重,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基本还是安全的。蒋光带着人来的那一天是这段时间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还没有入冬,却和去年冬天一样冷,林渊都换上了厚棉袄,穿的像个包子以后走出去接人。这回蒋光还是找人护送过来的,护送的人还是陈柏松他们,只是这次他们人数可不少,估计一个寨子里的人全部都倾巢而出了。看来陈柏松他们近来过得也不怎么好。蒋光从马背上下来,他挺着个大肚子,下马的时候差点摔了个屁股蹲,好容易站稳,才三步并作两步朝林渊说:“林小弟,你瞅瞅,人我都给你带来了,多给你带了二十个,算是添头。”林渊先叫人把新来的人拉去前段时间搭好的棚子里,叫他们把身上的毛发整理了,有跳蚤的得剃头,没有的也得换身衣裳。女人们忙活了大半年时间,做出来的衣裳可不少,因为分工明确,所以效率也高了很多,光是草绒做的伪棉衣就有三千多套,更别提简单的内衣了。庄子里还建了几个大棚,就是叫女人们干活的地方。怀孕的女人们几乎都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也有难产死的。林渊把她们埋在了墓地里,庄子里的人有时候也会去祭拜。“先跟我进去。”林渊带着蒋光进庄子,转眼看到陈柏松下马,就待在城门口,似乎没想着要进去,林渊便对陈柏松说,“你们把武器放在那边的棚子里,一并进来取取暖。”陈柏松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人放下武器,他们的刀都别在腰间,手放在刀柄上,好像已经黏在上头了。最后还是陈柏松发了话:“过去放着。”这些人似乎很服陈柏松,也没有多问什么,果然就取下腰间的刀放到了棚子里,跟着陈柏松朝里走。林渊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这房子当初建的就是一进一出,看起来简陋,但是很大,堂屋坐下二十多人倒不是难事,这些跟着陈柏松一起出来,风餐露宿的汉子们这会儿吹不着风,似乎也轻松了许多,他们手里还捧着竹筒做的杯子,里面盛满了热水,林渊还叫人在里头放了点糖浆。这些水喝起来甜滋滋的。哪怕是这些糙汉子们也很喜欢。毕竟古代人摄取糖分的途径很少。林渊叫杨子安先帮忙招呼这些人,自己带着蒋光去了另一间离堂屋比较远的房间。蒋光坐到椅子上,先是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热水,这才活动活动脖子,揉揉手腕,活了过来。“这一路可不容易。”蒋光说,“怕他们饿死,冻死,叫我花了不少钱。”林渊很上道的说:“自然是该叫我来出的。”说着,林渊拿出一块假玉石,蒋光笑眯眯地接过来,嘴里一边说着:“这怎么好”,一边动作麻利干脆。“蒋兄,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林渊说,“若是亡命之徒,我这边也好早想法子。”蒋光一挥手:“嘿,我可不坑你,他们啊,都是我从别人手里收来的,他们原先是干嘛的,我也不知道。”林渊点头,也知道叫蒋光那边做统计不可能,只能自己这边再花点时间做统计工作了。在林渊盛情的邀请下,蒋光决定在林渊这边休息几天再重新上路,他停留下来,陈柏松他们自然也要停留下来。住的地方倒是好安排。吃也跟着干活的人一起去食堂吃。这群人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多人集体生活,在警惕的同时又深觉不可思议。“这庄子可真大,还有城墙呢,就差一条护城河了。”“他们顿顿都这么吃?”“天天都有杂粮馒头?这些素菜里还有油。”“他们都说有时候还有肉吃。”这些糙汉子有些羡慕,他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还不一定能吃饱,但这些人每天只需要干好自己要干的活就能吃饱。就在他们看到庄子里的残疾人的时候,这种羡慕的感觉到达了顶峰。虽然陈柏松待他们并不算严苛,但是一旦受伤,尤其是残废之后,几乎都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林渊的庄子里也是有残疾人的,虽然不太多,这些人基本就是和女人们做一样的工作,算是转移到了后勤,在林渊看来,后勤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只要能创造价值,残疾人在他眼里也不算残疾。陈柏松嚼着馒头,听自己的兄弟们凑在一起闲聊。他知道他的这些兄弟们想过什么日子,但是他也知道,他们不能去过那样的日子。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手中的刀剑,卸甲归田?那也得是打了胜仗,天下太平以后的日子。“老大,我看您跟这庄子的东家关系不错呀。”有性格跳脱的在离开食堂后就迫不及待地说,“要不然,您跟他商量看看,叫我们也到这庄子里头来,就跟护卫这个姓蒋的一样,他们给我们住的和吃的,我们就罩着他们。”旁边几个都想这么说,但是没敢,现在有人先提出来,他们也就跟着附和。“我觉得挺好的。”“是啊,今年更冷了,我们的粮食本来就没剩多少,这次的事儿干完了,姓蒋的给的粮食也不过叫我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十天半个月以后呢?饿死啊?”“老大,现在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陈柏松走在最前面,他的眉头紧皱,嘴里说着:“我知道。”他心里清楚,今年这个冬天不好过,他们周边的流匪和土匪寨子都被他们清理过了,能抢的都抢了,再抢,就只能下山抢平民百姓。嘴上虽然说着不能对百姓下手,但是真到绝路的时候,谁管抢的是谁?蒋光的活也不是常有,要是春夏还好说,靠着山怎么都不会饿死,就是过得艰难写。但秋冬就不行了。跟他兄弟说的一样,这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但陈柏松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林渊开口。好像开了口,他就成了专程上门打秋风的人了。半夜睡觉,弟兄们还在小声说着白天的见闻,他们现在觉得这个庄子哪儿都好,比他们的寨子好,寨子里他们住的还是自己搭的棚子,天一冷,非要几个人挤在一起睡才暖和,他们这些人哪有时间自己烧炭,抢来的碳烧不了多久,但这里的碳却多得像是烧不完一样。“那些人穿的衣裳都是棚子里的女人们亲手做的。”有人羡慕的想,“我也想穿女人做的衣裳。”旁边的人笑他:“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女人了?”那人激动道:“你要不要来试试,看看我长没长齐?”“那可不敢试,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干死了。”“老大?”他们发现陈柏松一直默不作声,不由转头看向陈柏松。陈柏松翻了个身,脑子里有些乱,只说:“先睡,明日再想。”几人见陈柏松睡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盖着被子睡过去。林渊现在也在和杨子安商量,怎么把陈柏松留下来,最好叫他手里的那伙兄弟们全部过来。杨子安说:“我瞧他们都是身强体壮,别的都好说,就怕有二心。”林渊明白杨子安的意思,但他也说道:“以后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若是一直怕人有二心,我们就一直窝在这儿不动弹?这绝不是长久之计。”杨子安叹了口气:“只盼着你那奶哥,还对你有几分情谊。”林渊:“盼情谊是没用的,人心都会变,我想弄一册军法出来。”杨子安:“军法?”林渊解释说:“也不能叫军法,随它叫什么,只要把规矩订好,一切按规矩行事就好。”杨子安摸着下巴想到:“这倒可行。”“就是要花不少时间。”林渊:“要花的时间自然不少。”这段时间林渊一直想找机会跟陈柏松聊一聊,把利弊摆到桌面上来说,不管是一拍即合还是一拍两散,至少能干净利落的解决。但陈柏松却几乎天天都看不到人影,林渊打听了一圈才知道,他带着自己的人去山上打猎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收获。林渊只能在庄子里等他回来。“回来了!我的天呀!”“十多只羊!”“这是逮着了个羊群?”“是要走多深才能撞见?”“羊都死了?”“有些死了,有些活着。”林渊站在城门口,很快就看见了陈柏松他们的身影,从小黑点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陈柏松骑着一匹马,他身材高大,在马上更显武威不凡,头发高高束起,因为打猎全身热气直冒,扯开了衣襟敞露胸怀,他后头的人赶着羊群。这些都是野山羊,从角就能分辨出不是人为驯养的。陈柏松策马前行到林渊面前,指着那群野山羊说:“抵我们一行人这几日的房钱饭钱。”林渊也没有拒绝:“那我便收下了。”陈柏松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正巧有话跟你说,下来走走?”林渊邀请到。陈柏松也不推脱,翻身下马,动作流畅潇洒,他的胸口还敞着,身上热汗直冒,林渊都能闻到汗味,好在林渊也算习惯了,倒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来。两人并肩而行,林渊比陈柏松稍矮些,他得微微仰头才看得到陈柏松的全脸。“你那寨子,最近如何了?”林渊也没有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先委婉的问了一问。陈柏松刚刚忘了把马鞭放下,此时还拿在手上,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山下的百姓已经过不下去了,周边的流匪和土匪,能打的,全都打过了。”林渊明白了:“最近不太好过,粮食还够不够?”陈柏松勾起一抹苦笑:“十天半个月的,总是够的。”他们就靠打劫维生,种地?开荒?他们的人手根本不够。林渊这时候才表露自己的意图,他状似无意地说:“正好我这庄子也缺人,你要是不嫌弃,带着你的兄弟过来,来多少,我收多少。”陈柏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少爷,您总是这副心肠,会吃亏的。”林渊:“啊?”陈柏松想到了别处去:“您就是种再多的粮食,人越来越多,粮食只会越来越少,您又叫蒋商带五百人来,入冬再带五百,这一千人,您怎么养活?”林渊还没说话,陈柏松眉头紧皱:“少爷,您笑什么?”林渊扶住陈柏松的肩膀,乐不可支地说:“你以为我弄这么多人,只是为了发散善心做好事啊?”陈柏松看着林渊的眼睛,一脸“难道不是吗”的严肃表情。林渊笑道:“没有这么简单,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个庄子里的人,过得比你寨子里的人好吗?”“但是按理来说,你那的人少,每个人能分到的应该更多,为什么反而是我这边人多的多的好?”林渊问道。陈柏松:“这不是一码事,那五百人得多久才能干活?干活之前得叫您白养着。”林渊摇头:“也不能叫白养,你知道一个人得花多少年才能做事吗?”“人跟畜生不同,畜生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年两年就结实了。”林渊说,“人从十月怀胎,到呱呱落地,从爬到走,从走到跑,从牙牙学语到言语流利,人从出生到能生产,要花十年以上的时间。”林渊:“所以人多,也是优势。”陈柏松:“那也得量力而行。”林渊:“我量了,觉得还行,负担的起。”陈柏松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少爷变得比以往固执了。陈柏松只能说:“我有一百三十口兄弟,都是独一口的汉子,讲究义气。”林渊:“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人全都带来。”陈柏松看着林渊:“少爷,一百三十多口,这些人来了,可都要吃您的粮食。”林渊大手一挥:“没事,我养得起,又不是叫他们白吃享乐,总要干活的。”说实在的,他很想知道陈柏松的“匪”和他练出来的“兵”有什么不同,到时候他们如果过来的,倒是可以让两边各出一百人来一个军事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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